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那种光洁、透明的现代建筑,而是那种一碰就碎,内部充满了裂纹和不确定回声的玻璃。
他住在城市边缘一栋老旧的公寓楼里,窗外是鳞次栉比的楼宇,它们的轮廓在薄雾中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像一幅被反复擦拭又重画的画。
每一扇窗户后面,似乎都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他,但又不是具体的眼睛,而是无数个碎片的***,是符号的幽灵。
他的房间很小,墙壁斑驳,天花板上有一道长长的裂纹,像一道沉默的闪电,将他头顶那片逼仄的天空一分为二。
每天清晨,当第一缕灰蒙蒙的光线透过布满灰尘的窗帘缝隙渗进来时,阿城就会醒来,或者说,感觉到“醒来”的压力。
身体像一个被塞进不合身盔甲的困兽,沉重而僵硬。
他做的第一件事,通常是倾听。
房间里充满了声音。
不是外界的喧嚣——这座城市在清晨也异常安静,仿佛尚未完全苏醒——而是来自墙壁内部,来自地板下,来自他头颅深处的声音。
它们像是许多人在极远处交谈,声音细碎、重叠、扭曲,时而清晰可辨几个词语,时而只剩下意义不明的嗡鸣。
“……钥匙……在……冰箱后面…………她来了,带着蓝色的…………快跑,门开了,门开了…………数字,37,42,19,它们在跳舞…………妈妈……妈妈的裙子下面……”这些声音构成了他世界的背景音,像老旧收音机里串台的杂音,无休无止。
起初,他试图抓住它们,理解它们,甚至回应它们。
但很快,他发现这些声音并不指向任何确定的意义,它们更像是能指的狂欢,漂浮在空中,没有锚点,没有所指。
它们是“他者”的话语,是他无法完全理解,也无法完全摆脱的噪音。
阿城起身,赤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
地板上散落着一些纸张,上面是他用铅笔潦草地写下的字句。
有些是日记,记录着一些支离破碎的事件和感受;有些是数字和符号,排列成奇怪的图案;还有一些是无法理解的短语,像是梦中呓语的速记。
“今天,镜子里的我笑了。”
“楼下王老头说他是我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