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钱给我!”赫镰荆红着眼,将酒瓶砸在我脚边,玻璃碴划破了我的小腿。
四岁的女儿赫书瑶吓得浑身发抖,他却一把将女儿推到我面前。“不说钱在哪,
我今天就让你女儿看着你被我打死!”我曾以为,我无底线的忍让,
能唤回创业失败前那个爱我的丈夫。直到医生将“肌肉永久坏死”的验伤报告摔在我脸上。
我才明白,我的圣母心,养出了一只吃人的恶魔。1凌晨三点,
玄关的门锁发出轻微的转动声,温柠几乎是立刻从沙发上惊醒。她没有开灯,
只是借着窗外渗进来的城市余光,看着那个高大的身影摇晃着进来,
将满身的酒气带回了这个逼仄的家。赫镰荆重重地摔在沙发上,嘴里含混不清地咒骂着什么。
温柠起身,熟练地拧好热毛巾,跪在他身边,开始为他擦拭脸和手。
这套流程她已经重复了无数次,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拆解一枚炸弹。就在她擦到他脖颈时,
或许是毛巾的温度稍稍烫了一下,赫镰荆在半梦半醒间猛地一挥手。“滚!
”“啪”的一声脆响。温柠的头被大力扇到一边,额角结结实实地撞上了茶几的尖角。
她没有叫,只是捂着头,一瞬间的晕眩过后,指缝间传来温热湿滑的触感。
第二天是被一股浓烈的药酒味唤醒的。赫镰荆正坐在床边,手里拿着棉签和红药水,
双眼通红,像是哭了一整夜。他看到温柠睁眼,立刻扔掉手里的东西,一把抱住她,
声音哽咽,身体都在发抖。“柠柠,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人!你看我,
我都干了些什么!”他捧着她的脸,看着她额角已经凝固的伤口和周围的淤青,
眼泪大颗大颗地砸下来,“我压力太大了,我一喝酒就不是我自己了,你打我,你骂我,
求你了……”他的忏悔真挚得像一场精彩的独角戏。温柠看着他,什么都说不出来。门口,
四岁的赫书瑶正安靜地站着,她没有哭,也没有像往常一样跑过来要妈妈抱,
只是抱着她的小熊玩偶,空洞地看着眼前这一幕。这个孩子,
已经很久没有开口叫过“爸爸”了。赫镰荆也注意到了女儿,他立刻收起悲痛,
试图挤出一个慈爱的笑容,朝女儿招招手:“瑶瑶,过来爸爸这里。”赫书瑶像是没听见,
转身默默走回了自己的小房间。赫镰荆的笑容僵在脸上,随即转为更深的愧疚,他转回头,
用力地给了自己一巴掌:“你看,连女儿都怕我了,我就是个混蛋!
”温柠的心被这清脆的响声揪了一下,她抓住他的手,忍着额角的刺痛,轻声说:“别这样,
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不小心撞的。”她再次选择了相信,或者说,她选择了强迫自己相信。
她扶着还有些晕眩的头,下床走进厨房,为他准备醒酒汤和早餐。
锅里升腾起的热气模糊了她的视线,也暂时模糊了昨夜的疼痛和恐惧。
她默默在心里对自己说,会好的,这是最后一次了,等他缓过来,一切都会好的。
2回娘家的日子,温柠特意梳了厚厚的刘海,堪堪遮住额角那块还未褪尽的青紫。饭桌上,
母亲夹了一块排骨放进她碗里,端详着她的脸。“又瘦了。工作别太累,家里也要顾好。
”话头一转,就落到了赫镰荆身上“镰荆最近不顺,男人在外打拼,压力大,
脾气上来是难免的。你是他老婆,要多担待,多体谅他,家和万事兴嘛。
”温柠只是低头扒饭,什么也没说。这沉默在父母眼中,成了默认的执拗。“你听听,
妈说的都是为你好。”赫镰荆立刻接上话,顺手又给温柠碗里添了些菜,动作体贴入微,
仿佛她是闹脾气不懂事的孩子。他转头对着岳父,叹了口气,脸上是恰到好处的疲惫和愧疚。
“爸,都怪我没本事,让温柠跟着我受苦了。最近有个项目,前期应酬多,酒喝得也凶,
有时候回家晚了,她就一个人在沙发上等我,话也不说,我看着是真心疼。
”他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点出了自己“为家奔波”的辛苦,
又暗示了温柠的“沉默不懂事”。岳父果然很受用,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小子,有担当。
温柠就是这个性子,你多包容。”一顿饭,赫镰荆成了忍辱负重的好丈夫,
温柠的所有憔悴和沉默,都成了她不懂事的佐证。饭后准备离开时,意外发生了。
赫书瑶突然挣脱温柠的手,死死抱住外婆的小腿,把脸埋了进去,全身都在抗拒出门。
“瑶瑶,跟外婆再见,我们回家了。”外婆笑着弯腰去哄。孩子却像没听见,
只是用尽全身力气抱得更紧,不哭不闹,却用一种近乎绝望的力道 抱着外婆小腿“这孩子,
怎么越来越黏人了。”母亲笑着抱怨,想把她拉开。温柠站在一旁,手脚冰凉。
她清楚地看到了赫镰荆投来的眼神,那里面没有一丝温度,只有赤裸裸的警告。她走上前,
蹲下身,声音干涩:“瑶瑶,听话,我们该走了。”她用力去掰女儿紧攥的小手,一根,
一根。赫书瑶的小身体僵硬着,最终还是被妈妈抱了起来。在被塞进车里儿童座椅的瞬间,
她没有再看外公外婆,只是扭头看着车窗外,眼神空洞。车门关上的瞬间,
车内的气氛骤然冰冻。赫镰荆发动了汽车,车子平稳地驶上大路。他没有看她,
声音却像淬了冰:“长本事了?知道在外人面前给我难堪了?”他的右手从方向盘上移开,
精准地探到温柠的大腿内侧,五指收拢,狠狠掐住那块最嫩的软肉,然后用力拧转。
剧痛瞬间窜遍全身。温柠痛得倒吸一口凉气,身体猛地绷直,双手死死抓住安全带,
指甲都嵌了进去。她不敢叫,不敢挣扎,后座上,女儿正看着窗外。她只能咬紧牙关,
将所有的声音全部吞进喉咙里,任由那只手在裙摆下施虐。“我问你话呢!
你就是这么教女儿的?”他的声音依然平稳,甚至带着一丝白天在饭桌上的“温和”,
可手上的力道却在不断加重。温柠浑身发抖,冷汗从遮住伤口的刘海里渗出,
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没有……她只是……想外婆了。”赫镰荆冷笑一声,
终于松开了手。那块皮肤下,早已是一片狼藉。3苏珊是在楼下药店堵住温柠的。
彼时温柠正捏着一支遮瑕膏在柜台前犹豫,脸上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买这个干嘛?
你脸上那几颗祖传的雀斑,都快成个人标识了,遮了谁还认识你。”苏珊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顺手就抽走了她手里的东西,翻过来看了一眼色号,“哟,最白色。你什么时候这么讲究了,
打算去唱戏?”温柠的身体瞬间僵住,下意识地拉高了口罩。苏珊的笑容消失了。她伸出手,
动作不容置疑地扯下了温柠的口罩。口罩之下,温柠左边脸颊上一大片青紫色的瘀伤,
突兀地暴露在药店明亮的灯光下。伤痕的颜色很杂,边缘是青黄,中心是深紫,
显然不是新伤。药店的收银员眼神瞟了过来,带着些了然的同情。
温柠狼狈地想去抢苏珊手里的口罩,却被她一把攥住了手腕。“跟我上楼。
”苏珊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像小石子,硬邦邦的。温柠还没来得及拒绝,
就被苏珊半推半拽着进了电梯。开门的一瞬间,赫镰荆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听到动静,
脸上立刻堆起热情的笑:“苏珊来了?快……”话没说完,苏珊已经松开温柠,
几步走到他面前,把那支遮瑕膏“啪”地一声拍在茶几上。“赫大艺术家,又出新作品了?
”苏珊指了指温柠的脸,扯了扯嘴角,“这回走的是印象派风格?
”赫镰荆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他看向温柠,眼神里的责备一闪而过,
随即立刻被浓得化不开的悲痛和懊悔所取代。他猛地站起来,不是对苏珊,而是对着温柠,
张了张嘴,眼眶瞬间就红了。下一秒,他做出了一个让苏珊都瞠目结舌的动作。
他“噗通”一声,直挺挺地跪下了。
“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温柠……”他双手抓住温柠的手,整个人涕泪横流,
肩膀剧烈地抖动着,“我不是人,我就是个废物!我控制不住我自己!我看到项目黄了,
看到账单,我就……我就疯了!”他一边哭嚎,一边抬手就往自己脸上扇巴掌,
打得“啪啪”作响。苏珊抱着臂膀,都看乐了:“行了行了,别演了,
奥斯卡没在这儿设分会场。地板那么凉,膝盖不要了?”赫镰荆的哭声一滞,
他抬起满是泪痕的脸,转向苏珊,那表情真挚得仿佛被全世界背叛:“苏珊,
我知道你为温柠好。你骂我,打我,我都认!但求你,别拆散我们这个家。我爱她,
我不能没有她,瑶瑶也不能没有爸爸……”他说着,视线飘向了女儿紧闭的房门,
声音里的威胁意味若隐若现:“家里的事,关上门怎么都好说。可要是闹大了,
让所有人都知道了,我一个大男人,脸还要不要?我这种烂人,被逼急了,
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到时候,我可不敢保证,
我还能不能好好地待在温柠和瑶瑶身边了。”苏珊脸上的嘲讽瞬间褪去,只剩下冰冷。
温柠浑身一颤。她听懂了。她看着赫镰荆跪在地上,仰着头,
眼里的疯狂和占有欲像毒蛇一样吐着信子。她猛地甩开他的手,转身用力去推苏珊。“你走!
”她的声音嘶哑,带着哭腔,“你快走!这是我们家的事,跟你没关系!”“温柠!
”苏珊被她推得一个踉跄,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清醒一点!他是在威胁你!
”“我求你了!”温柠用尽全身力气将她往门外推,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掉,“走啊!
算我求你了,别再来了!”门“砰”地一声在苏珊面前关上,门内传来落锁的声音。
温柠背靠着门板,缓缓滑坐在地,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客厅里,
赫镰荆慢慢从地上站起来,他拍了拍裤子上的灰,走到温柠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他脸上没有了刚才的忏悔,也没有了惯常的暴戾,只剩下一种让她毛骨悚然的平静。
他蹲下身,用手指轻轻碰了碰她脸上的伤,动作温柔得像是在抚摸一件珍贵的瓷器。“你看,
这样多好。”他轻声说,“我们一家人,就该安安静静地在一起。”4自从苏珊来过之后,
赫镰荆收敛了对温柠的动手,转而开始了一种更具毁灭性的侵蚀。他会把赫书瑶抱在膝盖上,
指着正在拖地的温柠,用一种循循善诱的语气说:“瑶瑶你看,妈妈把地弄脏了,
所以爸爸要批评她,对不对?”赫书瑶不说话,只是低头玩着自己的手指。“妈妈不听话,
惹爸爸生气了,所以爸爸才会大声说话。只要妈妈乖,我们家就开开心心的。
这都是为了你好,为了让妈妈更爱你,你明白吗?”他将施暴的责任,轻飘飘地,
像移植一棵树苗一样,栽进了女儿的心里。温柠背对着他们,拖把在地上划出无声的轨迹,
后背的肌肉一寸寸僵硬。没过几天,幼儿园老师的电话打了过来。对方的声音很专业,
也很谨慎:“赫书瑶妈妈,瑶瑶最近在园里的情绪不太稳定,她不跟小朋友玩,
只是一个人在角落画画。”温柠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我们看了一下她的画……嗯,
可能只是孩子想象力丰富,但画面……基本都是黑色的线条,很用力,纸都快划破了。
画上总有一个很大很黑的人形,还有一个缩在角落里的小人。我想问问,
孩子最近是不是看了什么恐怖片?”“是,是的,”温柠几乎是抢着回答,
“她偷看了我手机里的电影片段,小孩子不懂事,我已经批评过她了,谢谢老师关心。
”她挂了电话,手脚冰凉。当天晚上,赫镰荆翻书包检查作业时,
看到了那张被老师特意放进去的画。他捏着那张薄薄的图画纸,看了许久,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走到温柠面前,把画递给她:“大作,欣赏一下。
”温柠看着画上那个被涂得漆黑、张牙舞爪的巨大黑影,
和角落里那个几乎看不清面目、被线条困住的小人,血液仿佛都凝固了。“这是在告状吗?
”赫镰荆的声音很轻,却比任何咆哮都让温柠恐惧“你教她的?让她画这些东西去给外人看,
说我虐待你们?”他突然笑了一下,然后当着温柠的面,慢条斯理地,将那张画撕成了碎片。
“不……不是我……”他没理会她的辩解,转身径直走进女儿的房间。
赫书瑶正抱着小熊坐在床上,看到他进来,身体下意识地缩了一下。
赫镰荆一把将她从床上拎起来,像拎一个小动物,拖着就往外走。
“爸爸……”赫书瑶终于发出了微弱的声音。赫镰荆一言不发,拉开储物间的门,
直接把她塞了进去。“让你画,让你告状!”门“砰”的一声关上,里面瞬间陷入一片漆黑。
“哇——”压抑的、充满恐惧的哭喊声从门缝里挤了出来。“赫镰荆!
”温柠疯了一样冲过去拉门,门却被他死死抵住。“你开门!她怕黑!她会吓死的!
”赫镰荆靠在门上,终于回头看她,脸上是一种大权在握的、病态的愉悦。
“想让我放她出来?”温柠的指甲在门板上划出刺耳的声音,眼泪和哀求都堵在喉咙里。
他指了指客厅门口的方向,脸上带着一种近乎恩赐的平静:“去,跪在那儿。
什么时候我气消了,什么时候开门。”温柠的动作停住了。她看着他,
看着他身后那扇关着女儿、关着她所有光亮的门。储物间里的哭声渐渐弱了下去,
变成了小声的、绝望的抽噎。她没有再多说一个字,转身,走到客厅门口,
对着那扇她曾无数次想要逃离、此刻却不敢离开的大门,双膝一软,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膝盖撞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她跪得笔直,像一尊没有灵魂的石像。那一刻,
温柠心里什么都没有了。没有恨,没有爱,也没有屈辱。只剩下储物间里,
女儿那一声声若有似无的、小猫一样的呜咽。5储物间的门终于打开。赫镰荆没有扶她,
只是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地看着温柠从冰冷的地板上自己撑起来。她的膝盖早已麻木,
站起时一个踉跄,险些再次摔倒。他从储物间里抱出已经哭到脱力、昏睡过去的赫书瑶,
将孩子塞进温柠怀里。“记住这种感觉。”他贴在她耳边,声音轻得像情人的呢喃,
“为了瑶瑶,你什么都愿意做,对不对?”温柠抱着女儿冰冷的小身体,没有回答。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怀里微弱的呼吸。第二天,温柠的手机在茶几上震动了一下,
屏幕亮起,显示着“苏珊”两个字。赫镰荆的视线扫过,脸上那点残存的温情瞬间消失。
他拿起手机,没有接,也没有挂断,只是走到温柠面前。“你的朋友,很关心你。
”他当着她的面,用拇指重重地按在屏幕上,那块小小的玻璃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然后,
他走到阳台,手一扬,手机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变成楼下花坛里的一块废铁。
温柠的瞳孔缩了一下。他走回来,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崭新的、包装都没拆的老人机,
扔在桌上。按键巨大,屏幕狭小。“换上这个。清净。”他像是在宣布一件恩赐,
“以后别再联系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她们只会教你学坏,破坏我们家庭。
我的号码已经存进去了,有事打给我。”月底发薪日,温柠的工资卡到账短信,
通过那台老人机,以一种滑稽的巨大字体显示出来。赫镰荆朝她伸出手。“卡给我。
”温柠愣住了。“你看看你,班上得乱七八糟,连孩子都教不好,钱放在你手里我怎么放心?
”他一脸理所当然地从她钱包里抽出那张薄薄的卡片,“以后家里的开销我来管,
每天早上我会给你买菜钱。女人家,身上放那么多钱干什么?不安全。”他甚至没有问密码,
因为密码是他的生日。从此,温吞的水煮开了,牢笼的铁条一根根焊死。
温柠的身上开始新伤叠旧伤,夏天最热的时候,她也穿着长袖长裤。赫镰荆看到她对着镜子,
试图用衣领遮住脖子上的指痕时,会从背后抱住她,在她耳边笑。“遮什么?这个家里,
除了我,还有谁看?你现在这个样子,扔到大街上,狗都懒得闻。也就是我,不嫌弃你。
”随后把一百块钱摔在桌上,命令她去买他和朋友喝酒的宵夜。等她提着东西回来,
他和朋友已经离开,桌上一片狼藉,那一百块钱原封不动地躺在烟灰和酒渍里,
像一种冰冷的施舍和嘲讽。温柠不再解释,也不再流泪。她只是沉默地收拾,沉默地擦地,
沉默地给瑶瑶洗漱。一天晚上,她给瑶瑶讲故事,讲到小兔子终于逃出了大灰狼的森林。
一直安静听着的瑶瑶,突然抬起头,看着她。孩子没有说话,只是伸出小手,
轻轻摸了摸温柠脸上一块尚未褪尽的青紫色伤痕。温柠讲故事的声音,戛然而止。
6赫镰荆要去参加一个朋友的饭局,一个他口中“很重要”的局。
他亲自为温柠挑选了一条长袖的墨绿色连衣裙,款式保守,
恰好能遮住所有不该被看见的地方。出门前,他替她理了理衣领,
手指有意无意地拂过她的锁骨,声音很低:“今天大家都在,你知道该怎么笑,怎么说话。
别让我难堪。”饭局设在一个喧闹的包间,烟酒气混杂着油腻的吹嘘。
赫镰荆的朋友们都是一丘之貉,话题围绕着项目和女人。温柠坐在赫镰荆身边,
努力维持着嘴角上扬的弧度,感觉自己像个制作精良的假人。“哎,镰荆,
你这是怎么养老婆的?弟妹怎么瘦成这样了?”一个满脸油光的男人开着玩笑。
赫镰荆闻言大笑,手臂揽过温柠的肩膀,将她更紧地圈在自己怀里,
对着众人朗声说:“大概是我晚上没‘喂饱’她吧?”满桌的男人发出心照不宣的哄笑,
几个女伴也跟着赔笑。温柠的脸瞬间烧了起来,胃里一阵翻搅。她放在桌下的手,
指甲深深陷进掌心。赫镰荆的手臂像铁箍一样禁锢着她,她只能僵硬地笑着,点点头,
仿佛这只是一个无伤大雅的夫妻玩笑。她借口去洗手间,只想逃离片刻。在洗手台前,
她用冷水拍打着滚烫的脸颊。就在转身的瞬间,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端着酒杯,
风风火火地从她身边挤过,口中说着“借过借过”,手肘却实实在在地撞了上来。
半杯红酒尽数泼在了温柠的衣袖上。墨绿色的真丝面料一沾水,颜色立刻变深,
紧紧地贴在了她的手臂上。布料之下,那些深浅不一、可怖的青紫色瘀伤,
就这么清晰地显现了出来。女人的惊呼声不大不小,恰好让路过的人都能听见。
包间门口的几个人探头看过来,然后是更多的人。嘈杂的氛围瞬间冷却,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湿透的手臂上。赫镰荆第一个冲了过来。他脸上没有愤怒,
只有一种被戳穿了秘密的、混合着心痛的震惊。他一把将温柠拽进怀里,
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众人的视线,声音里满是痛心疾首的叹息:“柠柠……你怎么又这样。
”他抱着她,转头对已经完全安静下来的朋友们解释,
脸上是疲惫又无奈的苦笑:“让大家见笑了。她……她情绪一直不太稳定,
有时候会自己伤害自己。我总劝她,也带她看过医生,可她就是不听。
”他抚摸着温柠的头发,动作看起来温柔无比,“都怪我,是我没本事,让她压力太大了。
我一直在努力照顾她,没想到今天……”温柠在他怀里,浑身冰冷。她听着他颠倒黑白,
听着周围传来恍然大悟的窃窃私语,和投向他的、带着同情与理解的目光。
她成了别人口中那个需要被怜悯和看管的“疯女人”。他扶着她,像扶着一件易碎的珍品,
在众人同情的注视下,轻声说:“我们回家,我带你回家上药。”在无人看见的角度,
他贴着她的耳朵,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你看,不听话,
只会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个疯子。”7父亲住院的电话是母亲打来的,语气一如既往地平淡,
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埋怨,说他高血压犯了,让她过去一趟。温柠赶到医院,
消毒水的味道让她本就昏沉的脑袋更加滞重。病房里,父亲躺在床上,手臂上扎着输液管,
几天不见,仿佛老了十岁。看到她,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别动。”温柠快步上前按住他,
替他掖好被角,“妈呢?”“回去给你爸熬汤了。”一个护士走进来,麻利地换着药水,
随口道,“老爷子血压两百二,送来得还算及时。家属也注意身体,你这脸色,比病人还差。
”温…柠还没来得及挤出一个笑,眼前便骤然一黑,身体软了下去。再睁眼时,
她躺在病房加的折叠床上,身上盖着一件外套。不远处,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医生正拿着一份报告,对着她父亲的背影说话,声音压得很低,
但足够清晰。“陈旧性肋骨骨裂,多处软组织挫伤,有些伤看着都好几年了,
再加上严重的营养不良和贫血。伯父,这不是简单的晕倒。”父亲的背影僵直着,
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他……镰荆说,她……她自己情绪不好,
会……”医生直接打断了他,语气没什么温度,
甚至有点不耐烦:“情绪不好能把自己打到骨裂?还分期付款,每次换个地方打?
我们这是外科,不是精神科,但撞的还是被打的,我从医学院毕业那天就分得清。
您要是再当这是夫妻间的‘小别扭’,下次的探视地点可能就不是病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