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出租屋里的碎话把最后一箱打印纸搬进仓库时，后背的汗已经浸透了工装。
裤兜里的手机震得厉害，掏出来一看，屏幕上“林薇”两个字跳得刺眼。
我在裤子上蹭了蹭沾着油墨的手，划开接听键。“姐夫，我姐让你下班带两斤排骨。
”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黏糊，背景里噼里啪啦的游戏音效吵得人耳朵疼。“知道了，
”我瞥了眼仓库墙上的挂钟，八点三十五，“你们先吃，我这边还得等会儿。”“又加班？
”林薇的语气突然拔尖，像根针猛地扎进听筒，“你那破打印店到底能挣几个钱？
我姐天天给你洗袜子做饭，你对得起她吗？”指节捏着手机壳咯咯响。
三年前从国企辞职开这店，亲戚的白眼早就受够了，但这话从刚上大二的小姨子嘴里蹦出来，
还是烫得人喉咙发紧。“小薇，说话注意点。”我逼着自己把声音放平，
“等忙过这阵就好了。”“好什么好？”她嗤笑一声，那股子不屑隔着电波都能闻见，
“我同学姐夫开公司的，上周刚送她个LV包。你呢？我姐生日你就买了支MAC，
还是临期打折的！”电话那头突然炸出苏晴的吼声，接着就是忙音。
我盯着仓库里堆成小山的宣传册，长长吐了口气。这些是开发区新签的科技公司订单，
光是预付款就够换个带阁楼的店面，可这些，我从没跟家里人提过。回到家时客厅灯还亮着，
苏晴正坐在沙发上择菠菜。她抬头看我，眼下的乌青像抹了层灰：“回来了？排骨在冰箱里，
明天给你做糖醋的。”“怎么还没睡？”我脱鞋时瞥见茶几上的药盒，
褪黑素的包装纸皱巴巴的。“等你啊。”她笑了笑，眼角的细纹像道坎，
“小薇年纪小不懂事，她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我走过去坐在她身边，
握住她冰凉的手：“晴晴，对不起，让你跟着我受委屈了。”“说什么傻话。
”她反手攥住我，掌心的温度慢慢渗过来，“当初是我让你辞的职，
再说现在生意不是好起来了吗？”卧室门“吱呀”开了道缝，林薇探出头：“姐，我渴了。
”她看见我，鼻子“哼”了一声转身去厨房，玻璃杯重重砸在吧台上，发出刺耳的脆响。
我望着她的背影，突然想起三年前第一次见她。那时候她刚考上大学，
怯生生地跟在苏晴身后，叫我“姐夫”时脸都红成了苹果。这几年不知怎么，
越来越像被惯坏的小刺猬，尤其对着我，浑身的刺都支棱着。夜里躺在床上，
苏晴的呼吸渐渐匀了。我摸出手机，点开银行APP，看着那串刚到账的数字，
心里像压着块石头。打印店刚接了个大单，要给开发区所有新入驻企业做宣传册，
光是定金就够付套两居室的首付。我本来想等苏晴生日给她个惊喜，现在倒有点犹豫了。
第二天刚到店里，前台小张就举着手机跑过来：“陈哥，快看！咱们上本地新闻了！
”屏幕上是开发区管委会的采访，镜头扫过我仓库里的宣传册，
记者说“本地小微企业抓住发展机遇，订单量激增”。我正愣神，手机又响了，还是林薇。
“姐夫，你看新闻了吗？”她的声音里没了昨天的冲劲，反倒有点怯，
“那……那真是咱们家的店？”“嗯。”我应了声，听见她倒吸凉气的声音。
“那……那你是不是赚了很多钱？”她顿了顿，语气突然甜起来，“姐夫，我下午没课，
过去帮你忙啊？”我望着店里忙得团团转的工人，突然觉得这转变有点好笑。挂了电话，
小张凑过来：“陈哥，你这小姨子，变脸比翻书还快啊。”我没说话，心里却清楚，
有些东西，大概要变了。2:突然的亲近林薇来店里的时候，我正在核对订单。
她穿了条新买的连衣裙，化着淡妆，跟平时在家套着睡衣的样子判若两人。
一进门就四处打量，眼睛在新换的激光打印机上停了半天。“姐夫，你这店也太气派了吧！
”她凑到我办公桌前，手里拎着个保温桶，“我给你带了银耳羹，我姐早上炖的。”我挑眉。
以前她来店里，不是嫌油墨味大就是催着苏晴赶紧走，今天这态度，倒让我有点不习惯。
“你姐呢？”我翻开订单表，假装没看见她眼里的好奇。“我姐去逛街了，
让我过来看看你缺不缺人。”她把保温桶往桌上一放，掀开盖子，“姐夫，
你现在是不是成大老板了？我同学说开发区那单至少能赚几十万呢！”“没那么多。
”我舀了勺银耳羹，甜得发腻，“除去成本和工人工资，剩不下多少。”“那也比以前强啊！
”她挨着我坐下，椅子腿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音，“姐夫，你看我暑假没什么事，
能不能来你这实习啊？不要工资，管饭就行！”我差点把羹汤洒在订单上。
这丫头前阵子还骂我打印店没前途，现在倒想赖在这了。“店里不缺人。”我合上订单表，
“你还是安心上课吧。”“哎呀姐夫～”她突然拽住我胳膊，声音软得发嗲，
“我学的市场营销，正好帮你跑业务嘛！你看你天天忙得脚不沾地，
总得有人给你端茶倒水吧？”这时候小张拿着文件进来签字，看见这场景，
嘴张得能塞个鸡蛋。林薇赶紧松开手，红着脸往旁边挪了挪。“陈哥，这是下午要送的货单。
”小张把单子放在桌上，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等小张出去，林薇又凑过来：“姐夫，
你就答应我嘛。我保证不捣乱，还能帮你盯着工人偷懒呢！”正说着，苏晴的电话打来了。
她问我晚上回不回家吃饭，我看了眼旁边眼巴巴的林薇，说店里可能要加班。
“那我让小薇给你带点晚饭过去？”苏晴在那头说，“她今天下午没课，
正好让她去给你搭把手。”挂了电话，林薇立刻眉开眼笑：“姐夫你看，我姐都同意了！
”我没辙，只好让她在前台坐着。可这丫头根本坐不住，一会儿去仓库看工人打包，
一会儿跟设计师讨论宣传单样式，不到半小时，全店的人都知道老板的小姨子来“视察”了。
傍晚送货的时候，林薇非要跟着去。货车开到开发区，她扒着窗户看那些在建的写字楼，
眼睛亮晶晶的：“姐夫，以后这些公司是不是都得找你印东西啊？”“不一定，
得看人家需求。”我递她瓶水，“你要是没事就早点回去，晚上不安全。”“我不！
”她拧开瓶盖，“我得等你一起，不然我姐该担心了。”卸货的时候，
她突然指着远处的商场：“姐夫，那家店新开了家甜品站，我同学说特别好吃，
咱们去尝尝呗？”我看了眼表，七点多了：“改天吧，还得回去对账。”“就一会儿嘛！
”她拽着我胳膊晃，“你看你天天这么累，也该放松放松。我请你！”话音刚落，
她的手机响了，是她室友打来的。我听见她对着电话说：“哎呀我在我姐夫这儿呢，
他今天刚提了辆货车送货……什么？你想要那家甜品的优惠券？行啊，
我让我姐夫给你带几张！”挂了电话，她冲我笑：“姐夫，你看我室友都知道你现在厉害了，
咱们就去买几份吧，也让她们羡慕羡慕。”我突然明白过来，她哪是想吃甜品，
分明是想在同学面前挣面子。正想拒绝，手机又响了，是苏晴问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林薇抢过手机就说：“姐，我跟姐夫在买甜品呢，马上就回！”挂了电话，
她冲我做了个鬼脸：“姐夫，走吧！”那天晚上回到家，苏晴正在收拾行李箱。
我愣了下：“你收拾这个干嘛？”“下周公司组织去团建，要去三天。”她叠着衣服，
“我不在家，你跟小薇吃饭怎么办？要不我提前做点速冻饺子放冰箱？
”林薇突然从卧室跑出来：“姐，你放心去吧！我给姐夫做饭！”我和苏晴都愣住了。
这丫头以前连泡面都懒得煮，现在居然说要做饭？“你行吗？”苏晴皱着眉，
“别到时候把厨房点了。”“哎呀姐你放心！”她拍着胸脯，“我这就去学！
保证把姐夫喂得白白胖胖的！”我看着她转身进厨房的背影，总觉得这事有点不对劲。
苏晴碰了碰我胳膊：“小薇这两天好像懂事了，你别老对她冷冰冰的。”我没说话，
心里却敲起了警钟。苏晴这一走，家里就剩我和林薇，谁知道这丫头会闹出什么幺蛾子。
3：越界的依赖苏晴走的第一天，我就体会到了什么叫“请神容易送神难”。早上七点，
我被厨房的爆炸声惊醒。冲过去一看，林薇正站在灶台前，满脸面粉，锅里的鸡蛋糊成了炭。
“你这是在做什么？”我看着满地狼藉，太阳穴突突直跳。“煎……煎蛋啊。”她举着锅铲，
声音越来越小，“我看教程上说要热油，谁知道它会炸……”我叹了口气，
把她推出厨房：“出去等着，我来弄。”等我把煎蛋和牛奶端上桌，她已经换了身衣服，
正对着镜子涂口红。看见我出来，立刻跑过来：“姐夫，你做的真好看！比我姐做的还香！
”我没接话，低头吃饭。她却没闲着，一会儿给我递纸巾，一会儿问我今天穿哪件衬衫好看。
“姐夫，你这件衬衫该换了吧？”她拽着我袖子，“我昨天看见商场有件阿玛尼的，
特别适合你，要不晚上我陪你去买？”“不用。”我喝完牛奶，起身拿公文包，
“我上班去了，你自己在家注意安全。”“哎姐夫！”她追出来，“我今天没课，
去店里帮你啊？”“不用，店里有人。”“那我中午给你送午饭？”“不用。
”“那……那你晚上几点回来？我给你炖鸡汤！”我关上门的时候，
听见她在屋里小声嘟囔：“装什么装，不就是有俩钱了吗……”到了店里，
小张神神秘秘地凑过来：“陈哥，你小姨子昨天在朋友圈发了张照片，
是坐在咱们货车副驾上拍的，配文说‘跟着姐夫混，三天饿九顿开玩笑的’，
下面一堆人问她是不是抱上大腿了。”我皱了皱眉，拿过小张的手机。照片里林薇笑的得意，
背景里确实是我的货车。下面的评论都在起哄，说她姐夫现在是大老板，让她帮忙介绍工作。
“她什么时候发的？”“就昨晚啊。”小张挠挠头，“陈哥，
这要是让嫂子看见了……”“别让你嫂子知道。”我把手机还给他，“帮我盯着点，
别让她在店里乱拍照。”正说着，林薇的电话打来了，问我喜欢喝什么汤。我说随便，
她却在电话里叽叽喳喳说了半天，一会儿问放不放枸杞，一会儿问要不要加党参，
最后突然说：“姐夫，我下午去做美甲，你说我做什么颜色好看？
”我耐着性子说：“你自己喜欢就好。”“可我想让你喜欢啊。”她的声音突然变柔，
“你看我姐做的那个红色，是不是特别显老气？我觉得我做裸粉色肯定好看。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话说得也太不对劲了。正想挂电话，她又说：“姐夫，我没钱了，
你先转我两百块呗，回头让我姐还你。”我直接挂了电话，转了两百块过去。不是心疼钱，
是怕她又在电话里说些奇怪的话。下午三点多，林薇突然出现在店里，手里拎着个保温杯。
她径直走到我办公室，把杯子往桌上一放：“姐夫，我给你炖了乌鸡汤，快趁热喝。
”办公室里还有客户在谈事，她这么一闹，客户都看了过来。
我脸上有点挂不住：“你怎么来了？”“给你送汤啊。”她毫不在意，
打开保温杯就往碗里盛汤，“你看你忙得都顾不上吃饭，我姐要是知道了，肯定得心疼死。
”客户笑着说：“陈老板好福气啊，小姨子这么贴心。”我只能尴尬地笑了笑。等客户走了，
我把她叫到外面：“小薇，你以后别总往店里跑，影响不好。”“怎么影响不好了？
”她立刻炸了，“我给我姐夫送汤怎么了？那些员工不也带饭吗？”“我是老板，
跟他们不一样。”“老板怎么了？老板就不用吃饭了？”她眼圈突然红了，“我知道，
你就是嫌我烦，嫌我没我姐懂事。可我也是关心你啊！”这时候小张跑过来说有急单要处理，
我只好让她先回去。她却站在原地不动，非要我把汤喝完才走。晚上回到家，
一开门就闻到一股香味。林薇系着围裙从厨房出来，脸上沾着点面粉：“姐夫，你回来了！
我做了糖醋排骨，你尝尝？”餐桌上摆了四菜一汤，看起来像模像样的。我坐下尝了口排骨，
居然还挺好吃。“没想到你还会做饭。”她得意地扬起下巴：“那是，
我可是跟着教程学了一下午呢。”吃饭的时候，她一个劲给我夹菜，
盘子里的排骨都快堆成小山了。突然，她放下筷子，看着我说：“姐夫，
我们班要组织去写生，得交三千块钱，我爸妈说没钱，你能不能先借我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