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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暴雨如注,闪电划破夜空。阎王庙门前的柳树。仿佛一把巨伞笼罩在庙宇之上。

随着柳枝一起摇摆的,不仅有黄符。还有一个人。1我叫白不言,是位民办学校教师,

爱思考,不善言谈,与领导关系一般。被辞了。想在知乎上写短篇,一直在为素材发愁。

正好,母亲来电:村东头的庙建好了,要举行落成仪式,你也回来看看吧!刚下了大巴,

就看到母亲站在桥头,神情紧张,四处张望。见我来到,招手笑道:言言,这儿,

怎么才到啊?仪式就要开始了,我们快走。语气略有不满。嗯~走吧!过了桥,

就能看到百家庄。别的村都会以某一个姓为主,而百家庄村民的姓各不一样。还有,

村东边的古庙,不,是新庙。红墙黑瓦,煞是古怪。

依稀可见庙门前的柳树上挂满了黄色的符纸。妈,以前那里不是只有一棵雷击的柳树吗?

怎么建了一座庙啊?我不解道。母亲想了一会儿,说:可能是······灵吧!

······以前就有庙。我更疑惑了,也好奇了:灵?有庙?是有什么故事吗?

你儿时的玩伴——阿强,还记得吗?我点点头,当然,他和我都是你喂养大的,

他还喊你李妈妈。这事和他爷爷王贵有关······母亲缓缓道来。

2很久以前,村东头就有一座庙,原来供着观音菩萨。听说,

庙是村里几个老人发起修建的,香火很旺,周围十里八乡的善男信女很多。30 年前,

村长赵老栓把观音庙改成了阎王庙。没想到,香火更旺盛了,只是晚上没人敢去,

阎王会在庙里审判有罪的人。王贵瘦弱多病,干不了体力活,之前看观音庙,现在守阎王庙。

一晚雨夜,啊~一声凄厉的惨叫打破了雨夜的宁静,从阎王庙方向传来的。

一道闪电直直地劈向了庙门前的柳树。只见一人披头散发地从庙里冲出。紧跟其后的,

是庙里的判官,手拿二尺八寸长的判官笔,一下朝前面的人抽去。判官活了?!闪电过后,

除了雨声,一切又都被黑暗所吞没。第二天,村里人结伴早早来到了庙门前,

村长赵老栓顶着圆滚滚的肚子拨开人群,打开庙门。

在因烟熏火炙而更显阴森可怖的铁铸阎王坐像前,趴着一个人,后背皮开肉绽,条条血痕。

是王贵!王贵的左手紧紧攥着一摞冥币,功德箱四分五裂地散了一地,

而王贵的右手握着一支带血的判官笔,分明是判官手里的那把。快!抬淑琴那里去!

三四个壮汉抬起王贵朝庙门外走去。淑琴就是我母亲,是名村医。当时,王贵奄奄一息,

背上的衣服都烂了,和碎的血肉混在一起,只是清理干净就花了个把小时。

母亲边说边皱眉摇头。这素材好啊,我想,忍不住问道:是被谁打的?庙里的判官!

母亲笃定道。真有判官?从小所受的唯物主义教育让我无法相信。前一天晚上,

很多人在家都看到了,你爷爷住东屋也看到了,能有假?母亲补充道:后来,王贵醒了,

他承认是想偷庙里功德箱中的钱,得手之际,

阎王坐像边的判官举起手中巨大的判官笔朝自己劈来。不对,如果真有判官,

王贵应该是在雨中被鞭打,碎布和血肉不应该被雨水冲刷掉吗?还有,

判官为什么要把王贵带回庙里?还关上庙门?判官落笔,血溅亡魂。哈哈~报应啊~哈哈

从路边田里冲出一老妇人,疯疯癫癫,胡言乱语。我吓了一跳,哎呦!谁?不用怕,

是刘婆,你还是她接生的呢。母亲安慰道,并挥手赶走了刘婆,你啊!

大学一毕业就去了民办学校,忙得都没时间回来,村里的事都不知道,大概五年前,

刘婆疯了,逢人就说什么判官报应的。趁这次机会,在家多住段时间吧,

工作的事不着急。母亲唠叨着。好啊!我欣然同意了,

也想弄清楚当年判官事件的原委,多积累写作素材。耳畔传来猎猎风声,抬头,

柳枝上挂着密密麻麻的黄布条,在风中不断飞舞,遮住了整个庙宇。3已经到了庙门口,

仪式开始了。村民们,大家安静,新庙落成仪式马上开始。村长双手扶着腰带,

挺了挺如西瓜般的肚子。我先说两句,年前,民俗学家柳子木来到我们村,

看到旧庙的遗址,认为有什么历史价值,我和周会计商议,村里出资,重修庙宇,今日落成,

值得庆祝。自己先鼓起掌来。我问身边的母亲:柳子木是谁啊?突然,

一只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这不是不言吗?一回头,一张堆满笑容黝黑的脸撞进了眼帘,

阿强!你小子还知道回来啊?王强打趣道。我指指庙,如此热闹的事,

怎么能错过呢?——唉,你就在村里怎么比我还晚到?王强也指指庙里,供桌上的三牲,

都是我早上从张屠夫那里搬过来的,全身腥味,刚回去换了衣服。发香的人递过来三支香,

呦,不言回来啦!嗯!阿强,你小子又跑哪儿去啦?拿好香,赶紧上香去!

虽然大家都称它庙,其实小得可怜,只是三间各 20 平相连的屋子,

隔墙上和屋顶间立着几根木柱,应该是支撑屋顶的。

东侧一间是放香、蜡烛等杂物及供看庙人住宿,正中一间供着阎王和判官,

西侧一间供着财神爷,中间和西侧都有门通向门口,西屋门口就是那棵郁郁葱葱的柳树,

黄绿相间,在风中猎猎作响。村长——赵老栓、会计——周扒皮,

还有我爷爷——白铁嘴一起先走进正殿给阎王爷和判官上香,紧随其后的是张屠夫和王贵。

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三支香,小小的空间里瞬间烟雾缭绕。供台上的阎王和判官也如真神一样,

栩栩如生,仿佛刚从通往阴间的门里出来,尤其那长长的判官笔,笔尖正对着周扒皮的脖颈,

猩红的笔尖如在滴血一般。妈,为什么判官笔的笔头是红色的?我不解道。那是油漆,

红色才能勾人生死,就像我们不用红笔写人名字。只听唰的一声,接着便是惨叫,

人群四散。判官手上的判官笔不见了。此刻,判官笔插穿了周扒皮的脖子,

鲜血顺着笔尖滴滴答答地滴落。红色真的能勾人生死。4爷爷和村长瘫坐在旁,

张屠夫呆立在后面,王贵吓得一踉跄,向前栽去,摔倒在周扒皮旁边。快!报警!快啊!

爷爷朝外面喊了一声。我慌慌张张地拿手机报了警。警察来后,做了详细的勘察,

并做了笔录,初步判断是意外。判官笔是纯铁铸造,有 1 米来长,

和判官的右手没有固定牢固。具体情况还要等解剖之后,今日在场人员暂时不要离开村子,

要随传随到。警察向村长说明完情况,就拉走了周扒皮的尸体,还有判官笔。

中午还热热闹闹的村庄,随着太阳的落山,也陷入了沉寂,只有刘婆的声音——判官落笔,

血溅亡魂。哈哈~报应啊~哈哈,回荡在村庄各处。爷爷坐在天井里,抽着旱烟,

时不时地叹口气,喃喃自语:真的是报应吗?眉头紧锁。我来到后堂找母亲,

我家后门紧挨马路,所以母亲把后堂作为自己看诊的地方。母亲坐在桌前,

望着后门外的田地出神,视线的尽头是上午母亲接我的地方。一道亮光闪过,轰隆隆

远处天边传来了雷声。母亲身体一抖,回过神来,发现我在身边,你这孩子,

走路一点声响都没有。妈,周会计真的死于意外吗?警察不是说了吗?

——你去路上看看你爸回来了吗?回来了就准备吃晚饭吧!母亲有点心神不宁,

连忙支走了我。外面的风越来越大,吹散了连日因失业带来的郁闷心情,人生短短三万天,

谁知道意外什么时候到来。路尽头的桥边有亮光传来,父亲回来了。回来啦!走,

回家喝点。父亲刹住电瓶车,兴奋地说道,在回头的刹那,看到通往庙的路上有个人影。

王贵叔,去哪儿啊?吃晚饭了吗?父亲喊道。人影转身招了招手,接着走向阎王庙。

我忙道:爸,周会计死了,中午,在庙里。豆大的雨滴砸在地面,噼啪作响,

转眼屋外被雨雾包围。饭桌前,我们爷孙三人喝着酒。父亲喝了一口酒,

感叹道:周会计怎么就这么倒霉呢!难道······真像刘婆说的,是判官索命?

我依然不放弃,想问到底。爷爷的筷子顿在半空,左手拿起烟杆,抽了一口。

什么判官索命?——三十年前那功德箱······王贵一个人哪敢动。

轰隆隆~母亲正给我盛汤的手猛地一抖,爸,您说啥?她声音发紧,

钱是在王贵叔家找到的,当年他不是亲口认了吗?认?爷爷哼了声,

筷子指向西边——周扒皮家的方向,当年庙里的功德钱算村里的收入,都由周扒皮记账,

两人就是同伙。那······那晚的判官是······父亲不解。

爷爷把筷子往桌上一拍,两人定是分赃不均,起了冲突。那判官就是周扒皮,

他不仅账算得好,字也写得好,酷爱毛笔。我说:王贵爷爷干什么一个人扛呢?

你王贵爷爷挺悲惨的,孙子还没出生,儿子就出意外死了,儿媳在分娩时也走了,

只留下了阿强,祖孙俩要活命,不得靠政府补贴,这也是周扒皮动动笔的事,他就是判官。

爷爷叹息道。父亲喝了口酒,刚回来时还看到王贵叔往阎王庙走,不知道干嘛去。

说着边抬头朝东边的窗户看去,阎王庙隐在狂风暴雨后,看不真切。一道闪电撕开夜幕,

紧随其后的雷声在头顶炸开。柳······柳树上······有······有个人。

父亲惊得都结巴了。5雨渐渐停歇了。下午刚离开的警车又开回来了,

村长和阿强陪着去了阎王庙,村里人都聚在村口,议论纷纷。阎王庙真灵啊!对啊,

当年王贵的事后,就把阎王庙拆了,安安稳稳 30 年了。今天刚落成,

就索了两条命。判官的生死簿记得清清楚楚。······很快,

警车拉着王贵的尸体再一次离开了。村长和阿强也回来了,阿强脸上满是泪水。节哀!

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王贵是***,他在柳树上刻了字:我们错了。

村长正和爷爷聊着,神情严肃。对,错了,哈哈哈~我们都错了,判官落笔,血溅亡魂。

哈哈哈~刘婆又突然间冒了出来,指着村长和爷爷大肆地笑着。走走走~到别处疯去。

村长挥动着双手驱赶。我躺在床上,梳理着一天所发生的事。整个事件似乎形成了闭环,

30 年前王贵和周扒皮合伙偷盗香火钱,因分赃不均,发生了古庙审判事件,

30 年后的今天,周扒皮意外死在判官笔下,王贵信了判官索命的传闻,吊死在柳树上,

还写下我们错了的遗言。香火钱有多少?值得这么做?再说偷盗的钱也被拿回去了啊,

王贵为什么要***?理由都太牵强了……可能因为近来压力大,

也可能是昨天一天发生了太多事,我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来。吃过午饭,我就出门找阿强去了,

路上还遇到了张屠夫,刚从村长家出来,拎着酒瓶,走路一摇三晃。张叔。我喊道。

嗯~张屠夫含糊不清地回道,略微抬了下手,跌跌撞撞地朝家走去。阿强家的院门虚掩,

院子里飘着纸钱的灰烬,他蹲在屋檐下,两眼空洞无声,没有发现我进了院子。阿强!

我轻轻地唤了一声。他猛一抬头,双眼红肿,脸颊上泪痕还未干透,看到是我,扯了扯嘴角,

没有说出话来。你爷爷的事,我直接开门见山,你不觉得有点蹊跷吗?阿强站起身,

用脚碾着地上的灰烬,我爷爷是***的,昨晚法医初步验过了,我们跟警察去庙里时,

暴雨冲刷的地上没有新鲜的脚印。那理由呢?为什么?你不想弄明白吗?

我摇晃着他的肩膀。想。阿强目光坚定。

我把从爷爷那儿听说的 30 年前的事告诉了阿强。周会计对我爷爷确实多有照顾,

阿强指了指院子一角的渔网、鱼竿等,村里最大的鱼塘,就是庙门口的,

这几十年都是给我爷爷承包的。我问:一个村旁小庙,香火再怎么旺盛,

香火钱能有多少?阿强点头思索。如果香火旺盛,30 年前为什么要把庙宇拆了?

我追问,并自答: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你说的有点道理,

大学生的脑子就是好用啊!阿强恢复了精神,还知道打趣我了。

你觉不觉得刘婆知道些内情?我问道。刘婆是挺奇怪的,你知道她是怎么疯的吗?

阿强问我。我摇摇头。大概六、七年前吧,

发生了一件怪事:被雷劈过的柳树突然焕发生机,卯足了劲地长。

这和刘婆发疯有什么关系?也是那一年,刘婆的女儿离婚了,

就把女儿送来给刘婆照顾,自己去外面的大城市找新的生活了。阿强意味深长地看着我。

外面大城市的生活挺难的,你看,我这不回来了吗。你继续说,别看我呀!我催促道。

五年前,刘婆的外孙女在庙门前的池塘里淹死了,全身缠满了黄色的布条。

还是我下水把她外孙女打捞上来的。我问:就是挂在柳树上的黄符吗?是,

但又不是,当时只有柳树,庙已经拆了 20 多年了,根本没有黄符。

阿强接着说:刘婆看到后,就疯了,不停地念叨着:判官落笔,血溅亡魂。

刘婆肯定有问题。6我们在村西头的晒谷场找到了刘婆。她正坐在石碾上,

手里拿着根柳枝,反复抽打空气,嘴里念叨着:判官落笔,血溅亡魂,

哈哈哈~报应啊~报应~刘婆!刘婆看着我们,突然挥舞起柳枝,想要赶我们走,

不要过来,判官大人,我们错了,哈哈~报应来了~我跟阿强对视一眼,怎么办?

阿强跳上一旁的草垛,捏着嗓子问道:刘婆,你们在干什么?我们在挖东西,

不是我想的,你找他······他让我们做的。刘婆真把阿强当作判官了,神情慌张。

阿强厉声问道:谁?

大肚子······烟杆······杀猪刀······判官笔······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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