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以为,女婿是这世上最孝顺的孩子,我女儿嫁对了人。退休后五年,
我在他们家过得衣食无忧,把所有亲戚都夸了个遍。直到那天我旅行回来,
发现家门上赫然贴着一张冰冷的封条。我大脑一片空白,以为自己走错了门,
可那是我的家啊,我住了五年的地方。邻居告诉我,女婿一家已经连夜搬走,房子也卖了。
他们没有通知我,没有给我任何交代,就这么人间蒸发了。我所有的骄傲,
都在那一刻碎成了渣,我该如何面对这一切?1.雪白的封条,像一道刺眼的伤疤,
贴在我家那扇昂贵的红木门上。上面的红章,在夕阳下,红得像血。我伸出手,指尖颤抖着,
却不敢碰触那张纸。旅行箱的轮子在身后发出孤独的滚动声,最后停下。
我从云南带回来的鲜花饼,还放在行李箱的最上层,
是准备带给我的好女婿程皓和女儿晓月的。苏阿姨,您回来啦?
对门李姐的声音把我从混沌中拉扯出来。她手里拎着垃圾袋,眼神里带着七分同情,
三分探究。这……这是怎么回事?我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李姐叹了口气,
避开我的目光。哎,晓月他们……上个星期就搬走了。搬走了?我脑子里嗡的一声。
说是公司调动,去外地发展了,走得挺急的。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房子也卖了,
新房主明天就来办手续了。这封条是法院贴的,说是……办资产交割。每一个字,
都像一把小锤子,敲在我的天灵盖上。我拿出手机,颤抖着拨通女儿程晓月的电话。您好,
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冰冷的机械女声重复着。我又拨给程皓。您好,
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也是一样。我的心,一寸寸沉入冰冷的海底。五年来,
我苏玉华活成了所有退休老姐妹羡慕的样子。女婿程皓,青年才俊,自己开公司,
对我比亲妈还好。女儿晓月,温柔体贴,被程皓宠成了公主。我住在他们市中心的大平层里,
出入有车接送,每个月还有两万块的零花钱。我逢人就夸,说我女儿嫁对了人,
我晚年有了依靠。那些炫耀的话,此刻都变成了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我的脸上。
李姐看着我失魂落魄的样子,欲言又止。苏阿姨,您……要不先去我家坐坐?我摇摇头,
拖着行李箱,像个游魂一样转身离开。我不能让她看见我的狼狈。我苏玉华,一辈子都要强,
不能在此时此刻,成为别人的笑柄。夜色降临,我拖着箱子,漫无目的地走在繁华的街头。
周围是璀璨的霓虹,温暖的灯火,却没有一盏是为我而亮。最后,
我在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快餐店坐下。点了一杯热水,暖着冰冷的手。手机里,
亲戚群还在热闹地聊着天。我的弟媳,张兰,发了一张她儿子买的新车的照片。
现在的年轻人就是厉害,不像我们那时候。我往上翻着聊天记录,
就在我出发去旅游的前一天,我还在群里发了程皓给我买的翡翠手镯的照片。
我说:还是我们家程皓有心,说我辛苦了一辈子,该享福了。
张兰当时第一个回复:哎哟,嫂子你真是好福气,我们家这个要是有程皓一半孝顺,
我就烧高香了。现在想来,真是讽刺。我点开张兰的头像,拨通了电话。喂,嫂子?
旅游回来了?玩得开心吧?她的声音一如既往地热情。张兰,我……我刚开口,
就哽咽了。嫂子?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我深吸一口气,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电话那头沉默了。长久的沉默。久到我以为信号断了。嫂子,张兰的声音再次响起时,
已经没了刚才的热情,多了一丝小心翼翼的疏离,会不会是搞错了?
程皓那么好的孩子……电话关机,房子都卖了,还能有什么错?我苦笑。
那……那你现在在哪儿啊?我在外面……那你……你先找个地方住下,
可别冻着了。她急匆匆地又说了几句场面话,就挂了电话。我这边还有点事,
先不说了啊嫂子,你保重。听着手机里的忙音,我的心彻底凉了。
这就是我掏心掏肺对待的娘家人。我拿出所有的积蓄,帮她儿子付了首付。如今我落难了,
她连一句来我这儿住吧都说不出口。2.我在一家快捷酒店住了下来。房间很小,
空气里有股消毒水的味道。我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五年的安逸生活,
像一场华丽的梦。现在梦醒了,只剩下一地鸡毛。第二天一早,我去了程皓的公司。
公司位于市中心最高档的写字楼里,占据了整整一层。前台小姐礼貌地拦住我。您好,
请问您有预约吗?我找程皓,我是他岳母。前台小姐的脸上露出一丝讶异,
随即变成了职业化的微笑。不好意思,程总上周已经离职了。离职?我愣住了。
是的,公司……公司也被收购了,现在我们是新老板了。我失魂落魄地走出写字楼。
阳光刺眼,我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程皓,他到底想干什么?他把一切都计划好了,
一步一步,滴水不漏。他不仅要卷走我的房子,还要断了我所有的念想。我忽然想起一件事。
三年前,程皓说为了方便给晓月投资理财,也为了规避一些所谓的遗产税,
劝我把房产证的名字,从我的名下,转到了晓月名下。他说:妈,反正都是一家人,
写谁的名字不都一样吗?主要是为了您和晓月好。我当时深信不疑。我觉得他考虑得周到,
一心为我们这个家。现在想来,我真是天底下最蠢的傻子。房子是晓月的名字,
他们卖掉房子,是合法的。我,苏玉华,从法律上来说,一分钱也拿不回来。
我被我最信任的女儿和女婿,扫地出门了。我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
走到了我以前经常去的公园。一群老太太正在跳广场舞,音乐喜庆又热闹。带头的是刘阿姨,
我以前最好的牌搭子。她看见我,热情地招手。玉华!你可算回来了!快来,就等你了!
我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刘姐,我……哎,你这脸色怎么这么差?
是不是旅游累着了?她拉着我的手,上下打量我。你那个好女婿呢?没来接你?
就是啊,你家程皓不是最疼你了吗?旁边一个姓赵的阿姨也凑过来。她们的每一句关心,
都像针一样扎在我心上。我曾经在她们面前,把程皓夸上了天。
我说他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女婿。我说我这辈子最大的福气,就是有这么个女婿。现在,
我该怎么跟她们说?说我那个好女婿,把我唯一的房子卖了,带着我女儿跑了?说我苏玉华,
现在无家可归,连住的地方都没有?我的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刘阿姨看出了不对劲。玉华,到底出什么事了?你快说啊,急死我们了。我的眼泪,
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3.我被刘阿姨她们簇拥着,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我断断续续地,
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周围瞬间安静下来。刚才还热闹的气氛,一下子降到了冰点。
我能感觉到,那些投向我的目光,变得复杂起来。有同情,有震惊,
但更多的是一种幸灾乐祸的***。天啊,怎么会这样?程皓看着不像这种人啊,
平时文质彬彬的。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最毒的还是晓月吧?那可是她亲妈啊!
议论声像蚊子一样,嗡嗡地往我耳朵里钻。刘阿姨拍着我的背,不住地叹气。玉华,
你也别太难过了,就当花钱买个教训。赵阿姨却撇了撇嘴,
凉凉地说:这教训也太贵了点,一套市中心的房子呢。要我说,
当初就不该把房子过户给女儿,这下好了吧,竹篮打水一场空。就是,养儿防老,
养儿防老,我看是养了个白眼狼。这些话,比直接骂我还让我难受。我站起身,
勉强对刘阿姨笑了笑。刘姐,我还有点事,先走了。我逃也似的离开了公园。
我不能再待下去了。我怕我会疯掉。回到酒店,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我开始疯狂地回忆过去五年的点点滴滴。我想找出一些蛛丝马迹,一些程皓反常的举动。
可是没有。他对我,对这个家,好得无可挑剔。他记得我的生日,记得我爱吃什么,
不爱吃什么。他会在我生病的时候,整夜守在床边。他会在我跟老姐妹们炫耀的时候,
适时地递上礼物,给我挣足了面子。他那么完美,完美得像一个演员。
一个演了五年孝顺女婿的演员。可他图什么呢?那套房子,虽然在市中心,
但也就值个五百万。程皓自己的公司,年收入都不止这个数。他为什么要为了这点钱,
布下这么大一个局?我想不通。我感觉自己被一张无形的大网笼罩着,而我,
连网的边缘都摸不到。唯一的突破口,就是找到他们。可是,中国这么大,我该去哪里找?
我翻遍了手机通讯录。那些曾经和我称兄道弟的亲戚朋友,现在都像躲瘟神一样躲着我。
我发出去的消息,石沉大海。打过去的电话,无人接听。世态炎凉,我算是彻底体会到了。
就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我想起了一个人。我的远房表侄,叫周凯,在市公安局当个小警察。
以前程皓还在的时候,他来家里吃过几次饭,程皓对他很客气。我抱着试一试的心态,
拨通了他的电话。喂,表姑?周凯的声音传来,我差点哭出来。小凯,我是表姑,
你……你现在方便吗?方便的,表姑,您说。我把我的遭遇,又重复了一遍。这一次,
我没有哭,声音平静得可怕。周凯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表姑,您别急,我帮您查查。
他们出镜了吗?这是我最关心的问题。我查了出入境记录,没有。他们应该还在国内。
这个消息,让我看到了一丝希望。那……那能查到他们去哪儿了吗?这个有点难度,
周凯说,他们是成年人,有心躲起来,不好找。不过您放心,我尽力。挂了电话,
我瘫坐在床上。只要还在国内,我就有希望。程皓,程晓月,我一定要找到你们。
我要当面问问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4.接下来的几天,我像个侦探一样,
开始搜集所有关于程皓的线索。我去了他以前的大学,找了他当年的同学和老师。
他们对程皓的印象都很好。品学兼优,待人谦和。很有上进心的一个年轻人。
我还去了他老家。一个很偏远的小县城。他的父母早就过世了,家里只有一个远房叔叔。
那个叔叔一见到我,眼神就很奇怪。你是……程皓的丈母娘?是,大叔,
您知道程皓去哪儿了吗?他摇了摇头,浑浊的眼睛里闪着我看不懂的光。那孩子,命苦。
他只说了这么一句,就再也不肯多言,把我关在了门外。我总觉得,他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从他老家回来,我病了一场。高烧不退,躺在酒店的床上,感觉自己快要死了。
我梦到了我的丈夫,老郑。他还是年轻时的模样,穿着白衬衫,站在阳光下对我笑。
他说:玉华,别怕。醒来的时候,我满脸都是泪。老郑,如果你还在,
一定不会让我受这种委屈。病好后,周凯那边传来了消息。表姑,查到一点线索。
程皓在卖掉房子后,用晓月的身份证,在邻市的一个叫『清水湾』的楼盘,
全款买了一套别墅。我的心猛地一跳。清水湾,那是邻市最高档的富人区。
他们现在住在哪儿?很有可能。我立刻收拾东西,买了去邻市的车票。这一次,
我没有声张。我吸取了教训,不能再打草惊蛇。我来到清水湾。这里环境优美,守卫森严。
我一个衣着普通的老太太,根本进不去。我在小区门口蹲守了三天。每天从早上六点,
一直等到晚上十点。饿了就啃几口面包,渴了就喝瓶矿泉水。我的头发乱了,衣服也皱了。
路过的人都用看流浪汉的眼神看我。我不在乎。我只想见到他们。第四天下午,
一辆黑色的保时捷卡宴,缓缓驶出小区大门。开车的是程皓。他戴着墨镜,
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副驾驶上,坐着我的女儿,程晓月。她化着精致的妆,
穿着我没见过的名牌连衣裙。她正侧着头,和程皓说着什么,笑靥如花。那一瞬间,
我全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我忘了所有计划,忘了所有理智。我像一头发疯的母狮,
冲了出去,死死地拦在车前。程皓!程晓月!我的声音,嘶哑得不像我自己的。
车子一个急刹,停在我面前不到半米的地方。车窗缓缓降下。程皓摘下墨镜,
那张我熟悉了五年的脸,此刻却无比陌生。他的眼神里没有丝毫惊讶,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
仿佛他早就料到,我会出现在这里。妈,他开口了,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
您怎么来了?程晓告他妈的状,我这个妈当得可真是窝囊。晓月也看到了我。
她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眼神躲闪,不敢看我。下车!我拍打着车窗,
指甲在玻璃上划出刺耳的声音。程皓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妈,您这样,很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