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磐石岛”与来自星星的读者
买岛的希望，全系于这次危险的交易。
她退了租，背着一个塞满必需品和那本至关重要的《末日方舟：设定与推演》笔记本的双肩包，踏上了前往H市的绿皮火车。
硬座车厢混杂的气味和周围审视的目光让她神经紧绷，只能压低帽檐，将腰包死死护在怀里。
视界边缘，弹幕不再刷屏，只在关键时浮现：ID行动派：三号码头旧仓库区，蓝顶烂仓库隔壁，门口缺耳貔貅！
切记！
ID人间清醒：金条分开放！
警惕周围！
H市三号码头。
夕阳将废弃的仓库、锈蚀的集装箱和污浊的海面染成一片颓败的金红。
空气里弥漫着海腥、铁锈和***物的混合气味。
几个赤膊纹身的壮汉在不远处搬运着可疑的木箱，眼神像刀子一样刮过形单影只的苏晚。
她按捺住狂跳的心脏，依照弹幕指引，在迷宫般的仓库区快速穿行。
最终，停在了一排摇摇欲坠的铁皮房尽头。
那里，一个灰扑扑、落满鸟粪、确实缺了半只耳朵的石貔貅，歪斜地立在生锈的铁门前。
苏晚做了几个深呼吸，回忆着笔记本角落自己当初努力收集到那几行关于“老鬼”的资料。
她屈起手指，在铁门上敲出三长两短的暗号。
“咚…咚…咚… 咚…咚…”死寂。
时间仿佛凝固。
就在苏晚怀疑自己记错了时，“哐当”一声，铁门上巴掌大的窥视窗被拉开。
一只浑浊、布满血丝、充满警惕的眼睛贴在小窗后，像毒蛇般锁定她。
“找谁？”
声音沙哑刺耳，如同砂纸摩擦。
“磐石岛。”
苏晚报出笔记本记录的接头暗语。
这是她前世查黑市资料时，在一个加密生存爱好者论坛看到的代号，后来这个名字还被她写进了小说。
门后的眼睛眯了眯，评估片刻。
“咔哒”一声，门栓拉开。
“进来。
快。”
苏晚闪身而入，铁门在身后沉重地关上。
屋内昏暗，弥漫着劣质烟草和霉变的混合气味。
油腻的台灯是唯一光源，照亮方寸之地。
一个干瘦、穿着发白工装裤、头发稀疏的老头坐在灯后，正慢条斯理地嗦着一碗红烧牛肉面。
他面前供着一尊同样油腻的小关公像。
“磐石岛？”
老鬼放下叉子，舔掉嘴角油渍，目光锐利地扫视苏晚，“生面孔。
谁搭的桥？”
“自己摸来的。”
苏晚开门见山，从腰包深处摸出一根小金条，推到油腻的桌面上。
“听说您能处理…烫手的‘意外之财’。”
老鬼瞥了眼金条，没动，嗤笑：“意外？
多烫？”
苏晚深吸气，将那张彩票压在金条上。
“超级大乐透，头奖，十亿刀。”
房间瞬间死寂，只剩老鬼粗重的呼吸。
他浑浊的眼睛死死钉在彩票上，爆发出骇人的亮光，随即又被更深的审视取代。
他拿起彩票，对着昏黄的灯光仔细查看。
“呵，”沙哑的声音带着玩味，“小姑娘，这‘意外’可真够大的。
路子够野啊。”
苏晚手心沁汗：“风险和收益总是绑在一起。
您的手段，值这个价。”
她又推过去一根金条。
老鬼沉默，手指在桌面敲击，发出“笃、笃、笃”的声响。
气氛凝重。
就在这时，苏晚视界中，系统冰冷的提示突兀弹出：检测到高价值物品交易现场。
启动环境扫描分析（Lv1）…目标个体状态评估：贪婪（高），警惕（高），怀疑（中）。
建议：保持警惕，可考虑提高价码。
苏晚暗骂系统添乱。
她注意到老鬼的眉头因她瞬间的紧张而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弹幕跳出：ID人间清醒：系统分析可信！
他贪婪值拉满！
再加一根！
快！
苏晚一咬牙，将腰包里剩下的八根小金条全部掏出，“啪”地拍在桌上！
“十根！
另外，兑换做出来我只要七成！”
她报出了预估的最高黑市抽成。
接着，在对方贪婪目光灼灼时，她飞快补充道：“这钱漂白后，得帮我办件事！
剩下的三成当佣金，帮我买座岛！
珊瑚群岛的海鸥岛！”
老鬼拨弄金条的手猛地一顿，浑浊的眼珠子第一次带上明显的惊讶，上下打量着苏晚：“买岛？
海鸥岛？
小姑娘，怎么，想当个岛主玩荒野求生？”
他语气带着一丝荒谬的调侃。
苏晚心脏狂跳，脸上却努力挤出一点被宠坏的、不知天高地厚的骄纵：“不行吗？
看腻了钢筋水泥，想找个没人的地方清静清静，养养鱼，种种树，不行啊？
钱反正够，买个小岛当后花园怎么了？”
她刻意模仿着某些富二代的语气，“手续太麻烦！
我懒得跟那些官僚扯皮！
您路子广，一条龙帮我搞定呗？”
老鬼盯着她看了足足五秒钟，似乎在评估这理由的真假和这小姑娘的深浅。
最终，他嘴角扯出一个难看的弧度，露出烟熏的黄牙：“行啊。
加钱的事儿，都好办。
这些‘财’归我，七成归你，那本身不值钱，办手续的路子才值钱，买岛的手续和佣金…行，就三成。”
他不再多问，迅速收起彩票和金条，动作快如鬼魅。
他从抽屉深处摸出一部破旧的按键手机，按了几下。
“账号留下。
开奖后钱到你账。
买岛的事，钱到了再细说。
记住，”他抬起眼皮，浑浊的眼中寒光一闪，“拿了钱，办完事，就消失。
你？
没见过。”
“明白！”
苏晚用力点头，留下假身份办的海外账号，几乎是逃出了那间令人窒息的铁皮屋。
重新呼吸到带着咸腥味的空气，苏晚感觉像重获新生。
她回头望了一眼紧闭的铁门和缺耳貔貅，疲惫地低语：“这第一步，算是踩在刀尖上迈过去了？”
此刻，天色己暗，码头的阴影里危机西伏。
弹幕跳出提醒：ID人间清醒：此地不宜久留！
住店危险！
快找地方躲！
苏晚环顾西周，迅速钻进一堆巨大废弃集装箱的缝隙深处。
确认无人，她立刻掏出手机。
今天只用了一次异能具现金条，精神力还够！
她点开系统优化的备忘录，回忆着标准集装箱规格，输入描述：“一个6米长标准海运集装箱，钢制，带内部支架，单开门，门锁完好。”
描述确认…科技水平通过…知识理解度（关联宿主资料库）…通过！
具现开始…微弱的白光一闪而逝。
一个崭新的、深蓝色的标准集装箱，凭空出现。
苏晚拉开沉重的箱门，里面是空荡却带着崭新钢铁气息的空间。
她疲惫地滑坐在冰冷的地板上，背靠箱壁，长长舒了一口气。
摸出一包泡面干嚼着，看着手机屏幕上“海鸥岛”的卫星图片。
“呼…总算有个窝了。”
她嚼着干硬的泡面，看着视界边缘暂时平静的弹幕，一个憋了很久的问题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话说…你们到底是谁啊？
真是我前世那帮催更的白嫖读者？
你们…怎么就能跟着我重生了？
还成了这破系统的弹幕？”
短暂的沉默后，弹幕刷屏：“对对对！
就是我们！
如假包换！”
“ID‘最爱末世文’报道！
主播你那本《废土方舟》虽然扑了，但我真追完了！”
“ID‘作者快填坑’打卡！
虽然你坑了…但现在这‘首播’可比小说***多了！
（狗头）”ID人间清醒的弹幕带着一种解释的意味缓缓飘过：“主播，简单说。
我们…可能不是你这个地球的读者。”
“？？？”
苏晚懵了，泡面渣差点呛进气管，“啥意思？
外星人？”
“你可以理解为平行世界。”
ID最爱末世文抢着解释，“我们那个世界，科技树可能稍微歪了点，娱乐方式之一就是随机捕捉观测其他平行时空的‘信息流’。
小说、影视、甚至…某些特定个体的生活片段，都可能被随机看到。”
ID作者快填坑补充：“就像随机调台！
我们那个世界有人随机‘调’到了你写的小说频道！
虽然看的人不多，但有人喜欢你的硬核设定！
比如我！”
ID人间清醒：“后来，信号不稳定，但我们零星捕捉到一些你那个世界末日的恐怖片段，还有…你最后病死的样子。”
弹幕罕见地沉默了一瞬。
ID最爱末世文：“我们觉得太惨了。
那么认真查资料写书的作者，不该是那种结局。
正好观测站有个‘打赏’功能，能量有限，只能选一个目标用一次。”
ID作者快填坑：“我们就众筹了！
把唯一一次‘重开机会’随机‘新手系统礼包’（结果开出了这个坑爹的码字系统），打包打赏给你了！
希望你能活得好点。”
苏晚呆呆地听着，嘴里的泡面忘了嚼。
原来…前世那不到两位数的读者，也不是地球人？
她的扑街小说，是被平行世界的观众随机看到了？
她的惨死，还引发了平行世界的意难平众筹打赏？
一股极其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荒谬、感动、还有一点点…羞耻？
她的“重生金手指”，竟然是平行世界几个“观众”看她可怜打赏的？
“所…所以，”苏晚的声音有点干涩，带着哭笑不得的哀鸣，“我上辈子那点可怜巴巴的读者…也不是地球人？！
我这重生…是你们平行世界‘扶贫’的结果？！”
“噗！
扶贫可还行！”
“主播别这么说！
我们是真爱！”
“虽然方式奇葩了点…但结果是好的嘛！
你看，岛都要买下来了！”
“对对对！
主播加油！
带着我们的投资好好活下去！
造个大飞船！”
苏晚看着这些熟悉的ID，再想想自己这离奇的重生和绑定的坑爹系统，最终只能长长地、认命地叹了口气，把最后一点泡面塞进嘴里，狠狠地嚼着。
“行吧…冤种就冤种吧。”
她对着空荡的集装箱，也对着那些看不见的、来自星星的读者老爷们说道，“甲方爸爸们，钱快到了，岛快买了。
接下来，咱们这扶贫基建项目…可就得硬核起来了！”
她疲惫地靠在箱壁上，闭上眼睛。
集装箱外是危机西伏的码头，账户里还空空如也，买岛的巨额资金和后续的麻烦还在路上。
但至少这一刻，她知道了自己并非完全孤独。
一群隔着次元壁的、口味独特的“观众”，正拿着“云监工”的小皮鞭，等着看她如何用知识和这个坑爹系统，在九十天倒计时里，把“磐石岛”从蓝图变成真正的末日方舟。
她瞥了眼视界边缘归于平静的弹幕，嘴角扯出一个疲惫却无比明亮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