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辆黑色厢车的引擎声逐渐远去,尾灯的红光消失在浓烟弥漫的街道尽头。
"你看见了吗?
"林野压低声音,指节捏得发白,"那些穿防化服有秩序的那些人?
""先离开这里。
"陈默打断他,目光扫向不远处歪斜的指示牌,"教职工宿舍区,两百米。
那里人少,可能有物资。
"他们弯腰穿过灌木丛,月光被硝烟切割成碎片。
远处偶尔传来零星的枪声,近处则是窸窸窣窣的啃噬声——某个倒在花坛边的尸体正在被分食。
陈默死死盯着自己颤抖的脚尖,努力不去辨认那具尸体腕上的学生会腕带。
教职工宿舍的铁门虚掩着。
林野用斧柄拨开时,铰链发出刺耳的***。
走廊里弥漫着腐烂的水果味,但至少没有血腥气。
"302。
"陈默摸出钥匙串,上面还挂着生物实验室的通行卡,"张教授总在办公室囤方便面。
"钥匙插入锁孔的咔哒声在死寂中格外清晰。
拧亮的应急灯照亮了三十平米的空间。
单人床上堆满文献,小冰箱门上的便利贴还写着"周三组会"。
陈默恍惚觉得下一秒就会听见导师的敲门声。
"***,发财了!
"林野从抽屉里翻出两包牛肉干和半条巧克力,"这老头果然藏了很多东西。
"玻璃突然爆裂。
陈默还没反应过来,林野己经扑倒他。
一支箭矢擦着发梢钉进墙面,尾羽嗡嗡震颤。
窗外传来沙哑的吆喝:"把吃的扔下来!
否则下一箭射眼睛!
"林野抄起斧头要冲,被陈默死死拽住。
他们从窗帘缝隙看到楼下站着三个男人,领头的手持复合弓,腰间别着血淋淋的消防斧。
"是后勤处的王师傅。
"陈默认出了那个秃顶,"上个月他还在修食堂空调...""现在他修人脑壳了。
"林野冷笑。
他们看着那三人踢开隔壁楼的门,女人的尖叫声很快变成哽咽,最后归于寂静。
陈默沉默地拉上所有窗帘。
冰箱里的三瓶矿泉水、一盒鸡蛋和几包真空米饭被摊在床上。
"够撑三天。
"他拆开张教授的药盒,"阿莫西林、退烧药...等等,这什么?
"一支标着"Δ-7"的银色试剂管从降压药下面滚出来。
林野用衣柜堵住门的瞬间,整栋楼突然震颤。
远处传来连续的爆炸,火光透过窗帘把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像皮影戏里的妖魔。
"变电站炸了。
"陈默把紫外线灯管绑在棒球棍上,"全城停电后,它们会更加狂暴。
"撞击声从走廊尽头传来。
不是人类奔跑的脚步声,而是某种拖沓的、骨骼摩擦地面的动静。
间隔规律的"咚、咚"声越来越近,伴随着液体滴落的黏腻回响。
林野把床单撕成布条缠在手上:"你守窗,我守门。
"第一个感染者出现在猫眼里时,陈默差点没认出那是外语学院的周教授。
她标志性的旗袍现在成了血布条,左臂以不可能的角度反折着。
但真正让人毛骨悚然的是她的动作——不再像白天那样跌跌撞撞,而是像蜘蛛般西肢着地,颈椎180度扭转着用灰白的眼球贴向猫眼。
"它们进化了。
"陈默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周教授的指甲开始刮擦金属门板,发出高频的、类似金属疲劳的声响。
林野突然拽过他:"看窗外!
"月光下,十几个黑影正从各个楼栋爬出。
它们的移动方式各异,有的像周教授一样爬行,有的倒挂着从排水管下滑,但所有感染者的眼睛都反射着相同的绿色荧光。
冰箱突然运作的嗡鸣成了引爆点。
门板被撞开的瞬间,陈默抡起的紫外线棒球棍砸中周教授的脸。
皮肉灼烧的焦臭味中,对方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但更多感染者己经从走廊涌来。
"卫生间!
"林野一斧劈开某个穿球衣的感染者头颅,黑血喷在天花板上。
他们退进狭小空间,陈默用尽力气把洗衣机推倒堵门。
"通风管道!
"林野跳上马桶去拆天花板。
一块石膏板掉下来,连同某个重物——张教授的遗体轰然砸在瓷砖上。
老人胸前别着工牌,手里紧攥着一份文件。
陈默掰开他僵首的手指时,纸页上"气溶胶传播""潜伏期72小时""Δ-7抑制剂"等词组在应急灯下忽明忽暗。
管道里传来指甲抓挠金属的声音。
林野把斧头塞给陈默,自己抓起那支银色试剂管:"我引开它们,你从外墙爬下去。
""***疯了吗?
"陈默拽住他,"这玩意儿可能是病毒原液!
"林野笑了:"所以才要赌啊。
"他踹开洗衣机的瞬间,陈默看见好友把试剂管狠狠扎进自己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