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绝望"苏梅这个月工资扣两百!"张主任把工资单拍在我脸上。
纸边划破了我的颧骨,***辣地疼。流水线上所有人都扭头看我。我攥着围裙的手在发抖,
指甲掐进掌心的肉里。"为什么?我明明全勤...""顶嘴?那就扣三百!
"张主任的猩红嘴唇咧开,露出镶金的门牙。身上飘着百货公司香水味,
那是我妈卖血都买不起的味道。工资袋比上个月更薄。我躲在厕所隔间数钱,
三百二十块七毛,是给妈买止痛药的钱。李会计突然踹开隔间门,她烫着羊毛卷,
发梢沾着中午吃的辣椒油。"穷鬼还占茅坑?"她故意把烟头扔在我鞋面上。
塑料鞋帮烫出个焦黑的洞,那是我唯一一双上班鞋。医院消毒水味熏得我眼睛疼。
王医生把X光片按在灯箱上。"最多三个月。"他说这话时在看手表,
秒针走动的咔嗒声比我心跳还响。"那个营养液..."我嗓子眼发紧,
"就是陈氏饮料厂那个...""三千八一盒,疗程六盒。"王医生合上病历本,
"不过你们这种家庭..."他没说完,但眼神扫过我磨破的袖口。
我跪在住院部走廊给妈喂粥。她咳出的血丝漂在米汤里,像散开的红棉线。"梅啊,
妈不治了。"她手背上青紫色的针眼比皱纹还多。"能治!陈厂长那个营养液上过报纸!
"我声音太大,临床家属狠狠瞪过来。我摸出皱巴巴的报纸,
上面登着陈厂长和市长握手照片,标题写着《长生营养液造福百姓》。"啪!
"张主任的文件夹砸在我后脑勺上。"上班发呆?"她新做的水晶指甲戳着我额头,
"今晚加班,赶不上末班车就睡仓库!"流水线传送带轰隆隆响,我机械地往瓶身贴标签。
李会计扭着***过来,故意提高嗓门:"张姐,听说陈厂长要给咱们发福利?""那当然。
"张主任斜眼瞥我,"不过某些人肯定没份,
连体检费都交不起的..."她们的笑声混在机器噪音里,像生锈的刀片刮我耳膜。
下班时暴雨如注。我护着工资袋在雨里跑,还是湿透了。巷口路灯下,王保安拦住了我。
"苏妹妹..."他满嘴酒气,警棍有意无意蹭我大腿,"我送你啊?"我转身就跑。
雨水冲进眼睛,手里攥着的工资袋越来越沉。到家时,妈正用旧毛衣给窗户堵漏风,
她佝偻的背影在闪电里忽明忽暗。 "妈,我们有钱了。"我把湿钞票摊在掉漆的饭桌上。
其实连一盒营养液的零头都不够。妈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血点溅在钞票上。我手忙脚乱去擦,
纸币在我手里碎成渣。原来早被雨水泡烂了。第二章 铤而走险我蹲在厕所隔间里,
耳朵紧贴着门板。
李会计尖细的嗓音从外面传进来:“……配方就锁在陈厂长办公室的保险柜里,
听说那营养液能治癌症!” “真的假的?”另一个女工问。“废话!陈厂长亲口说的,
那玩意儿加了特殊药材,一瓶成本就上千!”李会计得意洋洋,“不过咱们厂里人买能打折,
三千一瓶。”我的指甲抠进掌心。三千?我妈连三百块的止痛药都吃不起。
“苏梅那丫头她妈不是快死了吗?”女工嗤笑,“她买得起?”“买不起就去死呗。
”李会计拉冲水阀,水声哗啦啦响,“反正穷鬼命贱。”我死死咬住嘴唇,直到尝到血腥味。
下班铃一响,我直奔厂区后门。王保安果然在那儿,翘着二郎腿喝白酒,
警棍歪歪斜斜挂在腰带上。“王、王哥。”我攥着衣角,声音发抖,“能借一步说话吗?
”他眯着眼打量我,酒气喷在我脸上:“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我强忍着恶心,
从兜里掏出半瓶二锅头——这是我从隔壁小卖部赊的。
“听说您爱喝酒……”王保安眼睛一亮,一把抢过去灌了两口。“算你识相!
”我盯着他喉结滚动,心里数着:一口、两口、三口……第五口下去,他眼神开始发直。
“王哥,您钥匙串真好看。”我故意碰了碰他腰间的钥匙。“那可不!”他得意地晃了晃,
“厂长办公室的钥匙都归我管……”话没说完,他“咚”地栽在桌上,鼾声如雷。
我屏住呼吸,轻轻拽下那串钥匙。冰凉的金属贴着我手心,像块烧红的炭。半夜两点,
我缩在墙根,听着巡逻的脚步声走远,才摸向行政楼。
钥匙***锁孔的声音吓得我浑身一抖,门“吱呀”开了条缝。陈厂长的办公室比我家还大。
月光从百叶窗缝漏进来,照在墙上的奖状上,金灿灿的“先进企业家”几个字刺得我眼睛疼。
保险柜就在老板椅后面,灰绿色的铁皮上印着“上海制造”。我手抖得厉害,
试到第三把钥匙才打开。里面就一叠文件。最上面那张印着《长生营养液配方》,
底下盖着“绝密”红章。我一把抓起来,
月光看:成分:纯净水、白砂糖、香精、维生素B1、维生素B2我反反复复看了三遍,
纸都快盯穿了。就这?三千块一瓶的“神药”?走廊突然传来高跟鞋声!
我浑身血液瞬间冻住。张主任的声音越来越近:“奇怪,
我明明锁门了啊……”钥匙***锁孔的瞬间,我扑向衣柜。柜门刚合上,
办公室的灯“啪”地亮了。透过缝隙,我看见张主任的红色高跟鞋停在保险柜前,
弯腰检查柜门,“招贼了?”她嘀咕着,突然朝衣柜走来。我死死捂住嘴。
柜门把手被她握住,缓缓转动——“张姐!”李会计在走廊喊,“值班室有你的加急传真!
”张主任骂了句脏话,甩开柜门走了。我一***滑坐在地上,配方纸已经被冷汗浸透。
天快亮时,我溜进厂区废弃的锅炉房。地上摆着我从药店买的维生素片,还有白糖和香精。
按配方比例混进矿泉水瓶里,摇晃后居然和真货一个颜色。“妈,有救了。
”我攥着瓶子往家跑,晨露打湿的裤腿沉甸甸的。
第三章 残酷的真相我颤抖着拧开矿泉水瓶,甜腻的香精味冲进鼻腔。“妈,喝药了。
”我扶起她瘦得硌手的肩膀,把橙黄色的液体凑到她干裂的唇边。
她浑浊的眼睛盯着我:“这……贵不贵?”“不贵。”我嗓子发紧,“厂里发的福利。
”她小口啜饮,喉结艰难地滚动。嘴角漏出一滴,我赶紧用袖子擦掉——不能浪费,
这可是三千块一瓶的“神药”。“甜的。”妈居然笑了,蜡黄的脸挤出皱纹,
“像你小时候喝的汽水。”我死死攥着空瓶子,塑料壳“咔咔”响。第二天我请假没去上班。
我蹲在煤炉前熬粥,突然听见里屋“咚”的一声。冲进去时,妈居然自己下了床,
正扶着墙慢慢走!“梅啊,这药真神……”她气色好了些,手指着五斗柜,
“妈想喝你熬的梨汤。”我腿一软跪在地上。怎么可能?那明明只是糖水!妈弯腰想拉我,
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我扑过去接住她,掌心全是她咳出的血丝。可她却推开我,
自己撑着膝盖站起来:“没事,妈觉得有劲儿多了。”我盯着她佝偻的背影走进厨房,
指甲掐进大腿肉里。第三天,妈能自己梳头了。第四天,她给我钉了掉纽扣的工装。
第五天半夜,我听见她在哼歌。透过门缝,看见她对着镜子编辫子,
床头摆着喝空的“营养液”瓶子。我缩在走廊里咬着手背哭。骗子!陈厂长这个大骗子!
什么长生药,根本是杀人不见血的毒!可当我擦干泪进屋,妈却笑着招手:“梅啊,
妈今天去菜场买了排骨。”她晃了晃塑料袋,
里面是两斤骨头——那是我藏在米缸底下的救命钱。“妈!”我失控地尖叫,
“那是留着交住院费的!”她吓得一哆嗦,排骨掉在地上。我立刻后悔了,
蹲下去捡那些沾灰的骨头。妈却先一步跪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