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为什么不救我？"
林小花被人贩子拖走时回头看我的眼神，像刀子一样扎在我心上。
可我只是冷漠地站在那里，任由奶奶数着那五百块钱。
上一世，我为了救她倾家荡产，最后被逼得跳河自杀。
这一世，我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对不起小花，这次轮到你自己承受命运了。
1992年，春。
"小雨，你奶奶又要卖小花了！"
邻居李婶冲进我家院子，急得满头大汗。
我正在院子里晾衣服，听到这话手一抖，白色床单掉在了地上。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上一世就是这一天，奶奶趁爸妈不在家，把十岁的妹妹林小花卖给了人贩子。
我拼命阻止，被奶奶一铁锨拍昏了头。
醒来后我报警、求助、借钱，最终倾家荡产也没能把妹妹找回来。
从那以后，全家人都怪我没看好小花，爸妈更是把我当成仇人。
为了赎罪，我把自己的工作让给了哥哥，把谈了三年的男朋友让给了表姐，把所有的钱都拿去找妹妹。
二十五岁那年，我被逼得走投无路，跳河自杀了。
没想到老天又给了我一次机会。
这一次，我绝不会再重蹈覆辙。
"李婶，谢谢你告诉我。"我淡定地拍拍手上的灰尘。
李婶愣住了："小雨，你不去阻止吗？那可是你亲妹妹啊！"
"为什么要阻止？"我反问道，"小花又不是我女儿。"
"你...你怎么能这么说话？"李婶瞪大了眼睛，"你奶奶把小花卖了，你爸妈回来会打死你的！"
我冷笑一声："那也比我死了强。"
说完，我拎起掉在地上的床单，转身进了屋。
李婶在外面叫了半天，见我不出来，只好愤愤离去。
屋里传来小花的哭声，还有奶奶骂骂咧咧的声音。
"哭什么哭！老子养了你十年，连头猪都长一百多斤了，你还不如头猪有用！"
"奶奶，我不要跟陌生人走，我要等爸爸妈妈回来！"
"你爸你妈？他们巴不得你死了！家里四个孩子，就你最没用，吃得多干得少，留着你就是个废物！"
我靠在门板上，听着这些熟悉的话语。
上一世的我听到这里，已经冲进去跟奶奶拼命了。
可这一次，我只是静静地听着。
不是我心硬，而是我知道，就算我现在救了小花，改变不了任何结果。
奶奶会再找机会卖她，爸妈永远偏心哥哥，这个家对我和小花来说都是地狱。
既然如此，为什么我要搭上自己的后半生？
"砰！"
大门被踢开了。
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一个年轻女人。
"孩子呢？说好的五百块钱买个女娃，人在哪？"
男人东张西望，眼神贪婪又龌龊。
奶奶赶紧从屋里把小花拖了出来。
小花哭得眼睛红肿，看到陌生人更加害怕，拼命往后退。
"就是她！十岁了，正是懂事的年纪，保证听话！"奶奶推着小花往前走。
男人围着小花转了一圈，上下打量着，就像在看货物一样。
"长得倒是不错，就是瘦了点。不过没关系，养几年就好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钱，数了五张递给奶奶。
"钱你点点，没问题我们就带走了。"
奶奶接过钱，迫不及待地数了起来。
"五百，一分不少！成交！"
小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开始拼命挣扎。
"我不要跟你们走！姐姐！姐姐救我！"
她朝着我的房间大声呼救。
年轻女人不耐烦了，上前就是一巴掌。
"小贱货，还不老实！到了我们家就知道厉害了！"
小花被打得摔在地上，嘴角流出了血。
她艰难地爬起来，绝望地看向我的房间。
"姐姐...为什么不救我..."
我躲在门后，紧紧咬着嘴唇。
不是我不想救，而是我救不了。
上一世我拼了命也没能改变她的命运，反而搭上了自己的一生。
这一次，我要为自己活着。
"走了走了，磨磨蹭蹭的！"
男人不耐烦地一把抱起小花，朝门外走去。
小花在他怀里拼命扭动，声嘶力竭地哭喊。
"爸爸！妈妈！姐姐！救我啊！我不要走！"
她的声音越来越远，最后彻底消失了。
院子里重归寂静。
奶奶数着钱，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五百块钱啊，够买十袋面粉了！早该把这个赔钱货卖了！"
我推开房门，走了出来。
奶奶看到我，脸色瞬间变了。
"你这死丫头，刚才躲在屋里干什么？为什么不出来帮忙？"
"帮什么忙？"我淡淡地问。
"当然是帮着哄小花啊！她要是哭闹起来，买家不要了怎么办？"
我冷笑一声："那是你的生意，关我什么事？"
奶奶气得脸通红："你个没良心的！小花是你妹妹，你就眼睁睁看着她被卖？"
"是啊，我就是眼睁睁看着。"我直视着她的眼睛，"你能把她卖了，我为什么不能看着？"
"你...你这个丧门星！早知道当年就该把你也一起卖了！"
奶奶气得要打我，被我躲开了。
"想卖就卖呗，反正我又不是没被卖过。"
我淡定地整理着衣服，仿佛在说别人的事。
上一世，我五岁的时候，奶奶就想把我卖掉。
是妈妈死活不同意，我才留了下来。
可留下来又怎么样？还不是被当成牛马一样使唤？
奶奶被我气得说不出话，拿着钱愤愤离开了。
我回到屋里，看着小花留下的东西。
一个破旧的书包，几件打补丁的衣服，还有一个缺了角的搪瓷杯。
这就是她全部的家当。
十岁的小女孩，除了这些，什么都没有。
我伸手摸了摸她的小枕头，上面还有她的体温。
不是我不心疼，而是我知道心疼没有用。
在这个家里，女孩就是赔钱货，就是可以随时抛弃的累赘。
与其让她在这里受苦一辈子，不如早点离开。
至少，她还有改变命运的可能。
而我，要为自己的人生负责了。
傍晚时分，爸妈回来了。
他们进门就发现不对劲，小花不见了。
"小花呢？"妈妈四处张望。
"她奶奶卖了。"我平静地说。
"什么？！"
爸爸瞬间暴怒，冲进厨房拿了菜刀。
"老不死的，我跟她拼了！"
妈妈拦住了他："先别冲动，问清楚怎么回事。"
她转头看向我："小雨，你怎么不阻止？"
"为什么要阻止？"我反问。
"那是你妹妹啊！"妈妈急得眼泪都出来了。
"是妹妹又怎么样？她是我生的吗？我有义务看着她吗？"
我的话像冷水一样泼在他们脸上。
爸爸愣住了，妈妈也呆住了。
他们大概没想到，一向软弱的我会说出这样的话。
"小雨，你怎么能这么说？小花从小就是你带大的..."
"对啊，我带大的。"我打断了妈妈的话，"从我记事起，就在照顾她。洗衣服、做饭、哄她睡觉，我像个小妈一样伺候她十年。可我得到了什么？"
"我..."妈妈张张嘴，说不出话来。
"你们从来没有感谢过我，反而觉得理所当然。小花生病了怪我没照顾好，小花成绩不好怪我没教好，小花不听话还是怪我。现在她被卖了，你们又要怪我没拦住。"
我越说越激动，十八年的委屈一下子爆发出来。
"我才十八岁啊！凭什么要承担这么多责任？我也是个孩子，我也需要人照顾！"
爸妈被我说得哑口无言。
确实，这些年来他们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儿子身上，对我的要求就是照顾妹妹。
从来没有想过，我也需要关爱。
"那现在怎么办？小花已经被人带走了！"妈妈焦急地说。
"报警呗。"我耸耸肩，"不过我劝你们别抱太大希望，人贩子早就跑远了。"
爸爸拿着菜刀冲出去找奶奶，妈妈跟着跑了出去。
我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屋子里，第一次感受到了解脱的感觉。
上一世的我，为了救小花耗尽了心血。
可最后呢？
小花还是没找到，我的人生也毁了。
爸妈怪我没看好她，哥哥怪我连累了家里，连我的男朋友都嫌弃我这个"扫把星"。
这一次，我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我要为自己活着，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夜深了，爸妈还没有回来。
我知道他们去报警了，也知道没有结果。
人贩子早就带着小花离开了镇子，警察就算想查也没有线索。
我洗了澡，换上干净的衣服，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
明天我就要去县城找工作了。
上一世我没有去成，因为要留下来照顾家里。
这一次，没人能阻止我了。
"对不起，小花。"我在心里默默说道，"姐姐这次不能救你了，希望你能理解。"
窗外传来虫鸣声，月光透过玻璃洒在地上。
新的人生，从明天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