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被苏晚拽着穿过废料堆，脚下的碎玻璃发出“咯吱”的轻响，每一步都踩在积水里，冰冷的液体顺着裤管往上爬。
“他们的源能探测器范围是五十米，”苏晚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静，“穿过前面的通风管道，就能甩掉第一批追兵。”
她侧身避开一根悬垂的钢筋，深紫色的屏障自动向前延伸，挡住了头顶掉落的锈块——屏障表面的暗红裂纹比刚才更密了，像蛛网一样包裹着她的手腕。
林默喘着气跟上，掌心的芯片还在发烫，刚才强行回溯留下的脱力感还没消退，每走一步都觉得膝盖在打颤。
“你刚才说……暗巢？”
他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沙哑，“就是那个……守望会天天广播里说的‘异端巢穴’？”
苏晚嗤笑一声，猛地停在通风管道入口前。
这是一个半米宽的方形口子，边缘的铁皮被锈蚀得卷了边，里面黑得像深不见底的喉咙。
“守望会还说铁锈区的人都是‘源能污染者’，该被集中火化呢。”
她回头看他，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下来，砸在他的手背上，“你信吗？”
林默语塞。
他当然不信。
三年前，守望会以“源能泄漏”为由封锁了第五街区，里面的三百多居民再也没出来过，后来官方通报说“全员感染异端病毒，己安乐死”，但林默在回收厂捡到过一个第五街区居民的日记，最后一页写着：“他们只是想要老王的C级自愈能力。”
“所以……”林默看着她颈间断裂的项圈，金属表面还残留着暗红的源能纹路，“你也是被他们抓过的？”
“实验体73号。”
苏晚淡淡吐出几个字，弯腰钻进通风管道，“进去再说。”
管道里弥漫着机油和霉味，狭窄得只能匍匐前进。
林默跟着苏晚爬了约莫十分钟，突然听见身后传来“滋啦”的声响——是激光束切割金属的声音。
他回头想看看距离，苏晚却猛地拽了他一把：“别回头，C级的热成像能透过铁皮锁定热源。”
她的手劲很大，指甲几乎嵌进他的胳膊。
林默顺从地往前爬，指尖摸到管道壁上凹凸不平的刻痕，像是有人用指甲长期刮擦留下的。
“这些是……以前被关在这里的人刻的。”
苏晚的声音在黑暗里显得有些飘忽，“守望会的‘净化中心’，其实就是把异能者关在这种管道里，等他们源能耗尽了，就拖出去挖心源能。”
她顿了顿，“我在里面待过三个月。”
林默的后背瞬间爬满冷汗。
他想起那些被拖走的邻居，想起他们脖子上闪烁的源能项圈——原来所谓的“收容”，是这样的去处。
又爬了二十分钟，前方终于透出微光。
苏晚示意他停下，自己先探出头观察了片刻，才低声道：“到了。”
林默跟着她钻出管道，发现自己站在一条废弃的地铁隧道里。
隧道两侧的广告牌早己褪色，只剩下“新海市地铁3号线”的模糊字样。
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消毒水味，混合着铁锈味，形成一种奇特的气息。
“这是……暗巢的基地？”
林默看着眼前的景象，有些意外——没有想象中的阴森恐怖，反而像个简陋的社区：隧道两侧搭着帆布帐篷，几个穿着工装的人正围着篝火煮东西，看到苏晚回来，都只是抬了抬头，又继续忙手里的活。
“严格来说，是中转站之一。”
苏晚扯掉湿透的风衣，露出里面黑色的作战服，“真正的基地在更深的地方，需要源能密钥才能进。”
她指了指隧道尽头的一扇厚重铁门，门上刻着和她项圈上相似的纹路，“那是老郑的杰作，C级金属操控，能把源能注入钢铁，形成屏障。”
林默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铁门旁站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正用扳手敲打门框，他的指尖萦绕着淡淡的蓝色光晕——是D级以上异能者才有的源能显形。
老头注意到他们，举了举扳手：“苏晚？
带新人回来了？”
“嗯，B级，时间回溯。”
苏晚点点头，“老郑，先给他安排个临时帐篷，我去报信。”
老郑的目光落在林默身上，带着审视的意味，尤其在他手腕上停留了片刻——那里还残留着深紫色的纹路。
“回溯？
这能力可不多见。”
老头咧嘴笑了笑，露出缺了颗牙的牙床，“跟我来吧，小子，今晚有合成肉汤，算你运气好。”
林默跟着老郑往帐篷区走，路过篝火时，几个正在煮东西的人投来好奇的目光。
他注意到他们的源能色泽各不相同：一个正在缝补帐篷的女人指尖泛着乳白色光晕（E级），两个搬运物资的男人身上萦绕着淡蓝色（D级），还有个坐在角落发呆的小女孩，她的头发是奇异的银白色，皮肤苍白得近乎透明——是F级异能者的特征，源能只有在情绪激动时才会显现。
“那是小雅。”
老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语气柔和了些，“D级自愈，赤雾灾变时父母被烧死了，苏晚把她救回来的。”
他顿了顿，“这孩子命苦，自愈能力用多了，头发就变白了。”
林默想起苏晚屏障上的暗红裂纹，想起自己手腕上的深紫纹路——原来每一种异能的背后，都藏着这样的代价。
老郑把他领到一个空帐篷前：“今晚先在这凑合一晚，明天苏晚会带你去见首领。”
他递过来一套干净的衣服和一条毛巾，“对了，忘了告诉你，在这里别随便用异能，尤其是B级以上的，会触发警报。”
林默接过东西，刚想说谢谢，就听见隧道入口传来骚动。
几个负责放哨的人跑了进来，神色慌张：“苏晚！
守望会的清扫队来了！
C级的源能探测器，己经锁定隧道入口了！”
苏晚的声音从铁门方向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老郑，启动一级屏障！
C级以上跟我来，守住入口！”
林默心里一紧，下意识地摸向掌心的芯片。
他看见苏晚从铁门后走出来，深紫色的屏障在她身后展开，像一面巨大的盾牌。
老郑的双手按在铁门上，淡蓝色的源能顺着纹路蔓延，门体瞬间变得通红——那是金属被加热到极致的颜色。
篝火旁的人们纷纷站起来，有的握紧了手里的扳手，有的掌心泛起各色光晕。
那个叫小雅的小女孩被一个女人抱进帐篷，临走前，她回头看了林默一眼，银白色的头发在火光中闪着微光。
林默深吸一口气，攥紧了拳头。
他知道，从踏入这条隧道开始，他的人生就再也回不去了。
而掌心的芯片，正随着外面越来越近的警报声，微微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