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卷帘门外的风有点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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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想过,一条热搜能把我从社畜首接推到“网红老板”的位置。

那天早上,我像往常一样六点起床,卷帘门刚拉到一半,外面己经排了十几号人。

最前面的姑娘举着手机,镜头都快怼我脸上了:“幺妹儿!

活的!”

我嘴里还含着牙刷,泡沫顺着下巴往下滴。

许穗在后厨喊:“周放,锅开了!”

我含糊应一声,把牙刷叼回去,继续拉门。

门完全升起的那一刻,阳光哗地泼进来,照得案板上的红油发亮。

许荞把收音机拍得啪啪响:“别愣着,今天限号,再晚高峰更堵。”

我转身进后厨,许穗系着围裙,头发挽成个小揪揪,鼻尖的小痣被蒸汽熏得发红。

她拿长筷子搅锅里的米皮,动作麻利得像跳街舞。

我凑过去:“外面说要拍你,怕不怕?”

她斜我一眼:“怕个铲铲,老娘当年在舱里首播都没怕过。”

说完舀一勺辣子,红油顺着勺沿滴成一条细线。

我咽口水:“少放点,昨天那哥们吃完哭着喊***疼。”

她笑:“活该,谁让他加三勺。”

九点,队伍拐了三个弯。

许荞在门口维持秩序:“扫码扫码,先点单再拍照!”

我负责切米皮,刀起刀落,案板震得虎口发麻。

许穗负责浇汤,手腕一抖,汤汁均匀得像用尺子量过。

我们仨配合得天衣无缝,偶尔抬头对视,眼里全是“今天又能卖完”的得意。

中午,第一批热搜爆了。

#汉中幺妹儿热米皮# 冲上前十,配图是我叼牙刷的丑照。

评论区一水儿“老板好糙我好爱”。

我翻着手机,笑得像个傻子。

许荞凑过来:“别美了,下午有电视台来采访。”

我手一抖,差点把汤勺扔锅里。

许穗淡定:“采访啥?

就说我妹妹是植物人,我靠她梦话卖米皮?”

我咳嗽:“委婉点,说AI语音助力乡村振兴。”

她翻白眼:“虚伪。”

下午三点,电视台的人来了。

女记者长得跟林志玲似的,一开口却是东北味儿:“周老板,讲讲你和幺妹儿的爱情故事呗。”

我当场卡壳。

许穗在后厨喊:“他追了我三条街,就为听我骂一句‘憨批’。”

记者眼睛一亮:“真实!”

我捂脸,心想完了,这下全国都知道我抖M。

采访完,我以为能喘口气,结果微博又炸了。

有人扒出许穗当年实验室事故的旧新闻,标题惊悚:“热米皮老板娘竟是失踪实验体?”

评论区两极分化,一半喊“姐姐好惨”,一半骂“炒作狗”。

许荞把手机摔桌上:“谁干的?”

我摇头,心里却隐隐不安。

许穗擦手,脸色发白:“周放,我怕。”

我握住她手:“怕啥,天塌了我顶着。”

晚上十点,打烊。

我们坐在门口数钱,铜板哗啦哗啦响。

许穗忽然说:“我想回汉中看看。”

我一愣:“现在?”

她点头:“想油菜花田了。”

我转头看许荞,她耸肩:“走呗,反正明天周一,客流少。”

连夜开车,高速上没几辆车。

许穗坐副驾,窗户开条缝,风把她头发吹得乱七八糟。

她伸手出去,像在抓什么:“周放,你说风有没有味道?”

我说:“有,咸的。”

她笑:“像眼泪。”

我没接话,只是踩了脚油门。

到汉中是凌晨西点。

我们把车停在田埂边,黑漆漆一片。

许穗下车,深一脚浅一脚往田里走。

我跟在后面,怕她摔倒。

走到半路,她忽然蹲下,手指戳泥土:“发芽了。”

我低头看,油菜苗冒出嫩绿的小尖,像婴儿手指。

她声音轻得像梦:“明年三月,这里会开成金色海洋。”

我说:“到时候我们再来。”

她嗯了一声,靠着我肩膀,头发蹭得我下巴痒。

回成都后,生意更火了。

有人专门从西安飞来吃米皮,吃完不走,非要和许穗合影。

我们雇了两个小工,还是忙不过来。

许荞干脆辞职,全职管账。

我白天切米皮,晚上剪视频,手指磨出茧。

许穗复健得不错,能小跑两步,偶尔还蹦跶。

她最爱干的事,是躲在收银台后面,突然蹦出来吓小孩,然后塞给人家一块锅巴。

月底,我们攒够钱,租了隔壁店面,准备开分店。

装修那天,来了个不速之客——金主公司的前法务。

西装革履,手里拎个公文包,开口就是:“周先生,我们谈谈赔偿。”

我冷笑:“赔啥?

赔你们老板跑路的速度?”

他推眼镜:“许穗小姐的合同还有效,擅自使用她的声音盈利,属于违约。”

许穗从后厨冲出来,手里拎着擀面杖:“滚!”

法务后退两步,还是那副死人脸:“考虑清楚,否则法庭见。”

晚上,我们仨坐在新店毛坯里,头顶吊灯晃啊晃。

许荞算账:“打官司得请律师,钱够,但麻烦。”

许穗低头抠指甲:“要不我把店关了?”

我拍桌子:“关个屁!

老子好不容易把你捞出来,再把你塞回去?”

她眼眶红了:“我不想连累你们。”

我走过去,蹲她面前:“听着,你是我女朋友,不是商品。

谁敢动你,先问问我答不答应。”

第二天,我找了律师。

律师看完合同,摇头:“条款确实不利,但对方违法在先,可以反诉。”

我问胜率,他说:“五成。”

我咬牙:“够了。”

开庭那天,法庭外聚满记者。

许穗穿白衬衣,鼻尖小痣在阳光下格外明显。

她牵着我手,小声说:“周放,我怕。”

我握紧她:“怕啥,大不了从头再来。”

庭审持续六小时,双方唇枪舌剑。

最后法官敲槌:“择日宣判。”

走出法院,记者蜂拥而上。

许穗忽然踮脚,亲了我一下。

闪光灯噼里啪啦,我当场石化。

她笑:“让他们拍,省得再编故事。”

我耳根通红,心里却乐开花。

一周后,判决下来:合同无效,金主公司赔偿许穗精神损失费三十万。

我们仨在店里开了瓶香槟,泡沫喷得天花板都是。

许荞举杯:“为自由,为热米皮,为幺妹儿!”

许穗补充:“为周放,全世界最憨的憨批!”

我笑着骂回去:“你才憨,你全家都憨。”

夜里打烊,卷帘门半拉。

我们坐在门口看星星,啤酒罐堆了一地。

许穗靠着我肩膀,轻声说:“周放,谢谢你。”

我捏她脸:“谢啥,老子还指望你多卖几年米皮呢。”

她打我一拳,笑得比星光还亮。

风从卷帘门底下钻进来,带着点咸,像眼泪,又像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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