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海水,像无数根淬毒的钢针,狠狠扎进我的四肢百骸。肺里的空气被瞬间榨干,
沉重的窒息感扼住喉咙,拽着我向无光的深渊沉坠。咸涩的海水灌入口鼻,
带着死亡腐朽的气息。黑暗的海水中,记忆的碎片却如同被炸开的保险箱,
带着刺眼的光芒和巨大的冲击力,狂暴地涌入脑海!刺耳的刹车声!金属扭曲的尖啸!
挡风玻璃蛛网般炸裂!一个模糊的、染血的身影被狠狠甩出车外,
翻滚着砸在冰冷的路基上……那是我!是三个月前那场“意外”车祸!碎片飞旋,
紧接着是医院惨白的顶灯,消毒水浓烈得呛人。苏晚的脸出现在模糊的视线里,苍白,
带着泪痕,眼底深处却藏着一丝难以捕捉的……焦灼?她紧紧握着我的手,
声音哽咽破碎:“阿澈!阿澈你醒了!别怕,我是晚晚,你记得吗?我是晚晚啊!
”她的指尖冰凉,带着细微的颤抖,不是因为悲伤,而是因为……恐惧?恐惧我会记起什么?
然后,是那个自称“管家”的男人——周慕白。他站在苏晚身后,脸上挂着谦卑得体的微笑,
眼神却像毒蛇的信子,无声地舔舐着我茫然而脆弱的灵魂。“林先生,您醒了就好。
我是周慕白,苏小姐请来照顾您的。您什么都不用担心,安心养伤。”他的声音温和悦耳,
却像裹着蜜糖的砒霜,一丝丝渗入我空白的意识。那些画面!
那些被我失忆后当作“日常”的画面!苏晚温柔地哄我签下一份份文件,
她甜美的笑容像淬毒的蜜糖:“阿澈乖,这是公司的小调整,签了字我们就能安心过日子了。
”周慕白在一旁适时地递上钢笔,动作流畅自然,他的眼神与苏晚在空中短暂交汇,
那里面没有管家的恭顺,只有一种心照不宣的、猎物入彀的得意。
还有那杯每晚睡前苏晚必定亲手端来的牛奶。她总是笑得那么温柔,
眼神却像冰冷的探针:“喝了这个,阿澈,对你的恢复有好处。”牛奶滑入喉咙,
意识便如同沉入粘稠的泥沼,模糊不清。多少次,我昏沉中似乎听到他们在客厅低语,
声音压得极低,却像毒蛇在黑暗中游弋,充满冰冷的算计和贪婪的窃喜。“蠢货!
”一个声音在我混沌的脑海中尖啸,那是属于过去的、尚未被海水彻底淹没的林澈的愤怒,
“***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巨大的悔恨和滔天的恨意如同深海火山,
在冰冷的躯壳内猛烈爆发!原来所有的“温柔”都是精心编织的陷阱!
所有的“照顾”都是为了将我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苏晚!周慕白!你们这对狗男女!
你们偷走了我的记忆,榨干了我的财富,现在,还要夺走我的命!
冰冷的、无边无际的黑暗彻底吞没了我。意识沉沦的最后一刻,
只有一个念头如同淬火的利刃,烙印在灵魂深处:若我不死,必要你们百倍偿还!千倍!
万倍!---咸腥的海风带着一股浓烈的鱼腥味,粗暴地钻进我的鼻腔。每一次吸气,
都像有砂纸在刮擦着喉咙和肺叶,引发一阵撕心裂肺的剧咳。浑浊的海水混着胃里的酸水,
一股脑地呕了出来,溅在粗糙的木板甲板上。“醒了!他醒了!
”一个带着浓重地方口音、苍老却洪亮的声音在耳边炸开,
震得我本就嗡嗡作响的脑袋更是一阵眩晕。眼皮沉重得像灌了铅。我艰难地掀开一条缝,
刺目的光线立刻扎了进来。模糊的视线里,晃动着一张被海风和岁月雕刻得沟壑纵横的老脸,
皮肤黝黑发亮,眼神里是渔民特有的淳朴和惊异。他粗糙得像树皮一样的大手,
正用力拍打着我的后背,试图帮我排出更多的海水。“老李头,轻点!你当拍鱼呢!
”另一个稍显年轻些的声音插了进来,带着几分无奈的笑意,“这小哥看着细皮嫩肉的,
别给你拍散架喽!”我费力地转动着眼珠,视线逐渐清晰。这是一艘破旧的小渔船,
船身随着海浪起伏不定,油漆斑驳,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鱼腥味和海水的咸涩。
两个穿着沾满鱼鳞的防水围裙的男人围着我,一个正是刚才拍我的老渔民,另一个年轻些,
约莫三十出头,眼神同样质朴。“这是……”我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旧风箱,
喉咙火烧火燎地痛,“哪里?”“嗨呀,小哥,你命可真大!”老渔民,就是老李头,
嗓门依旧响亮,“俺们今早收网,离‘鬼见愁’那片礁石不远,一网下去,嘿!沉得很!
拉上来一看,差点没把俺魂吓掉!捞上来个大活人!还穿着西装哩!啧啧,那地方,
船都绕着走,暗流多得能吞人!你咋掉进去的?”鬼见愁。
那片以暗礁密布、水流凶险著称的海域。周慕白“精心”挑选的沉尸之地。
冰冷的恨意瞬间压过了身体的虚弱和痛楚,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刺穿心脏。
他们以为万无一失,以为我林澈早已葬身鱼腹,尸骨无存!苏晚,周慕白,你们想不到吧?
“我……”我剧烈地咳嗽起来,肺部撕裂般地疼,“船…翻了……”“哎呦,造孽哟!
”老李头连连摇头,眼神里充满了同情,“风暴天也敢出海?现在的后生仔啊,胆子忒大了!
幸好你命硬,阎王爷不收!”年轻的渔民递过来一个磕掉了漆的搪瓷缸子,
里面是温热的清水:“喝点水,缓缓。你身上有伤,俺们这就回港,
送你去镇上的卫生所瞧瞧。”我接过水缸,手指因为脱力和冰冷而颤抖。
温热的水流滑过喉咙,带来一丝虚假的慰藉。我低头,
看到自己昂贵的定制西装早已被海水泡得不成样子,沾满了污泥和腥臭的海藻,
手腕、手臂上布满了被礁石划开的伤口,有些还在渗着血丝,***辣地疼。但这皮肉之苦,
比起那刻骨的背叛和夺命之恨,又算得了什么?“谢谢……救命之恩。”我哑声道,
每一个字都耗费着巨大的力气,
目光却死死盯着船舷外那一片无边无际、翻涌着墨蓝色波涛的海面。那下面,
埋葬着林澈的“尸体”。也埋葬了林澈那颗愚蠢的、被苏晚的假面彻底蒙蔽的心。
老李头粗糙的大手又拍了拍我的肩膀,这次力道轻了些:“谢啥!赶上了就是缘分!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小哥,你叫啥名?家在哪?回头好通知你家里人来接你。”名字?家?
林澈已经死了。死在了苏晚和周慕白联手制造的爆炸里,死在了这片冰冷的海域。
一个全新的、只为复仇而生的名字,如同毒蛇的信子,冰冷地在我舌尖盘绕。“……陆深。
”我缓缓吐出两个字,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斩断过往的决绝。陆深——深入敌腹,不见血,
不回头!“陆地”的陆,“深渊”的深。从深渊爬回来的人。“陆深?好名字!
”老李头点点头,“听着就稳当!那家呢?”我闭上眼,再睁开时,
眼底只剩下一片被仇恨冰封的死寂:“没了。一场大火,什么都没了。”两个渔民对视一眼,
眼中同情更甚。老李头重重叹了口气:“唉,也是个苦命人!行,那先跟俺们回村,
养好伤再说!人活着,比啥都强!”渔船的马达发出沉闷的突突声,调转船头,破开海浪,
朝着海岸线驶去。我靠在冰冷的船舷上,咸涩的海风吹拂着湿透的头发。
身体的疼痛无处不在,但更痛的是心口那个被彻底剜空、只余下仇恨的黑洞。苏晚,周慕白。
我回来了。带着地狱的业火。你们,准备好了吗?
---破败的渔村卫生所弥漫着消毒水和陈旧棉布混合的刺鼻气味。
日光灯管发出嗡嗡的电流声,光线惨白。我躺在简易的折叠床上,手臂上扎着点滴,
冰冷的药水一点点注入血管。一个穿着洗得发白大褂、头发花白的老村医,
正用戴着橡胶手套的手,
仔细检查我后脑那道狰狞的伤口——那是“沉船事故”时撞在礁石上留下的。“小伙子,
命是真大啊!”老村医啧啧称奇,镊子夹着沾满碘伏的棉球,
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伤口边缘的污垢,动作熟练却带着一种乡村医生特有的粗放,“这口子,
再深半公分,或者被海水泡得发炎了,神仙也难救!
还有这……”他粗糙的手指按了按我肋骨的位置,一阵剧痛袭来,我不由得闷哼一声,“啧,
骨裂了!得好好养着,千万不能乱动!内脏没给你震坏,真是祖宗保佑!”祖宗保佑?
我在心底冷笑。保佑我活着回来,亲手送那对狗男女下地狱,这才是祖宗开眼。“谢谢大夫。
”我哑着嗓子应道,目光却越过老村医花白的头顶,
死死盯着对面墙上悬挂着的一台布满灰尘的、屏幕很小的老旧电视机。屏幕里,雪花点闪烁,
信号断断续续,但画面足够清晰。那是海城本地新闻的午间重播。
“……备受关注的青年科技富豪林澈先生海上意外失踪事件,搜救工作已进入第七天。
”画面切换,镜头对准了一片风浪未息的海域,几艘搜救船在画面中显得渺小而徒劳。
穿着橘黄色救生衣的搜救队员表情凝重,对着镜头摇头。紧接着,画面切回演播室,
女主播用公式化的、带着一丝职业化沉痛的语调播报:“遗憾的是,截至目前,
仍未发现林澈先生及其所乘游艇‘海澜号’的任何踪迹。据海事部门专家分析,
结合失事海域‘鬼见愁’的复杂海况,林澈先生生还希望……极其渺茫。
其生前创立的‘深瞳科技’股价今日开盘再次暴跌……”镜头猛地一转。苏晚那张脸,
猝不及防地占据了整个屏幕!她穿着一身剪裁考究的黑色套装,衬得脸色愈发苍白憔悴。
长发挽起,露出纤细脆弱的脖颈,几缕碎发垂在颊边,更添几分我见犹怜的风致。
她站在镜头前,手里紧紧攥着一方素白的手帕,眼眶通红,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珍珠,
簌簌滚落,在她精心修饰过的妆容上划出清晰的泪痕。“阿澈……”她开口,声音哽咽破碎,
带着浓重的鼻音,仿佛下一秒就要晕厥过去,
里啊……我和爸妈…都等着你回来……我们说好的……要一起去瑞士看雪……”她泣不成声,
身体微微摇晃,全靠旁边一个穿着深色西装、面容沉痛的男人搀扶着。那个男人,
正是周慕白!他一只手稳稳地扶着苏晚的胳膊,另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动作温柔而充满保护欲。他微微侧头,对着镜头,
英俊的脸上写满了疲惫、担忧和一种强忍悲痛的坚毅。他对着麦克风,声音低沉而沙哑,
充满了感染力:“感谢社会各界的关心和搜救人员的努力。
请大家……请大家继续关注搜救进展。晚晚她……已经快撑不住了。
作为林澈最好的朋友和伙伴,我恳求大家,如果有任何线索,请务必联系警方或我们。林澈,
我们所有人,都在等你回家。”好一副情深义重、不离不弃的感人画面!
好一个悲痛欲绝的未亡人!好一个忠诚可靠的好友兼管家!“啪嗒!
”我手里那个磕碰得坑坑洼洼的搪瓷水杯,被硬生生捏变了形!温水流淌出来,
浸湿了粗糙的床单,也浸湿了我缠着绷带的手掌。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发出咯咯的轻响。
伤口崩裂的疼痛传来,却远不及心头那被反复撕扯、又被仇恨烈焰焚烧的万分之一!虚伪!
令人作呕的表演!我几乎能想象出,在镜头拍不到的地方,在那些所谓“悲痛”的泪水背后,
他们是如何举杯相庆,庆祝我这个绊脚石的彻底消失!庆祝他们即将到手的巨额财富!“哎!
小哥!陆小哥!你怎么了?”老村医被我的动静吓了一跳,赶紧放下镊子,“别激动!
伤口要裂开的!快松手!”他试图掰开我紧握杯子的手,我却像铁铸般纹丝不动。
眼睛死死盯着屏幕上那张梨花带雨的脸,那张道貌岸然的脸。苏晚依偎在周慕白怀里的画面,
如同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的视网膜上,烙印在我的灵魂深处!“哎呀,
你也看这个新闻啊?”老村医顺着我的目光看去,叹了口气,语气里充满了唏嘘,“唉,
可怜哟!那么有钱有势的一个大老板,说没就没了……留下这么年轻漂亮的媳妇儿,
哭得真让人心疼……旁边那个是他朋友吧?看着也挺重情义的……”心疼?重情义?
我猛地闭上眼,强行压下喉咙口翻涌的腥甜!巨大的恨意如同实质的毒藤,瞬间缠紧心脏,
勒得我几乎窒息。再睁眼时,眼底所有的波澜都被冻结,
只剩下深不见底的、足以吞噬一切的寒冰。“大夫,”我的声音嘶哑得可怕,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磨出来的,“麻烦您,帮我弄一部手机。能上网的就行。钱,
我会加倍还您。”老村医愣了一下,看着我眼中那骇人的冰寒,
下意识地点了点头:“行…行吧,你先好好躺着,别乱动,我去给你问问隔壁小卖部老王,
他那有部旧的智能机……”他摇着头,嘟囔着“可怜人受了***”,转身出去了。
狭小的病房里只剩下我一个人。消毒水的味道混合着电视里苏晚压抑的啜泣声,
像一张无形的网,将我紧紧缠绕。我缓缓松开手,变形的搪瓷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我摊开手掌,掌心被杯壁的裂口划破,渗出血珠,混着温水和杯子上残留的海腥味。这点痛,
算什么?苏晚,周慕白。你们尽情地演吧。演得越深情,越悲恸,将来摔得才越惨,
死得才越难看!我“陆深”的复仇,就从这一刻,从这部破旧的手机,正式开始。
---窗外,海城标志性的霓虹灯将夜色染成一片浮华喧嚣的紫红。
巨大的落地玻璃墙完美地隔绝了外面的车水马龙,只将这座不夜城的繁华光影,
如同流动的画卷般投射进这间位于顶级写字楼顶层的奢华办公室内。
空气里弥漫着昂贵的雪茄和顶级皮革混合的、象征着绝对财富与权力的气味。
宽大的红木办公桌后,真皮座椅缓缓转了过来。“陆先生,
您提供的这份‘星链低轨通信抗干扰优化方案’,简直是为我们‘寰宇科技’量身定做的!
”坐在我对面的男人,五十岁上下,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穿着剪裁完美的意大利手工西装,
眼神锐利如鹰,此刻却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激赏和一丝难以置信的惊叹。他是陈寰宇,
“寰宇科技”的掌舵人,海城科技圈真正的巨鳄之一,也是“深瞳科技”曾经最强劲的对手。
“尤其是这个核心算法架构……精妙绝伦!它完全避开了现有技术的瓶颈,
效率提升了至少百分之四十!这思路……简直天才!冒昧问一句,
您之前是在海外哪个顶尖实验室?”我端起面前的水晶杯,里面是纯净的苏打水,
冰块轻轻碰撞杯壁,发出清脆的声响。
杯壁上倒映出我现在的脸——轮廓比曾经的林澈更显冷硬几分,
眉骨处多了一道极淡的、几乎看不出来的疤痕,是那次沉船留下的印记,眼神深邃沉静,
像结了冰的深潭,看不到底。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属于技术天才特有的那种疏离与专注。
“陈总过誉了。”我淡淡开口,声音平稳,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只是些个人的研究心得,
碰巧能解决寰宇眼下的痛点罢了。至于过往……并不重要。”我微微倾身,
将一份装订精美的蓝色文件夹轻轻推到巨大的红木办公桌中央,“重要的是,它能帮寰宇,
在三个月内,彻底击垮‘深瞳科技’的‘天眼’项目。”“深瞳科技”四个字,
从我口中吐出,平淡得像在念一个无关紧要的路标。陈寰宇眼中精光爆射!他身体微微前倾,
拿起那份方案,手指因为激动而有些微颤。“深瞳”的“天眼”项目,
是他们投入巨资、寄予厚望的下一代通信卫星核心,
更是“寰宇”在低轨通信领域最大的心头之患!他飞快地翻阅着文件,越看呼吸越急促,
脸上的惊叹逐渐被一种棋逢对手、甚至是被更高明手段碾压后的复杂情绪取代。
“这份方案……价值连城!”他猛地抬起头,目光如炬地射向我,“陆先生,您开个价!
技术买断?还是技术入股?寰宇的大门,永远为您敞开!”我微微勾起唇角,
弧度冰冷而精准,如同手术刀划过皮肤。“钱?陈总,您觉得我拿出这个,是为了钱吗?
”我放下水杯,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冷的杯壁,
目光投向落地窗外那片璀璨却冰冷的城市灯火,仿佛穿透了钢筋水泥的丛林,
落在了某个灯火通明却肮脏不堪的角落。“那陆先生的意思是……?
”陈寰宇的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商人的本能让他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我收回目光,重新落在陈寰宇脸上,眼神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无形的、令人心悸的压力。
“我要的,是‘深瞳科技’彻底崩塌。”我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
如同冰珠砸在坚硬的大理石地面上,“要苏晚和周慕白,身败名裂,一无所有。
要他们……跪在我面前忏悔。”办公室里瞬间陷入一片死寂。昂贵的雪茄烟雾无声地缭绕。
陈寰宇脸上的激动和热切如同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震惊、审视,
以及一丝老狐狸般的了然和……兴奋。他沉默了几秒钟,身体缓缓靠回宽大的椅背,
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红木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锐利的目光在我脸上来回扫视,
仿佛要穿透这副名为“陆深”的皮囊,看清下面隐藏的到底是什么。
“陆先生和林澈……或者说,和苏晚、周慕白,有旧怨?”他试探着问,语气谨慎。“血仇。
”我只吐出两个字,声音里淬炼的寒意让室内的温度仿佛都下降了几分。无需多言,
这两个字蕴含的分量,足以让陈寰宇这种老江湖明白一切。陈寰宇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他看着眼前这个年轻却深不可测的男人,看着他眼中那沉淀的、绝非作伪的滔天恨意。良久,
他脸上慢慢浮现出一个混合着冷酷和算计的笑容,那笑容在他保养得宜的脸上显得有些扭曲。
“好!”他猛地一拍桌子,斩钉截铁,“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陆先生,这份‘大礼’,
我陈寰宇收下了!寰宇的资源,随你调用!需要我做什么,尽管开口!”“合作愉快,陈总。
”我伸出手。陈寰宇也伸出手,两只手在空中用力一握。他的手温热有力,
带着常年掌握权势的厚茧。而我的手,冰冷如铁。“第一件事,”我松开手,语气毫无波澜,
“我需要一个身份,一个能‘合理’接近深瞳科技核心,尤其是周慕白的身份。听说,
周慕白最近在深瞳内部负责一个边缘化的AI医疗影像项目?”陈寰宇立刻会意,
眼中闪过精明的光芒:“明白!
寰宇旗下正好有个刚收购的、专注于前沿医疗影像AI的初创公司‘智眸科技’,规模不大,
但技术底子干净。我会安排你以‘智眸’首席技术顾问的身份介入项目,作为技术合作方,
直接对接深瞳的项目负责人——周慕白。”“很好。”我点了点头。“第二件事,
”我继续道,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冰冷,
“深瞳科技下一季度的核心产品发布会,就在下个月吧?我要一个内部邀请函。
以‘陆深’的身份。”陈寰宇眼中精光更盛:“小事一桩!包在我身上!
我会让他们‘求着’把邀请函送到你手上!”窗外的霓虹依旧闪烁,
将办公室内两个达成魔鬼契约的身影映照得光怪陆离。复仇的齿轮,
在雪茄的烟雾和冰冷的苏打水之间,开始无声而致命地转动。---深瞳科技总部大楼,
顶层专属休息室。巨大的水晶吊灯洒下璀璨却冰冷的光芒,
空气里弥漫着高级香槟的微醺气息和昂贵香水的馥郁。落地窗外,是海城标志性的璀璨夜景,
如同铺陈开来的钻石星河。这里,是苏晚和周慕白暂时的王国中心。
苏晚慵懒地陷在宽大柔软的白色真皮沙发里,赤着脚,莹白的脚趾上涂着鲜艳欲滴的蔻丹。
她身上只松松垮垮地披着一件丝质的酒红色睡袍,领口微敞,
露出精致的锁骨和一小片细腻的肌肤。她手里端着一杯剔透的香槟,
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轻轻晃动,映着她此刻脸上毫不掩饰的、带着几分迷醉的得意笑容。
“慕白,你看到了吗?今天董事会上那些老东西的脸色!”她仰头啜饮了一口香槟,
发出满足的叹息,眼神迷离地看向站在落地窗边的男人,“一个个跟吃了苍蝇似的!
林澈那个短命鬼留下的烂摊子,我们这么快就稳住了局面,还拿下了‘宏远’的大单!
他们还有什么话说?”周慕白转过身。他穿着一身剪裁完美的深灰色家居服,身形挺拔,
手里同样端着一杯酒,脸上挂着从容而矜持的微笑。他踱步过来,坐到苏晚身边,
自然地伸出手臂揽住她纤细的腰肢,指尖带着某种暗示性的热度。“晚晚,你做得很好。
”他的声音低沉悦耳,带着赞赏,
目光却贪婪地扫过苏晚因为酒意而泛红的脸颊和敞开的领口,“比我想象的还要好。
林澈留下的‘深瞳’,在你手里,只会更上一层楼。那些老顽固,迟早会明白,
谁才是真正能带领公司走向辉煌的人。”他的另一只手,
状似无意地滑过苏晚放在沙发上的手机屏幕。屏幕亮着,
显示着财经新闻的头条推送——“深瞳科技强势复苏!新晋掌门人苏晚能力获市场认可,
股价连涨三日!”苏晚咯咯地笑起来,像只得意又餍足的猫,顺势依偎进周慕白怀里,
手指在他坚实的胸膛上画着圈:“还不是多亏了你嘛!我的周大管家……哦,不对,
现在该叫周总了?”她仰起脸,眼神媚得能滴出水来,“要不是你帮我稳住技术团队,
搞定那些难缠的客户……”“都是我应该做的。”周慕白低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