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次等待雨丝斜斜地划破天空,像无数透明的伤痕。她站在咖啡馆的玻璃窗外,
第一百零八次看表,第一百零八次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等你了,程远。
这是她们分开的第一百零八天。她记得提出分手那天,通话里程远的声音停顿了几秒,
然后平静地问:"你确定吗?"她在电话这头点点头,坚定又固执地说"确定",
然后程远只是轻轻说了声"好",就挂断了电话。像深秋的湖面被投入一颗石子,
涟漪过后又恢复死寂,再也没有音讯。手机屏幕亮起,是闺蜜林小雨的消息:"卿卿,
你还在等?别傻了,都三个多月了。"她没有回复,只是把手机塞回包里,
手指碰到那个硬硬的盒子——里面装着程远送她的第一件礼物,一个手工制作的木质书签,
上面刻着"天涯若比邻"。多么讽刺。她们曾经坚信爱能战胜距离,
结果不同的两个城市不到一小时的高铁距离竟在分手后变成了天堑。咖啡馆的门被推开,
带进一阵潮湿的风。她猛地抬头,却是一个陌生的女孩。
女孩径直走向靠窗的位置——那是程远常坐的座位。她的心像被无形的手攥紧,又缓缓松开。
一次次的期待,一次次的落空,这种自虐般的等待已经成了她生活的一部分。
回忆像潮水一样涌来。她们异地恋两年,程远在广州,她在韶关,
程远的高铁票攒了厚厚一叠。每次见面,她都会在出站口等程远,
她总是埋怨程远来的晚让她等待太久,程远总是默默听着从不生气也不反驳。
后来在一次闹脾气中她提出了分手。雨下大了,窗外的行人匆匆跑过。她打开社交软件,
默默浏览她们交往过的痕迹。可是这些都无法给她勇气,因为在那天之后,
程远从她的生活中彻底消失,仿佛这段感情从未存在过。这时,
她终于鼓起勇气给程远发了条消息:"最近好吗?"几个字,她打了又删,删了又打,
花了半小时才发出去。程远的回复很快传来,内容稍显暧昧,充满了不确定性。
她继续浏览程远的社交主页,却看到一个女孩在程远最新动态下的留言:"老公,好想你!
"那一刻,她听见自己心脏碎裂的声音。这个甜蜜的称谓像把尖刀,
将她好不容易攒起的勇气割得粉碎。她退出社交软件,点开短信删除了这条暧昧的信息,
回到家把自己丢在黑暗里盯着手机屏幕,看着那个刺眼的称呼,突然明白自己有多可笑。
一百零八天的等待,换来的不过是自取其辱。是啊,有谁会在原地等你呢?!
她默默清除了她们交往过的所有痕迹,
信件、聊天记录、一起拍的所有照片……‘往前走’她对自己说。从此,她换了工作的地点,
而程远被丢在了记忆的最深处,再也不愿记起。
意外相识相知她与顾青山的相遇始于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周五夜晚。
手机屏幕上方弹出提示:"青山远"通过了您的好友申请。她盯着这个陌生的ID,
努力回想是在哪个群组添加的这个人。聊天界面很快跳出一条消息:"你好,
看到你的签名是'像候鸟寻找栖息地',很喜欢这个比喻。"手指在屏幕上方悬停了几秒,
她谨慎地回复:"谢谢,只是随便写的。""我猜你喜欢旅行?"他又发来一条,
附带一个友好的表情符号。"算是吧,虽然工作后很少有机会。"她回答,
顺手点开了他的资料——青海,28岁,头像是一片广袤的草原。"我在三江源做环保工作,
这里才是真正的候鸟天堂。"他发来一张照片,湛蓝的湖面上点缀着白色鸟影。就这样,
她们开始了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最初只是简单的问候:"今天天气如何?""工作忙吗?
"像两个遵守社交礼仪的陌生人,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变化始于半个月后一个加班的雨夜。凌晨一点,顾卿卿揉着酸痛的颈椎,
把修改了十三遍的书稿发送给印刷厂。手机突然震动,是顾青山的消息:"还没睡?
""刚赶完稿子。"她拍了张办公室窗外的雨帘发给他,"上海在下雨。""青海在下雪。
"他回复了一张模糊的窗外照片,玻璃上凝结着冰花,"巡护车在半路抛锚了,
等救援时看到你的动态更新。
"顾卿卿这才想起自己两小时前发过一条"今夜无眠"的朋友圈。他居然注意到了,
还记到现在。"你经常这么晚工作吗?"他问。"差不多半月一次。
"顾卿卿发了个疲惫的表情,"你呢?""草原上的动物不按作息表活动,我们也是。
"他发来一段小视频,镜头摇晃中可见车灯照亮飘落的雪花,"不过现在有网络了,
比十年前只能靠对讲机强多了。""十年前你就在做这工作了?
"顾卿卿惊讶于他年纪轻轻就有如此资历。"十八岁跟着师父进山,就再没出来过。
"他的回答轻描淡写,却让顾卿卿对这个素未谋面的人产生了一丝敬意。那夜之后,
她们的聊天频率悄然增加。从偶尔的问候,变成了每日的分享。
他会在顾卿卿起床时发来晨曦中的雪山;顾卿卿会在他深夜工作时分享正在听的爵士乐。
某个凌晨,他发来消息:"比尔·埃文斯的钢琴声最适合熬夜,像一杯不会失眠的咖啡。
"顾卿卿惊讶于他的敏锐——那正是她在听的专辑。一个月后的某个深夜,
顾卿卿因感冒早早躺下,却头痛得睡不着。手机震动,
是顾青山发来的消息:"今天在牧民家喝到了正宗的酥油茶,想起你说过想尝尝。
"她正犹豫要不要告诉他自己不舒服,屏幕上又跳出一条:"不过你肯定喝不惯,太咸了。
等见面时,我带你去喝改良版的,加了一点蜂蜜。"手指在屏幕上悬停了几秒,
顾卿卿还是回复:"其实今天头疼得厉害,可能是感冒了。
"他的回复快得惊人:"吃药了吗?有没有发烧?上海这几天降温,
你是不是又穿那件薄风衣出门了?"顾卿卿几乎能想象他皱眉的样子。上周视频时,
他曾对她那件"只要风度不要温度"的米色风衣发表过强烈抗议。"吃了药,没发烧,
风衣洗了没穿。"顾卿卿故意把每个短句都加上句号,显得自己很乖。"说谎。
你每次说谎都会刻意用很多句号。"他的回复让顾卿卿脸上一热,
"上次你说'我真的吃饱了。'的时候,其实偷偷把青椒都挑到了盘子边上。
"顾卿卿惊讶于他的观察力,即使隔着屏幕也能捕捉到我的小习惯。那天视频吃饭时,
镜头只照到她的脸,他是怎么注意到自己挑食的?"顾卿卿,"他突然叫她的全名,
让顾卿卿心跳漏了一拍,"照顾好自己。我希望见到你的时候,你是健健康康、活蹦乱跳的。
"这是她们第一次谈及见面。虽然之前有过视频通话,但真正面对面还是不一样的。
她盯着那句话看了很久,直到屏幕自动变暗。"你什么时候来上海?
"顾卿卿终于鼓起勇气问道。"下个月有个环保会议,15号到18号。"他回复得很快,
好像早就等着她问这个问题,"如果你方便的话...""我方便。"她回复得太快,
几乎显得有些急切,赶紧又补了一句,"正好那周我负责的书稿已经送印了,工作不太忙。
"接下来的几周,她们心照不宣地避开了见面这个话题,但聊天内容却越来越私密。
他告诉顾卿卿他父亲和母亲一起开了一个小店,爱看报纸,母亲性格直爽,
刀子嘴豆腐心;她分享大学时独自背包旅行的经历。她们聊理想,聊恐惧,
聊那些不为人知的小癖好——比如他睡前一定要把拖鞋摆成特定角度,
而顾卿卿总喜欢闻新书的油墨味。会议日期临近时,顾青山发来消息:"周六下午有空吗?
听说顾村公园的樱花开了。"顾卿卿盯着手机屏幕,心跳加速。樱花。约会。
这两个词在她脑海中不断盘旋。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又删,最后只回了一个字:"好。
"周六早晨,顾卿卿站在衣柜前犹豫不决。试了七套衣服后,
最终选定了一条淡蓝色的连衣裙——不太正式,又不会太随意,颜色像青海湖晴朗时的水面。
她花了比平时多一倍的时间化妆,又觉得太过刻意,最后擦掉了眼线,
只留下淡淡的眼影和腮红。出门前,她对着镜子练习微笑,
试图找到一个既自然又不显做作的角度。手机震动,
是顾青山发来的定位和一句话:"我在西门的樱花林等你,不用急,慢慢来。
"顾村公园人很多,大多是来赏樱的家庭和情侣。她沿着指示牌往西门走,手心微微出汗,
不得不时不时用纸巾擦拭。转过一个弯,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大片樱花林,
粉白的花朵如云似雾,微风拂过,花瓣纷纷扬扬地飘落,像一场温柔的雪。
然后顾卿卿看到了他。顾青山站在一棵最大的樱花树下,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深色牛仔裤。
春日的阳光透过花瓣的间隙洒在他身上,风鼓起他的衬衫下摆,露出腰间一小截皮肤。
他低头看表的样子与视频里一模一样,连微微皱眉的弧度都那么熟悉。那一刻,
周围嘈杂的人声仿佛突然远去,顾卿卿的世界里只剩下他站在樱花树下的身影,
和胸腔里剧烈的心跳声。
她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诗人总喜欢用"悸动"这个词——此刻她的心确实在"悸",在"动",
像一只被困在胸腔里的小鸟,急切地想要飞向那个站在樱花树下的人。顾卿卿深吸一口气,
朝他走去。还有五米距离时,他似有所感地抬起头,目光与她相遇。
顾青山的眼睛在阳光下呈现出一种清澈的琥珀色,比视频里看到的还要温暖。"顾卿卿?
"他轻声问,虽然她们早已在视频里见过无数次。她点点头,突然有些词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