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没散尽，307路公交车碾过湿漉漉的路面，溅起的水花打在站台广告牌上，把"2019金融科技峰会"的字样晕成模糊的蓝。
简书瑶背着双肩包从车上下来时，连帽衫的帽子遮住了半张脸，只有耳后露出的条形码纹身被雾气洇成浅灰——那串黑白条纹她总用长发盖住，却在低头刷公交卡时暴露无遗。
夏桑宁盯着那串编号"0719"，喉间发紧，这是周氏集团给程序员烙的"奴籍码"，对应她入职那天的日期，也是前世她在看守所里吞牙刷柄的日子。
推开咖啡厅门的瞬间，风铃的脆响惊得简书瑶手一抖，半杯可乐泼在笔记本键盘上。
她慌忙扯过纸巾去擦，黑框眼镜滑到鼻尖，露出的眼睛像受惊的幼兽，瞳孔里映着夏桑宁胸前晃动的翡翠算盘。
"桑华资本的晨会，你今天没来。
"夏桑宁在她对面坐下，将算盘放在桌上，十三颗珠子在玻璃桌面上轻轻滚动，第七颗带着裂痕的珠子恰好停在简书瑶手边，"离职申请己经发到我邮箱了，理由是不适应快节奏。
"键盘敲击声戛然而止。
简书瑶的指尖悬在"发送"键上方，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夏总怎么会在这里？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怕被什么人听见，连帽衫的帽子又往下拽了拽。
"因为你的爬虫程序昨晚爬了三次公司服务器。
"夏桑宁指尖在算盘珠上轻拨，发出"噼啪"脆响，"你在找D盘里那个叫妈妈的加密文件夹，对吧？
"简书瑶猛地合上电脑，金属外壳撞击桌面的声响让邻座的客人侧目。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抓起背包就要走，却被夏桑宁按住手腕——那里有圈刚褪掉的红痕，是被数据线勒出的印子，前世她总说"写代码太投入，自己都没察觉"。
"那个监测程序，你给母亲用了多久？
"夏桑宁的声音很轻，却像针一样扎进简书瑶紧绷的神经，"就是能实时捕捉阿尔茨海默症患者异常行为的算法，你说比护工靠谱的那个。
"背包带从简书瑶肩上滑落，她突然转身去抢电脑，动作急得带倒了椅子。
"那是我私人的东西！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耳后的条形码纹身因为激动而泛出红色，"跟公司没关系，更跟周氏没关系......""但你用桑华的服务器测试过三次。
"夏桑宁将打印好的日志单推过去，上面清晰记录着访问时间和IP地址，最近的一次就在昨天凌晨三点，"周氏的技术部就是从这里找到的破绽。
他们还查到你母亲在康泰疗养院，上周刚把护工换成自己人。
"简书瑶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珠滴在日志单上，晕开一小片红。
"我删了，我现在就把程序删干净......"她颤抖着去开电脑，却被夏桑宁按住手。
"删了也没用。
"夏桑宁将那枚裂开的翡翠珠放在她掌心，玉石的凉意透过皮肤渗进来，"他们真正想要的，是你藏在程序里的周氏洗钱路径。
那些用空壳公司账户流转的资金，你用神经网络算法标成了不同颜色，红色代表最危险的交易，对吧？
"掌心的翡翠珠突然发烫。
简书瑶的手指剧烈颤抖，她低头看着那颗珠子，裂痕里隐约能看见U盘接口的金属光泽——这和母亲临终前攥在手里的东西，长得一模一样。
"你怎么会知道......""因为我见过它生效的样子。
"夏桑宁点开手机里的监控画面，康泰疗养院的护工正将一碗浑浊的汤药递到病床前，老人挣扎着摇头，手腕上的输液管被扯得笔首，"他们说这是安神汤，里面加了过量的奥氮平。
再喝一周，你母亲就记不得自己是谁了，更记不得她当年是周氏的审计主管。
"屏幕里的护工突然抬头，镜头捕捉到她胸前的工牌——照片上的人脸，夏桑宁在周慕城的书房见过，是梁美华的远房侄女。
简书瑶猛地抢过手机，指尖在屏幕上疯狂点击，却只调出护工冷漠的脸。
"我交！
我现在就把程序交出去......"她的声音嘶哑，眼泪砸在手机壳上，"只要他们能放过我妈......""交出去，你们都会死得更快。
"夏桑宁按住她的肩膀，将翡翠珠塞进电脑接口，"但用这个，我们可以让他们先完蛋。
"刺耳的电流声里，电脑屏幕突然爆出绿光。
被加密的文件夹像花苞般层层绽开，露出里面的双重内容——表层是给母亲的监测程序，底层藏着周氏集团的资金流向图。
某条红色的资金线格外刺眼，收款人栏写着"梁美华"，金额恰好是苏媛上周以"对接项目"名义从桑华预支的五十万奖金。
"这是......"简书瑶的呼吸骤然停滞。
屏幕上的资金流突然自动编织，化作一张网，将周氏旗下的空壳公司一个个圈住，每个节点都标注着交易日期，最近的一个就在昨天下午三点十七分，交易对手是苏媛的瑞士银行账户。
"你的算法缺个核心驱动。
"夏桑宁转动那颗翡翠珠，接口处突然弹出根微型天线，"试试用它当密钥，我母亲的算盘，能解开她当年设的加密。
"绿光瞬间暴涨，映得两人眼底一片莹亮。
资金网突然收紧，像活物般收缩，将每个节点的交易明细都拽到明面——其中一笔1998年的转账记录里，付款方是父亲夏明远的名字，收款方栏写着"周父代持股份3.7%"。
简书瑶的手指悬在键盘上，突然敲下一串代码。
屏幕右下角弹出声纹分析图，梁美华昨天在茶水间的讲话录音，与苏媛给"小姨"打电话的语音波形在某个频率完美重合，匹配度91%。
"她们是亲戚......"她喃喃自语，突然想起上周在消防通道撞见苏媛打电话，对方说"梁姨放心，简书瑶那边我己经搞定了，程序很快就能拿到"。
翡翠珠在接口里发出轻微的嗡鸣，像在回应某种召唤。
夏桑宁看着屏幕上逐渐清晰的网，突然想起母亲临终前躺在病床上，指尖在被子上划着算盘的样子："珠子要归位，账才能算清。
""现在有两个选择。
"她将一杯热咖啡推过去，杯壁上凝的水珠滴在桌面上，晕开一小片圆，"要么跟我回桑华，用你的算法织完这张网，我保证你母亲明天就能转去私立医院，用最好的药；要么现在走，等着周氏的人来收尸——他们处理像你这样的技术人员，通常会伪造成代码猝死。
"简书瑶的指尖在键盘上敲出"桑华"两个字，又删掉，反复三次。
最后她猛地扯掉连帽衫，露出后颈新长出的黑发茬——那是刚剪掉的银白色长发，前世她总说这颜色"像代码里的警告色"，首到被剃成光头推进看守所。
"我的算法叫荆棘。
"她突然开口，指尖在触控板上划出尖刺的形状，屏幕上的资金网立刻长出倒刺，扎进每个空壳公司的节点，"能顺着网线爬进任何防火墙，但需要有人在前面引路，告诉我该往哪里扎。
"夏桑宁将翡翠算盘重新串好，红绳在指尖勒出红痕："我来引路，你织网。
你母亲的医疗费，桑华全包，护工我会换成退役的女特警。
"咖啡厅的风铃突然再次响起，两个穿黑西装的男人走进来，目光在厅里逡巡，手插在口袋里，指节凸起——是周氏集团的打手，前世负责"处理"不听话的程序员。
简书瑶迅速合上电脑，将翡翠珠塞进夏桑宁手心。
"后门在厨房，我引开他们。
"她抓起背包就往吧台跑，故意撞翻了托盘，玻璃杯碎裂的声响成功吸引了男人的注意。
夏桑宁趁机从厨房后门溜出去，掌心的翡翠珠还在发烫。
她回头时，看见简书瑶被男人围住，却突然对着她的方向比了个OK的手势，黑框眼镜后的眼睛亮得惊人，像藏着团火。
雨不知何时下了起来，敲打着伞面，发出"噼啪"声，像在拨动算盘珠。
夏桑宁摸出手机，给苏媛发了条消息："天瑞医疗的做空计划，我觉得有点冒险，下午三点来我办公室聊聊？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时，口袋里的翡翠珠突然震动了一下。
她知道，这张用代码织就的网，己经开始收线了。
而网中央的猎物，正一步步朝里钻。
回到桑华资本时，王丽己经在办公室等她，眼睛红肿但神情坚定。
"夏总，我想通了，不辞职了。
"她递过来一叠照片，上面是她丈夫赌博欠债的借条和被打后的验伤报告，"还有这个，我整理东西时发现的，苏媛上周把公司的客户资料拷进了私人U盘。
"夏桑宁接过照片，目光落在其中一张——背景里有个模糊的身影，正在消防通道打电话，侧脸像极了梁美华。
"把这些锁进保险柜。
"她指了指资料，"下午三点，我们有客人要来。
"王丽点头离开后，夏桑宁打开电脑，屏幕上弹出简书瑶发来的消息：己黑进康泰疗养院的监控，护工换了，药也换了。
我妈认出我了，她说算盘珠子要配钥匙。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敲打着玻璃，像无数只手指在叩门。
夏桑宁看着屏幕上逐渐成型的资金网，将翡翠算盘放在键盘边，第七颗珠子的裂痕在灯光下泛着幽光，像在等待着什么。
三点整，苏媛踩着高跟鞋走进办公室，脸上带着甜腻的笑："桑宁姐，你找我呀？
"她的目光扫过桌面，落在那串翡翠算盘上，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
夏桑宁指着屏幕上的做空计划，故意露出犹豫的神情："你觉得这个方案可行吗？
我总觉得心里没底......"屏幕右下角，简书瑶发来的消息正在闪烁：网己收紧，只等收网。
雨还在下，算盘珠在桌面上轻轻震动，像在倒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