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咖啡凉了。屏幕的光刺得眼睛发酸。
最后一页PPT做完。我点了保存。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是我爸。这个点打电话,准没好事。
“喂?”
“银瓷。”他的声音像块生铁,“下个月结婚。”
我差点把凉咖啡泼在键盘上。“什么?”
“墨家的小儿子,墨砚。下个月初八。”他顿了顿,补充一句,“没得商量。”
电话挂了。忙音嘟嘟响。
我看着黑掉的手机屏幕。墨家。墨砚。那个名字像块冰,滑进我耳朵里。墨家是这座城市里盘踞了几代的巨鳄,墨砚是传说里最冷硬锋利的那片鳞甲。我爸那个风雨飘摇的小公司,想搭上这条船很久了。
联姻。多古老的词。
天还没亮透,我就被挖起来了。
化妆师的手很稳,粉底一层层刷上来,像糊墙。婚纱是临时改的,腰掐得死紧,我怀疑自己喘不上气是被勒的。
镜子里的女人陌生。眉眼被描画得精致,头发盘得一丝不苟。像个昂贵的、等待交易的瓷器。银瓷。我的名字。现在真成了件摆在货架上的瓷器。
我爸在门外探头,脸色疲惫又带着点如释重负:“好了没?墨家的车到了。”
车队很长,黑得发亮。打头那辆车的门开了,下来一个人。
墨砚。
很高。一身剪裁极好的黑色礼服,肩线利落得像刀锋。他没看我爸,视线直接落在我脸上。那眼神没什么温度,像在评估一件刚签收的货物。深,沉,像不见底的墨潭。
“上车。”声音也冷。
婚礼现场像个巨大的水晶笼子。闪光灯咔嚓咔嚓响,晃得人眼晕。司仪的声音激昂。交换戒指的时候,冰凉的金属圈套上我的无名指。
墨砚的手指很凉。触到我的皮肤,激得我微微一颤。
他垂眼看了我一下。没说话。
流程走完,他握住我的手。很用力,不容挣脱。掌心倒是意外地干燥温暖。
“笑。”他侧过头,嘴唇几乎没动,声音低得只有我能听见。
我扯了扯嘴角。闪光灯更密集了。
新房大得离谱,空旷得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在顶层,一整面落地窗对着外面的江景,灯火流金淌银。
墨砚扯掉领带,随手扔在昂贵的沙发上。“你的东西,明天助理会帮你搬过来。主卧归你。我睡书房隔壁那间。”他指了指走廊尽头。
干脆利落,像在划分办公区域。
“哦。”我应了一声。紧绷了一天的肩膀垮下来一点。至少,不用立刻面对更尴尬的场面。
他走到酒柜边,倒了杯琥珀色的液体。“需要什么,跟管家说。”他喝了一口,喉结滚动一下,“或者直接找我助理。”
“嗯。”
“早点休息。”他端着杯子,走向走廊尽头那间房。门轻轻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