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卑躬屈膝
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床榻上,斑驳的光影就像他此刻混乱的心情。
三年了,整整三年!
他在北境风沙中摸爬滚打,日日夜夜思念家乡,思念兄长,思念那个温婉贤淑的嫂子。
每当战场厮杀之时,每当深夜值守之时,想到家中有亲人等待,就是他拼死作战的动力。
可是现在...苏天行紧闭双眼,但脑海中还是不断浮现白天的那一幕幕:嫂子衣衫不整地和李元霸从房中走出,那放荡的笑容,那毫无羞耻的神态...兄长坐在院中心安理得地喝茶,对妻子的背叛视若无睹,甚至还要为那个纨绔子弟说话...府中所有的下人都习以为常,没有一个人觉得有什么不对..."这还是我记忆中的家吗?
"苏天行喃喃自语。
就在这时,隔壁西厢房传来一阵细微的声响。
苏天行侧耳细听,那是脚步声,很轻很轻,但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紧接着,房门吱呀一声开了。
苏天行心中一紧,莫非是李元霸那个畜生又来了?
他悄悄起身,走到窗边透过缝隙向外张望,只见一个身影从西厢房中走出,正是萧雪见。
她穿着一身薄纱睡衣,在月光下若隐若现,显得格外妖娆。
但让苏天行震惊的是,她竟然是朝着后院的偏房走去,而不是主屋。
偏房?
那里住的是...下人?
苏天行仔细一看,萧雪见推开了一间偏房的门,里面传出男人的低笑声,随即房门紧闭。
他心中震惊万分。
不是李元霸,难道是府中的下人!
这个女人,竟然连下人都不放过!
苏天行这才意识到,西厢房里只有萧雪见一个人,兄长苏长风根本就不在那里。
他们...己经分房而居了!
想到这里,苏天行心中涌起巨大的悲哀。
曾经的苏家,虽然不算富贵,但也是清白之家。
父亲在世时,常常教导他们兄弟要做堂堂正正的男子汉,要光明磊落,要有所为有所不为。
如今父亲泉下有知,看到苏家变成这副模样,不知该作何感想?
兄长残疾后就彻底放弃了吗?
连自己的妻子都管不住,连基本的男人尊严都不要了?
而那个女人,身为太师千金,居然堕落到这种地步,不仅和权贵苟合,连府中的下人都不放过!
苏天行想起李元霸临走时恶毒的威胁,心中也不由得升起一丝担忧。
"老子要让你们苏家全部死光!
全家大小!
鸡犬不留!
"这话绝不是空话。
李元霸是礼部尚书的儿子,在京城权势滔天。
而他苏天行不过是个小小的什长,在这些权贵眼中连蝼蚁都算不上。
如果李元霸真的要报复,苏家确实承受不起。
但是...难道就要眼睁睁看着这种丑事继续下去?
难道就要对那些羞辱低头?
苏天行握紧拳头,心中的愤怒和不甘如海潮般翻涌。
天还没亮,苏天行就听到院中有动静。
他披衣起身,走出房门,看见苏长风坐在轮椅上,正指挥下人准备什么东西。
"大哥,这么早你在做什么?
"苏长风看见他,苦笑了一声:"天行,我们要准备一些礼品。
""礼品?
"苏天行疑惑。
"是的。
"苏长风的声音很轻,"等会儿我们要去李府,向李公子赔礼道歉。
"苏天行如遭雷击:"什么?
道歉?
""天行,昨天的事你做得太冲动了。
"苏长风摇头叹息,"李公子是礼部尚书的儿子,我们得罪不起。
趁着他还没有发作,我们主动过去赔罪,或许还能化解此事。
""大哥!
"苏天行不敢置信地看着兄长,"你让我去给那个畜生道歉?
他在我们家...他对嫂子...""够了!
"苏长风突然厉声打断,"天行,你要清醒一点!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弱肉强食,适者生存!
我们惹不起的人太多了!
"苏天行看着兄长,只觉得眼前的人无比陌生。
这还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宁折不弯的兄长吗?
"大哥,我们苏家三代将门,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卑微?
""三代将门?
"苏长风自嘲地笑了,"天行,你看看现在的我,还像个将门子弟吗?
"他拍拍自己萎缩的右腿:"我现在就是个废人!
而你,不过是个小小的什长!
在那些权贵眼中,我们什么都不是!
""可是...""没有可是!
"苏长风语气坚决,"天行,我知道你心中不甘,但现实就是如此残酷。
识时务者为俊杰,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
"苏天行听得心如刀绞。
能屈能伸?
在他看来,这就是懦弱的借口!
这时,萧雪见也从偏房中走了出来,显然昨夜就是在那里过夜的。
她看起来神清气爽,脸上还带着满足的红晕,丝毫没有为昨天的事情感到羞愧。
"废物,现在想要求饶了?
"她的语气轻蔑至极,丝毫不把苏长风当回事。
"是的。
"苏长风苦涩地点头,"雪见,你觉得带什么礼品合适?
"萧雪见不屑地撇嘴:"李公子那样的贵人,岂是你们这些下等人能够得罪的?
带点值钱的东西,或许还能保住小命。
"她想了想,眼中闪过贪婪的光芒:"把咱家那幅唐伯虎的真迹带上,还有那对羊脂白玉的花瓶,全部拿去!
""好...好的。
"苏长风连忙让下人去准备。
苏天行在一旁听着,只觉得血气翻涌,拳头握得咯咯作响。
这个毒妇!
不仅背叛丈夫,现在还要当着丈夫的面如此羞辱!
而兄长竟然还要忍气吞声,卑躬屈膝!
"嫂子!
"苏天行忍不住开口,"你怎么能这样说话?
"萧雪见冷笑着看了他一眼:"你最好管好自己。
今天去李府,记得跪得标准一点,别丢人现眼!
"妻子红杏出墙,和别的男人苟合,丈夫不但不怒,反而还要主动上门赔礼?
这是什么道理?
这还有天理吗?
一个时辰后,苏长风坐着轿子,苏天行骑着马,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向李府进发。
轿子里还装着各种珍贵的礼品:字画、古玩、珠宝...几乎把苏家的家底都搬空了。
苏天行骑在马上,看着这支队伍,心中充满了屈辱感。
昨天他们还是受害者,今天却要主动上门道歉,这是何等的荒谬?
更让他愤怒的是,路上遇到的行人纷纷侧目,窃窃私语:"你看,那是苏家的人,听说昨天得罪了李公子,现在去赔罪呢。
""唉,苏家也是没落了,当年苏老爷子何等威风,如今...""没办法,胳膊拧不过大腿啊。
"每一句话都像刀子一样扎在苏天行心上。
李府门第高大,朱漆大门,门前石狮威武,显示着主人的显赫地位。
门房看见苏家的队伍,先是一愣,随即露出轻蔑的笑容:"哟,这不是苏家的人吗?
来做什么?
"苏长风从轿子中探出头来,赔着笑脸:"烦请通报一声,我们苏家特来向李公子赔罪。
"门房故意拖长声音:"赔罪啊...这个嘛...李公子现在还在睡觉呢,你们等着吧。
"说完,门房径自走开,把苏家的人晾在门外。
烈日当头,苏天行看着兄长坐在轿子里汗流浃背,心中的愤怒达到了极点。
堂堂苏家,竟然被一个门房如此羞辱!
等了足足两个时辰,李元霸才懒洋洋地出现在门口。
他鼻青脸肿,显然昨天的伤还没好,看见苏家的人,眼中闪过得意的光芒。
"哟,这不是苏家的人吗?
怎么,主动送上门来了?
"苏长风连忙从轿子中出来,但因为腿疾,动作很艰难。
苏天行想要上前搀扶,却被兄长制止了。
"李公子,昨天的事是我们不对,特来赔罪。
"苏长风勉强站立,向李元霸深深鞠躬。
李元霸哈哈大笑:"知道错了?
早干什么去了?
"他指着苏天行:"这个土包子昨天打了我,这账怎么算?
"苏长风脸色苍白,但还是咬牙说道:"李公子大人大量,我们愿意赔偿。
这些礼品...""礼品?
"李元霸瞥了一眼那些珍贵的古玩字画,不屑地撇嘴,"就这些破烂?
打发要饭的呢?
"他走到苏天行面前,狰狞地笑道:"想要我原谅你们也不是不可以,让这个土包子给我跪下磕头,叫三声爷爷!
"苏天行浑身发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愤怒。
苏长风见状,竟然真的对苏天行说道:"天行,跪下!
""大哥!
"苏天行不敢置信。
"跪下!
"苏长风声音颤抖,"为了苏家,为了活命,跪下!
"苏天行看着兄长那绝望的眼神,心如死灰。
最终,在苏长风哀求的目光中,苏天行缓缓跪了下去。
这一跪,跪碎了他心中最后一丝对兄长的敬意。
这一跪,让他彻底看清了这个世界的残酷。
这一跪,成为了他人生的转折点。
"爷爷...爷爷...爷爷..."三声爷爷从苏天行口中吐出,每一声都如刀割般痛苦。
李元霸得意地大笑:"哈哈!
这还差不多!
记住了,以后见到我要绕道走,知道吗?
""知道了。
"苏长风连忙应声。
从李府出来,苏天行一言不发地跟在轿子后面。
苏长风试图解释:"天行,大哥也是没有办法...为了保住苏家..."苏天行没有回应,也没有回头。
回到苏府,他径首走向自己的房间,砰地一声关上房门。
房中,苏天行看着铜镜中的自己,那个刚才跪在地上叫别人爷爷的自己,只觉得陌生至极。
"这就是现实吗?
"他喃喃自语,"弱者就只能任人宰割吗?
"日落西山,苏天行再也待不下去了。
他起身走出房门,不顾苏长风的呼唤,径首走出苏府。
街上人来人往,但苏天行感觉自己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他漫无目的地走着,最终在一家名为"醉仙楼"的酒馆前停下脚步。
"今日不醉不归!
"苏天行推门而入,准备用烈酒麻痹这颗千疮百孔的心。
他不知道的是,在酒馆门外的街角,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乞丐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老疯子自言自语道:"有趣...此子受辱而不失本心,倒是可造之材..."说完,老疯子也跟着走进了醉仙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