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旧书摊的红线
林泰踩着积水往前走，两侧的书摊像被泡发的海带，摊开的书页边缘卷着焦黄色的边。
空气中飘着霉味与檀香混合的气息，让他想起修仙界藏经阁的地下室——那里也藏着无数被时光遗忘的秘密。
37号摊位缩在巷子拐角，一块褪色的蓝布上堆着线装古籍，摊主是个穿对襟褂子的老太太，正用放大镜端详着本《论语》，镜片反射的光在她布满皱纹的脸上游动。
“小伙子，看相还是找书？”
老太太头也不抬，指尖捻着的书签突然首立起来，在书页上投下细长的影子，像支悬而未落的笔。
林泰的目光扫过书堆，灵力在经脉里缓慢流转。
自从昨晚在医院察觉到魔气，他就发现这个世界的“异常”比想象中更多：早餐店蒸笼里飘出的白汽带着微弱的火属性灵力，地铁安检仪的X光能照出乘客体内潜藏的灵根色泽，甚至连手机信号都在以某种规律干扰着修士的感知。
“有人约我来这儿。”
林泰盯着老太太的手，那双手枯瘦如柴，却能精准地捏住书签的平衡点——这是内家拳高手才能掌握的“控力术”，放在修仙界，至少是筑基期修士的水准。
老太太放下放大镜，浑浊的眼睛突然亮起来：“哦？
是穿红鞋的姑娘，还是戴金表的先生？”
她用拐杖敲了敲地面，堆在最上层的书突然哗啦啦翻动，最终停在本线装《周易》上，“这本书等你三天了。”
林泰伸手去拿，指尖刚触到泛黄的封面，整本书突然剧烈震颤，书页像受惊的鸟雀般张开，无数铅字从纸面上浮起，在空气中凝结成“乾卦·初九”的卦象。
更诡异的是，那些悬浮的文字里，所有“木”字旁的字都在微微发光，组成他修仙界本命法宝“青锋剑”的轮廓。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老太太突然念起《千字文》，拐杖敲击地面的节奏渐渐加快，“你命里有座桥，一边连着生，一边连着死。”
话音未落，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撞破了巷口的寂静。
穿白裙的女生抱着摞书跑来，在湿漉漉的石板上打滑，怀里的书堆轰然倒塌，散落在蓝布周围。
最上面的《水经注》摔开，书页间夹着的叶脉书签飘到林泰脚边——那是片枫叶形状的冰纹玉，在潮湿的空气里冒着丝丝寒气。
“对不起！
实在对不起！”
女生慌忙去捡书，长发垂下来遮住脸，露出的脖颈上挂着枚玉佩，温润的白里泛着淡淡的青光。
林泰的呼吸骤然停滞。
那玉佩的纹路他太熟悉了——修仙界传说中，由上古冰神肋骨炼化的溯洄玉，能定魂，能溯洄，更能映照出持有者的前世今生。
当年他在秘境中见过此玉的拓片，图谱旁写着一行小字：“得此玉者，见因果，断轮回”。
更让他心神剧震的是，当女生慌乱中抓住他手腕时，溯洄玉恰好贴在他的胎记上。
蓝光瞬间炸开，林泰的识海像被投入滚烫的烙铁，无数破碎的画面涌出来：烽火连天的古战场，白衣女子持剑而立，剑尖滴落的血珠在地面凝成冰晶；祭台之上，她将溯洄玉按在他眉心，轻声说“忘了我，才能活下去”；最后是刺目的白光，他看见自己的手穿过她的胸膛，握着那颗正在结冰的心脏……“同学？
你没事吧？”
女生的声音像根冰锥，刺破了识海的混乱。
林泰猛地回神，发现自己正死死攥着对方的手腕，她白皙的皮肤己经被捏出红痕，眼里满是惊慌。
“抱歉。”
他松开手，注意到散落的书页上，所有“水”字旁的字都渗出墨滴，在潮湿的石板上汇成蜿蜒的小溪，最终在女生脚边聚成她的名字——江若汐。
女生脸红着捡书，手指划过《水经注》的某页，那页记载“黄河之水天上来”的段落突然渗出清水，在她掌心凝成朵冰花，转瞬即逝。
林泰瞳孔骤缩——这是冰灵根修士的本命神通“凝水成冰”，可她身上没有丝毫灵力波动，就像个被神通“附身”的普通人。
“我叫江若汐，历史系的。”
她把重新摞好的书抱在怀里，小声说，“刚才谢谢你扶我……你的手好烫。”
林泰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腕，胎记处还残留着溯洄玉的凉意。
他看着眼前这个眼神清澈的女生，突然想起修仙界那位与他有血海深仇的冰神后裔——她们的眉眼竟有七分相似，只是少了那份看透生死的漠然。
老太太突然用拐杖挑起那本《周易》，精准地落在江若汐怀里：“姑娘，这本书算我送你。”
她冲林泰挤了挤眼，“记得常来，下次给你们算姻缘。”
江若汐抱着书跑出巷子时，白裙的衣角扫过积水，溅起的水珠在空中划出细碎的冰痕。
林泰站在原地，看着她消失在霓虹闪烁的街角，掌心还残留着她皮肤的温度。
老太太收起摊位，拐杖在地面拖出长长的影子：“溯洄玉认主，不是巧合。”
她的声音突然压低，像从地底钻出来的，“三日后子时，城西烂尾楼，有人要解你身上的‘锁灵咒’。”
林泰猛地转头，却发现巷口空荡荡的，老太太和书摊都己消失，只有那本《周易》留在石板上，翻开的页面里，“乾卦·初九”的位置多了行新写的墨迹：“见龙在田，利见大人”。
晚风吹过巷子，卷起几片落叶。
林泰捡起书，指尖抚过墨迹，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的微弱灵力——这不是普通的书法，而是用“心头血”写就的传讯符。
他抬头望向城西的方向，那里的夜空比别处更暗，像块被墨汁浸透的破布，正无声地吞噬着都市的光。
手机突然震动，是条陌生短信，只有一张照片：江若汐抱着书走进女生宿舍，她身后跟着个模糊的黑影，那影子的轮廓，与医院里那个魔化男人脖颈处的黑雾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