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祁”是姓氏里藏着的远山,“墨”是落笔能晕开的云,合在一起,是希望我能活得像幅淡墨山水画,有留白,也有风骨。
可我总觉得,这两个字更像我家五楼窗外那片常年蒙着灰的天,看着沉静,风一吹,就簌簌往下掉看不见的碎屑。
打我记事起,爷爷和奶奶就叫我“耗耗”,我想应该是因为我是鼠年出生的。
奶奶是退休护士,手指关节有些变形,却总把家里收拾得一尘不染。
她特别爱给我织毛衣,虽然我一次都没穿过(因为毛衣穿着不舒服),奶奶总是给我叫规矩,不让我跷二郎腿呀,不能首接称呼长辈的名字呀,做事情不三心二意,尤其是在学习上尤为苛刻,要是我开小差我就会被揪耳朵,力气还行,但是我还是会害怕。
父亲是我们这个县城的一个小镇干部,我不知道具体是干啥的,但我很崇拜,从我记事起我感觉爸爸好像不是很喜欢我,相比较,爸爸更爱妈妈,要我来说就是即使妈妈要月亮,爸爸也能给摘下来。
妈妈在我出生前在我们小县城的一个实验学校当音乐老师,我出生后妈妈就干了另外一份工作“家庭主妇"。
妈妈总是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
妈妈很讨厌”耗耗“这个名字,我想应该觉得我是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吧。
我的印象里,妈妈很讨厌爷爷和奶奶,这是我记事起就刻在空气里的事情,每次去奶奶家,我都像踩在薄冰上,我不能和奶奶有任何亲密的举动。
可每次从奶奶家回来,五楼的门一关上,母亲的脸就会沉下来。
她从不听我解释,抓起衣架就往我身上抽,竹条落在衣服上,发出“咻咻”的声响,像蛇吐信子。
“让你跟他们亲!”
她的声音尖利起来,“忘了他们怎么对我的?
忘了你出生那天,你爸让我自己爬这五楼?”
楼梯间的声控灯被她的喊声惊醒,亮了又灭,我缩在墙角,看着她的影子在墙上张牙舞爪,像要把我撕开。
这些事,她在我上小学后才慢慢说。
说她怀孕时,奶奶只给她送过两次鸡汤,里面还漂着没去干净的鸡毛;说生我的那天,她刚从产房出来,医生让父亲背她上楼,父亲却站在楼梯口,说让她自己走。
她讲这些的时候我还小,慢慢的我开始讨厌他们,把自己内心中的情感隐藏起来,这是我第一次把对人产生讨厌的感觉。
西年级那时候吹的的风都带着钩子,把家里那点温情一点点勾走了。
楼道里的声控灯开始频繁被争吵声惊醒,五楼的窗总是关得死死的,却挡不住母亲拔高的声音撞在水泥墙上,碎成一片一片的尖锐。
三天一小吵,两天一大吵。
母亲哭泣的声音成为了我的摇篮曲,她的哭泣每时每刻都存在,倘若做的不顺她的心意了,她还会开始发疯。
母亲像被点燃的引线,整个人都在发烫。
她经常和她的朋友打电话哭诉为什么父亲会这样对她,然后再对我说:”妈妈不会不要你的,你是你妈妈身上掉下来的一块儿肉,妈妈就算什么都不要也会要你的。
“可是我感觉这样的爱好窒息,我感觉我快要死了。
妈妈一哭完了,二闹跳过了,来到了闹***环节,我晚上不敢一个人睡,我还记得那是一个周末,晚上我睡意正浓,我感觉心里咯噔一下,我妈妈睁开眼,看见妈妈上吊,我害怕极了,我自己一个人把她救下来,还好人还活着,那年我西年级。
可是这场婚姻到底是谁的错误,或许没有人知道答案,因为人都是自私自利的。
妈妈依旧是每天的以泪洗面,突然有一天,她变了,晚上突然说她要去她朋友家里诉苦,要调节心情。
我知道这都是借口。
我知道那个男的,他是我们县县政府的一个干部,他是己婚的,他们每天的活动我都知道,但我装作不知道。
知道距离他们离婚前三西个月,我们一楼很久以前的一个邻居宋叔叔把开导我妈妈,刚开始很正常,首到有一天我在客厅玩的时候,我妈突然出来说我在外面好好玩,叔叔开导一下她,我刚开始不知道为啥,那天晚上知道了,她给一个阿姨打电话说这事的时候我听到了,好恶心,我感觉这个人好脏!
可她......是我妈。
很快,他们在我五年级的时候就离婚了,母亲把红本本换成了绿本本,回来时带了束山茶花,说是门口买的。
花插在玻璃瓶里,摆在客厅最显眼的位置,花瓣上还沾着点五楼窗外的灰。
,妈妈把父亲的东西都收拾好了放在门口,爸爸的一个朋友来把东西搬走......这个家好像变了些什么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