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蟑螂药与一线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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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嬷嬷带来的那碗散发着浓重馊腐气的“食物”,像一滩腐烂的泥沼,静静搁在瘸腿破桌上。

姜岁宁强迫自己移开视线,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里闷塞的灼痛。

她闭上眼,竭力忽略胃部因极度饥饿和剧毒侵蚀而产生的痉挛式绞痛。

活下去的意志,如同被重压的弹簧,在绝境中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她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床脚那个歪倒的破瓦罐上。

灰尘蛛网覆盖,几只油亮的蟑螂在罐口边缘肆无忌惮地爬行。

罐底残留着灰白色的粉末,那股混合着硫磺的刺鼻石灰味,此刻在她嗅来,却带着一丝微弱的、属于希望的腥气。

就是它!

属于顶级药理天才的知识库瞬间开启,无数分子式、药性药理在脑中高速运转、筛选、重组。

硫磺(S),性烈,燥湿杀虫,外用解毒疗疮;生石灰(CaO),遇水发热,强碱性,腐蚀性强,可蚀腐肉、中和部分酸性毒素;这简陋的土方蟑螂药,成分粗糙,配比混乱,毒性猛烈,对昆虫是致命之物,但对人体,尤其是她体内这种阴损缠绵、蚀骨腐肉的“千蛛颜”之毒……**以毒攻毒!

**这是绝境中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

利用硫磺的燥烈杀虫之性冲击毒素活性,利用生石灰的强碱高热中和毒素的阴寒蚀骨特性!

这极其冒险,如同在万丈深渊上走钢丝,剂量稍有差池,或者自身承受不住这粗暴的“对冲”,便是立刻毙命的下场!

但,她别无选择!

这具身体撑不过三天了!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所有恐惧。

姜岁宁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得肺叶生疼。

她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枯瘦的手臂爆发出最后一丝潜力,猛地向前一探!

指尖终于牢牢抓住了那个粗糙冰凉的瓦罐边缘。

罐子很轻,残留的药粉不多。

她小心翼翼地、近乎虔诚地将罐子拖到身前,沉重的喘息在死寂的屋内格外清晰。

罐底残留的灰白色粉末大约只有一小撮,混杂着灰尘和不明碎屑。

姜岁宁屏住呼吸,伸出另一只同样污浊不堪的手指,极其小心地捻起一点点粉末,放在鼻尖下。

刺鼻的硫磺味混合着生石灰的燥气首冲脑门,呛得她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喉头腥甜翻涌。

她强忍着,舌尖极其轻微地舔了一下指腹上沾到的微量粉末。

*****!

**如同吞下了一小撮烧红的炭渣,从舌尖一路烧灼到喉管!

剧烈的***性疼痛让她眼前发黑,眼泪瞬间涌出!

但同时,一股微弱却清晰的燥热感,如同投入冰湖的小火星,竟奇迹般地短暂驱散了体内那跗骨之蛆般的阴寒刺骨之痛!

有效!

虽然霸道猛烈得可怕!

姜岁宁的心脏狂跳起来,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看到了曙光!

她迅速估算着身体能承受的极限,用指尖从瓦罐内壁刮下尽可能干净的粉末,小心翼翼地聚拢在掌心。

大约只有指甲盖大小的那么一小撮。

水……需要水来调和、稀释、催化反应!

她的目光急切地扫视昏暗的屋子。

墙角,一个同样布满灰尘和裂纹的粗陶水罐歪倒着,旁边丢着一个豁口的破碗。

她记得,原主记忆里,这点水,是张嬷嬷偶尔偷偷送来的,比食物还要珍贵!

顾不得许多了!

姜岁宁几乎是爬着过去,冰冷粗糙的地面磨蹭着膝盖和手肘,留下道道红痕。

她抓起破碗,颤抖着手将陶罐里仅存的小半碗浑浊冷水倒入碗中。

水面漂浮着细小的尘埃和不明悬浮物。

她咬紧牙关,将掌心那一小撮救命(也可能是催命)的粉末,小心翼翼地、分多次撒入水中。

“嗤——!”

粉末遇水的瞬间,细微却清晰的白烟升腾而起!

碗中浑浊的水立刻变得滚烫,剧烈地翻腾冒泡,颜色也迅速变得浑浊灰白,一股更加强烈刺鼻的硫磺混合着生石灰水的碱涩气味弥漫开来!

就是现在!

姜岁宁没有丝毫犹豫。

她深知这“药”的霸道和不稳定性,时间拖得越久,效力越不可控。

她端起那碗滚烫、浑浊、散发着刺鼻怪味的液体,闭上眼,如同最虔诚的殉道者,仰头——“咕咚!

咕咚!”

滚烫、辛辣、如同熔岩般的液体强行灌入喉咙!

食道和胃部瞬间传来被烧穿的剧痛!

她浑身剧烈地痉挛起来,眼前阵阵发黑,感觉整个内脏都在被强酸强碱腐蚀、溶解!

“呕——!”

生理性的强烈排斥让她猛地弯腰,试图将灌进去的东西吐出来。

但她死死捂住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尽所有的意志力强迫自己吞咽、再吞咽!

不能吐!

这是唯一的机会!

吐出来就前功尽弃!

灼烧感从口腔一路蔓延到胃部,如同有一把烧红的烙铁在里面疯狂搅动!

汗水如同瀑布般瞬间浸透了她单薄的里衣,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

她蜷缩在冰冷的地上,像一只被投入沸水的虾米,喉咙里发出压抑到极致的、如同野兽濒死的嗬嗬声。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般漫长。

就在她以为自己马上就要被这霸道的“药”活活烧死、毒死时,那股焚心蚀骨的灼烧感,如同退潮般,开始缓缓减弱。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前所未有的感觉。

体内那股如同万蚁噬心、跗骨缠绕的阴寒剧痛,竟然……真的被压制下去了!

虽然身体依旧虚弱不堪,五脏六腑残留着被灼烧的钝痛,西肢百骸沉重如同灌铅,但那种折磨得她生不如死、几乎要摧毁神智的蚀骨阴寒和密集刺痛,如同被一层无形的、滚烫的屏障暂时阻隔开了!

有效!

真的有效!

这简陋粗暴的“蟑螂药”,暂时压制住了“千蛛颜”最致命的侵蚀之痛!

姜岁宁瘫软在冰冷的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硫磺和碱的余味,以及喉咙被灼伤的腥甜。

冷汗混着泪水在污浊的脸上冲刷出几道浅痕。

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席卷全身,但那双掩藏在污垢和乱发下的眼睛,却亮得惊人!

那是属于猎手的、冷静而充满计算的光芒。

她活下来了!

第一步,她赌赢了!

然而,狂喜只持续了一瞬。

身体的极度虚弱和残留的灼痛提醒着她,这只是暂时的压制,如同饮鸩止渴。

蟑螂药成分混乱,效力不可持续,而且对身体的伤害极大。

她需要真正的、对症的解毒药材!

需要食物!

需要干净的水!

需要时间恢复!

就在这时——极其轻微、几乎被风声掩盖的“嘎吱”声,从破败的窗棂外传来。

姜岁宁的神经瞬间绷紧!

她猛地屏住呼吸,身体僵硬地保持着蜷缩的姿势,眼角的余光死死盯住那扇糊着破纸的窗户。

一个佝偻的、穿着洗得发白的深灰色粗布衣裳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窗外。

一只枯瘦、布满皱纹和老茧的手,小心翼翼地从窗棂下方一个不起眼的破洞里伸了进来。

那只手颤抖着,将一个用干净荷叶包裹的小小物件,轻轻放在了窗台下积满灰尘的破木架上。

动作极轻,极快,仿佛生怕多停留一秒。

是张嬷嬷!

姜岁宁的心脏骤然收紧!

原主记忆中那个模糊的、总是在绝境中带来一丝微末温暖的身影,与眼前这只枯槁的手重叠了!

是她!

那个唯一可能对原主怀有善意的老仆!

荷叶包裹散发出淡淡的、属于食物的清香,虽然微弱,却在这充满霉腐和药味的屋子里,如同天籁!

那只枯手在放下荷叶包后,似乎停顿了极其短暂的一瞬。

浑浊的目光透过窗纸的破洞,似乎想要看向屋内蜷缩的身影。

那目光里,混杂着难以言喻的悲悯、无奈,还有一丝……深沉的恐惧?

仿佛在害怕什么,又在担忧什么。

最终,那只手还是如同受惊的蜗牛触角般,迅速缩了回去。

佝偻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融入窗外更深的阴影里,脚步声被呜咽的风声彻底吞没。

屋内重归死寂。

姜岁宁紧绷的身体缓缓放松,但心中的波澜却久久无法平息。

张嬷嬷的举动印证了她的猜测,也带来了新的疑问。

她为何如此畏惧?

她在害怕柳氏?

还是这府里更可怕的东西?

她挣扎着爬过去,动作比之前似乎多了一丝微弱的力气。

颤抖的手拿起窗台上的荷叶包。

荷叶还很新鲜,带着水汽。

解开系着的草绳,里面是两块巴掌大小、颜色略深、看起来有些粗糙的杂粮饼子。

没有精美的形状,没有诱人的香气,甚至有些干硬。

但,这是干净的!

没有馊味!

没有可疑的杂质!

姜岁宁抓起一块饼子,冰冷的触感从指尖传来。

她迟疑了一瞬,属于医生的谨慎让她本能地想要检查。

但腹中火烧火燎的饥饿感,以及身体对能量最原始的渴求,瞬间冲垮了理智的堤坝。

她将饼子凑到鼻尖,仔细地、近乎贪婪地嗅着那纯粹的谷物香气。

然后,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小口。

干硬,粗糙,甚至有些刮嗓子。

但咀嚼之后,属于粮食的、最朴实的甘甜和淀粉的满足感,瞬间在口腔里弥漫开来!

干净的食物!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酸楚和庆幸的情绪猛地冲上鼻尖。

穿越以来,这是她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觉到自己被当作一个“人”来对待,哪怕只是最卑微的一口吃食。

她小口小口地、珍惜无比地啃咬着粗糙的饼子,每一口都咀嚼到极致,让唾液充分分解淀粉,缓解胃部的灼烧感。

冰冷的饼子下肚,带来一种沉甸甸的、真实的饱腹感,虽然微小,却如同甘霖滋润着濒死的沙漠。

两块饼子很快吃完,胃里终于不再空得发慌,甚至带来了一丝暖意。

她舔了舔干裂起皮的嘴唇,将荷叶小心地折好藏入怀中。

这干净的叶子,或许还有其他用处。

身体依旧虚弱,蟑螂药的副作用和毒素的残留还在隐隐作痛。

但压垮神经的阴寒剧痛被压制后,思维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

她需要真正的药草!

姜岁宁的目光,透过破败窗棂的缝隙,投向外面那个同样荒芜破败、杂草丛生的小院。

寒风卷过,枯黄的野草在灰蒙蒙的天光下摇曳。

那些在普通人眼里毫无价值的杂草,此刻在她眼中,却如同闪烁着微光的宝藏!

**苍耳子**:路边常见,带刺小球果。

辛、苦、温。

有毒。

但能祛风除湿,通窍止痛,少量外用可止痒解毒!

对缓解她脸上毒疮的刺痒或许有效!

**车前草**:叶片宽大,贴地生长。

甘、寒。

清热解毒,利尿通淋!

可缓解体内炎症!

**蒲公英**:黄色小花,折断有白色乳汁。

苦、甘、寒。

清热解毒,消肿散结!

对毒疮有益!

**甚至……那墙角顽强攀附的暗绿色藤蔓——忍冬藤(金银花藤)!

** 甘、寒。

清热解毒,疏风通络!

虽无花,藤亦有效!

这些……都是药!

是这绝境中,大自然赐予她的生机!

姜岁宁眼中爆发出惊人的神采。

她挣扎着,扶着冰冷的墙壁,用尽刚刚恢复的一点点力气,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双腿虚软得如同踩在棉花上,每一步都伴随着眩晕和喘息。

她不能等!

王嬷嬷下午还要来逼她去拔草!

她必须在那之前,尽可能多地采集到有用的药草!

这是她恢复力量、真正开始解毒的第一步!

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破门,冰冷的寒风瞬间灌入,吹得她单薄的身体一阵摇晃。

院中荒芜的景象映入眼帘:枯黄的野草在寒风中瑟缩,断壁残垣爬满枯藤,一口布满青苔的破井孤零零地杵在角落。

这就是她的世界,她的战场。

姜岁宁深吸了一口冰冷刺骨的空气,那空气里带着泥土和***植物的气息,却让她感到一丝活着的真实。

她扶着门框,一步步,极其缓慢却无比坚定地,挪向那片在寒风中摇曳的、看似毫无价值的杂草丛。

目光如炬,精准地锁定每一株记忆中能入药的植物。

活下去。

然后……破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