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夏最后一场暴雨,狠狠砸在宾利的全景天窗上,水痕扭曲蔓延,
将车窗外灰蒙蒙的城市切割成流淌的光带。车里冷气开得很足,
却依旧捂不暖林晚心底那块坚硬又潮湿的空洞。三十岁生日?
助理几个小时前发来的花哨蛋糕图片在手机屏上早已暗下去,
和堆满邮箱的报表、合同通知混在一起,挤在记忆的角落泛不起任何涟漪。
她靠在昂贵的真皮座椅里,侧脸像一尊被时间打磨得过分锋利的玉雕,
只有眼底深处偶尔翻涌起的倦意,泄露一丝生而为人的气息。导航屏幕切换,
目的地锁定在远郊——阳光孤儿院。一个即将从地图上抹去的名字,
和她名下众多待处理资产清单上的冰冷字符并无不同。车轮碾过被雨水泡软的泥泞土路,
在孤儿院锈蚀的铁门前发出沉闷的刹停声。
院长那张过分热情、皱纹里都堆着讨好和忐忑的脸,隔着急促的雨幕在车窗外晃动。
林晚推开车门,助理迅速用纯黑色的巨大雨伞撑出一片绝对的干燥区域,隔绝了飘摇的风雨。
湿冷土腥和隐约的陈旧霉味,却无孔不入地缠绕上来。所谓的“巡视”过程枯燥麻木。
破败的建筑,眼神空洞或粘稠的工作人员,
一群群穿着不合身旧衣服、脸上挂着懵懂或麻木神情的孩子,在走廊里像游荡的小幽灵。
“……大部分手续都已走完,就是后面还有两个,其中一个已经成年,
死活不愿意签字离开……很倔,说了几次也不听……”院长絮絮叨叨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
林晚没什么表情,直到她们折返,穿过一段尤为幽暗破败的回廊。角落的窗户玻璃碎了大半,
浑浊的雨水打着旋儿灌进来,在水泥地上积起一小滩肮脏的水洼。就在那摊水渍边缘,
在窗框摇摇欲坠的阴影下,蜷着一团身影。那不像其他人那样躲雨,他就钉在原地,
淋着冰凉的雨丝,湿漉漉的黑发紧紧贴在额角鬓边,***的手臂线条紧绷虬结,
带着属于野兽尚未完全苏醒的原始力量。最刺人的是那双眼睛。
像从最冰冷坚硬的矿脉深处挖出的黑曜石,桀骜,不屈,正穿透纷乱的雨线,
狠狠撞在林晚眼底深处。那里面没有讨好,没有哀求,
只有一种被彻底激怒的、护食般的凶狠。那是一个未开化的、挣扎在生存线上的幼狼,
被侵入了最后领地的眼神。这眼神,像一簇滚烫的油星,
毫无征兆地溅落在林晚心口那片麻木的冻土上。一丝极其罕见的、近乎掠夺的锐芒,
在林晚眼底深处如流星般划过,快到没有任何人捕捉。她只是微微侧首,
声音在潮湿的空气中弥散,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对着院长:“他叫什么?
”院长脸上的褶子都僵硬了一下,似乎没料到林晚会对这个刺头感兴趣,
小心回答:“……顾屿。十八了。野得很,不好管……”林晚没有再问一句。
她的目光只是在顾屿身上停留了多出来的几秒,如同精确计算过力度,然后利落收回,
脚步已然转向门外,不再施舍半分。助理连忙跟上,
纯黑的伞面重新笼罩她纤尘不染的身影和昂贵的高跟鞋,隔绝开外面的泥泞与狼狈。
暴雨倾盆的雨幕里,巨大的宾利车尾灯划破灰暗的雨帘。车后座,林晚陷在柔软的座椅里,
半闭着眼,指尖无意识地滑过冰凉的皮质扶手,
窗外飞掠而过的模糊街灯偶尔在她脸上投下变幻的光影。许久,
她平静的声音在安静的车厢内响起,是对着前方的助理:“把那个叫顾屿的,
所有档案弄过来。明天清空后,人带走。”回到家,已是夜半更深。
占据顶层两层复式空间的“家”,空旷冰冷得像一个奢华的陈列馆。
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反射着上方几盏冷白色的巨大水晶吊灯光芒,一切都纤尘不染,
秩序井然,也死寂无声,华丽而荒凉。林晚脱掉高跟鞋,赤足踩在冰凉的地板上,
绕过巨大客厅里那些象征身份的昂贵家具,径直推开画室厚重的橡木门。
这里是她仅有的喘息之地。空气里弥漫着松节油和高级油画颜料混合的独特气味,
取代了外面的冰冷空旷。巨大的画架上,蒙着一幅尚未完成的作品,
画布被一块考究的深蓝色丝绸小心翼翼地盖着,遮住其下汹涌澎湃的色彩和意图。
她走到落地窗前,目光穿过外面沉寂的都市夜景,
那团蜷缩在孤儿院冷硬角落的、如野生幼狼般的影子,那双燃烧着桀骜不驯火焰的黑眼睛,
又一次浮现在眼前。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暗流,在她冻结了太久的湖心轻轻搅动了一下。
第二天下午,林晚在私人书房处理堆积如山的文件时,办公室的门被轻轻叩响。“林总,
人到了,在…在一楼偏厅候着。”助理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为难。
林晚签下最后一个名字,笔尖在纸面上利落顿住。她没有起身,眼睫微抬,
语气没什么起伏:“带他上来。”脚步声在空旷的大厅里格外清晰,踩在大理石上,
带着一种未经驯化的笨拙和滞涩。顾屿被助理引了进来,像一头被强行拖入陌生陷阱的困兽。
他身上穿着昨天那套洗得发白的旧衣裤,在满室奢华低调的布置中显得刺眼而卑微。
他低着头,视线死死盯着自己那双廉价运动鞋磨得发白的边缘,双手紧握成拳,
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根根发白,身体绷紧得像一张拉满弦的硬弓,
竭力压抑着无处发泄的暴怒和屈辱。这姿态,完全符合林晚预期。她没看顾屿,
目光随意地扫过桌上堆叠的文件,指尖在光滑的木桌上轻轻敲击,
清脆的笃笃声在安静的空间里显得异常清晰。“以后,你住在这里。工作,是做我的模特。
”她的声音清冷平稳,不疾不徐,砸在顾屿低垂的头顶,“这里是文件,签了。
”助理立刻将一份薄薄的纸张和一支昂贵的钢笔推向前。顾屿猛地抬起头,
那双被桀骜烧得通红的眼睛像两颗淬了毒的子弹,直射向书桌后面那个掌控着命运的女人。
“谁要做你的破模特!我不签!”每一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带着浓重的戾气。
空气骤然凝固。助理脸色微微发白,不敢出声。林晚敲击桌面的手指倏然顿住。
她终于将目光投向顾屿。她的注视平静得可怕,里面没有一丝怒气,像一片冻结万年的冰湖。
她的脸型轮廓在顶灯的照射下有种近乎非人的冷硬感。“你以为,”林晚的声音依旧稳定,
却像一根浸透了寒冰的鞭子,带着洞穿一切的力量,
“‘阳光孤儿院’这块地皮的最终收购清算,”她特意在那个“清”字上加了重音,
目光仿佛能穿透顾屿所有的愤怒,直刺他内心最深处那片荒芜却唯一的堡垒,
“跟我有什么关系?”顾屿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变得惨白。
那只一直拼命护住的幼崽——那间破败孤儿院本身,在对方轻描淡写的话语里,
如同沙滩上的城堡,被一个冰冷浪头轻易摧毁。他牙关咬得太紧,腮帮的肌肉都在痉挛,
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嗬嗬声,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他猛地抢过那支笔,
像个绝望的赌徒在最后的契约上押下全部筹码,笔尖狠狠戳在签名处,胡乱划下自己的名字。
力透纸背,像两道流血的伤口。然后他扔开笔,胸脯剧烈起伏,像个即将窒息的溺水者,
那双狼一般的眼睛死死盯着林晚,充满了恨意和一种被撕碎后毫无遮掩的脆弱。林晚的目光,
却无声地落在他因愤怒和屈辱而剧烈起伏的胸口——那里领口略微歪斜敞开,
一段深色的旧伤痕,如同一条狰狞的蜈蚣,赫然从锁骨下方蜿蜒隐没在布料深处。丑陋,
突兀,带着久远时光的印记。那伤痕落进她眼里,像一块滚烫的烙铁突然压在平静的冰面上,
激起无声的涟漪。“很好。”她只淡淡吐出两个字,起身离开书桌,没有再看顾屿一眼。
走向酒柜的脚步一如既往的稳定,唯有端起那只昂贵水晶杯时,
指尖与冰凉杯壁短暂相接的一瞬,残留着不易察觉的微颤。那杯暗红色的液体轻微晃动,
映着顶灯的光,如同凝固的血液。“叫主人。”她的声音没有命令的强调,
平淡得近乎理所当然,在空旷奢华的书房里像一块冰掉落银盘。
目光掠过顾屿紧握成拳微微发抖的手,那手背上贲张的青筋,如同被激怒的蛇。
顾屿猛地抬眼,那双燃烧着屈辱火焰的黑眸死死钉在林晚脸上。
桀骜的本能在他四肢百骸里怒吼反抗,但那份刚签下的契约,那轻飘飘一句收购清算的话,
像冰冷的合金锁链,粗暴地套住了他试图挣扎的命运咽喉。喉咙里像被滚烫的砂石堵住,
他猛地吸了口气,胸腔剧烈起伏,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了两圈,才从紧咬的牙关间,
极其艰难地挤出那屈辱的两个字,声音嘶哑干涩,
每一个字都像生锈的齿轮转动:“……主……人。”这扭曲的驯服姿态,
远比直接的愤怒更能取悦林晚。她似乎满意了,随手从雕花繁复的小置物架上取下一件东西。
叮铃一声细响,是金属碰撞的清越之声。一截纯金打造的链子,细小精致却无比坚固,
在她葱白的指间反射着冰冷的光泽。她缓步走近顾屿。少年僵硬地站在原地,
浑身肌肉因高度戒备而绷紧,如同被围捕的野兽,
只剩下急促的呼吸声在死寂的房间里异常清晰。林晚的动作出奇的平静,
完全无视他身上那股快要喷薄而出的绝望和戾气。纤细冰凉的指尖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
稳稳攥住了顾屿垂在身侧的、青筋暴突的右手腕。那触感,
如同寒冰突然覆盖住一块燃烧的烙铁。顾屿身体猛地一颤,右手下意识就要回撤,
却被对方看似柔弱的力道死死按住。他甚至能听到自己牙关摩擦的咯咯声响。
“喀哒”一声微响。纯金细链的搭扣被精准地扣合,锁死在他瘦削的腕骨之上。
链子不长不短,另一端就在林晚随意垂下的另一只手中,那冰凉的触感紧贴着他的皮肤。
他如同被铐住的囚徒,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钉在了这片华丽到令人窒息的地狱中心。
林晚退开一步,静静打量着自己的“作品”。金色的细链在他小麦色的手腕上泛着幽冷的光,
像一条禁锢野性的华丽毒蛇。而她手中松松握住另一端,如同掌控着风筝的丝线。
“记住这个,”她的声音平稳无波,“你属于这里。”顿了顿,
目光像手术刀一样落在顾屿因愤怒而起伏的胸口,那里旧衣下的狰狞鞭痕无声蛰伏,
“从前的伤,最好都忘掉。”她的视线并未在伤痕上停留,仿佛那只是一道微不足道的瑕疵。
说完,她转身走向书房深处宽大的沙发,松弛地坐下,将细链的一端随意地绕在指尖。
动作慵懒,带着一种绝对掌控者的漫不经心。“站着,等我。
”顾屿成了这座空中孤岛里最奇特的存在。顶层复式公寓光鲜冰冷如玻璃展柜,
而他像是闯入其中的未开化的野生动物。他笨拙地躲藏在巨大的沙发后面,
试图把自己缩进林晚很少踏足的客卧角落,用警惕和疏离筑起一道无形的墙。
林晚并不约束他的活动范围,只是那份签下的契约,那根腕间的细金链如同一道无声的咒语,
他无法挣脱。林晚在书房时,总会平静地伸手,用那个小巧的金环连接彼此。
有时长达数小时。他只是站着,像一个凝固的雕像。林晚则专注地处理着她的跨国并购案,
屏幕荧光将她侧脸映得愈发冰冷,指尖在键盘上敲击如急雨。或者她会走到落地窗边,
长久地凝视远方被玻璃切割成几何图块的繁华夜景。
金色的链子在昏黄的阅读灯下偶尔折射出一道微弱的光芒,
链环随着林晚细微的动作极其轻微地晃动一下,传递出比言语更令人窒息的掌控感。
沉默几乎成为唯一的语言。偶尔,林晚会让助理将昂贵的餐食放在书房门口,
顾屿只能极其安静地、近乎粗鲁地迅速吃完,盘子里的食物不会留下一粒,
目光却始终紧锁着坐在宽大书桌后面的女人,那眼神交织着愤恨、屈辱,
还有一种被强行驯化过程中难以名状的……不安。空气里只剩下林晚键盘清脆的敲击声,
或者文件翻动的沙沙声。然而,这份脆弱的平静并未延续多久。那晚,在巨大的画室,
顾屿第一次直面林晚从未示于外人前的另一面。宽敞画室四壁空寂,
只有中央画架上蒙着深蓝绸布的未完成作品像一个沉默的巨大谜题。
空气里松节油浓烈的气味混杂着一种莫名的沉郁氛围。林晚穿着宽松柔软的深色丝质睡袍,
斜倚在画架旁的宽大软榻上。她喝了酒,酒杯歪倒在一旁地毯上,
残留的红酒像一滩暗沉的血迹。她半醉半醒,对着墙角的阴影突兀地开口命令:“解开链子。
”顾屿靠在远离她的墙角阴影里,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听到命令,
他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下,随即低头,动作带着一种近乎麻木的顺从,
解锁扣的动作已经比最初顺畅了许多。金链轻响着垂落在地。本以为只是暂时的自由。
然而林晚的声音再度响起,清晰而冰冷:“衣服。脱掉。”空气似乎瞬间冻结。
墙角阴影里的顾屿猛地抬头,黑暗中的双瞳剧烈收缩,
难以置信地刺向软榻上那个模糊的人影。脱?在这里?
在这个弥漫着古怪气味和浓烈酒气的空间?他钉在原地,如同突然遭遇了最猛烈的攻击,
浑身每一块肌肉都在抵抗这突如其来的命令,喉咙里发出野兽般警告的低沉喉音。脱?
在这个弥漫着浓烈松节油气味、笼罩着诡异氛围的房间里?对着一个醉酒的女人?
命令砸下的瞬间,顾屿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冲向头顶,又在下一秒冻得僵硬刺骨。
他猛地抬起头,目光像淬了寒冰的箭头,狠狠刺向软榻上那朦胧歪倒的身影。
耻辱感混合着暴怒,如同滚烫的岩浆在他胸腔里冲撞咆哮。
画室里的空气紧绷得像拉满的弓弦,细小的灰尘仿佛都静止在空中。松节油的气味变得刺鼻。
林晚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仿佛刚才那句指令只是一句无足轻重的呓语。
然而空气中那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冰冷压力,却如同实质的铁幕,
沉沉地压向墙角那个凝固的身影。时间一秒一秒过去,每一秒都长得如同凌迟。
角落里的少年像一尊线条紧绷的石头,愤怒和挣扎在那张年轻的脸上扭曲,
紧握的拳背上青筋毕现,像扭曲的树根。死寂几乎要撕裂耳膜。终于,
一声近乎撕裂的粗喘从顾屿喉咙深处挤出,他猛地闭上眼,又豁然睁开,
眼底燃着两簇绝望的火焰。他伸出手,动作带着自毁般的决绝,
狠狠抓住身上那件廉价T恤的领口!“嗤啦——”布帛撕裂的声音异常清晰刺耳。
那件洗得发白变形的旧衣被他生生从中间撕裂开来,如同一个宣告投降的破败旗帜。
他用力甩开残破的衣服,肩背宽阔而充满力量感的线条在画室昏暗的光线下瞬间展露无遗,
蜜色的皮肤因为激动而起伏,沾着晶亮的细汗。他动作未停,
双手再次抓住自己裤子的松紧腰口。林晚醉意朦胧的目光骤然定格,她撑着软榻坐直了些,
像被那股决绝的力量刺穿了一层隔膜。她清晰地看到他左侧肩胛骨下方,
那道横亘的、深褐色陈旧鞭痕,粗粝扭曲,像一张被烧毁的丑陋地图,
与他紧实流畅的肌肉线条形成触目惊心的对比。那不是普通的伤痕。
一丝极罕见的波澜掠过她向来冰封的眼底。当他的手触及裤腰边缘,继续向下扯动时,
林晚的声音突兀响起,清晰得不带一丝醉意:“够了。”两个字,如同按下了停止键。
顾屿的动作瞬间僵在半空。林晚的目光在他袒露的上半身缓缓移动,
最终落在他腕间那个冰冷的金环上,声音平稳地近乎残忍:“锁回去。
”顾屿紧绷得如同下一秒就要崩断的神经,骤然松开了一丝缝隙。他猛地垂下眼帘,
浓密的眼睫在眼下投出两片深重的阴影,遮住了里面翻腾的情绪。
那***上身的野性姿态瞬间被一种怪异的驯服取代。他沉默着弯腰,
手指微颤却准确地捡起那截细金链,“咔嚓”一声轻响,冰冷的金属重新箍住他的手腕。
他没有再看林晚,仿佛刚才那场激烈的挣扎从未发生,整个人重新沉入角落的阴影里,
像是收敛了利爪蛰伏回黑暗牢笼的困兽,只剩下起伏的胸膛泄露一丝残余的狂乱心跳。
林晚深深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不再有慵懒或漠然,带着一种洞悉某种隐秘本质的冷静。
她转回目光,重新凝视画架中央那块覆盖着深蓝绸布的轮廓。沉默重新笼罩了宽敞的画室,
比之前更加凝滞、深沉,只有不知从何处管道传来的轻微震动声规律地响着。那一晚,
像撬开了第一块坚冰的缝隙。画室里那种沉默的囚禁状态开始发生变化。最初是命令。
林晚将一本厚厚的欧洲古典建筑画册随意丢在他脚边的角落。“看这个。”她说。“这里,
”林晚站在巨大画架前,用一支细长的油画笔轻轻点了点画布一角那片混沌的深灰,
“明暗交接的地方,不是死板的切割。是混沌,是挣扎出来的光。
”她并没有转头看角落里呆坐的顾屿一眼,仿佛只是在自言自语,
沉浸在对色调的细微判断中。顾屿抱着膝盖缩在铺着柔软地毯的角落,头埋在臂弯里,
像一头对外界彻底关闭了感官通道的小兽。“……嗯……”几不可闻,
几乎被松节油的浓烈气味吞噬。若非画室极度的安静,根本无从察觉。接着是关于品鉴。
又一次沉默得令人窒息的夜晚,林晚忽然将一杯酒放在他面前。
暗红的液体在醒酒器里荡漾着宝石般的光泽,空气里立刻弥漫开一种深邃悠长的复合香气,
混合着果味、烟草和皮革的气息。“拿过去。”她甚至没看他。
顾屿茫然地看着那只晶莹剔透、器型复杂的高脚杯,迟疑地伸手,指节捏着冰冷细长的杯柱,
小心翼翼地端到角落,学着林晚的样子试探着啜饮了一小口。
一股极度的酸涩混合着酒精的烈性猛地冲上鼻腔和喉咙,他控制不住地咳嗽起来,
整张脸都憋红了。林晚背对着他,听着身后的动静,嘴角几不可察地牵动了一下,
又被更深的冷漠压下。她走过去,站在比他高的位置,俯视着狼狈的少年,
拿起另一杯清水递到他眼前,语气没有波澜:“漱掉。慢慢学会分辨好坏,小奴隶。
别只会对着泥沟里混了酒精的污水逞能。”他用力闭了闭眼,深深吸了一口气,
努力平复喉咙里火烧火燎的感觉,仰头灌下整杯清水。后来便是束缚。某个阴郁的下午,
林晚拿着一套全新的、价格不菲的铁灰色西服,布料挺括,衬衣雪白如新降的初雪,
放在顾屿面前。“换上。”命令简洁明了。这次没有撕裂布帛的决绝,
顾屿沉默地走向画室配带的独立卫生间。再出来时,
少年单薄却紧实的身体被包裹在合身度惊人的西服线条中,平直如削的肩膀撑起挺括的肩线,
流畅的线条一路收紧到劲瘦的腰身。然而这近乎完美的皮囊下,
那紧绷的肩颈线条和紧紧抿住的薄唇,
却暴露着他难以言喻的不适和潜藏的愤怒——这身价值不菲的囚服,
比之前那道金链更清晰地标注着他的身份和地位。林晚的目光在他身上缓慢逡巡,
如同鉴赏一件刚刚成型的艺术品,眼底没有任何情绪。随后,她上前一步,
冰冷纤细的手指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
拂开他已经剪短却依旧桀骜不驯地垂落在额角的几缕黑发。她的指尖带着外面的寒意,
贴在他温热的皮肤上。顾屿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栗了一下。“看着我。
”林晚的声音在很近的距离响起,不高,却直接撞进他脑海里。顾屿被迫抬眼。
他的眼瞳比林晚最初在孤儿院所见时,似乎沉淀了些许东西,依旧深黑如墨,倔强如初,
却在那黑暗深处,开始搅动起一些模糊不清的暗流。不再是纯粹燃烧的野火,
更像被强行压抑到极致的熔岩河。林晚的手指冰冷滑腻,
灵巧而精准地捏住他系得僵硬丑陋的领带结。她微微用力扯散,布料发出轻微的窸窣声。
然后,在顾屿紧窒的注视下,她的手指翻飞,如同演示一项精密的工艺,
在他温热的颈项和喉结间穿梭、缠绕、拉紧。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喉结紧张的滚动,
他每一次克制的呼吸,他身上散发出干净却混合着年轻雄性气息的热度。
一个完美的温莎结很快成型,服帖地依偎在他衬衫领口下方。她指尖带着最后的力道,
轻轻地将结体上推,微凉的指腹不经意地蹭过他敏感滚动的喉结。“呼吸。”她松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