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当晚,我毒死了我的将军夫君。
他临死前瞪着我:“沈知微…你够狠…” 我笑着擦净他嘴角的血:“将军错了,
是沈家女儿都够狠。” 三日后我接管将军府,伪造他笔迹向圣上称病辞官。
全京城都叹我命苦,新婚守寡。 直到我在避暑山庄遇见太子萧彻。
他捏着我伪造的信笺轻笑:“沈小姐的字…和已故的顾将军真像。” 温泉雾气中,
他忽然掐住我后颈:“杀人时手抖么?” 后来他遇刺重伤,我撕裙角为他包扎。
染血的衣袖滑落,露出臂上一点朱砂。
萧彻盯着那抹红哑声笑了:“原来沈小姐…还是处子?”烛火在雕花窗棂上跳跃,
映照着满室刺目的红。龙凤喜烛烧得正旺,烛泪堆积如血。空气里浮动着浓郁的合欢香,
甜得发腻,几乎要掩盖住另一种更为隐秘、更为致命的气味。
沈知微端坐在铺着大红鸳鸯锦被的床沿,凤冠霞帔,金线密织的嫁衣红得像是要滴下血来。
厚重的赤金头面压得她脖颈有些僵硬,可她的背脊挺得笔直,
如同风雨中一杆不肯折腰的翠竹。细密的珠帘垂在眼前,轻微地晃动,隔断了外界,
也隔断了那张步步逼近、带着浓重酒气和更浓重欲望的脸。她的新婚夫君,
威震边关、以铁血和暴戾闻名的辅国大将军顾凛,回来了。
沉重的脚步声踩在光洁如镜的金砖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回响,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人心上。
浓郁的酒气混合着他身上惯有的、仿佛铁锈与血腥糅杂的体味,汹涌地扑过来,
瞬间压过了满室的甜香。“夫人,”顾凛的声音带着酒后的浑浊和毫不掩饰的狎昵,
他高大的身影完全笼罩了沈知微,粗糙的手指带着灼人的温度,猛地挑开了那碍事的珠帘。
珠玉碰撞,发出清脆又惊惶的碎响。他布满粗茧的手指紧接着就探向她的领口,
力道大得几乎要撕开那精美的绣纹,“让为夫好好看看你…”沈知微没有躲闪,
甚至连眼睫都没有颤动一下。她的目光平静得像一泓深不见底的古井,越过顾凛宽阔的肩膀,
落在那对燃烧的喜烛上。烛火在她漆黑的瞳孔里跳跃,映不出丝毫暖意,
只有一片冰冷的寒芒。“将军,”她的声音响起,不高,却奇异地穿透了男人粗重的喘息,
带着一种近乎诡异的柔顺和清冷,“合卺酒还未饮。”顾凛的动作顿住了。他低头,
对上沈知微抬起的眼眸。那双眼睛很美,秋水为神,此刻却像蒙着一层终年不化的寒冰,
幽深得让他心头莫名地掠过一丝烦躁。他盯着她看了片刻,喉结滚动了一下,似乎在权衡。
最终,对新妇顺从的满意压过了那点微不足道的异样。“呵,夫人倒是…守礼。
”他嗤笑一声,带着施舍般的意味,松开了钳制她衣襟的手,大马金刀地在桌旁坐下。
沉重的身躯压得红木圆凳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沈知微缓缓起身,
赤金步摇随着她的动作,珠串轻晃,发出细微的泠泠声,
在这陡然寂静下来的新房里显得格外清晰。她走到桌边,姿态优雅,步履无声,
仿佛踏在云端。桌面上,两只镶嵌着红宝石的纯金酒盏并排放着,里面盛着琥珀色的液体,
在烛光下荡漾着诱人的光泽。她伸出双手。十指纤纤,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
在红烛下泛着珍珠般的柔光。她稳稳地端起其中一盏,双手奉至顾凛面前。手臂抬起时,
宽大的嫁衣衣袖滑落一截,露出一段欺霜赛雪的皓腕。那肌肤细腻得没有一丝瑕疵,
在满室红色的映衬下,白得晃眼,也白得…惊心。顾凛的视线在那截手腕上停留了一瞬,
随即被更近的酒盏吸引。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志得意满的笑容,伸手接过,
目光却依旧粘在沈知微的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掠夺意味。沈知微垂着眼帘,
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遮住了眸底所有的情绪。
她端起属于自己的那盏酒,动作从容不迫,仪态万方。“将军,”她再次开口,
声音依旧平稳,如同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请满饮此杯。”“好!”顾凛粗声应道,
仰起脖子,喉结急促地滚动,琥珀色的酒液瞬间倾泻入喉。沈知微微微抬起手臂,
宽大的袖摆巧妙地遮掩住她饮酒的动作。她只浅浅地抿了一小口,冰冷的酒液滑过舌尖,
留下辛辣的余味,却远不及她此刻心头的寒意。顾凛放下空盏,发出“哐当”一声轻响。
他咂了咂嘴,似乎还在回味那酒液的滋味,眼神却已迫不及待地重新锁定了沈知微。
他伸出手,想要再次将她拉入怀中。然而,他的手刚抬到半空,动作猛地僵住了。
一股难以形容的剧痛,毫无征兆地在他腹中炸开!那痛楚来得如此迅猛、如此暴烈,
像是有无数把烧红的钢刀在他五脏六腑里疯狂搅动、穿刺!
他脸上的得意和欲望瞬间被撕得粉碎,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法置信的惊愕和迅速蔓延的、灭顶般的恐惧。“呃…啊!
”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哼从他齿缝间挤出。他强壮如熊罴的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
本能地用手死死捂住腹部,额头上青筋暴起,豆大的冷汗瞬间渗出,沿着他粗犷的脸颊滚落。
他猛地抬头,充血的眼球死死盯住几步之外、依旧平静站立的沈知微。
她正慢条斯理地将自己那只几乎没动过的酒盏放回桌上,动作轻缓,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烛光勾勒着她沉静的侧脸,美得惊心动魄,也冷得令人骨髓生寒。
“你…”顾凛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硬挤出来的,
充满了滔天的恨意和濒死的绝望,“沈知微…你…够狠!”他挣扎着想站起来扑过去,
想掐断那纤细脆弱的脖子。可身体里的力量正被那股剧毒疯狂地抽离,双腿软得如同烂泥,
他刚一动,整个人便从圆凳上重重地滑落在地,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沉重的身躯砸在金砖上,震得旁边的圆凳都晃了晃。沈知微终于转过身,
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蜷缩抽搐的男人。他曾经是令敌军闻风丧胆的杀神,
是京城无数人仰望畏惧的存在,此刻却像一条濒死的蛆虫,徒劳地扭动着,
脸色由赤红转为骇人的青紫,嘴角开始不受控制地溢出黑色的、带着腥气的血沫。
她缓缓地蹲下身,裙摆铺散在冰冷的地面上,如同盛开的血色曼陀罗。她伸出两根手指,
从袖中抽出一方素白的丝帕。那帕子干净得不染纤尘,与她此刻身处的新房氛围格格不入。
她俯身,用那方雪白的帕子,极其轻柔、极其细致地擦拭着顾凛嘴角不断涌出的黑血。
动作温柔得近乎虔诚,像是在擦拭一件珍贵的瓷器。顾凛的瞳孔已经开始涣散,
但残留的意识让他死死地、怨毒地瞪着她。那眼神,足以让任何人心胆俱裂。
沈知微迎着他的目光,嘴角竟缓缓地向上弯起一个极浅、极冷的弧度。那不是笑,
更像是一把淬了冰的刀锋,无声地剖开一切伪饰。“将军错了,”她的声音很轻,
如同情人间的低语,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敲打在顾凛最后的意识上,
“是沈家的女儿…都够狠。”“嗬…嗬…”顾凛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绝望的抽气声,
更多的黑血从他口鼻中涌出,染脏了沈知微手中那方雪白的丝帕。他死死瞪大的眼睛里,
最后一丝光芒彻底熄灭,凝固成一片死寂的灰败。那只曾握刀杀敌无数、沾满鲜血的手,
最终无力地垂落在冰冷的地砖上,激起细微的尘埃。新房里,
只剩下龙凤喜烛燃烧时发出的轻微噼啪声,还有那甜腻得令人作呕的合欢香,
顽固地弥漫在每一寸空气里,包裹着地上那具迅速冷却的庞大躯体。沈知微静静地蹲在那里,
看着顾凛彻底失去生息。她脸上那点冰冷的弧度早已消失,恢复成一潭死水般的平静。
她将手中被污血浸染的丝帕,随意地丢在顾凛扭曲狰狞的脸上,盖住了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
然后,她站起身,走到梳妆台前。镜中映出一张绝美的脸,凤冠霞帔,艳若桃李。她抬手,
动作没有丝毫颤抖,稳稳地、一件一件地卸下那些沉重的赤金头饰,叮叮当当地丢在妆台上。
没有了珠翠的遮掩,她的脖颈显得更加纤细脆弱,却也透出一种玉石般的冷硬。做完这一切,
她走到门边,轻轻拉开了那扇沉重的、贴着巨大双喜字的房门。门外,廊下,
守夜的正是顾凛从边关带回来的亲兵队长,李忠。他身材魁梧,脸上带着一道狰狞的刀疤,
此刻正抱着双臂,面无表情地靠在廊柱上,像一尊沉默的石像。听到开门声,
他立刻警觉地转过头,目光锐利如鹰隼。沈知微站在门内,
廊下灯笼的光线斜斜地打在她半边脸上,另一半隐在门扉的阴影里。
她脸上没有任何新嫁娘的娇羞或哀伤,只有一片令人心悸的沉静。“李队长,
”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夜晚的寂静,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冰冷,“将军他…去了。
”李忠脸上的刀疤似乎猛地抽搐了一下,瞳孔骤然收缩。他一步跨到门口,
视线越过沈知微的肩膀,清晰地看到了屋内地上那具毫无生息的庞大身躯,
以及那方盖在脸上的、被血浸透的丝帕。一股浓烈的血腥气混杂在甜腻的合欢香中,
扑面而来。死寂。空气仿佛凝固了。李忠猛地扭头,死死盯住沈知微。那眼神锐利如刀,
充满了审视、震惊和毫不掩饰的杀意。他粗糙的手指瞬间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
手背上青筋虬结。沈知微平静地回视着他,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没有一丝慌乱,
也没有一丝解释的意图。她只是微微侧身,让出了门口的位置,仿佛在邀请他进去查看。
时间在无声的对峙中流逝,每一息都沉重得如同巨石压顶。廊下的灯笼被夜风吹得摇晃不定,
光影在她脸上明明灭灭。最终,李忠按在刀柄上的手,极其缓慢地松开了。
他脸上的肌肉紧绷着,那道刀疤显得更加狰狞。他没有再看地上的尸体,
目光重新落回沈知微脸上,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奇异的克制:“夫人…需要属下做什么?
”沈知微几不可察地松了口气,绷紧的后颈线条微微放松了一瞬。她知道,这第一关,
赌对了。李忠的忠诚,很大一部分建立在顾凛的权势上。顾凛已死,而自己,
是这将军府名正言顺的新主母。更重要的是,她给了李忠一个选择——是玉石俱焚,
还是…另寻出路。“***。”沈知微的声音恢复了那种掌控一切的清冷,条理清晰,
不容置疑,“任何人不得靠近主院。天亮之前,我要将军的死,看起来像…旧伤复发,
心脉骤停。”她顿了顿,目光如冰锥般刺向李忠:“李队长,你曾是将军最信任的人,
应该知道,怎么做才能万无一失。” 她特意加重了“最信任”三个字。
李忠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眼神复杂地变幻了几次。他再次看了一眼屋内,
目光在那方染血的丝帕上停留了一瞬,随即猛地低下头,抱拳沉声道:“属下…明白!
请夫人放心!”他转身,魁梧的身影迅速没入黑暗的庭院,如同鬼魅般无声地布置起来。
沈知微缓缓关上了房门,将门外的一切隔绝。她背靠着冰凉的门板,深深吸了一口气。
空气中混杂的甜香与血腥,让她胃里一阵翻涌。她走到桌边,
端起自己那杯几乎没动过的合卺酒,走到窗边,手腕一翻,
将冰冷的酒液尽数泼洒在窗外浓重的夜色里。琥珀色的液体迅速渗入泥土,不留一丝痕迹。
她望着窗外沉沉的黑暗,天边,已隐隐透出一丝微弱的灰白。黎明将至。顾凛的死讯,
在天色彻底放亮之前,如同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偌大的将军府邸激起了滔天巨浪。
然而,这巨浪却被一股无形而强大的力量死死地压制在了主院之内,未能扩散分毫。
李忠的行动力惊人。他以将军旧伤复发、需绝对静养为由,
迅速而强硬地接管了主院的所有防卫。顾凛从边关带回来的那批亲兵,本就是虎狼之师,
只听命于顾凛和李忠。此刻,在顾凛身死、李忠明确站队的情况下,
他们展现出了惊人的纪律性和执行力。主院被围得铁桶一般,
任何试图靠近打探的仆役都被冰冷的目光和无声的刀鞘逼退。府中原有的管家、管事们,
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和这肃杀的气氛骇得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
沈知微换下了那身刺目的嫁衣,穿着一身素净的月白色衣裙,坐在外间的太师椅上。
她的脸色有些苍白,眼下带着淡淡的青影,但脊背依旧挺直。她面前,跪着顾府的管家陈福,
一个五十多岁、身材微胖、惯于逢迎的老油条。此刻,他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
额头上冷汗涔涔,不敢抬头看这位一夜之间成了寡妇、却手段雷霆的新夫人。“陈管家,
”沈知微的声音不高,带着一种事后的疲惫和不容置疑的威严,“将军…骤然离世,
我心如刀绞。”她微微停顿,似乎在强忍悲痛,“然,府中上下数百口人,生计所系,
不可一日无主。将军生前待你如何?”陈福浑身一颤,头埋得更低了,
声音带着哭腔:“将军…将军待老奴恩重如山!老奴…老奴肝脑涂地,难报万一啊夫人!
”他砰砰磕了两个头。“很好。”沈知微的声音冷了下来,如同冰珠落玉盘,“将军新丧,
府中人心惶惶。我不管外面有多少眼睛盯着,也不管府里之前有多少规矩。从现在起,
我要这将军府,稳如磐石。府中一应事务,照常运转。若有半分差池,
传出半句不该传的话…”她微微倾身,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针,
刺在陈福的头顶:“将军能给你的,我能加倍给你。将军能收回的,
我能让你…生不如死地还回来。陈管家,你…可明白?”那“生不如死”四个字,
轻飘飘地从她口中吐出,却带着千钧之力,狠狠砸在陈福心上。他猛地抬起头,
对上沈知微那双深不见底、毫无温度的黑眸,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毫不怀疑这位看似柔弱的新夫人话语里的分量。“明白!老奴明白!夫人放心!
老奴定当竭尽全力,管好府中上下,绝不敢有半分懈怠!”陈福几乎是喊出来的,
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劫后余生般的恐惧和保证。“起来吧。”沈知微收回目光,
重新靠回椅背,语气平淡了些,“府中所有账册、库房钥匙、人员名册、地契文书,
半个时辰内,送到我这里来。将军的丧仪,该如何操办,你拟个章程,稍后报与我听。记住,
将军是旧伤复发,急火攻心而逝。若有任何人问起,包括宫里来人,只此一句,多一个字,
”她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你便去地下向将军请罪吧。”“是!是!老奴这就去办!
这就去办!”陈福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后背的衣衫已被冷汗浸透。处理完内务的钉子,
沈知微的目光转向一直如同影子般侍立在一旁的李忠。“李队长。”“属下在。
”李忠立刻上前一步,抱拳躬身,姿态恭敬,却带着军人的硬朗。
“将军的印信、兵符、以及与朝中往来的紧要文书,在何处?”沈知微的声音压得极低。
李忠眼中精光一闪,没有丝毫犹豫:“将军的书房有暗格,钥匙在将军贴身佩戴的玉佩里。
印信兵符及紧要文书,皆在其中。将军平日…并不避讳属下知晓。”“去取来。现在。
”沈知微命令道。李忠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大步走向内室。片刻后,
他捧着一个沉重的紫檀木匣走了出来。匣子上着黄铜锁。他走到顾凛的尸身旁,
动作利落地从他腰间解下一枚墨玉蟠龙佩,用玉佩尾部一个不起眼的凸起对准锁孔一旋,
“咔哒”一声轻响,锁开了。匣子里,
静静地躺着辅国大将军的金印、一枚玄铁铸造的虎形兵符,以及一叠用火漆封好的密函。
沈知微的目光落在那些东西上,如同寒冰落在烈火之上,没有丝毫波澜。
她拿起那枚沉甸甸的金印,指尖传来冰冷的金属触感。她走到书案前,铺开一张洒金宣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