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琰捏着密报,指节泛白。
密报上只有一句话:“七皇子与沈家余孽接触频繁,似在查南疆旧事。”
“沈家余孽?”
他冷笑一声,将密报扔在桌上,“沈微婉居然还活着,胆子倒是不小。”
站在一旁的幕僚躬身道:“殿下,要不要……”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不急,”萧景琰端起茶杯,眼神阴鸷,“她既然想查,就让她查。
正好看看,七哥(萧彻)到底想从沈家旧案里翻出什么。”
他顿了顿,又道,“去告诉苏轻晚,让她去会会那个‘魏婉’,探探她的底细。”
幕僚领命退下,书房里只剩下萧景琰一人。
他走到墙边,推开一幅《江山图》,露出后面的暗格,里面放着一个青铜匣子。
打开匣子,里面是半枚双兽纹金符,兽眼处镶嵌的红宝石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妖异的光。
“沈尚书,当年你就是因为看到了这个,才落得满门抄斩的下场,”他抚摸着金符,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你的女儿,难道还想重蹈覆辙?”
***藏书阁里,沈微婉正在补缀那本关于百越祭祀的残卷。
她的指尖灵活地穿梭,青线在书页间织出细密的纹路,将“圣女项链”西个字藏在了繁复的图腾里。
萧彻坐在对面,看似在临摹字帖,实则在观察她的手法。
沈微婉的“织锦补字术”己臻化境,每一针都精准无误,显然是从小练就的功夫。
他愈发确定,眼前的“魏婉”,就是沈家那个传说中精通机关术的嫡女,沈微婉。
“听说太子最近在查南疆的贡品?”
萧彻忽然开口,笔锋在纸上一顿,落下一个“南”字。
沈微婉补线的手顿了顿:“奴婢只是个宫女,不敢议论朝政。”
“但你父亲是商人,或许听过些传闻,”萧彻抬眸,目光锐利,“比如……三年前,有一批南疆贡品在运输途中失踪了,据说里面有一件能号令百越各部的宝物。”
沈微婉的心跳漏了一拍。
三年前失踪的贡品,正是父亲临死前提到的“禁忌之物”,也是他被诬陷“通敌”的导火索之一。
萧彻果然在查这件事。
“倒是听家父说过,”她垂下眼,语气平淡,“好像是一批玉石,没什么特别的。”
萧彻笑了笑,没再追问,只是将临摹的字推给她看:“写得如何?”
纸上是一首南疆的民谣,字迹温润,却在“玉石”两个字上用了重墨。
沈微婉看着那两个字,忽然明白他的意思——那批贡品不是玉石,而是与“玉”有关的东西,比如……她脖子上的碎玉。
“殿下的字很好。”
她避开正题,将补好的残卷递给他,“您看这样可以吗?”
萧彻拿起残卷,对着光看了看,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比我预想的还好。
尤其是这里,”他指着书页角落,那里的青线织出半个太阳图腾,“很别致。”
那是她留的暗号,意思是“我知道你在查什么,且我有线索”。
“既然你手艺这么好,”萧彻合上书,“藏书阁正好缺个整理典籍的人,我己跟尚功局说好了,从明日起,你就调过来当值吧。”
沈微婉心中一喜,面上却不动声色:“多谢殿下提拔。”
这意味着她能名正言顺地查阅藏书阁的所有典籍,包括那些封存的旧案卷宗。
离开藏书阁时,沈微婉故意绕路经过东宫附近。
果然,一个穿着淡粉色衣裙的女子拦住了她,正是镇国公府的嫡女,苏轻晚。
苏轻晚比沈微婉大两岁,小时候常来沈家玩,两人算得上是旧识。
只是沈家出事时,镇国公府选择了沉默,两人便断了联系。
“你就是魏婉?”
苏轻晚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是。”
沈微婉垂下眼,掩去复杂的情绪。
她不知道苏轻晚是来试探,还是来……叙旧。
“你的绣活很好,”苏轻晚的目光落在她的袖口,那里绣着半朵兰花,“尤其是这兰花,很像……很像一位故人绣的。”
沈微婉的心提了起来。
苏轻晚认出她了?
“苏小姐谬赞了,”她后退一步,拉开距离,“奴婢还有事,先行告退。”
转身时,她感觉到苏轻晚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手腕上——那里有一块梅花形的胎记,是沈家嫡女独有的印记。
沈微婉没有回头,快步离开。
她知道,苏轻晚这趟来,绝非偶然,十有***是太子授意的。
而苏轻晚的反应,既没有立刻揭发她,也没有明确示好,显然是陷入了两难。
***回到浣衣局收拾东西时,沈微婉发现枕下多了一张纸条,是用胭脂写的:“太子己知你身份,小心。”
字迹娟秀,是苏轻晚的。
沈微婉捏着纸条,心中五味杂陈。
苏轻晚终究还是念着旧情,给了她提醒。
“魏婉,发什么愣呢?”
同屋的宫女拍了拍她的肩,“听说你要调去藏书阁了?
真是好福气!”
沈微婉笑了笑,将纸条塞进嘴里咽下。
福气?
或许吧。
但这福气的背后,是刀光剑影,是生死博弈。
她收拾好简单的行囊,里面只有几件换洗衣物,一支狼毫笔,一枚萧彻给的玉佩,还有那块贴身的碎玉。
这些就是她的全部家当,也是她揭开真相的全部依仗。
走到藏书阁门口时,朔风正等在那里。
他依旧穿着黑衣,面无表情,像一块沉默的石头:“殿下在里面等你。”
沈微婉点头,推门而入。
萧彻正站在书架前,手里拿着一本《南疆志》,看到她进来,转身道:“从今日起,你就住在这里的偏房,方便整理典籍。”
“多谢殿下。”
“还有,”萧彻递给她一把钥匙,“最里面的隔间,存放着一些旧档,或许有你想找的东西。”
沈微婉接过钥匙,指尖微颤。
最里面的隔间,正是她计划中要找的地方。
萧彻这是……完全信任她了?
“殿下为何要帮我?”
她忍不住问。
萧彻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或许……是因为我们有共同的敌人。”
共同的敌人,是太子?
还是三年前害死他母妃、诬陷沈家的人?
沈微婉没有再问,只是握紧了钥匙。
她知道,从踏入这个隔间开始,她与萧彻的关系就不再是简单的合作,而是真正的同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隔间里堆满了落满灰尘的卷宗,空气中弥漫着陈旧的气息。
沈微婉拿起钥匙,打开最角落的一个柜子,里面果然放着沈家旧案的卷宗副本!
她颤抖着手翻开,里面详细记录了父亲被诬陷的经过,证人的名字,审案的流程……每一页都像一把刀,割在她的心上。
卷宗的最后,夹着一张纸条,是父亲的字迹:“婉儿,若你看到这个,记住,金符在东宫,圣女项链能证清白。”
金符在东宫!
沈微婉猛地抬头,恰好看到萧彻站在隔间门口,眼中带着了然的神色。
“看来,我们要找的东西,都在东宫。”
他说。
沈微婉合上卷宗,点了点头。
窗外,乌云遮住了月亮,宫墙里的风,似乎更冷了。
但沈微婉的心中,却燃起了一簇火——找到金符,拿到圣女项链,为沈家翻案的希望,从未如此清晰过。
只是她不知道,东宫的青铜匣子里,那半枚金符正闪着寒光,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