那些漂浮在深层空间的平行地球开始同步转动，每个地球上的奎牛都在此时抬起头，十二双金色的牛眼穿透时空壁垒，在它瞳孔里投下重叠的倒影。
祭坛边缘的眼睛们集体沉默，瞳孔里跳动的虚无色如同等待喂食的饿狼。
它低头看向蹄下，黑色水晶正在贪婪地吞噬周围的记忆碎片。
玛雅祭司的星图、火星人的石刻、恐龙的诅咒……这些被遗忘的存在顺着地面的裂纹涌入水晶，在其中凝结成把钥匙的轮廓。
钥匙的齿痕处闪烁着与它牛角裂痕同源的光，仿佛天生就该嵌合在一起。
“选吧。”
眼睛们的声音突然化作实体，在祭坛上空交织成张由声波组成的巨网。
网眼里垂下无数根透明的丝线，丝线末端挂着各式各样的“饲料”——有串用孩童乳牙串成的项链，有块刻满离婚协议的石碑，还有团不断分裂的、由未说出口的道歉组成的星云。
奎牛的目光被那团星云吸引。
它认出其中缕白色雾气，是幼年时自己顶撞西王母后，没敢说出口的“对不起”。
那时它刚学会用蹄子丈量不周山的高度，却在丈量西王母的瑶池时踩碎了三生石。
它记得西王母当时鬓边的玉簪闪了闪，却没说一句斥责的话。
“那些都是你主动遗忘的情感。”
影子里的存在突然开口，声音与奎牛完全一致。
它脖颈间的黑色水晶项链正在发光，每块水晶里都囚禁着个扭曲的意识体——奎牛看见其中块水晶里，自己正用牛角刺穿共工的胸膛，而共工的血溅在不周山的岩壁上，开出片虚无之花。
“那不是我。”
奎牛猛地甩头，铜铃发出震耳的嗡鸣。
可当它看向镜像中的平行地球时，却看见半数奎牛己经拿起了钥匙，而另一半正用蹄子猛踩水晶。
踩碎水晶的那些奎牛周围，虚无色正在疯狂扩张，将整个祭坛拖入混沌；拿起钥匙的奎牛则被镜子吸走，镜中涌出的金色液体正在溶解它们的身体。
“选择从来都不存在。”
影子缓步走近，黑色玉佩在它胸前摇晃，“你以为共工撞山是为了毁掉饲料槽，却不知他是想成为第一份祭品。”
祭坛突然剧烈震动，中央的银色镜子开始渗出暗红色的液体。
奎牛看见镜中西王母的脸己经完全变成了自己的模样，只是那双眼睛里没有瞳孔，只有不断旋转的星云。
镜中的“西王母”正举起玉簪，簪尖对准块空白的水晶——那动作，与它记忆中西王母封印自己记忆时一模一样。
“她在复刻你。”
影子伸出蹄子，指向镜子深处，“每个平行宇宙的西王母，都在制造属于那个宇宙的奎牛。
你们就像散布在麦田里的稻草人，看起来是守护，实则是为了让庄稼长得更整齐。”
奎牛突然想起岩浆河里的画面：硅基生命用恒星内核锻造棺材，类人生物拆除自己的大脑。
那些文明的结局，难道也是被设计好的“饲料”？
它看向蹄下的钥匙，水晶表面突然浮现出段螺旋文字，正是之前在拱门上见过的那种。
这段文字在它意识里自动翻译成声音：“每把钥匙都是把锁”。
“钥匙的齿痕，是用你被封印的记忆刻成的。”
影子的牛角突然抵住奎牛的额头，它脖颈间的黑色水晶项链突然炸开，碎片在空中组成幅星图——图中所有星系的轨迹，竟然与奎牛幼年时在不周山巅舔过的冰霜纹路完全一致，“打开镜子，你会成为新的守门人；毁掉钥匙，你会变成新的裂缝。”
镜子里的“西王母”突然笑了，笑声穿透镜面，震得祭坛边缘的眼睛们集体收缩。
奎牛看见镜中自己的蹄子正在抬起，似乎要踏碎那块即将被玉簪刺穿的空白水晶。
而与此同时，所有平行地球的奎牛都做出了相同的动作——半数抬起蹄子，半数伸向钥匙。
“原来如此。”
奎牛突然明白了。
它看向影子胸前的玉佩，玉佩上西王母的名字正在褪色，逐渐显露出另一个字——“囚”。
那些漂浮的平行地球根本不是镜像，而是无数个己经做出选择的“结果”。
有的成为了守门人，有的化作了裂缝，而它所在的这个时空，不过是尚未落笔的选项。
蹄下的钥匙突然发出灼热的温度，水晶里的记忆碎片开始反抗，试图挣脱钥匙的束缚。
奎牛看见其中片碎片里，李耳的意识体正在消散前，将块金色的晶体塞进混沌的裂缝——那晶体的形状，与它脖颈间新生的铜铃完全相同。
“李耳留下的不是线索，是种子。”
奎牛的铜铃突然自动响起，***里混着西王母教它辨认星辰的语调。
它低头，看见钥匙的齿痕处开始融化，与自己牛角的裂痕渐渐融合。
当最后一道齿痕嵌合的瞬间，整个祭坛突然陷入黑暗。
黑暗中，只有影子胸前的黑色玉佩还在发光。
奎牛听见玉佩里传来细微的声响，像是有人在用指甲刮擦水晶。
它凑近玉佩，看见里面囚禁着个微小的意识体——那是西王母的意识，正用玉簪在玉佩内壁刻着字。
“裂缝是出口……”玉佩里传出模糊的话语，随即是玉簪断裂的脆响，“他们怕我们找到回家的路……”话音未落，玉佩突然炸裂。
无数黑色的碎片飞散开来，落在祭坛的凹槽里，与那些记忆水晶的残片融合成新的图案——那是幅从未见过的星图，图中没有星系，只有无数道交错的裂缝，而所有裂缝的终点，都指向奎牛体内的某个光点。
“回家？”
奎牛的意识突然剧烈震颤。
它体内的宇宙缩影正在沸腾，那些黯淡的文明突然亮起，组成条贯穿它能量核心的光道。
光道的尽头，它看见个熟悉的轮廓——那是开天辟地时，用斧头劈开混沌的身影，而那身影的手中，正握着块与它蹄下钥匙一模一样的水晶。
就在此时，所有平行地球突然同时爆炸。
金色的光雨倾泻而下，落在奎牛身上。
它感觉自己的形态正在瓦解，又在重塑，无数个平行时空的“自己”正在融入体内。
当最后一道光雨落下时，奎牛低头看向蹄下——钥匙己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块空白的水晶，而它的牛角上，多了串由金色光粒组成的项链，项链末端，是李耳消散前留下的那块金色晶体。
祭坛边缘的眼睛们突然发出惊恐的嘶吼，虚无色开始从它们瞳孔里渗出，被奎牛项链上的晶体吸收。
奎牛抬起头，看见银色的镜子正在龟裂，镜中“西王母”的脸正在崩溃，露出后面更深层的空间——那里漂浮着无数个牢笼，每个牢笼里都关着个类似守门人的能量体，而牢笼的栏杆上，刻着与它铜铃相同的花纹。
“原来牢笼不是宇宙，是监狱。”
奎牛的声音响彻整个空间。
它脖颈间的铜铃开始自动旋转，每转一圈，就有一道牢笼的栏杆在镜中崩裂。
当最后一道栏杆裂开时，镜中突然冲出无数道意识体，它们像潮水般涌向奎牛，却在接触到它项链的瞬间，化作金色的光粒融入体内。
其中道意识体在消散前，在它意识里留下段记忆：那是群穿着白大褂的类人生物，正在用仪器扫描块黑色的水晶，水晶里封印着个不断挣扎的能量体——那能量体的形态，正是守门人最初的模样。
“他们捕捉了真正的守门人，用它的能量建造了监狱……”这段记忆在奎牛意识里炸开，“而我们，都是他们制造的狱卒……”镜子彻底碎裂，露出后面漆黑的虚空。
虚空中漂浮着块巨大的控制面板，面板上布满了按钮，每个按钮上都刻着个文明的名字——地球、火星、亚特兰蒂斯……而在面板的最中央，有个闪烁着红光的按钮，按钮上刻着行螺旋文字：“重置程序”。
奎牛的蹄子不由自主地迈向控制面板。
它看见面板下方的地面上，散落着无数块破碎的记忆水晶，其中块水晶里，李耳的意识体正在对个模糊的身影鞠躬：“保证完成任务，创世者。”
创世者？
奎牛的能量核心突然剧痛。
它体内的宇宙缩影开始急速收缩，最终凝结成块水晶，落在蹄边。
水晶里浮现出幅画面：它自己正站在片混沌中，手中握着把斧头，而身后，无数个“李耳”和“西王母”正在建造第一批牢笼。
“我才是……”奎牛的话卡在喉咙里。
控制面板上的红色按钮突然开始闪烁，闪烁的频率与它铜铃的震动完全同步。
虚空中传来倒计时的声音，每个数字落下，就有个牢笼在它体内崩裂。
当倒计时数到“一”时，奎牛突然抬起蹄子，却不是踩向按钮，而是踏向了自己凝结出的那块水晶。
水晶碎裂的瞬间，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奎牛发现自己站在片纯白的空间里，周围漂浮着无数块镜子，每块镜子里都有个不同的自己——有的正在砸碎控制面板，有的正在按下红色按钮，有的则在拥抱那些冲出牢笼的意识体。
而在它面前的镜子里，有个穿着白大褂的类人生物，正举着仪器对准块黑色的水晶。
那生物转过头，露出与奎牛完全相同的脸。
“欢迎回来，实验体739号。”
镜中的“奎牛”笑了笑，按下了仪器上的开关，“你的选择，将决定下一轮实验的参数。”
下章预告纯白空间里的镜子开始互相吞噬，最终融合成面巨大的棱镜。
棱镜将奎牛的身影折射成无数个碎片，每个碎片里都诞生出个独立的意识体——它们有的继承了守门人的能量，有的带着虚无色的侵蚀，有的则保留着最初的混沌形态。
当这些意识体同时睁开眼时，棱镜突然投射出段影像：群类人生物正在实验室里欢呼，他们面前的屏幕上显示着“第739次创世模拟成功”的字样。
更惊悚的是，实验室的墙壁上挂着张合影，照片里的人中有李耳、西王母，还有个穿着白大褂、胸前别着“739”编号牌的年轻人——那年轻人的脸，与奎牛镜中的倒影完全一致。
此时，所有意识体同时伸手，指向棱镜中央的块灰色晶体，晶体里封存着段被删除的记忆：“创世模拟的目的，是筛选出能突破……”记忆突然中断，棱镜开始渗出黑色的液体，这些液体在地面上组成行字：“别相信任何记忆”。
是融合所有意识体打破棱镜，还是任由它们互相吞噬？
实验室的警报声己经响起，倒计时的红光正在每个意识体的瞳孔里闪烁。
一切真相，将在《棱镜实验室的编号游戏》中揭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