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拿着五千块钱塞进我手里："小雨，这是卖你妹妹的钱，你拿着去上大学。"
我愣愣地看着那些皱巴巴的钞票，脑海中闪过上一世的画面。
上一世我哭着跪在奶奶面前，死活不让她把妹妹卖给人贩子。
结果呢？
妹妹留下来了，可我没钱上大学，只能在村里种地。
后来妹妹考上了重点大学，用的还是我的身份证和户口本。
而我，一辈子困在这个破村子里，连个正式身份都没有。
现在重生回到十七年前，我看着奶奶期待的眼神，缓缓点了点头。
"好，奶奶，我们卖。"
2007年夏天，村子里热得像个蒸笼。
我坐在院子里剥玉米，听着屋里奶奶和人贩子李四的对话。
"老太太，你真舍得？这可是你亲孙女。"李四的声音有些意外。
奶奶叹了口气："舍得什么，养不起啊。小雨要上大学，需要钱。小月留着也是个累赘，还不如送到城里当有钱人家的女儿，也算是她的福气。"
"那行，五千块，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我紧紧握着手里的玉米棒，指甲都嵌进了皮肉里。
上一世的我听到这段对话时，整个人都疯了。
我冲进屋里，抱着八岁的妹妹小月哭成泪人："奶奶，我不上大学了，求你别卖小月。"
那时候的我以为自己很伟大，为了妹妹可以牺牲一切。
现在想起来，真是可笑至极。
屋里传来小月的哭声："奶奶，我不要去城里，我要和姐姐在一起。"
奶奶的声音有些颤抖："乖孙女，城里有好吃的，有漂亮衣服，比这破地方强多了。"
"我不要！我就要和姐姐在一起！"小月哭得撕心裂肺。
上一世我就是听到这哭声才心软的。
可现在我知道，这个哭着要和我在一起的妹妹，长大后会毫不犹豫地抢走属于我的一切。
我慢慢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玉米须，走进了屋子。
李四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长得贼眉鼠眼，一看就不是好人。他正在数钱，桌上放着五千块现金。
小月一看到我，立马扑过来抱住我的腿："姐姐，我不要离开你，我害怕。"
我低头看着她，这张和我七分相似的脸蛋，上一世骗了我整整三十年。
"小月，去城里不好吗？有吃有喝的。"我蹲下身，语气格外温和。
小月摇头摇得像拨浪鼓："不好，我就要跟姐姐在一起。城里的人都是坏人，老师说的。"
奶奶在一旁抹眼泪："小雨，你劝劝你妹妹，奶奶也不想这样，可家里实在没办法了。你爸妈死得早，奶奶一个人养你们两个，真的撑不下去了。"
我拉着小月的手，轻声说："小月，你想让姐姐上大学吗？"
小月用力点头："想！姐姐最聪明了，肯定能考上好大学。"
"那你愿意为了姐姐，去城里住一段时间吗？等姐姐大学毕业了，再把你接回来。"
小月犹豫了一下，然后重重点头："我愿意！为了姐姐，我什么都愿意。"
李四在旁边等得不耐烦了："行了行了，别磨蹭了。钱我已经给了，人我要带走了。"
奶奶接过钱，手都在抖："小月，到了城里要听话，别给人家添麻烦。"
小月乖巧地点头，然后拉着我的手："姐姐，你一定要来接我。"
我看着她那双清澈的眼睛，心里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
上一世我为了她牺牲了自己的前途，可她长大后却说："姐姐，我们本来就不是亲姐妹，我凭什么要让着你？"
"姐姐，你答应我，一定要来接我。"小月还在等我的回答。
我弯起嘴角，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好，姐姐答应你。"
这是我这辈子对她说的最后一个谎言。
李四已经不耐烦了，直接伸手来抓小月："走了，别墨迹了。"
小月害怕地往我身后躲："姐姐，我怕。"
"不用怕，有姐姐在。"我摸摸她的头，然后对李四说："能不能让我送她一程？"
李四看了看奶奶，奶奶点点头："让小雨送送，她们姐妹感情好。"
我牵着小月的手走出院子，村里的狗还在院墙下打盹。
夏天的风很热，吹在脸上像火烤一样。
小月紧紧抓着我的手，小声问："姐姐，城里真的有好吃的吗？"
"有。"我随口应着。
"那有姐姐吗？"
我脚步顿了顿："没有。"
小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那我还是不想去。"
"可是姐姐想上大学。"
"那我去。"小月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我们走到村口，李四的面包车就停在那里。车很破，车身上满是锈斑。
李四打开车门："上车吧，时间不早了。"
小月回头看我，眼里有不舍，更多的是信任："姐姐，我真的会再见到你吗？"
我点点头："会的。"
这是真的，只是不是她期待的那种见面。
小月最后抱了我一下，然后乖乖上了车。
面包车发动，黑烟从排气管里冒出来。
我站在村口，看着车子越走越远，直到彻底消失在土路的尽头。
风吹过玉米地，发出沙沙的响声。
我转身往家走，步子很轻很慢。
上一世我追着车跑了好远，哭得像个疯子。
这一世我很平静，平静得连自己都觉得可怕。
回到家，奶奶正在院子里数钱。
"小雨，这钱你拿着，明天就去县里给你办入学手续。"奶奶把钱塞到我手里。
我看着这些皱巴巴的纸币，心情复杂。
上一世我拒绝了这笔钱，结果小月留下来，我没钱上学。
后来小月用我的身份上了大学，我连个正式身份都没有。
现在钱在我手里，我终于可以改写自己的命运了。
"奶奶，小月真的会过得好吗？"我问。
奶奶叹了口气："会的，城里人有钱，肯定比咱们这破地方强。"
我没再说话，回到自己的房间。
房间很小，只有一张床和一个破桌子。
墙上还贴着我和小月一起拍的照片，两个小女孩笑得很灿烂。
我把照片撕下来，一点一点撕碎，然后扔进垃圾桶。
从今天开始，我只有一个目标——上大学，离开这个鬼地方，过自己的人生。
至于小月，她的命运已经不关我的事了。
夜深了，村子里很安静，只有远处传来几声狗叫。
我躺在床上，想着上一世的种种。
那时候的我太天真，以为亲情就是一切，以为牺牲自己就能换来别人的感激。
结果呢？
我为小月放弃了大学，她长大后却说我们本来就不是亲姐妹。
我为她做了三十年的牛做马，她却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选择了袖手旁观。
现在重新来过，我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包括八岁的小月。
窗外传来微风吹过树叶的声音，很轻很柔。
我闭上眼睛，第一次睡得这么安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