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晚大小姐从没想过，召之即来的林言，会成为她抓不住的人。她挥挥手，

我就得为她冲锋陷阵；她转身追别人，我就得蹲在原地等。她回头想找我时，

我已经懒得等了。她红着眼问：“你不是一直……”一直什么？一直等你回头吗？对不起，

已经晚了。1大院里的孩子都怕周晚。不是怕她横，是怕她那双眼睛。

小姑娘打小就生得精致，睫毛又长又密，看人时总微微眯着，像只揣着心事的猫。

偏偏她还是周家唯一的女儿，爸妈是军政界的红人，哥哥周延更是年轻一辈里的翘楚。

我第一次跟在她身后时，才七岁。那天我妈刚把我领到大院，

继兄就抢走了我唯一的变形金刚，还把我推倒在泥地里。我正抹着眼泪，

就看见周晚踩着小红皮鞋走过来，一脚踹在继兄腿弯上。你妈没教过你别欺负人？

她声音脆生生的，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底气。继兄敢怒不敢言，灰溜溜跑了。周晚蹲下来，

用雪白的手帕擦我脸上的泥，手帕脏了一大块，她毫不在意，

反而把自己的草莓发卡别在我头上：以后跟我混，没人敢欺负你。2我攥着发卡，

重重点头。从那天起，我成了周晚的跟屁虫。她爬树掏鸟窝，

我在树下望风；她把邻居家的狗毛剪得乱七八糟，我替她背黑锅挨训；她嫌钢琴老师啰嗦，

我就假装肚子疼引开老师注意力。大院里的孩子私下叫我周晚的狗。

男孩们嘲笑我没骨气，女孩们撇嘴说我想攀高枝。我妈却乐得合不拢嘴，

总在饭桌上念叨：阿言，你可得跟紧晚晚，咱们家能不能出头，就看你了。我知道。

周晚的书包永远是最新款的，零花钱够我家三个月的开销，

她随口说一句张叔叔的茶叶不错，第二天张叔叔就会提着礼盒送到我家。跟着她，

我才能住进带阳台的房间，才能穿上不打补丁的衣服，才能在继兄又想抢我东西时，

挺直腰板说这是晚晚给我的。至于那些嘲笑，算得了什么？他们只看到我替周晚背书包，

却没看到周家给我爸安排的好工作；他们只看到我替周晚抄作业，

却没看到我靠着周家的关系，进了全市最好的小学。3周晚十五岁那年，出落得更惊人了。

皮肤白得像瓷娃娃，眼睛亮得像含着星子，笑起来时嘴角有个浅浅的梨涡。

学校里的男生递情书，总要先经过我这关。林言，这封你替我扔了。林言，

那个戴眼镜的又来了，你去打发掉。林言，他们说你是我男朋友，你觉得呢？

她倚在教室后门，歪着头看我，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她发梢，镀上一层金边。我心跳漏了半拍，

却赶紧低下头：别开玩笑了晚晚，我就是你的跟班。她嗤笑一声，转身进了教室。

我知道自己配不上她。就像路边的野草，偶尔被春风吹到了玫瑰旁边，也终究是野草。

4高二那年，班里转来个男生。叫江澈。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背着旧帆布包，

站在讲台上自我介绍时，耳朵微微发红。他成绩好得惊人，

第一次月考就把年级第一从周晚手里抢了过来。更要命的是，他长得干净。

不是周晚那种带着锋芒的精致，是像山涧清泉似的，眉眼舒展，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酒窝。

周晚第一次主动问我：林言，那个江澈，家住哪？我心里咯噔一下，

嘴上却赶紧应着：我去查。江澈是单亲家庭，跟着妈妈租住在老城区，学费全靠奖学金。

他每天放学要去打工，周末还要去图书馆做志愿者。这些情报我摸得门儿清，

一五一十汇报给周晚时，她正对着镜子涂口红。穷小子啊。她撇撇嘴，却没说别的。

可我知道，她上心了。她开始按时交作业，上课不再睡觉，

甚至会拿着习题册去找江澈：这道题我不会。全班都看傻了眼。

谁不知道周晚最讨厌学习，以前连老师都不敢管她。江澈倒是认真，每次都耐心给她讲。

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两人身上，画面美好得像青春电影。我成了跑腿的。林言，

江澈今天穿的白衬衫，帮我买件同款。林言，他打工的咖啡店在哪？我去坐坐。

林言，你说我送他钢笔，他会要吗？我看着她笨拙地学着关心人，

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可我还是帮她买了最贵的钢笔，查好了咖啡店的地址，

甚至在她鼓起勇气去送礼物时，替她挡住了一群起哄的男生。江澈没收那支钢笔。

他看着周晚，眼神清澈：谢谢你，但我不需要。周晚的脸瞬间红了，转身就跑。

我追上去时，她正蹲在操场角落掉眼泪。哭什么？我递过纸巾，他就是个书呆子，

配不上你。她一把打掉我的手：你懂什么！那是她第一次对我发脾气。我愣在原地，

看着她单薄的背影，突然明白，有些东西，不是我能替她挡住的。5从那以后，

周晚追江澈追得更明目张胆了。她旷了最喜欢的马术课，

去看江澈打篮球；她把***版的球鞋送给江澈，

被对方原封不动地还回来；她甚至学着带盒饭，结果把厨房烧了，

最后还是我去买了份糖醋排骨，说是她做的。江澈每次都礼貌拒绝，却从不伤人。

班里开始有风言风语。周晚是不是疯了？居然追江澈那种穷小子。林言你看你主子，

多掉价啊。我看林言才可怜，舔了这么多年，人家心里根本没你。我攥紧拳头，

却什么都没说。直到有天放学，几个男生堵住江澈，嘴里骂着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我想都没想就冲上去，把江澈护在身后。滚开！我红着眼吼道。他们嗤笑：哟，

舔狗还想护主子的心上人？拳头落在身上时，我没躲。余光里，江澈站在原地，

周晚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指着那群人尖叫：我哥是周延！你们敢动他试试！

那天我鼻青脸肿地回家，我妈心疼得掉眼泪，我爸却骂：活该！

让你别总跟着周家大小姐瞎混！我没说话，默默擦了药。6夜里，手机震动。

是周晚发来的消息：明天给你带早餐。我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回了个好。疼吗？

挺疼的。后悔吗？好像不。高考结束那天，蝉鸣得厉害。江澈考上了北京的顶尖学府，

周晚家里早就安排好了，去英国读商科。填志愿时，我妈天天在我耳边念叨：阿言，

跟晚晚一起去英国吧，妈求你了。我拿着手里的录取通知书 ——本地一所普通大学，

是我瞒着所有人，偷偷考上的。我去找周阿姨时，她正在插花。女人穿着旗袍，气质优雅，

看见我就笑了：阿言来了？快坐。我局促地坐下，手里攥着衣角。晚晚说，

你不想出国？周阿姨放下剪刀，是觉得学费贵？还是怕不适应？都不是。

我低着头，我成绩不好，去了也是拖累晚晚。周阿姨笑了，

递给我一杯茶：阿姨知道你懂事。这些年，多亏你照顾晚晚。这样吧，你跟晚晚一起去，

学费生活费阿姨包了，就当…… 给晚晚找个伴。7我猛地抬头，撞进她含笑的眼睛里。

那一刻，我知道自己赌赢了。我撕了那张本地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跟周晚一起登上了去英国的飞机。机场里，周晚的闺蜜们围着她，笑着打趣：晚晚，

你这是把你的专属保镖也带来了？周晚翻了个白眼：他是我助理。有人看向我，

语气带着嘲讽：林言，你这舔狗当得够专业啊，还跨国服务呢。我没理，

默默接过周晚的行李箱。英国的日子，比我想象中更自在。周晚依旧是众星捧月的大小姐，

派对一场接一场，身边的男伴换了又换。我替她挡酒，替她收拾烂摊子，

替她在她爸妈视频查岗时，谎称她在图书馆。她偶尔会问：林言，你不找个女朋友？

没时间。我一边替她整理笔记，一边说。她嗤笑：是没人看得上你吧。我抬头，

撞进她眼里的戏谑。心跳漏了半拍，赶紧低下头：可能吧。8那天，周晚喝多了。

她靠在沙发上，脸颊通红，眼神迷离。窗外飘着雪，壁炉里的火烧得正旺。林言，

她突然开口，你说江澈现在在干嘛？我握着酒杯的手紧了紧：不知道。

他肯定在学习。她笑了，带着点自嘲，你说我是不是很傻？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

非要惦记一个不喜欢我的人。我没说话，递给她一杯温水。她却抓住我的手，抬头看我。

灯光落在她眼里，像碎了的星子：林言，你说…… 要是我跟你在一起，会怎么样？

我的呼吸瞬间停了。她却噗嗤一声笑了：逗你的。你可是我的跟屁虫，

怎么能做我男朋友。那天晚上，我在客厅坐了一夜。壁炉里的火渐渐熄灭，寒意漫上来。

我看着沙发上熟睡的女孩，她眉头微蹙，像是做了噩梦。我轻轻替她盖好毯子，

心里有个声音在喊：够了。真的够了。9周晚在英国的第三年，突然跟我表白了。

那天是她生日，她喝醉了，抱着我哭：林言，他们都只喜欢我的钱，只有你不一样。

我愣住了。她踮起脚尖，吻落在我唇上。很软，带着酒气。跟我在一起吧。她眼神迷离，

我知道你喜欢我。我沉默了很久，点了点头。我们就这样在一起了。没有鲜花，

没有告白，甚至没有确定关系的仪式。但周晚不再换男伴，会挽着我的手参加派对，

会在朋友圈发我们的合照，配文是我的人。大院里的人都惊呆了。

林言这是祖坟冒青烟了？居然搞定了周晚？肯定是耍了什么手段，

不然周晚怎么可能看上他。我就说他舔这么多年，肯定有目的。我不在乎那些流言。

我搬进了周晚的公寓，每天替她做饭，在她熬夜赶论文时泡一杯热牛奶。她会赖床，会撒娇，

会在我生气时拽着我的衣角晃：阿言我错了嘛。她像个被宠坏的孩子，却在我生病时，

笨拙地学着煮粥，烫得手忙脚乱。那天我躺在床上，看着她红着眼眶给我喂粥，突然觉得，

这么多年的等待，值了。10直到江澈的名字再次出现。周晚的朋友圈里，有人发了张照片。

是在牛津大学的交流会上，江澈站在台上发言，意气风发。周晚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

没说话。我心里咯噔一下，却笑着说：这人看着有点眼熟。江澈。她语气平淡，

来做交换生了。那天晚上，周晚第一次夜不归宿。我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

看着墙上的时钟从十点走到凌晨三点。手机屏幕亮着，是她发来的消息：我在江澈这边，

晚点回。我回了个好，却一夜没睡。她回来时，带着一身陌生的味道。我替她拿拖鞋，

她却避开了：我先去洗澡。11镜子里，她脖子上有个淡淡的红印。我转身进了厨房，

默默煮了碗面。吃点东西吧。我把碗放在她面前。她没动，看着我：林言，

你是不是生气了？没有。我笑了笑，你跟朋友聚会，很正常。

她突然烦躁起来：你能不能别总是这个样子？唯唯诺诺的，像个佣人！我愣住了。是啊。

我好像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她发脾气时我哄着，她闯祸时我担着，她喜欢别人时，

我还要笑着说挺好的。我以为只要我足够好，足够听话，就能留住她。可原来，

在她眼里，我永远只是个佣人。那天晚上，我睡在了客房。周晚没管我。12江澈的出现，

像一颗石子，打破了我们之间虚假的平静。周晚开始频繁地找借口出门，

手机里多了很多跟江澈的合照，甚至会在我做了她爱吃的糖醋排骨时，

说：江澈今天做了红烧肉，味道不错。我沉默地听着，把排骨往她碗里夹了夹。

她生日那天，我订了她最喜欢的餐厅，准备了礼物。等了三个小时，等来她的电话：林言，

江澈发烧了，我得照顾他，你自己吃吧。好。我挂了电话，看着一桌子菜，突然笑了。

原来，再深的感情，也抵不过白月光。江澈给我发消息时，我正在收拾行李。林言，

我知道你喜欢晚晚。但她不适合你。她想要的，你给不了。放手吧。

我看着那几行字，删删改改，最后回了个好毕竟也只是男女朋友。周晚回来时，

我已经把我的东西都打包好了。你干什么？她皱着眉，又闹什么脾气？

我要回国了。我平静地说，这边的事情，我已经跟周阿姨说好了。

她愣住了：回国？为什么？我想家了。林言！她提高了声音，

你是不是因为江澈？我跟他只是朋友！我笑了笑：晚晚，跟他没关系。

我只是突然累了。累得不想再踮起脚尖，去够那朵不属于我的玫瑰。累得不想再假装，

那些委屈和心酸，都不存在。13周晚看着我，眼眶红了：你是不是从来没喜欢过我？

你跟在我身边，就是为了周家的钱？我没回答。有些话，说出来，太伤人心。我走的那天，

周晚没来送我。周阿姨给我打了个电话，语气温和：阿言，回国好好干，

阿姨给你安排了个工作，在集团总部。谢谢阿姨。晚晚不懂事，这些年，辛苦你了。

挂了电话，飞机起飞。我看着窗外越来越小的城市，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像是什么重要的东西，被我弄丢了。回国后的日子，过得很平静。我在周家的集团上班，

从基层做起。周阿姨很照顾我，同事们看在周家的面子上，也对我客客气气。

偶尔会听到周晚的消息。说她跟江澈走得很近，说她拒绝了家里安排的联姻，

说她甚至为了江澈，推掉了重要的商业活动。我听着，没说话，只是默默把文件整理好。

14两年后，在一个行业峰会上，我再次见到了周晚。她穿着一身红色长裙，

挽着江澈的手臂，笑靥如花。江澈穿着西装，气质沉稳，两人站在一起，确实般配。林言？

周晚看到我，愣了一下。周小姐。我礼貌地点点头，转身想走。站住！她叫住我，

你就这么不想见我？没有。我看着她，只是怕打扰你们。江澈笑了笑，

伸出手：好久不见，林言。我跟他握了握手，没说话。那天晚上，

周晚给我发消息：出来喝一杯？我犹豫了很久，回了个好。酒吧里，

周晚喝了很多酒。林言，你是不是还在怪我？她眼神迷离，

我跟江澈…… 我们分手了。我愣住了。他说，我太任性，太骄纵，他受不了。

她笑了，眼泪却掉了下来，你说，是不是很可笑？我为了他，放弃了那么多，

他居然说我任性。我递给她一张纸巾：喝酒伤胃。你为什么不骂我？她看着我，

你为什么总是这么好？好得让我…… 觉得亏欠你。15我没接周晚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