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大人,若您肯交出金印,便可换得安平公主平安无事。"那人的声音幽幽传来,
带着不容拒绝的阴冷。我站在屏风后,攥紧了手中的帕子。这已是今日第三批来人,
皆为了那个女子。那个从未谋面,却早已占据了相府上下谈论中心的安平公主。
丞相——我的夫君,此刻正伏案沉思。烛火摇曳下,他眉头紧锁。
那双曾让我倾心的清澈眼眸如今布满血丝。"拿去。"终于,丞相开口,声音嘶哑。
他将腰间金印解下,推至案前。多年心血,一朝散去。"大人可想清楚了?此印一去,
相位难保。"来人试探道。丞相抬起头,眼中尽是疲惫。"只要她平安,其他皆可舍弃。
"我在暗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十年枕席之情,竟不及一个未曾谋面女子的一根发丝。
来人走后,我踱步而出,望着丞相苍白的侧脸,"夫君当真要为了安平公主,
舍弃这满朝权柄?"他未曾看我一眼,只是轻声道:"杨氏,你不会懂。"不会懂?
十年光阴,我如何不懂?他眼中所谓的白月光,不过是少年时未得之物的执念罢了。而我,
只是他人生路上一个无足轻重的过客。我垂眸敛去眼中冷意,转身离去。相府里,暗流涌动。
1 禁地白月光我原本不是什么大家闺秀。父亲只是朝中七品小官,母亲早逝,
家中姐妹四人,我排行第三。十六岁那年,家中为我定下亲事,
对象便是当时还只是六部侍郎的魏安。彼时他三十有二,已是朝中新贵。
而我不过是借着姑母的关系才得以攀上这门亲事。初见时,他身着墨色官服,眉目如画,
言谈举止间尽显儒雅气度。我心中欢喜,暗道上天待我不薄。婚后三年,魏安步步高升,
我也诞下一儿一女,日子算得上顺遂。表面上看,这是多少人羡慕的姻缘。只是我渐渐发现,
丈夫的心始终有一处禁地,不容任何人踏足。"公主自幼便聪慧过人,
琴棋书画无不精通..."每逢饮酒,他必提起那位素未谋面的安平公主,
眼中盛满了我从未见过的温柔。"她若在朝堂之上,
必不会做出这等昏聩决定..."每当朝政不顺,他又会感叹那位公主若在,当如何如何。
安平公主,先皇长女,自幼聪慧,却因宫廷争斗被先帝赐婚塞外,从此杳无音信。
这便是魏安心中的白月光,一段未完成的少年心事。那时我并不在意。男人嘛,
总有些少年慕艾之情。何况他待我并不薄。我以为,时间会冲淡一切。
他终会全心全意接纳这个家。直到五年前,他被拜为丞相,掌六部事务,位极人臣。
权势越大,他越发沉默。偶有深夜独坐花园赏月,唇边轻唤一个名字——"婉儿"。
我未曾声张,只是将这一切都记在心底。2 旧情复燃"娘亲,父亲又不回家用膳了吗?
"儿子魏琛十岁,已经懂得察言观色。女儿魏柔比他小两岁,正埋头研墨作画。
我抚摸着儿子的头,笑道:"朝中事务繁忙,你父亲身为丞相,自然比旁人更为辛苦。
"话虽如此,却知道他定是又去了那处宅院。三个月前,安平公主的消息突然传回京城。
据说她在塞外丧夫,正欲返京。魏安闻讯,便暗中在城南置办了一处宅院,还派人前去接应。
一个月前,那位公主终于回京。而我的丈夫,则像变了个人。朝堂之上依旧稳重如山,
回到府中却心不在焉,时常彻夜不归。府中下人私下议论纷纷,不外乎是丞相动了凡心。
与那位传说中的才女公主旧情复燃。我并未声张。只是命人暗中盯着那处宅院的一切动向。
"夫人,刘公公求见。"婢女小声通报。刘公公是皇上身边的红人,他来访必有要事。
我整理衣裳,前去正厅相见。刘公公客套几句后,压低声音道:"夫人可知,
陛下欲为安平公主选驸马一事?"我微微一怔,但面上不显。"公主初归,自当择一良婿。
""陛下本有意让令夫为公主主婚,谁知今日朝上,丞相大人竟提出由他亲自参与选婿,
还提议取消公主封号,以便下嫁..."后面的话,我已听不真切。原来,
我的丈夫已打算将那女子占为己有。"夫人,老奴冒昧前来,
是因朝中已有人弹劾丞相与公主有染。若此事坐实..."刘公公意有所指。
我心下一片冰凉,面上却镇定自若:"多谢公公告知,妾身会劝夫君谨言慎行。
"送走刘公公,我独自立于庭院,望着满园春色,心如死灰。十年光阴,
原来不过是一场笑话。3 假面公主那日后,朝中风云变幻。皇上忽下懿旨,
命安平公主择吉日下嫁户部尚书之子。一石激起千层浪,满朝哗然。而我的丈夫,
脸色铁青地回到府中,将书房内的物件砸得稀烂。"陛下怎能如此?婉儿她...她刚回京,
尚需调养..."魏安咆哮着,像一头受伤的困兽。我站在一旁,平静地看着这一切。
"夫君,公主乃皇室血脉,婚姻大事自当由陛下做主。"他猛地转头,眼神凌厉如刀,
"你懂什么?她不能嫁给别人!不能!""那该嫁给谁?"我直视他的眼睛,
"嫁给一个已有妻儿的丞相吗?"魏安愣住,随即面色阴沉,"杨氏,你莫要多言。
此事与你无关。""与我无关?"我冷笑一声,"我是丞相夫人,府中上下百口,
难道不关我事?"他不再言语,只是冷冷看我一眼,甩袖而去。当晚,他没有回府。
次日清晨,朝中传来消息:安平公主突染重病,婚事暂缓。我知道,这必是魏安所为。
他已经疯了,为了那个女人不惜一切。接下来的日子,魏安几乎不曾踏足相府。
府中下人开始对我避而远之,似乎我已是个多余之人。半月后,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
一位神秘访客来到相府。"夫人,老夫程迟,曾是先帝身边的太医。"那人鬓发斑白,
眼神却格外锐利。我将他引入内室,隔绝所有耳目。"有话直说。"我不想多绕弯子。
程太医苦笑,"夫人可知,安平公主其实早已亡故?"我一时怔住,"此话何解?
""十五年前,公主被贬出宫,途中遭遇山匪,不幸身亡。而今回京之人,不过是冒名顶替。
"我心中一片翻腾,良久才稳住心神,"你有何证据?"程太医从袖中取出一方玉佩,
"此乃公主随身之物,死后被下人交予老夫保管。真正的安平公主,玉佩从不离身。
"我接过玉佩,只见上面确实刻着"安平"二字,做工精细,确是宫中之物。"那么,
现在这位'公主'是何人?""一个宫女。当年公主身边的贴身宫女,容貌与公主七分相似。
她见机得巧,取而代之。"程太医叹息道,"老夫本不欲管此事,只是眼见她勾结朝中要员,
恐生大乱,不得不前来告知。"我心中已有计较,只问:"你要何好处?""老夫一把年纪,
只求半壁宅院,颐养天年。"送走程太医,我独自一人在灯下思索至天明。一个假公主,
一个痴心丞相,一场精心编织的骗局。这局中棋子,岂能没有我的一步?
4 玉佩迷局"娘亲,父亲为何最近总不在家?"魏柔坐在我膝前,仰起小脸问道。
我抚摸着女儿柔软的发丝,轻声道:"父亲为国事操劳,自然少有闲暇。"话虽如此说,
心中却冷得彻骨。魏安近来不仅不归家,更有传闻他欲休妻另娶。虽无实据,
但他对那位"公主"的痴迷,已是满城皆知。"夫人,门外有位姓李的将军求见。
"嬷嬷前来通报。李将军?我一时想不起有何交情。踱步至会客厅,
只见一位身形魁梧的男子正端坐等候。"在下李修,北境守将,奉陛下之命返京述职。
"男子拱手行礼。我隐约记起,此人曾与魏安共事,后因功高震主被调往边疆。"将军此来,
有何贵干?"李修环顾四周,确认无人后,压低声音:"夫人可知,
丞相大人已经暗中献上辞呈,请求陛下允其致仕还乡?"我心中一震。魏安从未提及此事,
他竟要抛弃朝堂权位?"还请将军明言。""丞相欲携安平公主远走塞外,隐居山林。
此事已得陛下应允,只是有一条件...""什么条件?""交出金印,自请降职。
"我心中冷笑。原来这便是他要献出金印的原因。为了那个女人,他甘愿放弃一切。
"此事我并不知情。"我平静地说,"多谢将军告知。"李修欲言又止,
最终叹息一声:"夫人,在下与丞相相识多年,不忍见他误入歧途。那位'公主'身份可疑,
朝中已有人暗中调查。若丞相执意与她厮守..."我微微一笑:"将军不必担忧。
家事自有我来处理。"送走李修,我立刻召来府中管家:"去,请林老来府一趟。
"林老是京城有名的商贾,专做珠宝玉器生意,与相府有旧。不出半日,林老便来到府中。
我取出那枚程太医留下的玉佩,问:"此玉产自何处?"林老仔细端详片刻,
惊讶道:"此乃昆仑玉,极为罕见。夫人从何处得来?""这不重要。我想知道,
可有办法仿制一枚?"林老迟疑道:"仿制虽可,但真假自有辨别。
若要以假乱真...""不必以假乱真。"我打断他,"只需外观相似即可。
"林老点头:"若只求形似,三日可成。""好,事成之后,重谢。"当夜,
我令人密切监视城南那处宅院,同时开始翻阅府中账册。十年来,我对相府上下了如指掌,
每一笔银钱往来,皆有记录。三日后,林老送来仿制的玉佩。
我将两枚玉佩一真一假装入锦盒,又取出一封早已准备好的密信,交予心腹婢女。
"这两样东西,你亲自送往皇宫,交予刘公公。记住,莫要让人发现。"婢女领命而去,
我独自站在院中,望着渐沉的夕阳。魏安啊魏安,你既选择了那条路,便莫要怪我无情。
5 暗箭难防宫中传来消息,陛下命安平公主三日后移居别院,暂停一切宴请活动。
消息一出,满城哗然。而我的丈夫,像是疯了一般冲入相府,直奔我的院落。"是你做的?
"他目眦欲裂,一把掐住我的手腕,"是你在陛下面前进了谗言?"我任由他发泄怒火,
面上不显一丝惧色:"夫君此言差矣。我深居妇道,何时得见圣颜?
""那为何婉儿突然被禁足?为何陛下突然变卦?"他咬牙切齿,
"一定是有人在背后使绊子!"我轻轻挣脱他的桎梏,
整理了一下衣袖:"夫君若是真心为那位'公主'着想,不如劝她安分守己,莫要牵连相府。
"魏安眼中怒火更盛:"你什么意思?""听闻那位公主身世可疑,朝中已有人暗查。
若查实她并非真公主,欺君之罪..."我故意停顿,让他自己品味其中含义。
魏安脸色霎时苍白,他后退一步,声音低沉:"你、知、道、什、么?
"我不答反问:"夫君既为丞相,朝中大小事务,可有不知?真假公主一事,难道没有察觉?
"他的眼神开始游移,显然心中已有怀疑。我继续道:"若夫君不信,
大可去问问她身上可有安平公主的信物?"魏安沉默良久,最终转身离去。背影萧索。
他走后,我立刻派人前往城南宅院附近盯梢。果然,不出一个时辰,
魏安便匆匆前往那处宅院。夜深时分,密探回报:丞相与"公主"争执甚烈,
隐约听见玉佩、信物等词。争执过后,丞相脸色难看地离开,却并未回府。次日清晨,
朝中传来两则消息:其一,丞相当朝递交辞呈,请求致仕;其二,安平公主被令即日启程,
前往南方温泉别院静养。我知道,棋局已经走到关键一步。傍晚时分,
一封密信被送到我手中,拆开一看,只有寥寥数语:"今夜子时,西城门外十里亭。
"落款是一个"安"字。我心中一动,立刻命人备车,又取出早已准备好的一个小瓷瓶,
贴身收好。用过晚膳,我命人熬了一盏安神茶,先给两个孩子饮下。待他们入睡后,
悄然换上一身夜行衣裳,披上斗篷,独自出府。西城门外十里亭,是京郊一处僻静所在,
常有人在此私下会面。我赶到时,亭中已有一个黑衣人静静等候。"夫人果然准时。
"那人转过身来,赫然是李修。"李将军此番相邀,有何要事?"我警惕地保持距离。
李修苦笑:"夫人不必如此戒备。在下只是受人所托,前来传话。""何人之托?
""安平公主。"我心头一震,冷笑道:"那位'公主'找我何事?
"李修叹息一声:"公主知道夫人已识破她的身份,特命在下带一句话:得饶人处且饶人,
大家各退一步,皆大欢喜。""哦?她想如何退步?""她愿立刻离京,永不再与丞相相见。
只求夫人莫要将她的真实身份告知朝廷。"我轻笑一声:"此事已非我能左右。
朝中明察秋毫,岂会因我一言而决?"李修眼中闪过一丝焦虑:"夫人,
那玉佩之事...""原来你也知道。"我心中已然明了,"那么,李将军是何立场?
"李修踌躇片刻,沉声道:"在下只愿国泰民安,不希望因一己私欲而动摇国本。
""说得好。"我点头赞许,"既如此,将军可愿助我一臂之力,铲除这个祸患?
"李修迟疑道:"夫人有何打算?"我从袖中取出那个小瓷瓶:"此乃蛊毒,无色无味,
中者三日内必亡。若将军有法子让那女子服下..."李修面露难色:"夫人此举,
是否太过?""太过?"我冷笑,"欺君之罪,满门抄斩。她连累相府,我夫君已铸成大错,
若不除去祸根,我满门上下百余口,岂不要跟着陪葬?"李修沉默良久,
终于点头:"夫人所言极是。只是,此事需从长计议,不可操之过急。""那依将军之见?
""三日后,安平公主将启程南下。途中需经过洛水渡口,那里水急滩多,
若是船只失事..."我微微颔首:"天灾人祸,谁也说不清。"一番密谋后,
我与李修分道扬镳。回府路上,我望着天边的残月,心中已有定计。6 真相浮出"夫人,
丞相大人回府了。"管家前来通报,声音中带着几分异样。我放下手中的账册,
整理了一下衣裳:"可是身体不适?""丞相看起来...很是憔悴,只说要见夫人,
便把自己关在书房了。"我点点头,起身前往书房。推门而入,只见魏安伏案而坐,
灯下神情恍惚,鬓角竟隐约泛白。才数日不见,他竟像老了十岁。"夫君唤我何事?
"我站在门口,不急不缓地问道。魏安抬起头,眼中布满血丝:"杨氏,我对不住你。
"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十年来,他从未如此直白地道歉。"夫君此言差矣。妾身无德无才,
能侍奉夫君左右,已是福分。"我走近几步,声音平静。魏安摇头,苦笑道:"十年来,
我待你不公,心有所念,无暇顾家。如今..."他顿了顿,声音低沉,
"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我心中一紧,面上却不显:"但说无妨。""三日后,
安平公主将南下。我...我想请你陪她同行。"我一时愕然:"夫君何出此言?
妾身与公主素不相识,如何同行?"魏安神色复杂:"她身边无人可信,
而你...你向来稳重可靠。此去路途遥远,我放心不下..."我心中冷笑。
原来是要我护送那个女人。看来,他已经知道了什么,却又不敢明说。
"夫君是担心公主路上有危险?"我试探道。魏安眼中闪过一丝惊惶,
随即掩饰道:"只是一般关切。公主初归京城,人生地不熟,有你陪伴,我也安心。
"我佯装思索片刻,点头应下:"既是夫君所托,妾身自当尽力。"魏安松了一口气,
又道:"此事暂不要张扬,只你我知晓便可。""夫君放心。"离开书房,
我脸上的温顺笑容立刻消失。魏安此举,无非是怕那女子遭遇不测,想让我保护她。或许,
他已经发现了那女子身份有异,却因痴心难舍,不愿揭穿。如今,他竟想让我护送情敌。
真是天大的讽刺。回到房中,我立刻修书一封,密封好交予心腹:"即刻送往李将军府上,
务必亲手交给他。"心腹领命而去。魏安啊魏安,你以为我会乖乖听话吗?接下来两日,
我开始为"南下"做准备。表面上,我整理行装,安排府中事务,
一副恭顺妻子的模样;暗地里,我与李修密谋,调整计划。临行前夜,
魏安破天荒地来到我的院落。"一路小心。"他递给我一个锦囊,"此中有一封信,
若遇紧急情况,可打开看看。"我接过锦囊,心中冷笑不已:"夫君放心,
我自会照顾好公主。"魏安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息一声,转身离去。我望着他的背影,
打开锦囊。里面果然有一封信,还有一个小巧的玉佩——正是那枚"安平"玉佩的仿制品。
信中只有寥寥数语:"事已至此,身不由己。若有变故,请助她脱险,我定厚报。
"我冷笑一声,将信和玉佩一同收好。第二天清晨,我带着简单行装,悄然离府。按照约定,
我将在城南一处偏僻宅院与"公主"汇合,然后同行南下。马车行至约定地点,
却见门庭冷落,无人迎接。"去叩门。"我命令车夫。车夫上前叩门数次,无人应答。
我心中生疑,正欲转身离去,忽见一个黑衣人自墙角闪出。"夫人且慢。"来人揭下面巾,
竟是李修。"将军为何在此?公主呢?"李修面色凝重:"出事了。公主昨夜被人劫走,
下落不明。"我心头一震:"何人所为?""尚不清楚。
但有一事蹊跷..."李修压低声音,"昨日傍晚,丞相曾秘密来此,与公主长谈数个时辰。
"我眼中闪过一丝冷意:"莫非是丞相...""不知。但府中有人听见争执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