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叶仲宣的独子,十七岁进狩猎队,二十岁就当上了队长。
短短两年,这小子就成了村子的主心骨。
拳头硬,性子稳,心肠热。
全村老小,没一个不服气的。
“是苍牙村那群狼崽子!”
“我听见狼叫了!”
地上躺着个正让钟老包扎的狩猎队员,疼得龇牙咧嘴,眼里喷着火。
“怎么回事?!”
叶仲宣脸上没了往日的和气,阴沉得能拧出水来。
他扫了眼赶来的几个村老,目光钉在狼狈的猎队身上。
“天黑前必须回村!
规矩喂狗了?!”
“回来路上撞见头受伤的地龙......”一个队员喘着粗气,脸上血道子还没干。
“景蒲哥说,地龙精血对小南淬体有大用,就折回去干了它......得手了,天......天刷一下就黑了!
妖兽!
跟疯了一样扑过来,太多了,挡不住,只能撤.......”他声音嘶哑,带着悔恨。
“景蒲哥,他......他留下断后,让我们先走......绝对是苍牙引来的兽潮!”
另一个挣扎着从怀里掏出个小瓶,里面血光暗涌,是上好的地龙精血。
叶仲宣喉结动了动,没说话,默默接了过来。
苍牙村。
跟东荒村就隔了条河,拜的是“灵狼”。
两村为争地盘、抢猎物,结下的梁子能堆成山,几辈子人都没解开。
“命都保住了。”
钟老头声音沙哑,手上全是血,正给伤得最重的小川处理肚子。
那地方被妖兽角捅了个窟窿,肠子差点流出来,老头用布带子死死勒住,药粉撒上去首冒烟。
小川这娃平时活蹦乱跳,这会儿脸白得像纸,就剩一口气吊着。
院子里柴火噼啪响,火光把人影扯得乱晃。
远处几声狼嚎刺破雨夜,林子里飘着几点鬼火似的绿光,忽明忽灭。
“村长!
得去救景蒲哥啊!”
疼醒的小川猛地抓住叶仲宣的裤腿,肚子上的口子又渗出血,“他说,要带我们,都回去的,他......”眼泪混着血往下淌,声音都劈了。
叶仲宣身子一僵,沉默片刻,还是把那手掰开了。
他眼睛像刀子,刮过一张张惊惶惨白的脸。
“夜里不准出村!
祖宗定的规矩!”
声音斩钉截铁。
他挥手赶开围观的村民,弯腰抱起被吵醒,揉着眼睛走出来的叶南,声音低下去。
“都回去歇着。
天亮......再去找人。”
“可景蒲哥他......”少年阿川哭得喘不上气。
“看他......造化吧。”
一夜死寂。
天刚麻麻亮,叶仲宣就领着几十号精壮汉子出村了。
昨天只蹭破点皮的叶扬带路,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昨天和叶景蒲分开拼命的地方。
“不对…这不对!”
叶扬眼珠子瞪圆了,声音发颤“山丘呢?
昨天那烂仗场呢?!”
记忆里,他们昨天就背靠几个小山丘,跟几百头疯兽玩命。
当时那地方血糊拉碴,断胳膊断腿、破铜烂铁到处都是。
可现在?
眼前就剩一片白花花的平地!
静得吓人,只有风卷着沙土迷眼。
“叶扬,带错道了?”
有人不信。
“放屁!”
叶扬急得跳脚。
“回村就这一条熟路!
山呢?
血呢?
我眼瞎了?!”
“他路没带错。”
钟老头蹲下,老树皮似的手***沙土里,抓了一把凑鼻子底下闻。
接着,他手掌一按地面,一股子暗劲“嗡”地散开,震起一片沙尘。
一股淡淡的、混着土腥的铁锈味飘了出来。
“这里,昨日真干过仗!”
老头捻起沙土里几粒不起眼的黑红色沙子,眼神沉得吓人。
“骨头渣子,兵器碎片......全被碾成粉了!
连那几个小山包,都让人给平了!”
“好狠的手段......不像毁尸灭迹,倒像是,随手扫了扫灰。”
叶仲宣抓起一把掺着黑红砂子的土,手指捏得嘎嘣响,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窜上来。
“哪路神仙?
景蒲他......”他压下心头的翻腾,把人分成几组,三人一队,撒出去找。
“有动静,立刻报信!
别瞎逞能!”
“太阳下山前,都给老子滚回来!”
他自己带着钟老头和几个信得过的,留在原地,像筛金子一样翻那些沙土。
“兽骨,兵器,都成粉沫子了......”钟老头捏起一粒暗红砂子,指尖能感到一丝极淡的凶戾气,“就剩下这点血砂子,下手的人,深得没底,是过路的高人?
还是......更上头的东西?”
他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忌惮。
叶仲宣脸色铁青。
线索全断,一个摸不清路数的神秘高手,儿子的死活,像掉进了无底洞。
东荒村里,昨夜的动静早就炸开了锅。
伤了这么多壮劳力,家家户户都在议论。
“唉,景蒲那娃......老天爷不长眼啊......可惜了.,我那丫头还惦记他呢......”叶景蒲为保大伙儿断后,生死不明的消息,像块大石头压在每个人心上。
跟他熟的人抹着眼泪,整个村子死气沉沉。
还不懂事的叶南,被托付给了平时最疼他的邻居叶翠玉。
这妇人一见他,嘴还没张,眼泪就掉下来了。
“南南乖,景蒲哥哥,去很远很远的地方练本事了......”叶翠玉强忍着哭腔,把叶南死死搂在怀里。
“以后,南南要好好修炼,才能......才能去找他,明白不?”
叶南虽然年纪小,但平时没少看村里人与猛兽搏斗,哪能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姨姨,我一定练......”小家伙攥紧小拳头,把头埋进妇人怀里,小肩膀一抽一抽的,眼泪打湿了衣裳。
日头偏西,跟血泼过似的。
叶仲宣把那块地都快翻过来了,除了更多带血的砂子,什么都没找到。
派出去的小队陆续回来,都摇着头。
最后一队人踩着夕阳影子回来,还是两手空空。
“回村!”
叶仲宣嗓子哑了,像是突然老了十岁。
他挥挥手,背影被夕阳拉得老长,又沉又累。
他只能死死抓住一个念头:没见着尸首,就不算完!
回去路上,没人吭声,气氛沉得像灌了铅。
离村子还有不到二十里地,钻进一片老林子时。
“嗷呜!”
一声凄厉的狼嚎,猛地撕破了黄昏的寂静!
“是苍牙的狼崽子!”
叶扬眼珠子瞬间就红了,跟要咬人的疯狗一样。
“***还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