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沈星河只认识三个月。准确说，是相亲认识三次，加上今天领证，第四次。没人逼我。
是我自己点头的。原因？大概是我妈说，沈星河这人，除了不爱说话之外，条件没得挑。
也大概是，我累了。不想再谈恋爱，不想猜人心，
不想经历从陌生到熟悉再到可能分开的过程。沈星河这样的，正好。
他需要一个妻子应付家里。我需要一个丈夫堵住众口。各取所需，挺好。领证出来，
他把红本本塞进口袋。“我下午还有会，让司机送你回去？”他问。“不用，我自己可以。
”我摆摆手。他点了点头。“晚上我回去吃饭。”算是通知我。我应了声好。
看着他坐进黑色宾利，绝尘而去。我低头看了看自己无名指上。临时买的戒指。段玉，
从今天起，你是沈太太了。这称呼，怎么听起来，有点像电视剧上的。1沈星河的家，很大。
大到我第一次来，差点迷路。复式结构，冷色调装修，无一不透露着主人高冷的气场。
领证前他给我录了门口的指纹。说：“主卧旁边的房间给你，生活用品缺什么自己买，
记我账上。”界限划得很清。我没意见。反正我也没想过要侵入他的生活。
我们只不过是合伙过日子。搬家那天，我只带了一个行李箱。衣服，护肤品，笔记本电脑。
其余的，都留在了我之前租的房子里。沈星河不在家，估计是忙工作。我自己收拾完房间，
已经是傍晚。看着这间大屋子，突然感觉有点像做梦。手机响了，是我妈。“小玉啊，
领证了吧？星河人怎么样？对你好不好？晚上一起吃饭了吗？”一连串的问题，
让我一时不知道先回答哪句。“妈，挺好的，他晚上回来吃。”我捡着能说的说。
“那就好那就好，你可得好好表现，新婚第一天，别耍小性子，别跟在家里一样啊。
”“知道了妈。”挂了电话，我走去厨房，有点犯愁。晚上做什么？我厨艺不算差，
但也仅限于家常菜。沈星河那种天天应酬的人，估计吃不惯。正琢磨着，门口传来动静。
沈星河回来了。他换了鞋，脱下西装外套递给旁边的佣人。哦对，
他家里有个做饭打扫的张阿姨，不过今天张阿姨请假了。“饿了吗？”他问，径直走向客厅，
坐在沙发上，随手拿起平板。“还好。”我站在原地，有点手足无措。“我去做饭？
”他抬眼看我，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我会说去做饭。“会做？”“嗯，简单的可以。
”“那就随便弄点吧。”他低下头，继续看平板。我说了声好，转身进了厨房。打开冰箱，
食材还挺全。我琢磨着做个肉，清炒时蔬，再整个鸡蛋汤。刚把鸡蛋打进碗里，
就听见客厅传来他打电话的声音。“项目推迟到下周？”“原因？”“知道了，
让技术部明天给我报告。”语气就是老板样，惜字如金。跟下午对我说话的语气，
完全不一样。我默默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很快做完了，上菜，吃饭。吃饭的时候，
气氛有点尴尬。我们都没说话，只有筷子碰到碗碟的声音。我偷偷看他，他吃饭很斯文，
小口小口的。果然是有钱人吃饭的气质。“味道怎么样？”我问了句。他抬眼看我，
嚼完嘴里的饭才说：“还行。”还行，就是不算难吃的意思。我没再说话。吃完饭，
我起身收拾碗筷。他突然说：“我来吧。”我有点惊讶，觉得我是听岔了。他已经站起来，
接过我手里的碗：“你去休息。”我看着他走进厨房，发呆。这跟我想象中的可不太一样。
我以为沈星河高高在上，只等人伺候他。没想到还会帮忙洗碗。他洗完碗出来，
手上还带着水。“明天我妈让我们回去吃饭。”他说。“哦，好。”我应道。见家长吗？
来得还真快。“不用紧张，我妈人挺好的。”他补充了一句，像是在安慰我。我点点头，
心里却在打鼓。领证前并没有见过沈星河妈妈，这是第一次见。还是这种各取所需的婚姻，
能不紧张吗？2去沈家之前，我特意翻了翻衣柜。不知道穿什么合适。太正式了像面试，
太随意了不尊重人。最后选了条米色的连衣裙，外面搭了件针织开衫。沈星河在客厅等我。
看到我，他目光在我身上停顿了好几秒。“可以吗？”我问，有点不自信。“嗯，不错，
下楼吧。”他点头。我们下楼，他给我拉开他副驾驶的门，让我上车。我有点受宠若惊。
路上，他接了个电话，是工作上的事。是侧脸看他，他讲电话的时候，很认真、专注。
我又多看了几眼。不得不承认，沈星河长得是真好看。高鼻梁，桃花眼，
偏偏眼神总是冷冷的，有种矛盾的吸引力。挂了电话，他转头看我一眼：“在想什么？
”“没什么。”我有点被抓包的心虚，赶紧收回目光。“我在想等下见到你妈妈，该说什么。
”“不用特意说什么，她问什么你答什么就行。”他说，“要是她问我们怎么认识的，
就说朋友介绍的，处了半年。”“哦，好。”我默默记下来。沈家在一个老别墅区，
环境很好。一进门，就闻到一股饭菜香。一个漂亮的阿姨迎了出来，看着很和蔼。
她拉着我的手，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星河回来啦？这位就是小玉吧？快进来快进来。
我是星河的妈妈。”“阿姨好。”我有点拘谨地笑了笑。沈星河妈妈明显愣了一下，
很快又恢复热情。难道她是觉得我应该叫妈？但我现在……有点叫不出口。“哎，真好，
快坐，早就想看看你了，星河这孩子，藏得够深的。”她说着，把我拉到沙发上。
沈星河跟在后面，换了鞋才说：“妈，别吓着人家。”阿姨瞪了他一眼，又转向我。
“我哪有。小玉啊，多大了？做什么工作的？”“我二十五，在一家设计公司做插画师。
”“插画师好啊，有才华。”阿姨赞不绝口，“那你们俩怎么认识的？
我听星河说是朋友介绍的？”“嗯。”我点头，按沈星河教的说，“认识半年了，觉得合适，
就……”“就把证领了，是吧？”阿姨笑着接话，“我就说嘛，这孩子肯定是有情况了，
不然怎么突然说要结婚。”我尬笑着，偷偷望了沈星河一眼。他正低头喝水，
耳朵好像有点红，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饭桌上，沈星河妈妈一个劲给我夹菜，
碗里都堆成小山了。“小玉啊，星河这孩子，性子闷，不善言辞，但是人靠谱，
以后他要是欺负你，你跟我说，我收拾他。”“妈。”沈星河无奈地叫了一声。
“我跟小玉说句话怎么了？”李阿姨白了他一眼，又对我笑，“你别管他。”我心里暖暖的，
点了点头：“谢谢阿姨。”吃完饭，沈星河妈妈拉着我在客厅聊天。
沈星河却被他爸叫去书房了。“小玉啊，说实话，我和他爸都挺喜欢你的。我知道，
星河这孩子，可能不是你最理想的结婚对象，但是他……”她顿了顿，
叹了口气：“他心里有坎，过去的事，让他对感情有点抵触。你们既然结婚了，就慢慢相处，
给他点时间，也给你自己点时间，好不好？”我愣住了。过去的事？什么事？正想问，
沈星河从书房出来了。“妈，我们该回去了。”“这么快就走？不多待会儿？
”阿姨语气挺舍不得的。“她明天还要上班。”沈星河说。回去的路上，车里很安静。
我心里一直想着沈星河妈妈的话。沈星河心里有坎？是什么坎？我犹豫了很久，想开口，
最终还是没问出口。我们只是各取所需，不该过问他的私事。快到家的时候，
他突然开口：“我妈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啊？哦。”我有点懵。
“她就是……年纪大了，想太多。”沈星河好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我知道。”我轻声说。
他没再说话，车里又恢复了安静。3张阿姨回来了，我不用再做饭。我的工作，加班是常态。
这天我加完班，已经快十点了。刚走出公司大楼，就看到一辆熟悉的黑色宾利。
沈星河坐在驾驶座上，车窗降下，露出他侧脸。“上车。”他说。我愣住了：“你怎么来了？
”“刚好路过。”他说得随意。我坐进副驾驶，系好安全带：“谢谢。”“你也刚下班？
”我问。“嗯，项目有点急。”“吃饭了吗？”“还没。”他发动车子，我们没再说话。
回到家，张阿姨已经睡了。他打开冰箱，拿出一盒牛奶和一些面包。“先垫垫。
”他把东西递给我。“谢谢。”我接过，坐在餐桌旁吃起来。他坐在我对面，看着我吃，
没说话。“你怎么还不去洗漱？”我问。“等你。”他脱口而出，说完又好像觉得不妥，
补充了一句，“怕你一个人怕黑。”我心里一动，嘴里嚼着的东西停下了，看他。
他避开我的目光，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那个……”我想找话题聊天，搜索了一下，
真的没没话聊，犹豫再三，还是问了那件事。“之前去你妈家，阿姨说……你心里有坎，
是什么事啊？”他的握着水杯的手停住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没什么。
”我意识到自己问错了，道歉：“对不起，我不该问的。”“不关你的事，早点休息吧。
”他语气显然不好。他说完，站起来，转身回了房间，关上了门。我看着他的离去的方向，
心里有点不是滋味。我好像，触碰到了他不想让人知道的地方。第二天，
沈星河好像有点刻意回避我。他回来得很晚，早上走得很早。一连几天都是如此。
我们几乎见不到面。我心里有点烦躁。难道是那天晚上我的问题让他生气了？
明明是契约婚姻，我不该在意这些的。可我就是忍不住。这天晚上，我躺在床上，
翻来覆去睡不着。突然听到客厅传来响声。好像是什么东西掉地上了。我赶紧下床，打开门。
看到沈星河倒在客厅的地毯上，额头冒汗。“沈星河！你怎么了？”我吓了一跳，
赶紧跑过去。他皱着眉，手捂着肚子：“老毛病，胃疼。”“药呢？你药在哪？
”我急得不行。“抽屉……”他指了指茶几下面的抽屉。我赶紧翻出来，找到胃药，
又倒了杯温水。“快吃了。”我把药和水递到他嘴边。他撑着坐起来，接过水杯，吃了药。
吃完药，他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怎么回事？是不是又没按时吃饭？”我忍不住问。
他没说话，我当他默认了。“你这样怎么行？胃不好还不注意。”“我去给你煮粥，吃一点，
暖暖胃。”我去厨房，给他煮了点小米粥。粥煮好的时候，他好像睡着了。
我轻轻叫醒他：“起来喝点粥吧，暖暖胃。”他睁开眼，眼神有点迷茫，看了我好一会儿，
才慢慢坐起来。我把粥端给他。他拿起勺子，小口地喝着。灯光下，他的脸色好了点。
“谢谢你。”他突然说。“不客气。”他喝完粥，把碗放在桌上。“你去休息吧，我没事了。
”“我再陪你一会儿。万一等下又疼了呢？”他没拒绝。我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看着他。
他靠在那里，闭着眼睛。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呼吸渐渐平稳了。我以为他睡着了，
正想起身回房间。他突然睁开眼，看着我：“段玉。”“嗯？”“那天的事，对不起。
我不是故意要凶你的。”“我知道。”“我以前……有个女朋友，因为我胃不好，
一直监督我吃饭，后来……她出事了。”我的心一沉。原来，是这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