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苏芷回来的那天，A市下了一场暴雨。她撑着一把黑伞走进沈氏集团总部大楼，
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装，内搭白色衬衫，头发挽起，眉眼清冷。四年前，
她从这里净身出户，什么也没带走；四年后，她以项目负责人、医学博士的身份归来，
站在沈氏最高级别的会议室中央，身后是一众投资代表。她落座，
动作从容得像是从没离开过。会议室内安静到落针可闻。“介绍一下，
这是新一期‘未来心脏’人工瓣膜项目的负责人，苏芷博士。”助手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
带着一丝恭敬。她抬眼，恰好迎上对面主位上那道视线。沈庭舟。黑西装，深灰衬衣，
指骨分明，神情冷峻。他一动未动，像是早已预料她会出现，
又像是看到一个久违的梦魇重临。两人对视三秒，他淡淡移开视线，
嗓音低沉：“沈氏暂不考虑对人工瓣膜项目扩大投资。”苏芷轻笑，开口：“不考虑，
还是不敢？”众人哗然。助理脸色发白，试图打圆场，却被沈庭舟一个眼神制止。
他眸色骤沉，盯着她：“苏博士，请注意你现在的身份。”她一字一顿：“我是项目方，
也是你们的主要合作人。作为投资方代表，你是不是应该给出专业判断，
而不是——私人情绪？”会议桌上沉默一片。沈庭舟敲了敲桌面，
语气仍淡：“本项目风险过高，收益周期过长，沈氏董事会不予通过。”苏芷点头，
慢条斯理地翻开资料：“那就辛苦沈总，把这一条写进会议纪要里。项目风险为由，
否决原定投资合同。”沈庭舟的指尖微顿。他当然知道，若以合同约定，
她拥有绝对的反诉权。她根本不怕他，甚至早就准备好和他在法务层面正面碰撞。这个女人，
彻底变了。她再不是那个委曲求全、柔软温顺的小妻子。她如今锋利、从容、干脆，
带着一种令人无法忽视的压迫感。他忽然笑了：“你回来，就是为了这点钱？
”苏芷合上文件夹，声音淡漠：“不，是为了这点尊严。”空气中有几秒凝固。
沈庭舟冷冷开口：“散会。”他起身，外套扫过椅背，转身走人。众人噤声，纷纷起立。
苏芷却纹丝未动。她缓缓站起身，拿起文件，经过他的身边时停了一下，
轻声开口：“沈总还记得吗？四年前你说，‘你走了，我连眼皮都不会动一下’。
”沈庭舟猛地回头，看着她。她却已经收起笑意，从容离开，只剩下干净利落的背影。
那天晚上，沈庭舟回到别墅。偌大的屋子一如既往地冷清。灯光自动亮起，
照出空荡荡的客厅和那面未曾拆下的婚纱照。照片里，苏芷穿着白纱靠在他肩头，笑得乖顺。
他盯着照片看了许久，然后抬手，一把将相框摔进壁炉。火光吞噬着那段过去，
他却突然有些分不清，到底是她背叛了这段婚姻，还是他亲手将她逼得走投无路。
那年她怀孕，他正在外地谈判。她一通通电话打过来，被他母亲接起后挂断。
她出血、住院、清宫——没有人通知他。他赶回时，医院病房空空如也，
只留下她潦草写下的五个字：“我已经离开。”他本以为她会哭、会求、会后悔。可她没有。
她像彻底死了心一样，从他的世界消失得干干净净。那四年，他谈过几段短暂的关系，
却没有一个人留下。他甚至梦里都听到她轻声唤他：“庭舟。”可梦醒时，身边什么都没有。
如今她回来了，锋芒毕露，清冷疏离，一点都不像会回头的样子。
可她偏偏站在了他必须面对的项目上，逼得他不得不正视她的存在。他喝了一口酒，
喉结上下滚动，眼神沉如深海。“苏芷，你到底想要什么？”另一边，苏芷刚从会议室出来，
就接到国外研究所的来电。“芷芷，你确定不再回实验室了？
英国这边已经为你准备好了副主任席位。”“我暂时不回。”她语气平淡，
“A市这边还有些事没了结。”电话那头叹息：“你是说他？”她不语，
只望着窗外车水马龙。四年了，她原以为自己早就放下。可再次见到沈庭舟，
心脏仍有片刻的颤抖。她不知道，那是恨，还是一种更深的东西。但她知道，她不会再退了。
这一场重逢，她要做回那个有力量的人。不是沈太太，不是配角，不是牺牲品。她是苏芷。
苏芷，回来收债的。2第二次见面，是在一家隐秘西餐厅。预约名是沈庭舟。苏芷到时，
他已经坐在靠窗的位置。昏黄灯光洒落，他西装未脱，手边是一杯刚开瓶的红酒。她站定，
没有立刻坐下。“你约我来，是想谈公事，还是私事？”沈庭舟看她一眼，
语气平静：“你总得吃饭。”她低笑了一声，将包放下，优雅入座。“你还是这样。
说想吃饭，其实心里想的全是别的。”沈庭舟沉默片刻，缓缓开口：“你变了。”“是啊，
”她拿起菜单翻了几页，“我在英国的急救中心见过死人、手术、爆炸现场，看多了，
人就会变。”“那你回来做什么？”他抬眼，直视她，“你不是已经重新开始了吗？
”“问得好。”她一顿，微微扬唇，“那我也问你一句，四年前我走的时候，
你是不是一点都没想挽留我？”他喉结滚动，没有回答。沉默比任何言语都更刺耳。
苏芷放下菜单，语气转凉：“沈总，如果是为了这种毫无意义的寒暄，下次我们就别再见了。
”“你就这么绝情？”“你不是早就知道？”他猝然被反噎，盯着她的眼神暗了下去。
她看着他，缓缓低声道：“当初你说不爱我，说娶我是母亲的意思，
不如现在我问你一遍——你有没有哪怕一秒，是真的想过和我过下去？”沈庭舟指尖一紧。
他说过这些话吗？当然说过。他说：“结婚是我妈的意思，你不要自作多情。
”他说：“你流的孩子我也不想要，孩子没了，大家都轻松。”他说：“你走吧，我不拦你。
”每一句，都是刀。那时他以为她会哭、闹，黏着他。他以为她不会走。
可她走得比谁都决绝，像是连一丝回忆都不愿带走。沈庭舟低头灌下一口酒，
喉咙像火烧一般。苏芷没有再等他的回答，起身离席。“这顿饭，我自己付。沈总，慢慢吃。
”她走得干脆利落，一如当年。她刚出门，手机响起。“芷芷，是我，周屿。”她脚步一顿。
“明天你有空吗？我听说你回国了，我们一起吃个饭。”“好。”她没有犹豫。挂断电话时，
她不自觉望了眼那家餐厅的方向。其实她知道，他今晚约她，不可能只是为了吃饭。
只是他太骄傲，不肯低头，不肯道歉，更不肯问她——四年前，
她是不是一个人签的离婚协议，是不是一个人在病房里撑过那一刀一针。苏芷轻轻吸了口气，
把所有过往压回胸口。她的心，不该再为沈庭舟起波澜了。第二天。
苏芷与“未婚夫”周屿的照片被无预警挂在热搜上。#未来心脏项目负责人苏芷，
被曝婚约在身##沈氏新项目或终止合作？疑情感牵扯#舆论一片哗然。沈庭舟办公室内，
气压低到极致。秦助理站在一旁，屏息低头。沈庭舟拿着那张照片——她挽着周屿的手，
在法国街头，笑容温柔，男人半身护着她，亲昵得不像作假。“什么时候的照片？
”“应该是一年前。”助理小心道。“放出来的人是谁？”“查到了，
是项目竞争对手‘凯渥医械’。他们手里应该还有更多料。”沈庭舟冷笑，
嗓音低得可怕：“继续查，买断，封杀，全部下架。”“是。”他手背青筋绷起，
照片却怎么也舍不得撕。他一向不信命，
但这时候他突然开始怀疑——她是不是命里就不属于他。她回来后，每一步都走得比他快。
她比他清醒，比他狠心，比他更能掌控局势。他却仍停在原地，
想问一句——当年你流产的时候，有没有一瞬间，是恨我的？傍晚。苏芷坐在医院办公室里，
看着桌面上的一张老照片。她父亲年轻时的手术资料。她回国，
还有一个没人知道的理由——父亲查出肝癌晚期，病情已压不住。她不是回来复仇的，
她回来，是要拼尽全力拿下投资款，把父亲送去欧洲救治中心。沈庭舟，
只是她不得不面对的过去。这时，门被推开。“芷芷。”她抬头，
一眼便看见站在门口的男人。周屿，穿白衬衫，面容温和，
是她读博时的搭档、也是短暂交往过的对象。“你今天上热搜了，我特地来看你。
”“你不怕你也上？”“我乐意。”他笑得轻松，“不过我们还要装多久的‘未婚夫妇’？
你真的不考虑接受我？”苏芷没说话，目光落在手边那张沈氏合同上。“他……会信吗？
”周屿问。她低头：“那不重要。”“那你还在意什么？”苏芷垂眸，
手指轻轻摩挲着纸张边缘。她也不知道。或许是那些没说出口的心事，
那些没来得及讲清的误会，和……那一声从未听见过的道歉。她不是没动摇过，
只是知道自己不能再沉溺。可有些感情，不是想放就能放的。那晚，沈庭舟盯着手机，
终于按下了一个通讯录最底端的号码。“……你回来，是因为你父亲吗？
”电话那头沉默一瞬，苏芷淡淡开口：“你查我？”“你不信我能查？
”“你一直都这么自以为是，以为所有人都必须为你交代理由。”“苏芷，我只是想帮你。
”“沈庭舟。”她打断他，“你以为你还有资格吗？”他一口气堵在喉咙，良久，
才低声开口：“对不起。”电话里传来短暂静默。接着，嘟——的断线声响起。
他怔怔地握着手机，像是又听见她关门离开的那一刻，什么也没留下。
3急救现场在深夜十点，中心医院ICU门口一片忙乱。一名重度车祸患者突发呼吸骤停，
苏芷是主刀医生，连轴转了六小时，处理完临床抢救，又顶替缺岗支援术后评估。
谁都没发现，她站得腿发软，脸色苍白如纸。等最后一份术后记录写完，
她手里的笔忽然一歪，整个人重重摔在地上。“苏医生！”实习护士惊呼。急救铃响起。
当她再次睁眼，世界只剩冰冷白炽灯和机器滴滴声。她听见有人喊：“马上联系沈总，
他说一旦她出事，立刻通知！”眼皮太重，她昏了过去。沈庭舟赶到医院的时候，天快亮了。
ICU外的长廊空空荡荡，护士低头小声禀报：“沈总，苏医生因为过劳加低血糖昏倒，
现已转入普通病房。”他一步步走过去，脚步沉得像踩在刀口上。
他没想到她真的把命搭进去。护士刚要开门，
他身后忽然响起一道清冷的男声：“她现在不需要你。”沈庭舟回头。周屿站在那里，
眼神温和却坚定，挡在门前。“你是？”他冷声问。“她的未婚夫。”周屿语调不急不缓，
吐字如刀，“请你离开。”沈庭舟眸光一沉，眉心一跳：“她什么时候订婚的？
”“你不知道？”周屿轻轻一笑，“你不是最擅长调查？”沈庭舟抿唇，拳头缓缓握紧。
“我来，是她出事的第一时间。”“我陪她走过这四年。”“沈总，”周屿语气一顿，
“她曾经有多喜欢你，你应该比谁都清楚。但现在，她不属于你了。”病房内，苏芷沉睡着，
额角贴着退热贴，脸色仍显苍白。沈庭舟望着她，只觉得喉咙发涩。
他想起曾经她在家里深夜加班到三点，伏在餐桌上睡着了。他把她抱回房间，
她却在半梦半醒中轻声说了一句：“别走……”那时他没回应，只关上门冷着脸离开。
他一直以为她不走，是因为舍不得。直到今天他才明白，所有的“不走”，
都是她爱他爱的卑微。可他早就伤透她了。沈庭舟没有走。他坐在走廊尽头整整一夜，
一言不发。手机亮了又暗，来电一个也没接。直到清晨，苏芷醒来。她睁眼的第一瞬间，
就看见了站在窗边的男人。“你怎么还在？”她声音微哑。沈庭舟转身，
嗓音沙哑：“我想亲口确认你没事。”“谢谢，”她笑了笑，“你可以走了。”他说不出话。
许久，他低声问：“你和他……订婚了吗？”“你很关心？
”“我只是想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她偏头看他，眼底平静得令人害怕：“就算是骗你，
又怎样？”他神情一滞。她低头，将手边的水杯握住：“当初我流产，
你说孩子不是你想要的。你知道我在急救室是怎么撑下来的吗？”他身形一震。
她像是终于说出了积压多年的话：“我一个人签下病危通知书，一个人进产房，
一个人流产、输血、缝合。你人在哪？你在开董事会，在陪你母亲吃饭，
在说‘这个孩子本来就不该来’。”沈庭舟脸色发白，像被抽了魂。“我不是不想告诉你，
”她声音越来越低，“是我知道，就算告诉了你，你也不会来。”那一瞬，他才明白，
她不是突然变得狠心的。她是被他逼到没心没肺。“苏芷……”他站在原地，嗓音哽咽，
“那天我在医院外，我想进去，是我母亲……”“够了。”她打断他，“现在说这些，
有意义吗？”“我想补偿你。”“你拿什么补？”她冷笑，“拿你沈总的权势？
还是你昨天才说的‘对不起’？”“我……可以重新来过。”她的眼神终于动摇了一瞬。
但很快，她平静开口：“沈庭舟，你别再打扰我。那份合同，我会继续谈。但私事，
到此为止。”她转过头，闭上了眼。沈庭舟站了许久，最终还是走了出去。门关上的一刻，
苏芷的睫毛颤了颤，脸上再无血色。她捂住胸口，眼角落下无声的泪。四年前她流掉孩子，
痛得快死。四年后他终于红着眼睛低头，她却再也不敢信了。4苏芷在病房里休养了两天，
第三天一早，便执意要求出院。医生劝说无果，她只是淡淡一句：“我有更重要的事。
”离开医院那天，雨后初晴，空气微凉。她一上车，就接到院里电话。“苏医生，
不好意思打扰，您父亲刚刚突发急性心衰，我们已送往重症监护，病情比较危急。
”她脑中“嗡”地一声炸响，手中文件掉落。“我马上过去。”她语气克制，却指节泛白。
半小时后，苏父病房外。主治医师正翻看病历，语气凝重：“病人有长期高血压史，
又坚持自行停药数月，这次心衰诱因不明，情况很棘手。”“什么叫诱因不明？”她皱眉。
“他用了一种国外还未批准的降压药，剂量过高，副作用明显。我们初步怀疑，
是有人擅自更改了药方。”她眼神一震，立刻调出父亲的近两个月用药记录，越看越冷。
沈家。那个“温柔体贴”的继母一手插手父亲的医疗护理，原本她就心存戒备，
却没想到这人竟敢借药下手。她攥紧拳，站起来：“我要见她。”“你现在不适合情绪激动。
”周屿及时拦住她，目光沉稳，“让律师处理。”“可她下的是我爸的命！”“苏芷。
”他声音低了几分，“你现在是医生，不是复仇者。”她咬紧牙关，良久，
冷声开口：“如果我能证明她谋害病人——她就要接受法律的审判。
”就在苏芷焦头烂额调取证据、处理病情时，一个电话突然打进来。“你好，
请问是苏医生吗？这边是瑞士赫兹医疗中心。我们已收到转院申请，
以及沈先生的特级医疗绿卡授权，病人会于今晚11点转机送抵C国，接受心脏介入治疗。
”她怔住，手里的手机几乎握不稳。“你说是谁申请的？”“沈庭舟先生。”她怔了好几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