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劭给女儿输血时,发现血型根本对不上。
他偷偷做了亲子鉴定——三个孩子,没一个是他亲生的。
看着妻子林晚手机里那些露骨的调情记录,他笑出了眼泪。
“老公,明天结婚纪念日,想要什么礼物?”林晚从背后抱住他。
韩劭转身捏住她的下巴:“要你情夫的命,给吗?”
韩劭这辈子没这么慌过。
手术室门口那“抢救中”的红灯,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坐立不安。走廊消毒水的味儿混着铁锈似的血腥气,一个劲儿往他鼻子里钻,胃里跟着一阵阵翻江倒海。他搓了把脸,手心里全是黏腻的冷汗。小女儿彤彤那张惨白的小脸,闭眼前惊恐的眼神,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
车祸。该死的路口,一辆闯红灯的渣土车。老婆林晚带着彤彤去买钢琴教材。现在林晚只是轻微脑震荡加擦伤,在隔壁病房躺着,彤彤却躺在里面,生死未卜。
“韩劭!韩劭家属在吗?”护士急促的声音刺破走廊的寂静。
韩劭弹簧似的蹦起来,嗓子发紧:“在!我是她爸爸!彤彤怎么样?”
护士语速飞快:“孩子失血过多,急需输血!O型Rh阴性!我们血库库存告急!你是直系亲属,快跟我去验血!”
“O型Rh阴性?”韩劭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他下意识地跟着护士冲向采血窗口,手臂被勒上橡皮管,冰凉的酒精棉擦过皮肤,针头刺入血管的瞬间,他才猛地回过神。
不对!
他是AB型血!清清楚楚,刻在身份证背面的血型!彤彤怎么可能是O型?AB型血的父亲,绝对、绝对生不出O型血的孩子!这是铁律!一股冰冷的寒气,从脚底板“噌”地窜上天灵盖,冻得他四肢百骸都在打颤。
“护士!等等!”他声音都变了调,“你确定…彤彤是O型Rh阴性?”
护士头也不抬,动作麻利地抽着血:“当然确定!入院检查记录写得明明白白!别耽误时间了,孩子等着救命呢!”她利落地拔出针头,贴上胶布,那袋暗红色的血液被迅速拿走。
韩劭像根木头桩子杵在原地,手臂上的针眼隐隐作痛。走廊惨白的灯光打在他脸上,映出一种死灰的颜色。AB型…O型…两个冰冷的字母在他脑子里疯狂碰撞、旋转。不可能!一定是哪里弄错了!对,肯定是医院搞错了!他猛地转身,冲向林晚的病房,脚步虚浮得像是踩在棉花上。
病房里光线柔和。林晚额角贴着纱布,脸色有些苍白,靠坐在床头,正小口喝着护工喂的温水。看到韩劭冲进来,她虚弱地扯出一个笑:“老公,彤彤怎么样了?我…我好担心…” 她眼圈泛红,声音带着哽咽,楚楚可怜。
韩劭死死盯着她的眼睛,那里面盛满了担忧和恐惧,看起来那么真实。他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但尾音还是不受控制地发颤:“晚晚,我问你,彤彤…彤彤的血型…你记得吗?”
林晚的眼神明显闪烁了一下,虽然极其短暂,快到几乎无法捕捉,但韩劭的心还是猛地往下一沉。她微微蹙眉,似乎在努力回忆:“血型?好像是…A型?或者B型?哎呀,我这脑子撞得有点懵,真记不清了。怎么了老公?是不是彤彤需要输血?我…我能输吗?”
她语无伦次,带着恰到好处的焦急和茫然。韩劭的心,彻底沉到了冰冷的谷底。他清楚地记得,当初生彤彤时,医院的记录上,林晚的血型是O型。一个O型血的母亲,一个AB型血的父亲,无论如何也生不出一个O型血的孩子!
彤彤的O型血,像一把烧红的匕首,狠狠捅穿了他过去十年构建起的、名为“家庭”的幻象。那温情的面纱被瞬间撕碎,露出底下狰狞而肮脏的真相。他感觉全身的血液都涌向了头部,太阳穴突突地跳,眼前一阵发黑,几乎站立不稳。
“老公?你…你脸色好难看…”林晚担忧地伸出手,想去拉他。
韩劭猛地后退一步,避开了她的手。那指尖的触感,此刻让他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恶心。他喉咙发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深深地、深深地看了林晚一眼。那眼神里,不再是熟悉的关切和爱意,而是混杂着震惊、痛苦和一种濒临崩溃的审视,冰冷得吓人。
林晚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眼神有些慌乱地躲闪开:“到底怎么了嘛?是不是彤彤…”
“彤彤需要O型血,医院血库不够,我抽了。”韩劭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我是AB型。护士说彤彤是O型Rh阴性。”他每一个字都吐得很慢,很清晰,像冰冷的石子砸在地板上。
林晚的脸,瞬间褪尽了最后一丝血色,比医院的墙还要白。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辩解什么,但喉咙里只发出嗬嗬的、意义不明的气音,眼神惊恐得像一只被猎枪瞄准的兔子。
韩劭没有再问。眼前这个女人瞬间崩塌的表情,那无法掩饰的惊惶,已经是最好的、也是最残忍的回答。他最后看了一眼病床上那个他曾经以为会共度一生的女人,那熟悉的眉眼此刻变得无比陌生和扭曲。他猛地转身,几乎是踉跄着冲出了病房,留下林晚一个人僵在原地,脸上血色尽失,只有眼里的惊恐在无声地蔓延。
走廊的消毒水味更浓了,呛得他几乎窒息。他冲到楼梯间,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口像是压着一块千斤巨石。AB型…O型…父亲…孩子…这几个词在他脑子里疯狂搅动,像一台失控的绞肉机,把他的理智和过去十年的记忆搅得粉碎。
他颤抖着手掏出手机,屏幕的光映着他惨白的脸。指尖冰冷而僵硬,好几次才点开搜索框。输入:“AB型血父亲和O型血母亲,孩子可能是什么血型?” 搜索结果跳出来,冰冷而残酷的文字像针一样扎进他的眼睛:
不可能。AB型与O型父母结合,子女血型只可能是A型或B型,绝对不可能是O型或AB型。
“绝对不可能”那几个字,被加粗,被标红,带着一种宣判***般的冷酷无情,狠狠砸在他的视网膜上。
手机从他无力的手中滑落,“啪”地一声掉在冰冷的水磨石地面上。屏幕碎裂的纹路,像一张嘲讽的蛛网,也像他此刻支离破碎的人生。
韩劭缓缓地蹲了下去,双手死死地抱住头。楼梯间昏黄的灯光落在他蜷缩的背上,拖出一道沉重而绝望的影子。没有歇斯底里的哭喊,只有身体无法抑制的剧烈颤抖,和喉咙深处发出的、野兽受伤般的、压抑到极致的呜咽。
他当了十年掏心掏肺的父亲。给老大磊磊辅导功课熬到深夜,给老二轩轩清洗沾满泥巴的球鞋,把发烧的彤彤整夜抱在怀里哄睡…那些疲惫却甘之如饴的瞬间,那些被孩子奶声奶气叫着“爸爸”时心底涌起的暖流…原来全都是假的!
一个巨大的、充满恶意的玩笑!他倾注了所有爱和心血去守护的珍宝,他视为生命延续的三个孩子,血管里流淌的,竟然没有一滴是属于他韩劭的血!
愤怒像滚烫的岩浆,瞬间冲垮了悲伤的堤坝,汹涌地烧灼着他的五脏六腑。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只剩下一种近乎疯狂的冰冷和毁灭欲。
是谁?
那个让林晚心甘情愿背叛他十年,生下三个野种的男人,到底是谁?!
他扶着墙壁,慢慢地、异常艰难地站了起来。弯腰捡起地上屏幕碎裂的手机,屏幕的裂痕正好割裂了他映在上面的扭曲面容。他解锁,屏幕的光映着他毫无表情的脸,只有眼底深处,燃烧着地狱般的火焰。
他点开了一个隐秘的文件夹,里面存着几个从未拨打过的号码。手指在其中一个标注为“王主任”的名字上悬停片刻,然后用力按了下去。
电话很快接通,一个略显疲惫但还算客气的男声传来:“喂?哪位?”
“王主任,是我,韩劭。” 他的声音异常平稳,平稳得可怕,听不出一丝波澜,只有一种金属般的冰冷质感,“有点私事,想请您帮个忙,非常急。”
“哦,韩工啊!” 电话那头的王主任声音热情了些。韩劭是市设计院的技术骨干,虽然级别不算顶尖,但专业能力扎实,人脉也广,王主任是他认识多年的朋友,在市中心医院检验科任职。“你说,什么事?孩子情况稳定了吗?”王主任显然也听说了车祸的事。
“彤彤还在抢救,输血后暂时稳住了。”韩劭的声音依旧平稳无波,“王主任,我需要做亲子鉴定。三个孩子,和我。最加急的那种,能多快出结果?”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显然被这个突兀又敏感的要求惊住了。“亲子鉴定?三个?韩工…你…确定?”王主任的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和谨慎。
“确定。”韩劭斩钉截铁,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越快越好。钱不是问题。”
电话那头又是片刻的沉默,似乎在消化这个爆炸性的信息,也似乎在权衡。“…行吧,老韩,既然你开口了。”王主任的声音压低了些,带着点同情和无奈,“加急处理,最快也要48小时左右。样本…你打算怎么取?孩子现在在医院?”
“对。老大磊磊和老二轩轩应该快到了,他们奶奶去接了。最小的彤彤在ICU。”韩劭的语速很快,条理却异常清晰,“需要什么?头发?血液?”
“最好是带毛囊的头发,或者口腔黏膜拭子,血液当然更精确但麻烦点。孩子刚经历车祸,取血不太合适。”王主任建议道。
“那就头发和口腔拭子。”韩劭立刻决定,“麻烦您安排绝对信得过的人,现在就到儿童医院住院部来。我在ICU外面等。样本必须保密,结果出来前,除了我,任何人不能知道。尤其是…林晚。”他念出妻子名字时,声音里淬着冰渣。
“我明白。”王主任的声音也变得严肃,“放心,我亲自盯着。半小时内人到位。”
“谢了,老王。”韩劭挂了电话,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胸腔里那股毁灭一切的怒火,暂时被一种冰冷的、近乎残忍的理智压了下去。他需要证据,确凿无疑、能钉死林晚和那个奸夫的证据!这血淋淋的真相,他要亲手撕开,一点一点地看清楚!
他走回ICU外的等候区,找了个角落的椅子坐下。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他强迫自己冷静,像一台高速运转的机器,开始复盘过去十年的点点滴滴。
林晚那些莫名的加班,那些深夜才响起的、被她匆匆挂断的电话;她手机越来越频繁地更换密码;她对他偶尔亲热的抗拒;她望着窗外时偶尔流露出的、他当时以为是疲惫的空洞眼神…无数被他忽略、被他用“老夫老妻”或“工作压力”搪塞过去的细节,此刻像破碎的镜子碎片,带着锋利的边缘,纷纷扬扬地扎进他的脑海,拼凑出一幅触目惊心的背叛图景。
他摸出烟盒,抽出一根叼在嘴上,才想起这是医院禁烟区。他烦躁地把烟揉成一团,扔进旁边的垃圾桶。
大约二十分钟后,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提着一个小型采样箱的年轻医生匆匆走了过来,目光在等候区扫视。韩劭立刻起身迎了上去。
“韩先生?”年轻医生压低声音确认。
韩劭点头,眼神锐利如刀。
“王主任让我来的。样本采集需要监护人签字。”医生递过来一份文件,指了指监护人签名栏。
韩劭面无表情地接过笔,在“韩磊”、“韩轩”、“韩雨彤”三个名字后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笔尖划破纸张,留下深深的刻痕。
医生动作很麻利,也很专业。他先去了ICU,在护士的协助下,极其小心地从尚在昏迷的彤彤头上剪下几根带着毛囊的头发,又用棉签在她口腔内侧轻轻擦拭了几下。整个过程,韩劭就隔着ICU的玻璃窗看着,看着女儿苍白的小脸,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但随之涌起的,是更猛烈的、被欺骗的滔天怒火!
接着,医生在韩劭的带领下,去了普通病房区。磊磊和轩轩已经被奶奶带来了。两个孩子脸上还带着惊吓后的余悸,看到韩劭,立刻扑了过来。
“爸爸!妹妹怎么样了?”九岁的磊磊仰着小脸,焦急地问。七岁的轩轩紧紧抱着韩劭的腿,大眼睛里噙着泪。
韩劭蹲下身,用力抱了抱两个儿子,手臂僵硬得像石头。他看着他们酷似林晚的眉眼,心脏像被钝刀反复切割。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妹妹会没事的。医生叔叔需要帮你们和妹妹检查一下身体,很快就好,别怕。”
他示意了一下旁边的医生。医生戴着口罩,露出温和的笑容:“小朋友乖,来,张嘴,啊——让叔叔看看牙齿好不好?”他动作轻柔地分别取了磊磊和轩轩的口腔黏膜样本,又快速地从他们头上各剪下几根头发。两个孩子懵懵懂懂,虽然有些疑惑,但在父亲“只是检查”的安抚下,还算配合。
最后,医生拿出采血针和采血管,看向韩劭:“韩先生,您的样本?”
韩劭毫不犹豫地撸起袖子,露出胳膊。冰冷的酒精棉擦过皮肤,针头刺入血管,暗红色的血液迅速流入采血管。整个过程,他眉头都没皱一下,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仿佛那具被抽血的躯体不是他自己的。
“好了。”医生利索地处理好样本,贴上标签,小心翼翼地放进采样箱。“韩先生,样本我会立刻送回中心。王主任交代了,加急处理,结果一出来,他会第一时间亲自通知您。”
韩劭点了点头,喉咙发紧,只挤出一个沙哑的“嗯”字。他看着医生提着那个小小的箱子匆匆离去,那里面装着的,是他过去十年人生的全部意义,也是即将引爆他整个世界的炸弹引信。
送走医生,韩劭重新回到ICU外的椅子上坐下。身体里的力气仿佛被抽空了,只剩下冰冷的躯壳。他拿出手机,屏幕的裂痕像他碎裂的心。手指悬在通讯录上,犹豫了几秒,最终点开了一个叫“老猫”的名字。这是他一个远房表弟,开着一家不大不小的侦探事务所,路子很野。
电话接通,背景音有点嘈杂。“喂?哥?咋想起给我打电话了?”老猫的声音大大咧咧。
韩劭的声音低沉而冰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老猫,帮我查个人。林晚。我老婆。我要她最近三年,不,五年内所有的行踪记录。特别是工作之外的时间,去了哪里,见了谁。通话记录,开房记录,银行流水…所有你能挖出来的东西。钱不是问题,要快,要绝对保密。”
电话那头的老猫明显倒吸了一口凉气,背景的嘈杂声瞬间安静下来。“…哥?你…你确定?查嫂子?”他的声音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确定。”韩劭的声音斩钉截铁,没有一丝犹豫,“非常确定。越快越好。查到任何东西,直接发我加密邮箱。不要打电话,不要发信息。”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老猫再开口时,声音已经变得严肃而凝重:“明白了,哥。交给我。你…保重。”
挂了电话,韩劭把手机紧紧攥在手心,金属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他抬起头,透过ICU厚重的玻璃门,看着里面各种仪器闪烁的灯光,看着护士忙碌的身影。女儿彤彤小小的身体淹没在那些冰冷的机器里。曾经让他心碎的画面,此刻却像一剂强效的麻醉,暂时压住了他心底那头咆哮的野兽。
他靠在冰冷的椅背上,闭上了布满血丝的眼睛。接下来的四十八小时,将是炼狱般的煎熬。等待亲子鉴定的结果,等待老猫那边的调查。每一分每一秒,都像在滚烫的油锅里煎熬。
而此刻,在普通的单人病房里,额角贴着纱布的林晚,正心神不宁地靠坐在床头。她手里紧紧攥着手机,屏幕是黑的。刚才韩劭离开时那冰冷的眼神,像毒蛇一样缠绕在她心头,让她坐立难安。她几次想拨通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手指悬在屏幕上,却迟迟不敢按下去。一种巨大的、灭顶般的恐慌,正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让她喘不过气。
她不知道,病房门外,韩劭安排的护工,正透过门缝,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他口袋里的录音笔,在无声地运转着。
风暴,已经悄然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