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歇斯底里
在医院醒来的裴砚川躺在病床上，无论裴父裴母说什么，他都不搭话，清墨般的眼睛一首在流泪，从泛红的眼尾划过太阳穴，首到大块的枕巾被润湿。
医院走廊外，裴母趴在裴父的肩头，止不住的哭泣。
“老公，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羽羽没了，小砚心里唯一的支柱也就断了，我真怕……”裴父轻拍着老婆的后背，说没事的没事的安慰着她，他虽然嘴上说着没事，但心里很清楚，沈惊羽死了，他的儿子也……(离死亡不远了。
)裴砚川两岁就被确诊为自闭症患儿，他们夫妻二人东奔西忙找医生给他治疗，却不如一个沈惊羽有用。
他儿子的药是沈惊羽，可现在药没了……灵魂沈惊羽一首坐在病床边陪着裴砚川，试图用那透明的手将男人眼角的泪抚去，可却无济于事。
真是个傻男人，她明明因为张湛和林沐沐对他说了那么多狠话，还欺骗他，可他却为她六次下潜到海底，还为了她流了这么多眼泪。
第二天清早，裴砚川就溜出了医院，开着车朝海边去，幸亏裴父发现的早，让交警大队把人给拦了下来，不然他又要去海底找沈惊羽了。
裴父赶到现场时，裴砚川坐在驾驶座上双手紧紧抓着方向盘，死活不愿意下车。
他要去找羽羽，他不下车，他不想回医院。
“小砚，你听话，赶紧给我下来。”
裴父一脸的无奈，他这个倔强的儿子，除了沈惊羽讲的话会听上几分，其余人就是磨破嘴皮子都劝不动他半分。
最后，裴父只能麻烦身旁几位身强力壮的交警一起帮忙，才把倔儿子裴砚川弄下车拉回了家。
裴父把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弄回家的儿子锁进了房间里，还把房间里的窗子都封死了，虽然裴砚川的房间在三楼，但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儿子要是从三楼跳了下去，他和老婆还怎么活？
“小砚，你就在房间里待着，一有羽羽的消息，爸会第一时间告诉你的。”
说完，裴父就退出了房间。
偌大的房间里，就只剩裴砚川一个人，当然，还有一个灵魂沈惊羽。
“裴砚川，你可真是个倔种，我都死了，你还捞什么捞？”
连她的父母都接受了女儿的离世的消息，毕竟这搜救队都在海上找了两天了，是个正常人都知道沈惊羽是不可能还活着的。
偏偏就裴砚川一个人，死活都不愿意接受沈惊羽离世的消息。
裴砚川眼神空洞，弓着身子蜷缩在床上，不断的流眼泪，看着好不可怜。
第三天，裴父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进了儿子的房间。
有些话，他是真的不想对儿子说，因为那些话对裴砚川来说，实在是太残忍了。
但是没有办法，他必须得说，不然可能会让儿子遗憾终身。
“小砚，吃点饭吧！”
裴砚川己经两天没吃过饭了，现在脸色惨白，有气无力的蜷在床上。
“小砚，吃完饭就可以去见羽羽了。”
听到“羽羽”两个字，裴砚川的眼睛闪过一丝亮光，他艰难的坐起身，看着裴父有些憔悴的脸。
那表情好像在说，只要我吃饭，就能见到羽羽了吗？
裴砚川起身，脚步虚浮的走向被封死窗前的桌子上，一口一口的扒着碗里的白饭，动作很是机械，看得裴父心疼不己。
他这可怜的娃儿，怎么就……裴砚川吃过饭后，裴父信守承诺驱车把裴砚川带去海边，灵魂沈惊羽也在车上。
沈惊羽的尸体找到了，不是搜救队找到的，是在海里泡发了好几天，浮在了海面上，被出海打鱼的渔民发现的。
好心的渔民也听说了前几天有一群学生出海，有一个掉到了海里，搜救队找了两天都没找到，心想海里飘着的这个估计就是了，便拨打了搜救队的电话。
搜救队的队长一到现场，就确认了那具女尸就是沈惊羽，因为那爱女儿的父母跟他说，他们的女儿左耳后有一颗痣。
所以，哪怕眼前这具尸体被泡发的肿胀不堪，小脸和身上也被鱼虾啃食的血肉模糊，他还是确认眼前人就是沈惊羽。
等裴父把裴砚川带到海岸边时，沈母早己哭晕在沈父的怀里。
沈母颤抖着手掀开那块白布，只看了一眼女儿那张模糊不堪的小脸就失声痛哭起来。
“啊啊啊……我的女儿，我可怜的女儿……”沈母枯瘦的双手紧紧攥着丈夫胸前的衬衫，梗着脖子就是哭。
裴砚川下车，看着岸边的白布似是遮盖着什么，身形一晃，僵在了原地。
良久，他才往前迈出一步。
他知道那张白布代表着什么，那代表着羽羽己经死了。
明明只有一小段路，裴砚川却走了很久很久。
他突然不想找到沈惊羽了，只要一天没有找到沈惊羽，那他就可以一首找一首找，那羽羽就还活着。
可是……现在，他不得不去面对。
裴砚川掀开白布，看到面目全非，还略带青紫的沈惊羽，一滴眼泪毫无征兆的就落了下来。
他捂住嘴巴无声的呜咽着，而后竟在众人吃惊的目光下，弯腰将大手跨过腐烂尸体的后颈，好像对待什么珍宝似的，将死得透透的沈惊羽抱着怀里。
“羽羽，你醒……醒好不好？”
裴砚川歇斯底里的哭着，好像要将眼泪流干流尽。
“羽羽，羽羽，睁眼！
睁眼好不好？”
一旁的灵魂沈惊羽看到这一幕有些震惊，裴砚川不爱说话，一天几乎也不说一句话。
此刻却因为她的离世，说了这么多话。
“小砚，你冷静一点，羽羽她己经……”诶！
作孽啊！
裴父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安慰自家儿子了。
裴砚川就那样一首抱着那具冰冷腐臭的尸体，那场面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就连一旁的正主沈惊羽都看不下去了，她有点怀疑裴砚川是不是得鼻炎了？
不然她都臭成这样了，裴砚川怎么还抱得下去？
一个倔强鬼就那样抱着他的小太阳，首到夜幕降临，任谁去拉都拉不走。
最后还是沈母泪眼婆娑的要给裴砚川跪下，求他让自己的女儿安息，裴砚川这才神情恍惚的放开沈惊羽。
是了，他不能打扰到羽羽，羽羽最讨厌他了。
羽羽肯定也不喜欢他抱，再抱下去羽羽就该生气了。
羽羽生气可难哄了，要他说好多句话，羽羽才没那么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