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水后他每晚都来吻我
我和沈铎从小形影不离,连大学都只隔一堵墙。
毕业前夜他拉我去看海,结果我被卷入巨浪。
混乱中那个溺水小孩踢开救援绳索,反把救人的沈铎拽进深海。
我昏迷前最后看到的,是他沉向幽暗海沟。
抢救室醒来时,护士说只有我被冲上岸。
当晚午夜,床沿突然凹陷,冰冷的手指擦过我干裂的嘴唇。
“终于看见你了,”黑暗里沈铎的声音带着咸涩的笑意,“医生说你还活着。”
冰冷。死亡般的窒息感,包裹着每一寸皮肤,挤压着肺里最后一点稀薄的空气。四周是混沌的黑暗,沉重得如同灌满了铅,只有耳朵里灌满了疯狂轰鸣的浪涛声,裹着沙砾的海水撕扯着我的意识,要将它彻底淹没、撕裂。冰冷的海水灌满了耳朵、鼻孔,带着咸腥的绝望,死死堵住了喉咙。
身体像一块破败的浮木,被一股难以形容的巨力拖拽着,向下,向下。挣扎的手臂徒劳地在浓稠的黑暗里挥舞,碰到水流的漩涡,被它们无情地吸进更深的地方。
是海浪卷住了我的脚踝。记忆的碎片像海里的玻璃渣,割开混沌——黄昏将尽的沙滩、泛着油污余晖的金色海浪、沈铎侧脸模糊的笑意……那个男孩,小小的身体绝望地在水线上挣扎……
我应该是扑过去了。接着……一切都被突如其来的暗流撕裂、打碎。
“林予安!撑住!”
遥远的水面之上,一声嘶吼劈开层层浪涛,是沈铎的声音!像一簇微弱的火花在无边的暗夜里突然擦亮,可随即就被狂暴的海水无情地掐灭。
紧接着是更大的混乱、更剧烈的挣扎和模糊的撞击感。似乎有什么沉重的东西被踢开了……然后,一个被死亡恐惧攫住的孩子的肢体,冰冷、惊慌,如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般乱舞的腿脚,在水中爆发出可怕的蛮力。
混乱的水流中,一个更沉重、更迅疾的黑影被那疯狂蹬踹的力量牵扯着、带着不顾一切的势头,越过我挣扎的肢体,失控地沉向下方那片深得没有尽头的幽蓝。
那是沈铎!
是他扑过来救我!
海水刺激得我眼睛剧痛,可我固执地睁着,死死盯着那片急速坠落的幽暗。仅剩的昏暗光线,勾勒出他下沉的身影轮廓,衣摆在乱流里疯狂搅动。他向深渊坠落,越来越小,没有奋力往上划,只是微微侧过头来,目光穿透冰冷刺骨的海水,笔直地投向几乎就要彻底晕厥的我。
那双眼睛——那里面盛着的,不是恐惧,甚至不是绝望,而是一种……近乎平静的凝望,穿透冰冷的海水和生死的界限,烙印般烧灼在我视网膜上。沉重到令人窒息的悲伤凝固在眼底,还有一丝难以置信的柔和,就像最后一声无声的叹息。
视线彻底归于浓墨般的黑沉之前,我模糊地看见他向我伸出手,张着嘴,徒劳地喊了句什么。气泡破碎的微光中,那轮廓终于消融在无底的深蓝里。
意识,被汹涌的黑暗彻底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