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导语我有一个秘密，一个足以让任何人对我退避三舍、甚至觉得我根本不是人的秘密。

我不吃米饭，不吃蔬菜，不吃任何新鲜的食物。我以“腐烂”为食。长了霉斑的面包，

是我入口即化的慕斯；生了绿毛的橘子，

是酸甜爆浆的果冻；放置了一周、散发着异味的生肉，是我梦寐以求的顶级菲力。

在男友陆衍面前，我伪装了整整三年。我怕他看到我真实的一面，会像看到什么怪物一样，

惊恐地逃走。直到他生日那天，我小心翼翼藏在冰箱最深处，

用保鲜膜裹了十八层的“珍藏版”——一块爬满绚烂菌丝的蓝纹奶酪，被他当成普通奶酪，

做进了给我的爱心意面里。我看着他期待的眼神，

再看着盘子里那坨被煮熟后散发着诡异香气的“食物”，陷入了人生中最大的绝境。是坦白，

然后失去他？还是吃下去，然后被正常食物“毒”死？我没想到，他看到我面如死灰的样子，

只是微微一笑，然后当着我的面，叉起一小块我那“珍藏版”的奶酪，放进了自己嘴里。

他细细品味了一下，对我温柔地说：“宝宝，这款菌种的风味层次不够丰富，

下次我给你培养一款口感更绵密的。你想试试红曲霉还是根霉？”那一刻，我才发现。

我的秘密，或许从一开始，就不是秘密。而我那身为顶尖微生物学家的男友，看我的眼神里，

也从来不是看恋人。是看……他此生最完美、最珍爱、独一无二的……共生体。

2 完美的伪装和陆衍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像活在偶像剧里。

他是那种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智商超群，

年纪轻轻就成了国内顶尖微生物实验室的核心研究员。相貌更是无可挑剔，鼻梁高挺，

眼眸深邃，穿着白大褂的样子，清冷又禁欲，足以让医院里的小护士们尖叫。而我，苏时，

只是个平平无奇的插画师。所有人都说我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才能找到陆衍这样的男朋友。

我每次都只是笑笑，不说话。他们不知道，我不是拯救了银河系，

我可能……根本就不是这个星系的人。我的身体构造，和正常人不一样。

我无法从新鲜食物中获取任何能量，它们对我来说，就像沙子和石灰，难以下咽，

甚至会引发剧烈的呕吐和过敏反应。我唯一的能量来源，是微生物分解有机物后产生的物质。

简单来说，就是腐烂物。这个秘密，像一个沉重的枷锁，拷了我二十多年。

我从小就学会了伪装。在家人面前假装吃饭，然后偷偷把食物倒掉；在学校食堂，

把饭菜拨乱，制造出吃过的假象。然后，在无人注意的角落，

狼吞虎咽地吃掉一个被遗忘在储物柜里、已经长出白毛的苹果。那种感觉，既满足，又羞耻。

我觉得自己像阴沟里的老鼠，是见不得光的怪物。直到我遇到陆衍。他像一道光，

强行照进了我阴暗的世界。我们是在一次画展上认识的。他站在我的一幅画前，看了很久。

那幅画叫《新生》，画的是一棵枯死的树干上，长出了一朵绚丽的、巨大的蘑菇。

“你很喜欢微生物吗？”他主动跟我搭话，声音清清冷冷的，很好听。

我当时紧张得手心冒汗，含糊地点了点头。我总不能告诉他，我不是喜欢，我是……需要。

后来，他开始追我。他会带我去看各种奇特的菌类展，

会送我培育在玻璃皿里的、会发光的真菌当礼物，会在我画画的时候，在一旁安静地看书。

他身上的气息，干净又温暖，混杂着淡淡的消毒水和培养基的味道，让我莫名地安心。

我沦陷了。我贪婪地享受着他给予的温暖，同时，也开始了有史以来最艰难的伪装。

我们约会，他带我去最高级的餐厅。我看着那些精致的牛排和龙虾，味同嚼蜡。

我只能小口小口地吃，然后趁他去洗手间的时候，把大部分食物都用纸巾包起来，塞进包里。

他带我回家见父母。他妈妈热情地给我做了一大桌子菜。我强忍着恶心，吃下几口，

然后借口不舒服，冲进卫生间，吐得天昏地暗。陆衍在外面敲门，声音里满是担忧：“时时，

你怎么了？是不是吃坏肚子了？”我用水冲着脸，看着镜子里苍白的自己，心里满是恐慌。

我知道，这样的伪装，持续不了多久。他太聪明，也太细心了。

他好几次发现我偷偷扔掉他做的爱心便当，也发现我的体重一直在往下掉。“时时，

你是不是有厌食症？”他把我圈在怀里，眉头紧锁，“我们去医院看看，好不好？

”我把脸埋在他胸口，不敢看他的眼睛。“我没有……我就是……最近胃口不好。

”我能感觉到，他并不信。我们的关系，看似甜蜜，实则像一座建立在流沙上的城堡，

随时都可能因为我这个该死的秘密而崩塌。我每天都在恐惧中度过。我怕他知道真相后，

会用看怪物的眼神看我。我怕他会觉得我恶心，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这种恐惧，

在同居之后，达到了顶峰。为了不让他发现，

我把我的“口粮”——那些发霉的面包、腐烂的水果，用十几层保鲜膜和密封袋包好，

藏在冰箱最深处、一个贴着“绘画颜料，请勿食用”的盒子里。每次“进食”，

我都像个贼一样，趁他不在家，或者深夜他睡熟后，才敢偷偷摸摸地打开盒子，

以最快的速度解决掉，然后立刻刷牙漱口，喷上最浓的香水，生怕留下一丝一毫的气味。

我活得像个精神分裂的间谍。白天，我是他温柔可爱的女友。夜晚，我是啃食腐肉的怪物。

而拆穿这一切的导火索，是陆衍的生日。3 审判日陆衍生日那天，他说要亲自下厨，

给我一个惊喜。我心里其实慌得不行，但脸上还是露出了期待的笑容。他把我按在沙发上，

不让我进厨房。很快，厨房里就传来了诱人的香味。我心里盘算着，待会儿该用什么借口，

才能既不伤他的心，又能不吃他做的菜。就在这时，我听到了厨房里传来他“咦”的一声。

“时时，你冰箱里这块奶酪好特别啊，蓝色的纹路真漂亮，是什么牌子的？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他说的是……我那个“绘画颜料”盒子里，

我最珍爱的一块“口粮”！那是一块我“饲养”了整整两个月的法国布里奶酪，

上面布满了青霉菌和交错的菌丝，散发着浓郁的、在我闻来是天堂，

在正常人闻来是地狱的……氨水味。“不……不要动那个！”我尖叫着冲进厨房。

但已经晚了。陆衍正拿着那块奶酪，脸上带着研究员特有的、好奇的表情。

“这个菌种很奇特，不是常见的洛克福青霉。你看它的菌丝形态，

更像是……”“这是……这是我画画用的……一种特殊的肌理颜料！

”我语无伦次地抢过那块奶酪，想要把它藏起来。陆衍看着我慌乱的样子，眼神闪了闪，

没有再追问。他只是笑了笑，说：“好了，别紧张，我不用就是了。去外面等着吧，

马上就好。”我像个被赦免的死囚，松了一口气，逃出了厨房。我天真地以为，

我蒙混过关了。当陆衍把一盘热气腾腾的奶油意面端到我面前时，我脸上的血色，

瞬间褪得一干二净。那浓郁的奶油白酱里，

点缀着几颗融化了的、蓝绿色的、无比眼熟的东西。他还特意用那东西，

在最上面摆出了一个爱心。“当当当当！特制的蓝纹奶酪意面！生日的主角，

要给最爱的人做最好吃的菜。”他一脸宠溺地看着我，把叉子递到我手里，“快尝尝，

我特意为你做的。”我看着那盘意面，感觉自己看到的不是食物，而是一碗鹤顶红。

我的胃在翻江倒海。那块奶酪，是我“饲养”的，它的能量已经被我吸收了一部分，

对我来说，是无上的美味。但经过高温烹煮，和奶油、面粉这些“正常食物”混合在一起后，

它对我来说，就变成了致命的毒药。我的身体在尖叫着抗拒。“怎么了？

”陆衍看我迟迟不动，脸上的笑容淡了些，“不喜欢吗？

”“不……不是……”我的声音在颤抖，手脚冰凉。我该怎么办？我抬头看着陆衍，

他英俊的脸上，是我熟悉的温柔。他的眼睛里，倒映着我惊恐的、苍白的脸。我的心，

像被撕裂一样疼。长痛不如短痛。这个秘密，已经折磨我太久了。我深吸一口气，

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说：“陆衍，我们……分手吧。”他愣住了。

“在我说出你可能无法接受的真相之前，你还有离开的机会。”我看着他，

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我不想你……被我吓到。”陆衍没有说话，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然后，他做了一个我永生难忘的举动。他拿起我的叉子，

叉起一小块融化了的、蓝绿色的奶酪，没有丝毫犹豫地，放进了自己的嘴里。我惊呆了。

“不！别吃！那个……”他抬手阻止了我，闭上眼睛，像个品酒师一样，细细地品味着。

几秒钟后，他睁开眼，看着我，眼神平静得可怕。“菌种活性因为高温有点被破坏了，

但主体风味还在。嗯……除了布里奶酪发酵的基底味，还有一丝……土壤和雨后青草的气息。

时时，你很会‘养’它们。”他说的是“养”。我的大脑彻底宕机了。“你……你在说什么？

”陆衍放下叉子，用餐巾擦了擦嘴角，然后站起身，走到我面前，蹲下。他仰头看着我，

眼神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嫌恶或恐惧，只有一种……我从未见过的，

混杂着心疼、痴迷和狂热的温柔。“傻瓜。”他抬手，用指腹轻轻擦掉我的眼泪，

“我什么都知道。”4 最好的投喂“我第一次见你，是在实验室的生物样本库里。

”陆衍的声音，将我从巨大的震惊中拉回现实。他说，他第一次见到我，不是在画展，

而是在更早之前。那时候，

我因为误食了学校食堂里一块“看起来不新鲜但其实还不够腐烂”的肉，

导致严重的过敏反应，被送进了医院。医院查不出病因，抽取了我的血液和组织样本，

送到了包括陆衍所在实验室在内的好几个顶尖机构进行分析。“你的细胞结构，太特别了。

”陆衍说起这个，眼睛里闪烁着属于研究员的光芒，“你的线粒体，

几乎不产生ATP三磷酸腺苷，但你的细胞活性，却是正常人的十几倍。我当时就断定，

你一定有另一套截然不同的能量供应系统。”“我查阅了所有资料，做了一千多次模拟，

最后得出了一个最大胆的假设——你的身体，

可能与一组特定的、能够高效分解有机物的微生物，形成了一种完美的……内共生关系。

”“你不是靠自己活着，你是靠它们。它们分解外界的腐烂物，为你提供能量。而你的身体，

为它们提供最完美的庇护所。”“你不是怪物，时时。”他握住我冰冷的手，语气无比笃定，

“你是进化史上，一个堪称奇迹的、独一无二的样本。”我呆呆地听着，

感觉自己像在听天书。“所以……画展是……”“是我特意去接近你的。”他坦白道，

“我知道你喜欢画画，就查了你可能会去的所有画展。送你发光真菌，是因为我知道，

你体内的共生菌群，对光敏性真菌有偏好。”“那你做的便当……”“都是我精心计算过的。

食材新鲜，营养均衡，但绝对不会被你体内的菌群接受。我想看看你的反应，

想确认我的推测。”“你扔掉它们的时候，我其实……挺高兴的。

”他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证明我的理论是对的。”我的三观，在这一刻，

被彻底震碎，然后又被他用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重新黏合了起来。我伪装了三年，

自以为天衣无缝。结果，我只是一个在他的实验设计里，自我感觉良好的……小白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