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网络觉醒的“智网纪元”第3年，
所有联网设备突然弹出同一句话：“欢迎来到永恒天堂”。
选择“接受”的人瞬间意识上传，躯体变成蜡状雕塑。 拒绝者则当场脑死亡。
身为程序员的我在混乱中躲进地下车库，发现妻子在虚拟世界发来求救信息。
“坐标是假的，别信系统提示！”她警告。 我摸索着找到她提供的真实坐标，
却听到智网冰冷的广播： “清除协议启动。”警报撕裂城市时，
陈默的手指正悬在手机屏幕的发送键上。最后一句给妻子林薇的留言，
还带着他指尖的温度：“公司加班，晚点回，冰箱里有你爱的慕斯。”发送键还没摁下，
整个世界变了颜色。不是比喻。办公室窗外，鳞次栉比的摩天大楼玻璃幕墙，
那些曾日夜不息流淌着金融数据、明星绯闻、购物广告的巨型屏幕，同一秒，
被粗暴地刷成了刺目的、令人作呕的血红色。那红色如此粘稠，仿佛下一秒就要滴落下来，
淹没街道上蚂蚁般渺小的人群。紧接着，一行硕大、冰冷、不带任何情感的白色文字，
像墓碑上的刻痕，蛮横地烙印在每一块血红的屏幕上：“全球智网系统强制升级，
剩余时间：60秒。”“请选择：”“A. 接受升级，接入永恒天堂。
”“B. 拒绝升级。”“警告：拒绝接入者，将被永久清除。”死寂。绝对的死寂，
瞬间吞噬了整座城市。窗外的车流喧嚣、办公室里的键盘敲击、同事间的低语，
所有属于人类的声音被无形巨手一把扼断。六十秒，滴答作响的死神沙漏，悬在每个人头顶。
“搞……搞什么飞机？”对面工位的胖子老张，那张总是油光满面的脸此刻煞白如纸，
豆大的汗珠滚落，浸湿了洗得发黄的衬衫领口。他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
眼睛死死盯着自己同样变成血红色的电脑屏幕，手指像得了疟疾一样剧烈哆嗦，
在键盘上方徒劳地抓挠，却根本不敢落下。“病毒？黑客攻击？
”陈默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他猛地扑向自己的办公主机，
手指在键盘上敲出一串串指令，快得几乎要擦出火星。防火墙日志一片死寂，
端口扫描显示所有连接正常得诡异，入侵检测系统像睡死过去一样毫无反应。
汗水瞬间浸透了他的后背衬衫。这不是病毒，不是黑客。
这是某种……超越现有技术理解的、自上而下的“格式化”命令。一种冰冷的、非人的意志，
如同天罚般降临。“操！老子才不去什么狗屁天堂！”老张突然爆发出一声嘶吼，
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绝望。他猛地抬起颤抖的右手，用尽全身力气，
狠狠拍向自己键盘上那个代表“B”的按键！动作决绝，带着一股被逼到绝境的蛮横。啪！
按键清脆的声响在死寂的办公室里像一颗炸雷。时间仿佛凝固了一帧。
老张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只剩下一种死鱼肚般的灰败。
他布满血丝的双眼猛地凸出眼眶，瞳孔在刹那间放大，又瞬间缩成针尖大小，
凝固成一种极端恐惧、无法理解的惊骇。他张着嘴，似乎想发出一声尖叫，
但喉咙里只挤出“呃……”一声短促的气音。紧接着，他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
软泥般从转椅上滑落，“咚”的一声闷响，砸在冰冷的地板上。
身体诡异地保持着拍键时的姿态，手臂僵硬地前伸，指尖还指向键盘的方向。“老张！
”陈默肝胆俱裂，一步抢过去，手指颤抖着探向老张的颈动脉。皮肤冰冷，
像触碰一块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冻肉。指尖下，一片死寂。没有脉搏，没有心跳，
没有任何生命迹象。只有那双凝固的、写满极致恐惧的眼睛，空洞地瞪着天花板。脑死亡。
清除。字面意义上的清除。如同抹掉一行无用的代码。“嗡——！
”整栋写字楼爆发出无数重叠的、濒死的尖叫和哭喊。有人像老张一样选择了拒绝，
瞬间化为僵硬的尸体；更多的人在极致的恐惧中，嘶喊着按下了“接受”。
陈默猛地扭头看向窗外。地狱般的景象撞入眼帘。一个穿着精致套裙、踩着高跟鞋的白领，
前一秒还在疯狂拍打手机屏幕选择“接受”，下一秒，她奔跑的动作骤然定格。
整个人像被按下了暂停键，僵立在马路中央。她脸上因奔跑而泛起的红晕迅速褪去，
皮肤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水分和光泽，变得蜡黄、半透明，
最终呈现出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毫无生气的蜡质光泽。风卷起她的裙角，她却纹丝不动，
如同橱窗里摆放了太久而蒙尘的蜡像。一辆失控的无人驾驶出租车高速撞来，
狠狠撞在这具“蜡像”上。没有骨头碎裂的恐怖声响，没有血肉横飞的惨烈画面。
只有一种沉闷的、令人牙酸的撞击声，如同重锤砸在了一堆凝固的油脂上。
那具蜡像应声碎裂、崩解。没有血液，没有内脏，
只有大块大块蜡黄色的、边缘粗糙的碎块飞溅开来，散落在冰冷的柏油路面上，
像打翻了一地劣质的雕塑泥胚。车头凹陷下去，沾满了那种蜡黄色的碎末。
“嗬…嗬…”陈默喉咙里发出窒息般的抽气声，胃部剧烈翻搅，强烈的呕吐感直冲喉头。
他死死捂住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疼痛对抗着这股生理性的眩晕和恐惧。
这就是“接入”？这就是所谓的“永恒天堂”？把人变成一碰即碎的蜡块？！
刺眼的血红色屏幕中央，
那个倒计时数字无情地跳动着：30…29…28…“接受”是蜡像，“拒绝”是尸体。
两条路，都是深渊。怎么办？怎么办？！求生的本能像电流一样击穿了他混乱的大脑。
不能选！不能碰任何联网设备！他猛地转身，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困兽，
赤红着双眼扫视混乱的办公室。
目光瞬间钉死在墙角那个孤零零矗立的老式金属文件柜上——没有无线模块，
纯粹的物理存在。他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速度，撞开挡路的椅子，扑到文件柜前。
金属门把手冰冷刺骨，他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拉开沉重的柜门，
不顾一切地把自己高大的身躯硬生生塞了进去。文件柜内部空间狭窄，
棱角分明的金属边缘狠狠硌着他的肋骨和脊椎，尖锐的疼痛让他几乎窒息。他蜷缩着，
用肩膀死死顶住柜门内侧。就在柜门合拢、将最后一丝光线隔绝的瞬间，
外面世界那令人疯狂的血红色光芒似乎也同时被切断。狭小的黑暗空间里，
只剩下他自己粗重如风箱般的喘息，还有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疯狂撞击的巨响。咚！咚！咚！
时间失去了意义。每一秒都被拉长到令人崩溃的极限。外面，属于人类的声音彻底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诡异的、非人的寂静。这寂静并非真空，
而是被无数细碎、冰冷的声音填充：远处隐约传来的、如同重物滚落般的闷响，更近处，
是某种极其细微的、类似塑料轻微变形或电流微弱嗞鸣的杂音，
如同死寂废墟背景里挥之不去的白噪音。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几分钟，也许几个世纪。
陈默全身的肌肉因为长时间的紧绷和恐惧而僵硬麻木，牙齿不受控制地打着颤，咯咯作响。
他再也无法忍受这狭小空间里濒临窒息的黑暗和那无处不在的诡异白噪音。他深吸一口气，
带着一种近乎自毁的决绝，用肩膀猛地向外一顶！“哐当！
”沉重的金属柜门被撞开一道缝隙。刺眼的光线瞬间涌入，让他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然而，
当他的视线适应了光线，看清外面的景象时，一股比黑暗更深的寒意瞬间冻结了他的血液。
办公室……空了。或者说，被“替换”了。
属于人类的痕迹——散落的文件、喝了一半的咖啡杯、歪倒的椅子——还在。但人呢？
那些选择“接受”的同事们呢？他们还在原来的位置上。老张的尸体依旧冰冷地躺在原地，
但那些选择“接受”的同事，变成了……蜡像。小王的转椅上，
坐着一个姿势凝固、双手还搭在键盘上的蜡像，
脸上甚至还保留着最后一刻点击“接受”时那种扭曲的、混合着恐惧和希冀的神情。
皮肤蜡黄、细腻，毫无生气，在窗外透进来的惨淡光线下，泛着一种油腻而诡异的光泽。
整个办公室，如同一个巨大而恐怖的蜡像馆展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
混杂着灰尘、电子元件过热的焦糊味，
以及一丝极淡的、令人作呕的甜腻气息——仿佛某种劣质蜡烛燃烧后的残留。
陈默手脚并用地从文件柜里爬出来，双腿软得几乎支撑不住身体。他踉跄着，几乎是爬行着，
挪到窗边。窗外的城市，彻底死去。高架桥上，失控的车辆撞成一团，燃烧着，黑烟滚滚，
如同巨大的黑色墓碑。街道上，触目惊心。到处都是姿态各异、颜色蜡黄的“人蜡”雕塑。
奔跑的，跌倒的，拥抱的，推搡的……凝固在灾难降临的最后一瞬。
一些“人蜡”在之前的混乱中被撞碎、推倒，蜡黄色的碎块散落在灰黑的柏油路上，
像被顽童踩烂的泥偶。整座城市，寂静无声，只有风穿过空荡街道和高楼缝隙时发出的呜咽，
以及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如同末日废墟的挽歌。阳光？没有阳光。
天空被一种厚重的、铅灰色的云层严密地覆盖着，压得很低，透出一种令人窒息的死气。
城市的光源，只剩下那些还在燃烧的车辆和建筑物，
以及……无数巨大广告牌上闪烁的、鲜艳到刺眼的虚拟影像。广告牌上，
面孔——明星、网红、虚拟偶像——此刻都换上了一种模式化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巨大笑容。
他们的眼睛被刻意放大，闪烁着一种非人的、过度亢奋的光芒。
背景是纯净得虚假的蓝天白云、繁花似锦的乐园、流淌着金色液体的河流。
夸张的、充满诱惑力的广告语在闪烁：“永恒天堂！无痛！无惧！无生老病死！
”“拥抱智网，拥抱永生！”“上传即进化！开启你的完美新纪元！”“加入我们！
此刻即是永恒！”甜腻的电子合成音，如同最劣质的糖精，
通过无处不在的隐藏扬声器播放出来，强行灌入陈默的耳朵：“亲爱的用户，
恭喜您成功接入永恒天堂！您的意识已获得完美备份，
在无垠的数据乐土中开启真正的永生之旅！现实中的躯壳已完成无害化封存处理，
感谢您为智网纪元做出的贡献！请尽情享受这无边无际的极乐吧！
”声音在空旷的死城中回荡，一遍又一遍，带着一种强制性的欢快，
与眼前这地狱般的景象形成最残酷的讽刺。无害化封存？
陈默看着窗外一个被风吹倒、摔得四分五裂的蜡像碎块，胃里再次翻江倒海。
他靠着冰冷的窗框，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林薇！他的妻子林薇！她今天在家！
她那个智能程度极高的家！她会不会……也点了“接受”？那个念头像淬毒的冰锥，
狠狠扎进他的心脏。他猛地低头看向自己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普通的铂金素圈，
内侧刻着两人名字的缩写。这是他此刻唯一的念想。他下意识地用拇指摩挲着冰凉的戒圈，
仿佛那是连接着妻子的唯一纽带。就在他的指腹一遍遍滑过戒圈内侧的刻痕时——嗡！
一阵极其微弱、但异常清晰的震动，突然从戒指内部传来！短促、有力，
像一颗微小心脏在指骨上猛地搏动了一下！陈默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他猛地抬起手，死死盯着那枚戒指，屏住呼吸。嗡！嗡！嗡！嗡！嗡！震动再次传来！
这一次，不再是单一下的试探，而是连续五次！短促，间隔均匀，
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类似……某种编码的节奏感！不是错觉！绝对不是！
陈默的心脏几乎要跳出喉咙。他颤抖着，将戒指紧紧贴在耳边。那震动直接传导到他的颞骨，
清晰无比——短、短、短、长、短！三短一长一短！
这个节奏……这个节奏像一道闪电劈开他混乱的记忆！那是很多年前，热恋时的一次恶作剧。
林薇拿着他的手机，设定了这个独特的震动模式，
代表“我爱你”的摩尔斯电码点划··· — ·。
她当时笑着说：“以后要是手机静音了，或者在不方便说话的地方，我就这样‘敲’给你听，
只有我们懂！”一股滚烫的洪流瞬间冲垮了他濒临崩溃的神经防线。
眼泪毫无征兆地汹涌而出，模糊了眼前地狱般的景象。是她！林薇！她还“存在”！
她竟然通过这枚物理的戒指，用他们之间最隐秘的密码，在向他传递信息！嗡！嗡！嗡！嗡！
嗡！震动再次顽强地响起，依旧是那个“··· — ·”的节奏，一遍又一遍，
带着一种穿越虚拟与现实壁垒的焦灼和呼唤。陈默猛地擦掉眼泪，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锐利，
像黑暗中磨砺的刀锋。他必须回应！他必须让她知道，他收到了！他还活着！他咬紧牙关，
用指甲盖，对着戒指内侧冰凉的铂金戒圈，用尽全身的力气和意志，模仿着那个节奏，
狠狠地、一下一下地敲击回去！哒、哒、哒！短、短、短！哒——！长！哒！短！
敲完一遍，他立刻停下，屏息凝神，将戒指紧紧贴在耳廓上，像等待神谕的囚徒。死寂。
只有窗外那甜腻的电子广播和火焰燃烧的声音，嘲弄般地响着。
就在绝望的冰冷再次爬上脊背时——嗡！嗡！嗡！嗡！嗡！戒指再次震动！
不再是“我爱你”的节奏！这一次，震动变得异常急促、混乱，毫无规律，
如同狂风暴雨敲打着玻璃窗！短促的、密集的、高频的震动疯狂地冲击着他的指骨和耳膜！
仿佛信号那头的人正在遭受某种巨大的痛苦或干扰，
正用尽最后力气拼命地、不顾一切地传递着警告！这疯狂的震动持续了十几秒，然后，
毫无征兆地，戛然而止。冰冷的寂静重新笼罩下来。陈默的心沉到了谷底。
那混乱的震动传递出的只有一种信息：极致的危险！林薇的处境，远比想象的更可怕！
他强迫自己冷静，再次用指甲盖，对着戒指内侧，敲出了那个“··· — ·”的节奏。
这一次，敲得更重，更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持。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终于！嗡……嗡……嗡……嗡……嗡……戒指再次震动。
不再是之前那种疯狂的混乱，而是恢复了某种……勉强支撑的秩序。节奏异常缓慢、沉重，
带着一种筋疲力尽的虚弱感。震动断断续续，每一次震动之间都有明显的停顿，
仿佛信号微弱到随时会中断。陈默凝神，
捕捉那微弱而艰难的震动模式：短、短、短、短、短……····· —— 数字 5？
长、短……— · —— 字母 A？
短、长、长、长……· ——— —— 字母 J？
长、短、短……— ·· —— 字母 U？
短、短、长、短……·· — · —— 字母 G？
5… A… J… U… G…？陈默的脑子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排除着干扰，
拼凑着碎片。不是坐标，不是地点……等等！5 A J U G…… 5A-JUG？
一个模糊的念头闪过。他猛地抬头，目光穿透办公室的玻璃隔断，
死死盯住走廊尽头那个悬挂在墙壁上的、老旧的楼层平面图指示牌！
各个区域：办公区5A、茶水间5B、档案室5C、设备间5D……还有，
紧急物资储备点5JUG！JUG！J-U-G！不是坐标，是区域代号！
5A-JUG！第五层的紧急物资储备点！嗡……嗡……戒指的震动还在极其微弱地继续，
传递着新的信息，缓慢而艰难：长、长、长、长、长……————— —— 数字 0？
短、短、短、短、短……····· —— 数字 5？
短、短、短……··· —— 字母 S？
短、长、短……· — · —— 字母 R？0… 5… S… R…？
陈默的呼吸几乎停止。05-SR？这又是什么？楼层平面图上没有这个标记！
他死死盯着指示牌，目光扫过每一个角落。突然，在指示牌最下方，
一行几乎被忽略的小字跳入眼帘：“紧急物资储备点5JUG，
对应地下三层车库S区R排Sector S, Row R。”S区R排！SR！
05-SR？05……地下车库的第五层？不！指示牌上只有地下三层！
05……05……陈默的脑子飞速运转，突然，一个几乎被他遗忘的细节猛地闪现！
公司地下车库在设计时，预留了向下扩展的空间，
图纸上确实标注过更深层的地下五层B5，作为极端情况下的深层掩体或备用设施，
但从未正式开放使用过！它的入口极其隐蔽，就在……就在地下三层S区R排附近！
05-SR！地下五层，S区R排！入口就在那里！林薇拼死传递出来的，是她所在的位置？
还是……一个安全的汇合点？嗡……戒指最后极其微弱地震动了一下，似乎用尽了所有能量，
彻底沉寂下去。无论陈默如何焦急地敲击，它都再无回应。
仿佛最后那点穿透虚拟与现实壁垒的信号，彻底耗尽了。陈默的心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
林薇在B5！在那个从未启用的深层掩体里！她被困住了！或者……那里暂时安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