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囚笼之恋“念念，过来。”江驰的声音，像淬了剧毒的蜂蜜，温柔，却又致命。
它穿过这栋空旷得如同陵墓的别墅，丝丝缕缕地缠绕住我的耳膜。我赤着脚，
脚心贴着意大利进口的汉白玉地板，冰冷刺骨的寒意顺着脚底一路蔓延，直至心脏。
我一步一步，像个被设定好程序的木偶，走向那个坐在巨大落地窗前的男人。
他是我全部的世界，也是我唯一的囚笼。窗外，是连绵不绝的阴雨天，
灰色的雨幕将远处的山峦和天空都模糊成一片混沌。整个世界，
仿佛都陷入了一场永不醒来的潮湿梦境。而江驰，是这片灰败色调中，唯一鲜活的光源。
他穿着一件一尘不染的白衬衫，袖口随意地挽到小臂，露出线条流畅、骨节分明的手腕。
他正低着头，手里握着一把精巧的德国刻刀，专注地雕刻着一块巴掌大的黄杨木。
阳光费力地穿透厚重的云层，在他柔顺的发丝和挺直的鼻梁上镀上一层淡金色的光晕，
美好得不似凡人，仿佛古希腊神话中走出的阿波罗。我知道，他是在为我雕刻一只木鸟。
他曾抚摸着我的头发，用那种能把人溺毙的温柔语调说：“我的念念，你的名字叫苏念，
小名念念不忘。你就像一只渴望天空，却被命运折断翅膀的鸟儿。别怕，我就是你的天空，
我会把全世界最好的风景，都雕刻出来，捧到你的面前。”你看，他就是这样。
总能用最温柔的话语，说出最残忍的事实，然后又用一个更美好的承诺，
将那份残忍包裹起来，喂给我吃。而我，心甘情愿地，咽下了这颗糖衣炮弹，一吃就是三年。
我走到他身边，地板的寒气已经侵入骨髓。我顺从地、熟练地蹲下身，像一只温顺的猫，
将头轻轻地靠在他的膝上。这个姿势，
能让我最清晰地闻到他身上那股混合着淡淡烟草与清冷木质的香气，
那是能让我感到安心的、独属于他的味道。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那只初具雏形的木鸟被他小心地放在一边。他修长的、带着薄茧的手指穿过我及腰的长发，
动作轻柔得像是对待一件易碎的、稀世的琉璃珍宝。“今天乖不乖？有没有按时吃药？
”他的声音低沉而磁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像大提琴的弦音在我心上震颤。
我闭上眼睛，贪婪地汲取着他身上那股令我上瘾的气息，轻轻地点了点头。我的心脏不好，
是天生的顽疾。江驰说，我是他从死神手里抢回来的玻璃娃娃，一碰就碎。所以，
他把我“保护”在这座与世隔绝的山顶别墅里，
隔绝了所有可能伤害我的尘世喧嚣和潜在危险。他告诉我，这是爱。他告诉我，我是他的命，
是他存在的全部意义。三年来，我深信不viva voce。江驰轻轻笑了起来，
那笑声低沉悦耳，从他的胸腔里发出来，震得我的耳膜都有些发麻。他低头，一个冰凉的吻，
如羽毛般落在我的额头，声音里带着餍足的喟叹：“我的念念，真乖。”就在这一刻，
我以为时间会永远停留在这一秒。2 宿命齿轮我和他，在这座只属于我们的孤岛上，
相依为命，直到永远。然而，宿命的齿轮，总在最幸福的瞬间，发出刺耳的、转动的声响。
他放在一旁的手机，突兀地、尖锐地响了起来，像一把利刃，划破了这片刻的温馨与宁静。
他似乎有些不悦这通不合时宜的电话，微微蹙了蹙眉，但还是随手接起，并按下了免提键。
或许在他看来，我的世界里只有他，所以他的一切，都无需对我隐瞒。电话那头，
传来一道因为极度兴奋而变了调的、近乎狂喜的男声：“江总！天大的好消息！
沈小姐……沈小姐她，醒了！”沈小姐。沈玥。这个尘封在我记忆最深处，
被我刻意忽略、不敢触碰的名字，像一把生了锈的、沾满血污的钥匙，在这一瞬间，
猛地撬开了我用三年时光粉饰太平的那个盒子。盒子里的腐烂、脓血与不堪，喷涌而出，
将我瞬间淹没。我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被冻成了冰碴，从指尖到心脏，一片僵冷。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江驰抚摸我头发的那只手，猛地僵住了。那手心里的温度，
正以一种可怕的速度流失。他周身那温柔得能溺死人的气息，在短短几秒钟内，
迅速褪去、蒸发，取而代之的，是森然的、刺骨的、如同西伯利亚寒流般的冷意。他缓缓地，
缓缓地低下头。我仰起脸，对上了他的眼睛。那双前一秒还盛满了缱绻柔情的深邃眼眸，
此刻，像两口万年不化的寒潭，潭底翻涌着我从未见过的，狂喜、震惊，
以及……滔天的、几乎要将我吞噬的恨意。“你说什么？”他的声音，
嘶哑得像被砂纸打磨过，每个字都带着血腥味。
电话那头的助理还在激动地汇报：“沈小姐醒了！就在刚才！医生检查过了，
说生命体征平稳，简直是医学奇迹！江总您快过来吧！”“啪嗒——”一声脆响。
他手中的刻刀，和他身旁那只即将雕刻完成的、象征着我的木鸟，一起掉落在大理石地板上。
他像是被抽掉了所有的力气，又像是被注入了某种疯狂的力量。他猛地推开我，那力道之大，
让我始料未及。我的身体失去平衡，额头狠狠地磕在了旁边那个黑檀木茶几的尖角上，
发出一声沉闷的、令人牙酸的闷响。剧痛伴随着晕眩瞬间袭来，眼前金星乱冒。
可我却诡异地感觉不到疼。因为，心里的那道防线，已经彻底崩塌，
海啸般的绝望将我所有的感官都淹没了。他根本没有看我一眼。他的世界里，
此刻已经没有了我的存在。他踉跄地站起来，像个刚学会走路的孩子，又像个迟暮的老人，
抓起那部手机，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哭腔和压抑不住的狂喜：“她在哪？哪个医院？
告诉我！我马上过去！”挂了电话，他像一头被囚禁已久的困兽，终于看到了牢笼的出口。
他在空旷的客厅里来回踱步，拳头紧紧地攥着，脸上是我从未见过的、扭曲而癫狂的表情。
他笑着，眼泪却大颗大颗地从眼眶里滚落。他又哭着，嘴角却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
他像个疯子。“玥玥……我的玥玥……”他一遍又一遍地喃喃自语，
仿佛在确认这不是一场梦，
“你终于回来了……你终于肯回来了……”3 心脏阴谋我蜷缩在冰冷的地上，
额角的伤口有温热的液体流下来，黏住了我的头发，视线一片模糊。
我看着这个陌生的、疯狂的江驰，浑身冰冷得像一块即将被遗弃的浮冰。原来，
他也会这样失态。原来，他也会这样不管不顾、欣喜若狂。只是，这一切，
从来都不是为了我，苏念。他终于在狂喜的间隙，想起了我的存在。他转过身，
那双因为激动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居高临下地看着我。那眼神，冷漠、疏离，
像是在看一件用旧了的、沾满污渍的、可以随时丢弃的垃圾。“苏念。”他第一次，
用这样冰冷生硬的语气，叫我的全名。“从今天起，你就待在这间屋子里，没有我的允许，
不准踏出一步。”为什么……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只能本能地发问：“为什么……沈玥她……她不是回来了吗？
”他不是应该迫不及待地放我走了吗？我这个赝品，这个影子，这个替代品，
已经没有存在的价值了。他缓缓地蹲下身，修长的手指捏住我的下巴，
那力道大得几乎要将我的骨头捏碎。他强迫我抬起头，
看着他那张因为狂喜和冷酷而显得有些扭曲的脸。“放你走？”他笑了，
那笑声里充满了残忍与讥讽，像冰凌刮过我的心脏，“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
”“苏"我惊恐地看着他，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玥玥的身体，因为在病床上躺了太久，
还没完全恢复。尤其是她的心脏，”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砸在我的心上，
“出现了衰竭的迹象。”“医生说，她需要一颗健康的、鲜活的心脏，来进行移植。
”我的大脑，轰的一声，彻底炸开，一片空白。
“你……你……你说什么……”我感觉自己的牙齿都在打颤。“你不是一直想知道，
我当初为什么要在茫茫人海中，偏偏找上你这个病秧子吗？
”他似乎很满意我脸上血色尽褪的表情，嘴角的笑意因为残忍而显得越发妖冶。“三年前，
玥玥为了救我，被一辆失控的卡车撞倒，当场昏迷，急需输血。而你，苏念，和她一样，
是这个城市里，唯一一个和她拥有同样RH阴性AB型血的人。熊猫血，多珍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