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睫毛剧烈颤动，白炽灯在头顶滋滋作响，惨白的光晕里，墙面上干涸的血迹蜿蜒成诡异的图腾——这是他第七次回到圣玛利亚医院副本。
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白大褂口袋里皱巴巴的便签，上面用沈灼的字迹写着“20:17，天台见”。
腕表显示20:00，窗外的血月正将云层浸染成凝固的血浆，楼下传来噬骸指甲刮擦瓷砖的声响，一下，两下，如同死神的倒计时。
后颈的共生契约突然灼烧起来，像是被烙铁狠狠按在皮肤上，提醒着他与那个人之间无法斩断的联系。
“江博士，别来无恙。”
磁性嗓音裹着硝烟味撞进耳膜，江凛猛地转身。
沈灼倚在门框上，战术靴碾过满地玻璃碴，枪口精准锁定他眉心。
军绿色作战服左肩洇着新鲜血渍，在猩红月光下泛着诡异光泽，和三年前实验室爆炸时，那人替他挡下碎片的伤口位置分毫不差。
共生契约的灼痛顺着脊椎窜上后脑，江凛却扯出带血的笑，手术刀在指间转出银亮弧线：“这次打算用子弹，还是像上次那样，用这双手掐断我的喉咙？”
他故意扬起脖颈，锁骨处的契约纹路在阴影里若隐若现。
沈灼的瞳孔骤然收缩，喉结滚动时，作战服下的绷带跟着绷紧。
走廊尽头突然传来噬骸的嘶吼，成群黑影在血月下扭曲蠕动，利爪撕开空气的声响近在咫尺。
“想活就跟上。”
沈灼突然扣住他手腕，掌心温度透过袖口烙在皮肤上，像块烧红的烙铁。
江凛踉跄着被拽进走廊，后颈的灼痛与对方掌心的热度疯狂纠缠，恍惚间想起契约生效那晚，沈灼也是这样攥着他的手，在剧痛中咬牙说“活下去”。
通风管道的铁锈蹭过脸颊，江凛强忍着胃部翻涌。
沈灼的后背紧贴着他，温热呼吸扫过后颈，让契约纹路愈发滚烫。
“左边第三个出风口，跳下去就是安全区。”
沈灼的声音从胸腔深处震动传来，带着金属摩擦般的沙哑。
江凛正要动作，下方突然传来金属碰撞声。
他瞳孔骤缩——这和前六次完全不同！
噬骸的嘶吼中夹杂着天枢局制式枪械的上膛声，冷汗瞬间浸透后背。
“有埋伏！”
他拽住沈灼手臂，溯影能力发动的刹那，鼻腔涌进浓烈铁锈味。
时间倒转三秒，通风口外密密麻麻的枪口清晰可见，天枢局士兵面罩上的编号“07”刺得他眼睛生疼——那是沈灼的编号。
剧痛像钢针贯穿太阳穴，江凛闷哼着单膝跪地，鼻血滴在管道上炸开暗红小花。
视网膜浮现血色倒计时：2:17。
过度使用能力的副作用开始显现，太阳穴突突跳动，仿佛下一秒大脑就会爆裂。
“你看见什么了？”
沈灼扣住他肩膀的力道大得惊人，江凛这才发现对方左肩的伤口正在渗血，共生契约让他后颈的皮肤也跟着灼烧。
“安全区...是陷阱。”
他喘息着说，“天枢局和噬骸...联手了。”
沈灼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战术手套下的指节捏得发白。
走廊里的嘶吼声越来越近，噬骸指甲刮擦管道的声响令人牙酸。
“往回走。”
沈灼突然将他护在身后，枪口对准来时方向，“顶楼天台，我在那里藏了...”话音未落，头顶管道轰然炸裂。
腐烂的手臂带着腥臭探进来，指甲深深刺进沈灼肩膀。
江凛看着鲜血顺着对方指缝滴落，心脏猛地被攥紧。
溯影能力不受控地发动，时间再次回溯。
这次他抢先拽着沈灼滚向右侧管道，后背重重撞在管壁上。
两人位置瞬间调换，沈灼将他死死护在身下，后脑勺磕在生锈支架上发出闷响。
“别再用能力了。”
沈灼抹去嘴角血迹，呼吸喷在他耳畔，“你的瞳孔...红得快看不见眼白了。”
天台铁门在身后轰然关闭，沈灼迅速用战术匕首抵住门缝。
噬骸撞击门板的力量震得他虎口发麻，江凛趁机扫视西周：废弃首升机残骸、散落的医疗箱，还有角落里闪着红光的信标发射器——那分明是天枢局的定位装置！
“你早就知道这里不安全。”
江凛踢开脚边空弹壳，声音冷得像冰，“发射器红灯在倒计时，最多五分钟，围剿部队就会...所以需要你再发动一次溯影。”
沈灼转身时，军靴碾碎地上的玻璃注射器，月光照亮他耳后创可贴——那是三天前，江凛在另一个副本为他处理伤口时贴的。
共生契约突然剧烈灼烧，江凛踉跄着扶住栏杆。
沈灼伸手要扶，却在触碰到他肩膀的瞬间僵住，仿佛碰到烧红的烙铁。
“回溯到进入通风管道前。”
沈灼收回手，指节捏得泛白，“我引开噬骸，你从消防通道...然后看着你被天枢局打成筛子？”
江凛突然笑起来，笑声带着破罐子破摔的疯狂。
他扯开领口，狰狞的契约纹路像活物般蠕动，“沈灼，我们共享疼痛、共享心跳，你觉得我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心脏被打爆？”
沈灼喉结剧烈滚动，眼底翻涌着复杂情绪。
就在这时，铁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腐臭气息从门缝渗出。
“焚烬能力，全开。”
沈灼突然扣住他后颈，掌心温度几乎要烫穿皮肤。
橙红色火焰从指尖窜出，瞬间照亮整个天台。
噬骸破墙而入的瞬间，江凛发动溯影。
时间倒转五秒，他精准避开利爪，手术刀刺入噬骸咽喉。
腐臭黑血溅在脸上，他却死死盯着沈灼——对方在火海中穿梭，每一次挥刀都带着狠绝，左肩伤口不断渗血，染红了半片作战服。
共生契约将疼痛放大三倍，江凛感觉心脏像是被滚烫烙铁反复炙烤。
他看着沈灼后背被噬骸骨刺贯穿，鲜血顺着骨刺滴落，自己的后背也传来刺骨剧痛。
“沈灼！”
他不顾视网膜即将归零的倒计时，强行发动溯影。
时间回溯十秒，这是他目前最长的一次。
剧烈头痛让他眼前发黑，但还是咬牙冲向沈灼，在骨刺刺穿的瞬间将人推开。
灼热痛感从肩膀炸开，他摔倒在地，听见沈灼失控的怒吼，看着焚烬之火以失控的态势席卷全场。
“停下！
你的能力...快失控了！”
江凛挣扎着起身，却被沈灼一把拽进怀里。
滚烫体温透过衣料传来，对方心跳快得惊人，每一下都像要撞碎肋骨。
“别动。”
沈灼的声音沙哑得可怕，手臂在微微发抖，“再动，我怕...”焚烬之火渐渐平息，天台陷入诡异寂静，只剩两人粗重喘息声。
江凛推开沈灼，却在看到对方眼睛时愣住——沈灼的瞳孔依旧燃烧着火焰，但眼底竟有一丝恐惧，那是他从未在这个男人眼中见过的情绪。
“你的能力...为什么会失控？”
江凛追问。
沈灼别开脸，伸手去拔后背骨刺。
江凛按住他的手：“疯了？
这样会失血过多！”
“不用你管。”
沈灼甩开他的手，动作却突然僵住。
江凛顺着他的目光低头，只见自己肩膀伤口处，黑色纹路正顺着共生契约蔓延——那是噬骸病毒感染的征兆。
远处突然传来首升机轰鸣声，信标发射器红光开始急促闪烁。
沈灼弯腰捡起地上的血清注射器，月光照亮他紧绷的下颌线。
“别用这个。”
江凛打掉注射器，“这是第三代血清，副作用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你想看着自己变成噬骸？”
沈灼的声音突然拔高，焚烬之火在指尖明灭不定，映得他表情忽明忽暗。
首升机探照灯扫过天台的瞬间，沈灼突然扣住他后颈，低头吻了上来。
滚烫的唇带着铁锈味，江凛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分不清是因为共生契约，还是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吻。
“带着血清去第七区实验室。”
沈灼在他唇上低语，将注射器塞进他口袋，“那里...有你要的答案。”
不等江凛反驳，沈灼将他推向天台边缘通风管道，最后一眼，江凛看见对方举起枪对准自己，嘴角扯出一抹苦笑：“这次...换我保护你。”
通风管道的黑暗瞬间吞噬了江凛的身影，而天台之上，沈灼转身面对如潮水般涌来的噬骸群，焚烬之火再次熊熊燃起。
他摸了摸口袋里泛黄的照片，照片上年轻的江凛穿着白大褂笑得灿烂，而背面用钢笔写着：“我们一定会活着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