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被顾淮亲手捧上神坛的天才钢琴家。他病危时,我消失了三天,带着五百万手术费出现。
后来他才知道,那钱是我用绝对音感在黑市赌局里换的。当我坐在拍卖行角落,
看他为白月光天价拍下我的定情钢琴时——琴槌落下瞬间,
我听见自己右耳最后一点听力彻底消亡的声音。他搂着新欢冷笑:“林晚,
这琴你早就不配碰了。”没人看见我藏在琴盖夹层里的***:“阿淮,用我的声音换你活着,
值。”……聚光灯像一道冰冷的铡刀,猝然斩下,
将拍卖厅中央那架斯坦威三角钢琴牢牢钉死在光柱里。
空气里浮着昂贵香槟和皮革座椅的混合气味,底下是压抑的窃窃私语,
每一丝气流都紧绷着金钱的张力。拍卖师的声音,透过品质绝佳的音响系统传来,
带着一种训练有素的、令人不适的***:“女士们先生们,
现在来到我们今晚万众瞩目的焦点——第37号拍品!传奇钢琴家林晚小姐的私人珍藏,
斯坦威Model D,编号……”他后面念出的数字像一串毫无意义的咒语,
嗡嗡地在林晚的颅骨里震荡。林晚坐在最角落的阴影里,脊背挺得笔直,
像一株被遗忘在幽谷的枯竹。她甚至不敢用力呼吸,每一次微小的气流摩擦过耳道,
都伴随着一阵尖锐的、几乎要撕裂神经的嗡鸣。那是她仅存的世界里,永不消停的背景噪音。
光柱里的斯坦威,是她身体曾经的一部分,每一个琴键的弧度都曾在她指尖下歌唱,
每一寸光滑的黑色烤漆都倒映过她和顾淮依偎的身影。如今它被剥离出来,
***裸地放在这金碧辉煌的屠宰台上,供人切割、竞价。拍卖师的声音猛地拔高,
像一根针扎进林晚混沌的听觉沼泽:“……起拍价,三百万!”数字像冰冷的子弹射入空气。
林晚放在膝上的手痉挛般攥紧了裙摆,粗糙的布料摩擦着掌心。
这架琴……这架琴是顾淮在她二十岁生日那天,倾尽所有积蓄,又求遍了他能求的每一个人,
才搬进他们那个狭窄出租屋的。那晚没有蛋糕,只有他笨拙地弹了一首跑调的《生日快乐》,
她笑得滚进他怀里,昂贵的琴漆蹭上了她廉价的T恤。他说:“晚晚,
你的手指生来就该在这样的琴键上跳舞。”那声音,带着少年人滚烫的赤诚和笨拙的爱意,
此刻却在她残破的听觉废墟里,激起一片尖锐的回响,刺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
“三百二十万!” 前排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起,带着志在必得的悠闲。“三百五十万!
” 另一个方向迅速跟进,如同猎食者争夺着同一块肥肉。竞价声此起彼伏,数字一路攀升,
像失控的电梯冲向令人眩晕的高空。每一次加价,
都像重锤狠狠砸在林晚本就脆弱不堪的鼓膜上。她下意识地偏了偏头,
试图用左耳去捕捉那些扭曲变形的声波碎片。这个细微的动作,
让她的视线掠过前排某个VIP席位。世界骤然失焦。只剩下那个熟悉到刻骨的侧影。顾淮。
他穿着剪裁完美的深灰色西装,肩线挺括,勾勒出宽肩窄腰的轮廓,
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清瘦、眼底总带着一丝温柔疲倦的少年,时间将他淬炼得坚硬而冰冷。
他微微侧着头,正对身边依偎着的女子低语着什么。那女子穿着月白色的长裙,
脖颈纤细优雅,像一只矜贵的白天鹅,侧脸在柔和的灯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
她唇角噙着一抹羞涩又满足的笑意,轻轻点了点头。是苏蔓。那个传闻中,
在顾淮病中对他悉心照料、不离不弃,最终成为他心头朱砂痣的苏家千金。
林晚的指甲瞬间掐进了掌心,钝痛却远不及心口那片被瞬间冻结、再狠狠碾碎的荒芜。
她看见顾淮举起手中的号牌,动作从容不迫,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绝对力量。
他的嘴唇动了动。“……五百万。” 拍卖师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清晰地报出了那个数字。五百万。林晚的整个世界,轰然一声,
彻底陷入了无边的、死寂的黑暗。右耳深处,
那根一直紧绷、勉强维系着最后一丝微弱联系的弦,就在这个数字响起的瞬间,
“铮”地一声,断了。不是声音的消失,而是声音接收能力的彻底湮灭。
一种绝对的、令人窒息的真空感瞬间吞噬了她。
左耳里那些扭曲的竞价声、窃语声、拍卖师亢奋的尾音,瞬间变得异常遥远而模糊,
如同隔着厚重的海水传来。结束了……她赖以感知这个世界的最后一道缝隙,
被这个冰冷的数字彻底焊死,她成了囚禁在自己躯壳里的孤魂。光柱里的斯坦威,
在她模糊的视线里,彻底失去了所有色彩,只剩下绝望的灰白。“五百万一次!
……五百万两次!……”拍卖师的声音在浑浊的左耳里拉扯变形。林晚看见顾淮放下了号牌,
姿态松弛地向后靠进宽大的椅背,仿佛只是随手买下了一件微不足道的饰品。
他甚至没有再看那架钢琴一眼,所有的专注,都温柔地倾注在身旁的苏蔓身上,
侧脸线条柔和下来,是林晚记忆中只属于她的、久违的温度。“……五百万三次!成交!
恭喜顾淮先生!”沉重的琴槌落下,敲在硬木底座上。林晚的身体跟着那无声的震动,
剧烈地一颤。成交了。她的过去,她的爱情,她作为音乐家的灵魂,连同她仅存的听觉,
一起被这个男人,以五百万的价格,彻底买断、封存、宣判了***。汹涌的人潮开始流动,
带着兴奋的议论,涌向中央去近距离观赏那架“传奇钢琴家”的旧物。
林晚像一块被遗弃的礁石,僵在角落的阴影里,冰冷从指尖蔓延到四肢百骸,
她必须离开这里,立刻,马上。每一口呼吸都带着血腥味,
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胸腔深处撕裂的剧痛。她扶着冰冷的墙壁,脚步虚浮地穿过人群。
喧嚣模糊地包裹着她,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
那些衣香鬓影、谈笑风生的人影在她模糊的视野里扭曲晃动。她只想逃离,
只想找一个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顾淮的角落,独自腐烂。“林晚?
”一个低沉、冰冷、淬着剧毒般熟悉的声音,毫无预兆地穿透了她左耳那片混沌的屏障,
像一把生锈的冰锥,狠狠扎进她的神经。她猛地刹住脚步,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这一刻冻僵。
不需要回头,那声音的主人,连同他身上那种冷冽又极具压迫感的气息,
已经将她牢牢钉在原地。周围瞬间安静了许多,目光如同探照灯,无声地聚焦在她身上。
林晚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身。顾淮就站在几步开外。苏蔓小鸟依人般地挽着他的手臂,
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居高临下的审视和一丝怜悯。
顾淮的目光则像淬了寒冰的手术刀,一寸寸刮过林晚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
她身上那件明显过季、洗得发白的旧裙子,
最后落在她那双曾经被誉为“上帝亲吻过”的、此刻却布满细小伤痕和薄茧的手上。
那眼神里,没有丝毫旧情,只有***裸的、冻结一切的厌恶和鄙夷。他薄唇微启,声音不大,
却清晰地敲打在林晚残存的听觉神经上,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的重量:“怎么,看到这架琴,
终于想起自己‘辉煌’的过去了?”他刻意加重了“辉煌”二字,讽刺像毒液般流淌。
“还是说,后悔当初只卖了五百万,觉得亏了?”林晚的嘴唇动了动,
喉咙里却像被滚烫的砂石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她想解释,想嘶吼,
想告诉他那五百万的代价是什么,想撕开自己千疮百孔的胸膛让他看看那颗从未变过的心。
可她什么都说不出。剧烈的耳鸣在左耳里疯狂嘶鸣,如同无数只尖啸的恶魔,
吞噬了她所有的语言能力。她只能徒劳地看着他,眼神里翻涌着无法言说的巨大悲恸。
“淮哥,别这么说嘛。”苏蔓轻轻摇了摇顾淮的手臂,声音娇柔,带着恰到好处的“善良”。
“林小姐现在……也不容易。”她看向林晚,那眼神里的怜悯像针一样刺人。“毕竟,
当初为了钱……放弃了你,放弃了梦想,大概也是……迫不得已吧?”她轻轻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