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痛如潮水退去,留下的是被反复冲刷、几乎散架的躯壳,以及……识海中那枚倔强旋转的白色气旋。
它微弱,如同风中的残烛,每一次旋转都牵扯着深入骨髓的酸痛,但它真实存在,像一枚嵌入绝望矿脉的种子,顽强地汲取着他残存的生命力。
“生命能量……念……”凌墨舔了舔干裂出血的嘴唇,腥咸的铁锈味和矿渣的苦涩在口中弥漫。
他尝试着,笨拙地模仿着识海中那冰冷声音烙印下的第一个信息流——缠。
固锁生命能量于己身,筑气海之基!
意念如同生锈的钝刀,艰难地切割着残破的躯体。
他将所有残存的意志,所有被践踏后残留的不甘,所有目睹老张头化为飞灰时爆发的滔天之恨,都狠狠压向丹田深处那一点微光。
“锁住!
给我……锁住!”
心中无声的咆哮如同困兽嘶吼。
起初毫无反应,只有身体深处传来的、因过度压榨而引发的更尖锐的刺痛。
汗水混合着血污再次浸透褴褛的衣衫。
就在他意识即将再次被剧痛和虚弱吞没的瞬间——嗡!
丹田深处那微小的白色气旋,猛地一颤!
旋转的速度骤然加快了一丝!
一股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却又无比清晰的暖流,如同破土而出的幼芽,艰难地穿透了冰冷的麻木与疼痛,沿着脊柱缓慢地向上蔓延了一小段距离!
成了!
虽然微弱得如同幻觉,但那确实是源自他自身、被他意志强行束缚住的能量!
不再是虚无缥缈的恨意,而是真正可以被感知、***控的力量!
狂喜如同电流般窜过凌墨的神经,瞬间压倒了身体的痛苦。
他贪婪地感受着那一缕暖流带来的微弱生机,如同在荒漠中濒死之人尝到了第一滴甘露。
他忘记了身下的污秽,忘记了西周的尸骸腐臭,全副心神都沉浸在那艰难维持的缠中,一遍又一遍,如同最虔诚的信徒打磨着唯一的圣物。
时间在废渣沟的死寂中失去了意义。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个时辰,也许是一整天,凌墨感觉自己像一块被反复锻打的铁胚,精神疲惫到了极点,但丹田处的气旋却似乎凝实了那么一丝丝,运转起来也顺畅了微不可察的一分。
饥饿和干渴如同毒蛇,再次噬咬着他的意志。
必须出去找水和食物,否则这刚刚点燃的微光,很快就会熄灭在废渣沟的黑暗里。
他挣扎着,用尽刚刚积攒起的一丁点力气,试图爬起身。
身体依旧沉重酸痛,但那股暖流的存在,让他支撑着没有再次倒下。
他扶着冰冷湿滑、沾满不明粘液的岩壁,一步一挪,朝着废渣沟通往主矿道的方向挪去。
每一步都伴随着骨骼的***和肌肉的撕裂感,每一步都像在刀尖上行走。
就在他即将挪到沟口,看到外面矿道壁上昏暗油灯投下的摇曳光影时,一阵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小兽濒死的呜咽声,伴随着皮鞭撕裂空气的爆响和男人粗鄙的咒骂,猛地灌入他的耳中。
“……小杂种!
还敢瞪老子?
你那死鬼爹就是不长眼,你也找死是吧?
呸!
浪费老子粮食的赔钱货!”
“啪!
啪!”
鞭子抽打在皮肉上的声音,沉闷而残忍。
凌墨心头猛地一紧,屏住呼吸,将自己紧贴在沟口冰冷的阴影里,只露出一只眼睛向外窥视。
矿道拐角处,昏黄的灯光下,一个瘦小的身影蜷缩在地上,正被两个监工围着殴打。
那是个半大的少年,头发枯黄如草,破烂的衣衫早己被鞭子抽成布条,***出的脊背上布满了新旧交叠的血痕,皮开肉绽。
他死死咬着下唇,血从嘴角淌下,那双因疼痛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却没有多少恐惧,只有一种近乎死寂的麻木,以及……深处一丝被彻底点燃的、如同受伤孤狼般的凶狠。
是李二狗!
矿上出了名的犟种,老张头生前偶尔会偷偷省下半口饼子塞给他的那个少年!
其中一个满脸横肉、脸上带着刀疤的监工,似乎打累了,喘着粗气,一口浓痰吐在李二狗血肉模糊的背上:“妈的,骨头还挺硬!
老东西死了,你这小崽子也别想好过!
今天爷高兴,就让你去陪你那不长眼的爹!”
刀疤脸狞笑着,眼中闪过一丝残忍的快意,抬脚,那沾满矿灰和污血的厚重皮靴,狠狠地朝着李二狗蜷缩着的头颅跺了下去!
这一脚若是踏实,少年脆弱的颈骨必然应声而碎!
时间,在李二狗因绝望而放大的瞳孔中,仿佛被无限拉长。
他能清晰看到皮靴底沾着的、属于其他矿奴的暗红色血痂,能闻到那令人作呕的腥臭,能感受到死亡冰冷的阴影瞬间笼罩下来。
他甚至连闭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就在那靴底距离少年太阳穴不足三寸的刹那——一道身影,如同从地狱最深处爬出的幽灵,带着一身浓烈的血腥和矿渣腐臭,猛地从废渣沟的阴影里扑了出来!
动作谈不上迅捷,甚至有些踉跄,却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玉石俱焚的决绝!
是凌墨!
他甚至来不及思考,身体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
十年矿奴生涯磨砺出的、刻入骨髓的对监工暴行的恨意,李二狗眼中那与老张头最后时刻如出一辙的绝望与不甘,还有丹田深处那刚刚点燃的、微弱却炽热的白色气旋——这一切,如同火药桶被瞬间点燃!
“呃啊——!”
一声嘶哑的咆哮从喉咙深处炸开,凌墨双目赤红,所有的意志、所有的恨意、所有刚刚凝聚起的微弱念力,都随着这声咆哮,疯狂地涌向他唯一能想到的攻击方式——他的拳头!
练!
激发生命潜能,燃念为力!
意念下达的瞬间,丹田处的白色气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旋转!
一股滚烫的热流如同烧红的烙铁,猛地冲向他挥出的右臂!
手臂上暴凸的血管瞬间变成了诡异的暗红色,皮肤下的肌肉纤维发出不堪重负的***!
这股力量是如此狂暴而陌生,几乎要撕裂他本就脆弱的臂膀!
轰!
燃烧着生命能量的拳头,裹挟着矿渣和血污,后发先至,狠狠砸在了刀疤脸监工踏下的那条腿的膝盖侧面!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混合着骨骼碎裂和肌肉撕裂的闷响,在狭窄的矿道里骤然爆开!
“嗷——!!!”
刀疤脸监工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随即扭曲成一种无法置信的极致痛苦!
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嚎,整个人像被一头发狂的蛮牛正面撞上,那条踏出的腿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向外扭曲折断!
他庞大的身躯失去平衡,惨叫着向后重重摔倒在地,抱着断腿翻滚哀嚎。
这突如其来的剧变让另一个监工完全懵了。
他举着鞭子,目瞪口呆地看着地上翻滚惨叫的同伴,又看看那个如同厉鬼般站在李二狗身前的身影——破烂褴褛,浑身浴血和污秽,瘦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但那双赤红的眼睛,却燃烧着一种让他灵魂都为之冻结的冰冷火焰!
那火焰里,没有愤怒,没有疯狂,只有一种纯粹的、要将一切碾碎的毁灭意志!
“鬼……鬼啊!”
另一个监工吓得魂飞魄散,怪叫一声,手中的鞭子都掉了,转身就想逃跑。
但凌墨动了。
在刀疤脸惨嚎倒地的瞬间,那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战斗首觉就驱使着他。
他没有去看逃跑的监工,赤红的双目死死锁定了地上翻滚哀嚎的刀疤脸。
这个畜生,刚才那一脚,是要彻底断绝一个少年的生路!
如同那个月白锦袍的修士,轻描淡写地抹去老张头!
杀意,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了他的心脏。
他一步上前,动作依旧带着伤痛的滞涩,却快得惊人。
沾满血污矿渣的脚,带着全身的重量和刚刚领悟的练所爆发出的残余力量,狠狠地、精准地跺在了刀疤脸监工因剧痛而大张的、正发出凄厉惨嚎的喉咙上!
咔嚓!
喉骨碎裂的声音,比刚才腿骨断裂的声音更加清脆,也更加致命。
刀疤脸的惨嚎戛然而止,如同被掐断了脖子的公鸡。
他凸出的眼球瞬间布满血丝,死死瞪着上方凌墨那张沾染血污、如同恶鬼的脸,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茫然。
身体剧烈地抽搐了几下,随即彻底瘫软下去,只剩下断腿还在神经质地微微弹动。
矿道里只剩下另一个监工惊恐到变调的喘息和凌墨自己粗重如风箱的呼吸声。
浓烈的血腥味瞬间盖过了矿洞的铁锈和粉尘味,弥漫开来。
凌墨缓缓抬起脚,看着鞋底沾染的黏腻血浆和碎肉,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微微颤抖、皮肤下血管依旧残留着暗红色泽的右臂。
一种巨大的虚脱感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混杂着恶心与冰冷的奇异力量感,同时席卷了他。
他……杀人了。
用这刚刚获得的力量,碾死了一个视凡人如草芥的监工。
没有想象中的快意,只有一种沉甸甸的、冰冷的真实感——力量,就是用来打破规则,用来撕碎压迫的!
他缓缓转过头,赤红的眼眸看向地上蜷缩着的李二狗。
少年己经完全呆住了,忘记了身上的剧痛,只是用一种混合着极度的惊恐、茫然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微弱光亮的眼神,死死地盯着凌墨,如同在看一个从深渊爬出的魔神,又像是在看黑暗中唯一亮起的火把。
凌墨喘着粗气,一步步走向李二狗。
每一步,都牵动着全身的伤痛和丹田气旋的虚弱。
他蹲下身,没有理会少年下意识瑟缩的动作,沾满血污的手,轻轻按在了李二狗脊背上那道最深的、还在汩汩冒血的鞭痕上。
他闭上眼,强忍着识海的眩晕和身体的极度疲惫,再次催动那枚白色气旋。
缠!
这一次,意念不再是束缚自身,而是艰难地引导着那微弱的、带着暖意的生命能量,丝丝缕缕地从他掌心,渡向少年皮开肉绽的伤口。
没有神奇的光芒,没有瞬间愈合的奇迹。
只有一股微弱却真实的暖意,如同寒冬里贴近皮肤的一小块炭火,缓缓渗入李二狗冰冷的伤口。
那狰狞翻卷的皮肉边缘,细微的抽搐似乎平缓了一丝,不断涌出的鲜血,流速似乎也……慢了一点点。
李二狗猛地睁大了眼睛,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那从未体验过的、源自伤口深处的奇异暖流!
它驱散了一丝死亡的冰冷,带来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生机?
他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如同血污中爬出的男人,看着那双依旧冰冷、却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燃烧的眼睛。
凌墨收回手,剧烈的消耗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他看着李二狗眼中那微弱却真实燃起的光,沾满血污的嘴角,极其艰难地、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动了一下。
那不是一个笑容,更像是一道刻在血与火中的裂痕。
“想……活吗?”
他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碎裂的喉咙里挤出来。
李二狗死死咬着带血的嘴唇,身体因为激动和剧痛而颤抖得更厉害。
他没有说话,只是用尽全身力气,重重地、狠狠地点了一下头!
眼中那微弱的光,瞬间变得无比炽热和坚定。
凌墨看着那眼神,丹田深处那枚因消耗过度而黯淡下去的白色气旋,似乎又顽强地跳动了一下。
他伸出手,不是搀扶,而是用一种近乎粗暴的方式,抓住李二狗瘦弱的胳膊,将他从冰冷的地上猛地拽了起来。
“跟上。”
没有多余的话,只有两个冰冷的字眼。
他不再看地上刀疤脸监工那扭曲的尸体,也不看矿道深处可能存在的危险,拖着同样摇摇欲坠的身体,拽着踉踉跄跄的李二狗,一步一步,坚定地朝着矿洞更深、更黑暗、更远离那些修士视线的方向走去。
那里,有尚未开采的支脉,有废弃的岔道,有……一丝渺茫的藏身可能。
昏黄的矿灯将两人重叠、拖长的影子投在凹凸不平的岩壁上,扭曲晃动,如同两头在血与火的绝境中相互舔舐伤口、相互支撑着走向未知黑暗的孤狼。
脚步声在死寂的矿道中回荡,沉重而缓慢,却带着一种踏碎腐朽枷锁的决绝。
矿洞深处,黑暗如同凝固的墨汁。
只有远处矿道壁上零星悬挂的油灯,投下摇曳昏黄的光晕,勉强撕开一小片一小片的混沌。
空气浑浊粘稠,铁锈味、汗酸味、血腥味、还有深处隐隐传来的、矿石被粗暴开采时特有的沉闷撞击声,混合成一种令人窒息的背景音。
凌墨拖着李二狗,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炭火上。
丹田处那枚白色气旋旋转得极其缓慢,如同行将就木的老者,每一次微弱的转动,都榨取着他残存的生命力,带来深入骨髓的疲惫和酸痛。
李二狗比他更糟,少年瘦弱的身体全靠一股求生的意志支撑,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背上的伤口,发出压抑的抽气声。
但他紧紧咬着牙,没有发出任何哀求或抱怨,只是死死盯着凌墨的背影,浑浊的眼底深处,那点被点燃的微光顽强地燃烧着。
不知在黑暗中摸索了多久,避开几处有监工巡视的主道,凌墨终于在一个被巨大废弃矿车堵住大半入口的狭窄岔道前停下脚步。
岔道深处漆黑一片,散发着浓重的霉味和尘埃气息。
“这里……暂时安全。”
凌墨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只剩气音,松开拽着李二狗的手,自己则靠着冰冷潮湿的岩壁缓缓滑坐在地,胸膛剧烈起伏。
每一次呼吸都像吞下滚烫的沙子。
李二狗也瘫软下来,蜷缩在凌墨脚边,身体因疼痛和寒冷而微微发抖。
沉默在两人之间弥漫,只有粗重的喘息在狭窄的空间里回响。
良久,李二狗才艰难地抬起头,声音细若蚊呐,带着无法掩饰的恐惧和一丝颤抖的希冀:“你……你是谁?
刚才……那是什么?”
他指的是凌墨那非人的力量和治愈他伤口的手段。
凌墨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闭着眼,艰难地运转着缠,试图从干涸的躯壳里再压榨出哪怕一丝生命能量来抚慰剧痛。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睁开眼,黑暗中,那双眸子依旧残留着一丝冰冷的余烬。
“名字不重要。”
他的声音低沉而疲惫,“至于刚才……那是‘念’。”
“‘念’?”
李二狗茫然地重复着这个陌生的字眼,眼中充满了困惑。
“一种……不需要灵根的力量。”
凌墨的目光落在少年依旧渗血的脊背上,那狰狞的伤口在昏暗中像一道丑陋的裂口,“源自生命本身,源于……不屈的意志。”
他顿了顿,像是在组织语言,又像是在回忆那识海中的冰冷信息,“把它……想象成你身体里藏着的一团火。
你需要学会感受它,抓住它,把它锁在身体里,就像……攥紧最后一粒救命的粮食。”
他伸出手指,沾了点地上冰冷的泥水,在粗糙的岩壁上笨拙地画了几个扭曲的符号——那是识海中烙印下的、关于缠的最基础意象轮廓,虽然简陋,却带着一种原始而神秘的力量感。
“感受你的身体,感受你的呼吸,感受每一次心跳带动的……那股微弱的热流。”
凌墨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引导力,虽然沙哑,却异常清晰,“找到它,然后用你的意志,你的不甘,你的恨……死死地抓住它!
把它压向你的小腹深处!
让它在那里扎根,旋转!
这就是‘缠’!
锁住生命之火,筑起你的根基!”
李二狗听得似懂非懂,眼神迷茫而专注。
他努力回忆着刚才伤口处那股奇异的暖流,那驱散死亡冰冷的感觉。
他学着凌墨的样子,艰难地坐首身体,闭上眼睛,试图忽略背上***辣的疼痛,将全部心神沉入自己的体内。
黑暗中,他皱紧了眉头,枯黄的小脸上满是专注和挣扎,汗水混合着血污流淌下来。
凌墨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同时也在全力运转自己的缠,修复着濒临崩溃的躯体。
时间在黑暗中缓慢流淌,只有两人越来越平稳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半个时辰,也许更长。
李二狗紧皱的眉头忽然极其轻微地跳动了一下!
他瘦小的身躯也随之猛地一颤!
“热……?”
他猛地睁开眼,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狂喜,声音都变了调,“墨……墨叔!
我……我感觉到了!
肚子里……有一点点……热!”
虽然微弱得如同幻觉,稍纵即逝,但那确实是不同于伤口灼痛、源自身体内部的暖意!
凌墨那冰冷紧绷的脸上,终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
成了!
这小子……有天赋!
或者说,是那濒死的绝望和亲眼目睹的力量,点燃了他灵魂深处的不屈之火!
“继续!”
凌墨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抓住它!
锁住它!
不要让它散掉!
这点热,就是你的命!”
李二狗用力点头,脸上脏污的泪水和汗水混在一起,他再次死死闭上眼睛,比刚才更加专注,更加拼命地去捕捉、去锁定那昙花一现的暖流。
这一次,他维持的时间明显长了一些。
就在这时——轰隆!!!
一声沉闷到极点、仿佛大地心脏被狠狠锤击的巨响,毫无征兆地从矿洞更深、更遥远的地底猛然传来!
整个废弃的岔道剧烈地摇晃了一下!
头顶簌簌落下大量碎石和灰尘,呛得两人一阵咳嗽。
紧接着,一股难以形容的、古老、蛮荒、带着浓郁土腥气却又夹杂着某种冰冷金属气息的奇异波动,如同沉睡巨兽的吐息,顺着岩壁、顺着地脉,汹涌地席卷而来!
这股波动掠过身体的瞬间,凌墨丹田处那枚微弱的白色气旋如同被投入沸水的冰块,骤然疯狂地加速旋转起来!
一股前所未有的吸力自发产生,贪婪地捕捉着空气中逸散的、那奇异波动中蕴含的某种微弱能量!
“呃!”
凌墨闷哼一声,感觉一股冰冷沉重的气息强行灌入体内,瞬间冲得他气血翻腾,差点再次吐血!
但同时,那气旋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实了一丝丝!
旁边的李二狗反应更剧烈。
他本就虚弱,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古老波动一扫,身体如遭重击,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噗地喷出一小口血沫,刚刚凝聚起的那一丝微弱暖意差点溃散!
“地……地龙翻身?”
李二狗惊恐地看向岔道深处那吞噬一切的黑暗,声音发抖。
凌墨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赤红的双眼死死盯住波动传来的方向。
那不是地震!
那波动中蕴含的气息……古老,苍凉,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沉重感,绝非自然之力!
更像是……某种尘封了无尽岁月的东西,被惊醒了?
或者是被强行破开了?
矿洞深处,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个念头刚起,一阵杂乱而急促的脚步声和充满惊惶的人声就从主矿道方向由远及近传来!
“……快!
快跑啊!”
“塌方了!
下面全塌了!”
“怪物!
地底下有怪物钻出来了!”
“是古矿脉!
他们挖到不该挖的东西了!”
“救命!
仙长!
仙长救命啊!”
惊恐的尖叫、哭喊、杂乱的奔跑声瞬间打破了矿洞深处的死寂,如同炸开的马蜂窝,迅速朝着凌墨他们藏身的区域蔓延过来!
混乱中,还夹杂着监工们色厉内荏的咆哮和鞭子声,试图维持秩序,但那声音里也透着无法掩饰的恐慌。
凌墨猛地站起身,一把将还在惊愕中的李二狗拽到身后,身体紧绷如弓,仅存的念力再次被强行调动,赤红的双眼死死盯住岔道入口被矿车堵住的缝隙。
外面,是未知的恐怖和汹涌的人潮。
深处,是那令人心悸的古老波动。
腹地,是刚刚点燃的、微弱如风中残烛的力量火种。
绝境环伺,黑暗如潮。
凌墨沾满血污的手,死死按在了冰冷潮湿的岩壁上,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丹田深处,那枚白色气旋在剧烈波动和极度压力下,旋转得愈发急促、顽强。
黑暗中,他沙哑的声音如同岩石摩擦,冰冷地响起,是对身后的少年,更像是对自己:“来了。
握紧你的‘念’。”
“要么……杀出去。”
“要么……死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