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烛猛地爆开一朵灯花。顾家少爷顾明轩的笑僵在脸上。他手里的合卺酒盏“哐当”坠地。
鲜红的血,猛地从他口鼻中喷涌而出。滚烫,腥甜。溅在我大红的喜服上,
像骤然绽开的罂粟。他直挺挺向后倒去。撞翻了沉重的紫檀木圆凳。
那双曾含笑望着我的眼睛,瞬间失去了所有光彩。空洞地瞪着描金绣凤的帐顶。喜房内死寂。
只有烛火燃烧的噼啪声。下一刻,尖叫撕裂了喜庆的红绸。“啊——!少爷!”“杀人了!
新妇克死了少爷!”混乱的脚步声、哭嚎声、尖叫声,潮水般涌来。无数双手粗暴地抓住我。
鲜红的嫁衣被撕扯。繁复精美的珠翠被扯落。头发被揪住,头皮火辣辣地疼。
我像一件破败的祭品,被拖出新房。拖过长长冰冷的回廊。拖向顾府深处,
那座阴森森的祠堂。“命硬的扫把星!”“刚进门就克死夫君!”“留着也是祸害!
”“就该给明轩陪葬!”尖锐的诅咒,毒蛇般钻进耳朵。祠堂沉重的朱漆大门,
“哐”地一声在我面前打开。里面黑洞洞的,像巨兽的咽喉。
一股陈年的香灰和木头腐朽的混合气味扑面而来。冰冷的地砖硌着我的膝盖。
婆母赵氏的声音淬了冰,从头顶砸下:“新妇沈氏,命格带煞,克死亲夫。”“按祖宗规矩,
活殉。”“以慰明轩在天之灵,平息祖宗之怒!”活殉。这两个字像烧红的烙铁,
烫进我的脑子。“不——!”我猛地抬头,嘶喊出声。“不是我!我没有!”“是酒!
酒里有……”“啪!”一记凶狠的耳光,狠狠抽在我脸上。眼前金星乱冒。
嘴里瞬间弥漫开浓重的铁锈味。赵氏那张保养得宜的脸,在昏暗的烛光下扭曲如鬼魅。
“贱人!还敢攀诬!”她尖利的指甲几乎戳到我鼻尖。“拖下去!钉棺!”“让她生生世世,
给我儿垫背!”粗壮的仆妇像拖死狗一样把我拖向祠堂角落。那里,
停着一具漆黑的、散发着新木和桐油气味的棺材。旁边,顾明轩冰冷的尸体已被安置在内。
穿着同样崭新刺目的寿衣。棺材内部又深又窄。我被狠狠地掼了进去。
身体砸在顾明轩僵硬的尸体上。冰冷,坚硬。那触感让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放我出去!
”我挣扎着,指甲抠刮着棺木内壁。“你们这是杀人!”“放我出去啊——!
”棺盖带着沉重的阴影,轰然落下。瞬间隔绝了祠堂里摇曳的烛光。
也隔绝了赵氏和那些仆妇冷漠或幸灾乐祸的脸。眼前彻底陷入一片粘稠的、令人窒息的黑暗。
只有棺盖边缘缝隙透进几丝微不可察的光线。“咚!”第一声闷响,震得棺木嗡嗡作响。
是铁锤砸在棺钉上的声音。巨大的震动,透过棺木传遍我全身。“新妇命硬克夫,
”一个仆妇沙哑的声音,带着刻骨的恶意,清晰地穿透棺木。“合该给少爷垫背。
”“下辈子投胎,记得离贵人远点!”“咚!”“咚!”“咚!”沉重的敲击声,一下,
又一下。像丧钟,直接敲在我的头骨上。每一下都伴随着棺盖轻微的震颤。每一下,
都把那绝望的黑暗钉得更死。我蜷缩在冰冷的尸体旁。指甲深深掐进自己的掌心。
鲜血的腥气混着棺木的桐油味,钻入鼻腔。牙齿狠狠咬住下唇。温热的液体流进嘴里,
又咸又涩。不是泪。是血。我死死盯着棺盖边缘那条微光的缝隙。用尽全身力气,
听着那夺命的敲击。一声。两声。三声。四声。五声。六声。七声!整整七声!
七颗冰冷的长钉,彻底封死了我与阳世的所有联系。敲击声停了。世界彻底陷入死寂。
绝对的、吞噬一切的黑暗和死寂。连空气都凝固了。只剩下我自己粗重而恐惧的喘息。
还有身侧,那具尸体散发出的、越来越浓的冰冷死气。我剧烈地颤抖着。
像深秋最后一片挂在枝头的枯叶。寒意从每一寸皮肤钻进骨头缝里。血液似乎都要冻僵。
时间失去了意义。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个时辰,也许只是一瞬。我摸索着身下的棺底。
指尖触到的,是冰冷僵硬的顾明轩的寿衣。还有……棺木粗糙的内壁。一个念头,如同冰锥,
狠狠刺穿我的恐惧。毒!合卺酒!顾明轩是喝了那杯酒才暴毙的!那酒,
原本该我和他一人一杯!是谁?是谁要杀他?或者……是要杀我们两个?赵氏那张扭曲的脸,
仆妇们眼中冰冷的麻木……在我混乱的脑中飞快闪过。恐惧像冰水,暂时压下了绝望。
不能死。我不能死在这里!我猛地坐起,头“咚”地撞在坚硬的棺盖上。眼前又是一阵发黑。
我蜷缩着,摸索着头上身上。所有的钗环珠翠,早在被拖来的路上就被扯得精光。发髻散乱,
空无一物。身上华贵的嫁衣也被撕扯得破破烂烂。指尖在凌乱的头发和衣襟里急切地搜寻。
突然,我摸到一个硬物。在嫁衣内层最隐蔽的暗袋里。是母亲偷偷塞给我的。
她当时只紧紧握着我的手,泪眼婆娑:“囡囡……留着……防身……”我颤抖着,
用指甲抠开暗袋的针脚。里面是一个小小的、冰凉坚硬的东西。我把它掏出来。
触手温润微凉。在绝对的黑暗中,我摩挲着它的形状。是一根簪子。很短,很细。
簪头似乎雕琢过,但此刻摸不出具体形状。簪尾……很尖!我的心,在绝望的深渊里,
猛地跳动了一下。像黑暗中擦亮了一粒微弱的火星。我紧紧攥住这根冰冷的细簪。
仿佛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唯一的武器。唯一的希望。我用尽全身力气,
将尖锐的簪尾,狠狠刺向头顶的棺盖!笃!一声沉闷的微响。
只留下一个浅得几乎感觉不到的小坑。棺木厚实坚硬。这细簪,如同蚍蜉撼树。我咬紧牙关,
不让自己泄气。换了个点,再次刺下!笃!笃!笃!单调而绝望的声音,
在狭小的棺材里回荡。每一次刺击,都震得我手腕发麻。虎口很快被磨破,
黏腻的血沾湿了簪身。棺盖上,只留下一点点微不足道的白色印记。汗水浸透了破烂的里衣,
又冷又黏。空气越来越稀薄。每一次呼吸都变得艰难,带着浓重的木头和死尸混合的浊气。
胸口像压着巨石。绝望的藤蔓,再次疯狂地缠绕上来,勒紧我的喉咙。
就在意识快要被窒息的黑暗彻底吞没时。指尖在棺盖边缘那道极其细微的缝隙处摸索。突然,
一丝极其微弱的、带着泥土腥气的凉意,透了过来!不是祠堂里陈腐的空气!是外面!
是地下的气息!这个认知像一道闪电劈开混沌!棺材没有埋进深深的土里?
或者……埋得还不够深?赵氏想活殉,却未必真想立刻让我死透?一个疯狂的念头,
破土而出。我屏住呼吸,将全部精神都集中在指尖。顺着那道若有似无的缝隙。
小心翼翼地将细簪尖锐的尾端,探了进去。冰凉。簪尖碰到了缝隙边缘坚硬冰冷的木头。
我屏住呼吸,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手腕绷紧,指甲几乎嵌进簪身。将簪子当作撬棒,
一点一点,向上撬动!吱嘎——一声极其细微、几乎被心跳盖过的木头摩擦声响起!缝隙!
那道原本只有一丝光线的缝隙,似乎……被撬开了一点点!虽然只有发丝般细微的扩大。
但那丝带着土腥味的凉气,瞬间变得清晰了一丝!这微弱的流动,是活命的希望!
求生的本能像岩浆般爆发。我忘记了手臂的酸痛,忘记了虎口撕裂的疼痛。一下!又一下!
用细簪撬动着那道关乎生死的缝隙。时间在绝对的黑暗和单调的撬动声中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天,也许是几夜。棺材里,只剩下尸体腐烂的恶臭。
那味道浓烈得令人作呕。像无数只冰冷黏腻的手扼住喉咙。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吞咽毒药。
胃里翻江倒海。我死死咬住嘴唇,用血腥味压住呕吐的欲望。意识在恶臭和窒息中沉沉浮浮。
像狂风巨浪中随时会倾覆的小舟。只能凭借本能,机械地撬动那根救命的小簪。
撬动那丝越来越清晰的缝隙。终于!在我又一次耗尽力气,簪尖猛地一滑时。“喀啦!
”一声清晰的、不同于木头摩擦的脆响!一小块指甲盖大小的、边缘锐利的碎片,掉了下来!
正好落在我脸上!冰凉的触感,带着外面泥土的气息!缝隙被撬穿了!一个极小的洞!
我颤抖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脸凑近那个小孔。冰冷、带着浓重潮气和青草味道的空气,
猛地灌了进来!像久旱龟裂的土地终于迎来了甘霖。我贪婪地、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劫后余生的战栗。是泥土!是草根!是外面!我活下来了!
狂喜只持续了一瞬。更深的寒冷攫住了我。现在是什么时辰?外面有人守着吗?我侧耳倾听。
死寂。只有风吹过荒草的细微沙沙声。还有远处几声模糊的、不知名的夜鸟啼叫。夜。
荒郊野外。看守的人……可能已经撤了。或者,根本没人认为棺材里的人还能活着。
求生的火焰在胸腔里熊熊燃烧。我摸到那块掉落的碎片。边缘锐利。我握紧它,
用尽全身力气,沿着那个小孔边缘,拼命地刮!挖!撬!碎木屑簌簌落下。手指被割破,
鲜血淋漓。感觉不到痛。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出去!出去!小孔在扩大。从指甲盖大,
到铜钱大……终于,能勉强伸进两根手指了!我颤抖着,将手指抠进孔洞边缘。
用身体抵住顾明轩冰冷的尸体,借力!拼尽残存的所有力气,狠狠向外一扳!“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断裂脆响!一大块腐朽的棺盖木板,被我硬生生掰断!一个碗口大的破洞,
赫然出现!冰冷的风,带着自由的气息,汹涌而入!月光惨白。清冷的光辉,
如水银般从破洞泻入。照亮了棺材内逼仄恐怖的空间。
也照亮了身侧顾明轩那张肿胀发黑、爬满尸斑的脸。我猛地别开眼。胃里一阵剧烈的抽搐。
深吸一口气,带着浓重腐臭的空气灌入肺部。我撑起虚软无力的身体。扒住那个破洞的边缘。
木刺深深扎进早已血肉模糊的手掌。痛,但真实。我用尽全身力气,一点一点,
将僵硬冰冷的身体,从那象征死亡的破洞中往外挤。腐朽的棺木边缘刮擦着皮肤。
留下道道血痕。终于!上半身探了出去!冰冷的夜风毫无遮拦地吹在脸上。
带着青草、泥土和露水的味道。自由!我贪婪地呼吸着。双手死死扒住棺材外沿。
泥土冰冷而潮湿。双腿还在棺内。我咬牙,腰部用力,猛地一挣!
整个人终于完全脱离了那具漆黑的棺材!重重摔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
泥土沾满了破烂的嫁衣。月光下,我躺在冰冷的野地里。旁边是一个不大的土包。显然,
我的棺材并未深埋。大概只是草草堆了个浅坟。连墓碑都没有。赵氏,
她连做戏都懒得做全套。我躺在冰冷的泥土上。月光惨白,像一层薄霜覆在身上。
劫后余生的虚脱感,潮水般席卷四肢百骸。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只有胸膛在剧烈起伏。贪婪地吞咽着冰冷而自由的空气。远处,传来几声模糊的狼嚎。凄厉,
悠长。在死寂的旷野里回荡。激起一层鸡皮疙瘩。不能停在这里。我挣扎着,
用颤抖的手臂撑起身体。环顾四周。荒草萋萋,夜雾弥漫。远处是模糊的山影。
顾府的方向……在那边。火光。一点微弱的、橘红色的火光。在很远的地方摇曳。
像是守墓人的小屋?或者……是巡夜人的灯笼?那点微弱的火光,在无边的黑暗中,
如同指引的星辰。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我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
朝着那点火光的方向爬去。每挪动一下,都耗尽力气。尖锐的石子、带刺的枯枝,
划破早已破烂不堪的衣衫,在皮肤上留下新的血痕。泥土、草屑、还有腐臭的气味,
沾满全身。不知爬了多久。那点火光越来越清晰。不是灯笼。是一间低矮的土坯房。
窗口透出昏黄温暖的光。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食物香气。是守墓人老张头的屋子。
顾家坟场唯一的活人。我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用尽最后的力气,
扑到那扇紧闭的、破旧的木门前。抬起血迹斑斑的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拍在门板上。咚。
声音微弱得像垂死的叹息。门内毫无反应。咚…咚…我再次拍打,声音稍微大了些。
“谁……谁啊?” 一个苍老而警惕的声音从门内传来。带着浓重的睡意和不安。
“张……张伯……” 我的声音嘶哑干裂,像砂纸摩擦,
“是我……沈氏……”门内一阵死寂。片刻,门闩被拉动的声音响起。
“吱呀——”破旧的木门拉开一道缝隙。昏黄的油灯光芒流泻出来。照亮了门口。
一张沟壑纵横、布满惊骇的脸出现在门缝后。老张头浑浊的眼睛瞪得滚圆。
他手里的油灯猛地一晃。昏黄的光线在我身上扫过。破烂沾满泥土和暗红血迹的鲜红嫁衣。
散乱纠结、沾满草屑的头发。还有那张在月光和灯光下惨白如鬼、布满污迹和血痕的脸。
“鬼……鬼啊——!”老张头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叫。
手里的油灯“哐当”一声砸在地上。火焰跳动了几下,熄灭了。他像见了最恐怖的东西,
猛地向后跌坐。浑身筛糠般抖着,牙齿咯咯作响。“别……别过来!
沈……沈娘子……冤有头债有主……不是我……不是我害的你啊!”他语无伦次,
手脚并用地向后蹭。惊恐到了极点。“张伯……”我喉咙火烧火燎,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我不是鬼……”“我还活着……”“求您……一口水……”我挣扎着想爬进门内。
身体却彻底脱力,软倒在门槛上。冰冷的泥地硌着骨头。老张头惊魂未定,缩在墙角,
死死盯着我。恐惧慢慢褪去一丝,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活……活的?”他哆嗦着,
壮着胆子往前挪了一点。浑浊的眼睛仔细打量着我。终于,
看到了我因呼吸而微微起伏的胸膛。看到了我脸上未干的泥污和血迹下属于活人的颜色。
“老天爷……真……真是活的?”他脸上的惊恐渐渐被一种巨大的震撼和怜悯取代。
他颤巍巍地爬起身。摸索着重新点亮了油灯。昏黄的光线再次充满小屋。
他端来一个破旧的粗陶碗。里面是浑浊的凉水。
“沈娘子……你……你这是……”他看着我狼吞虎咽地灌下水,像看一个奇迹。
我贪婪地吞咽着。冰凉的液体滑过火烧火燎的喉咙,带来一丝短暂的慰藉。
力气似乎回来了一点点。“是……是顾家……” 我喘息着,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气,
“他们……活埋了我……”“三个月……三个月了?” 老张头掰着枯瘦的手指,
浑浊的眼睛里满是震惊,“老天开眼!老天开眼啊!”他看着我褴褛的衣衫和满身伤痕,
连连叹气。“作孽啊……顾家……真是作孽啊……”他翻箱倒柜。
找出一件他自己穿的、打着补丁的粗布旧衣。
“沈娘子……不嫌弃的话……先换上……”又端来一碗稀薄的、几乎能照见人影的粟米粥。
“家里……就这点吃的了……”我接过衣服和粥碗。冰冷的身体终于感受到一丝人间的暖意。
“谢谢……张伯……”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我死死咬住嘴唇,不让它掉下来。
换下那身早已成为噩梦象征的破烂嫁衣。穿上带着老人体味和汗渍的粗布衣。虽然粗糙磨人,
却无比踏实。我蜷缩在小屋角落的草堆上。捧着那碗温热的粥,小口小口地喝着。
暖流顺着喉咙滑下,一点点温暖着冻僵的五脏六腑。紧绷了三个月的神经,
在安全和食物的抚慰下,终于有了一丝松懈。极度的疲惫如同沉重的黑幕,瞬间笼罩下来。
眼皮重如千斤。意识沉入一片混沌的黑暗。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像是沉入了无底的深海。
没有梦。只有无边无际的疲惫和黑暗。再次有知觉时,是被胃里一阵剧烈的翻搅闹醒。
“呕——!”我猛地侧身,对着地面干呕起来。喉咙里火烧火燎。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只有酸涩的胆汁灼烧着食道。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的粗布衣。老张头被惊醒,慌忙凑过来。
“沈娘子?咋了?是不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他粗糙的手探了探我的额头。
“不烧啊……”干呕一阵接一阵。胃里翻江倒海。头晕目眩。一个模糊的念头,
如同冰冷的闪电,骤然劈开混沌!
我的月事……在顾家等待出嫁的那一个月……似乎……就没来?当时只以为是忧思过度,
加上初到陌生地方的紧张。后来被拖入棺材,活埋……在地狱般的三个月里,生死挣扎,
哪还顾得上这个?
而现在……干呕……迟了至少四个月的月事……我的手下意识地、颤抖地抚上自己的小腹。
那里……一片平坦。却仿佛蕴藏着一个足以打败一切的惊雷!
顾明轩……那唯一的一夜……混乱的新婚夜……难道……一股寒意,
从脚底板瞬间窜上天灵盖!比在棺材里感受到的死亡更冷!
“张伯……” 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每一个字都带着冰碴,“今天……是……什么日子?
”老张头愣了一下,掰着手指头算了算。“今儿啊……是冬月初七了。”冬月初七!
我清楚地记得,我嫁入顾家那天,是七月初七!整整四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