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钟表匠的死局(中)
沈致远站在国营钟表厂的仓库里,潮湿的空气让齿轮表面泛起青锈。
他用镊子夹起一枚 “Ω-52” 齿轮,在显微镜下转动,齿轮内侧的密道突然显现出一行小字:中山陵 392-7。
“陈科长,” 他摘下眼镜擦拭雾气,“这些齿轮的产地不是德国,是南京。”
陈默皱眉:“南京?
可日军实验室不是早在 45 年就炸毁了?”
沈致远没说话,从帆布包掏出母亲的考古笔记。
泛黄的纸页上,1940 年 12 月的记录写着:“中山陵 392 级台阶,第七层平台的蟠螭纹地砖下,藏着西周时期的青铜鼎。”
笔记边缘有灼烧痕迹,后半句被篡改过:“鼎内是空的,没有文物。”
“当年日军用考古做掩护,” 沈致远的指尖划过 “蟠螭纹” 三字,青铜镜在裤兜内微微发烫,“他们不是在找文物,是在找藏病毒的容器。
母亲发现了真相,所以她修改了笔记,用青铜器的坐标掩盖实验室入口。”
窗外惊雷炸响,仓库顶灯突然熄灭。
黑暗中,沈致远听见齿轮滚动的声音,仿佛有无数枚 “Ω-52” 在脚下咬合。
他摸出怀表,表盖内侧的 “CYZ” 在闪电中忽明忽暗 —— 陈文启当年在南京到底参与了多少秘密?
深夜的修表铺,煤油灯将沈致远的影子投在墙上,像具正在拆解的机械人偶。
他将青铜镜碎片拼成完整的蟠螭纹,用放大镜观察第七道鳞片,果然发现极小的凹痕。
当指甲按压三次,鳞片弹开,露出半枚齿轮形状的钥匙。
“止水符咒…… 原来不是铭文,是钥匙。”
他对着灯光举起钥匙,齿纹与陈师傅怀表的擒纵轮完全吻合。
怀表在掌心发烫,沈致远想起今早收到的匿名信,信封上只有 “南京,3:14” 几个字,邮戳是 1945 年 8 月 15 日 —— 日本投降日。
他摸出陈文启留下的牛皮袋,里面掉出张泛黄的车票:1945 年 9 月 2 日,南京至上海,座位号 314。
“所有线索都指向 3:14,” 他喃喃自语,后颈的胎记突然发痒,“这个时间是坐标、是密码,更是他们的仪式感。”
凌晨两点,沈致远登上开往南京的夜班火车。
车厢里弥漫着煤烟味,对面的老妇人抱着布包,里面露出半块 “Ω” 形的刺绣。
他闭上眼睛,却看见母亲站在中山陵台阶上,朝他挥手,阶缝里的曼陀罗开得正艳。
“别碰那花。”
老妇人突然开口,“有毒。”
沈致远惊醒,发现自己的手正伸向布包。
老妇人掀开布角,里面是个青铜香炉,炉身刻着衔尾蛇:“年轻人,你在找‘Ω’,对吗?”
南京的雨比上海更冷,像掺了冰碴子。
沈致远跟着老妇人穿过玄武门,城墙上的弹孔里长出青苔,形状竟与 “Ω” 相似。
“我丈夫是金陵大学的教授,” 老妇人在巷口停下,从香炉里摸出钥匙,“1940 年,他被日军抓走,说是要破译古墓机关。
后来我在中山陵附近找到他的怀表,表盖里藏着这个。”
她递来一张照片:日军军官站在实验室门口,左手腕的 “Ω” 纹身格外醒目,旁边是戴着手铐的沈明修,工作台上摆着刻有 “3:14” 的齿轮组。
“他们用我丈夫的脑子做实验,” 老妇人的声音像风干的树皮,“说要研究‘时间感知’。
他临死前托人带话,说‘3:14 的齿轮会咬碎谎言’。”
沈致远的心跳骤然加速,后颈的胎记仿佛被火灼烧。
他想起陈文启的笔记本残页:沈致远的基因是完美载体,能感知 Ω 的齿轮频率。
难道这就是他能快速破解齿轮密码的原因?
不是训练有素,而是天生的 “犯罪雷达”?
中山陵 392 级台阶在雨中泛着冷光,第七层平台的地砖上,蟠螭纹被磨得发亮。
沈致远用青铜钥匙插入鳞片凹痕,地砖下传来齿轮转动的轰鸣,一块石板缓缓升起,露出黑洞洞的入口。
“小心毒气。”
老妇人递来浸过草药的毛巾,“1945 年有人下去过,再也没上来。”
地道里弥漫着腐叶与铁锈混合的气味,沈致远打开手电筒,墙壁上用日文写着 “Ω-314 实验室”。
通道两侧的石壁刻着星象图,每到整点,阳光会通过上方的气孔投射出齿轮阴影,正好落在刻着 “3:14” 的石台上。
实验室中央有个巨大的青铜鼎,鼎内残留着黑色液体。
沈致远用试管取样时,发现鼎壁刻着母亲的字迹:他们用曼陀罗提取液加速病毒扩散,钟表每走 3 小时 14 分,就会释放毒气。
“原来如此,” 他对着试管呵气,白雾中浮现出细小的颗粒,“陈师傅发现了齿轮与毒气的关联,所以被灭口。
王师傅只是棋子,背后还有更高层的人。”
地道深处突然传来皮鞋声,沈致远迅速关掉手电。
黑暗中,他听见有人用日语交谈:“上海的齿轮该换了,接下来用中药铺做掩护……”沈致远摸出怀表,凭借记忆拨到 3:14,齿轮咬合声在地道里回荡。
脚步声突然停止,接着是拉枪栓的脆响。
他侧身滚向石壁,子弹擦着耳际飞过,在青铜鼎上溅出火星。
“别跑了,沈先生。”
熟悉的声音从阴影中传来,“我们等你很久了。”
戴墨镜的男人走出,袖口的 “Ω” 臂章在手电筒光束下泛着冷光。
他摘下墨镜,露出左眼的刀疤 —— 正是陈文启照片里的特务。
“陈文启没告诉你吧?
他当年是我们的双面间谍。”
男人点燃 “龙烟”,薄荷脑的气味盖过了腐臭味,“你以为他在保护你?
不,他在观察你,观察‘完美实验体’的成长。”
沈致远的后背抵着石壁,掌心全是冷汗。
后颈的胎记突突跳动,他突然想起陈文启教他的密码课,每到关键时刻,那人的目光总是落在他后颈。
“你母亲很聪明,” 男人走近,鞋底碾碎了一只潮虫,“她用青铜镜藏钥匙,用 π 的坐标混淆视听。
但她不知道,我们在你出生时就埋下了标记 —— 那个胎记,其实是微型追踪器。”
沈致远的指尖触到裤兜的青铜镜碎片,镜面裂痕在黑暗中闪着微光。
他突然想起父亲的话:永远不要相信完全对称的东西。
于是他将怀表顺时针拨到 3:14,齿轮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你干什么?”
男人皱眉。
“你们说的‘完美实验体’,” 沈致远的声音比雨声更冷,“可能早在 1937 年就死了。
现在站在你们面前的,是镜明堂的修表匠,是来让你们的齿轮永远停摆的人。”
怀表突然迸裂,齿轮飞溅而出。
沈致远趁机扑向地道出口,身后传来密集的枪声。
他摸出母亲的考古笔记,在雨中翻开,潮湿的纸页上浮现出隐藏的地图 —— 那是日军在华所有 “Ω 实验室” 的坐标,用曼陀罗汁液写成。
老妇人在台阶下焦急等待,看见他手中的笔记,突然泣不成声:“这是我丈夫的笔迹…… 原来他把真相藏在了花里。”
沈致远扶着她往山下走,中山陵的轮廓在雨雾中若隐若现。
他摸出陈文启的怀表,表盖内侧的 “CYZ” 被雨水冲刷,露出底下的小字:对不起,阿远,我才是最早的齿轮。
“陈科长,” 他掏出军用对讲机,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颤抖,“立即查封全市中药铺,特别是带‘仁’字招牌的。
还有……”他望着南京城上空的乌云,后颈的胎记渐渐平复。
也许陈文启说得对,他的基因里确实有 “Ω” 的烙印,但那不是诅咒,而是钥匙 —— 用来打开黑暗,让真相见光的钥匙。
“还有,” 他握紧青铜镜碎片,“帮我查 1945 年陈文启在南京的所有行动记录。
有些齿轮,该拆了。”
陈默在对讲机那头沉默两秒:“你确定要查?
可能会查到你不想知道的事。”
沈致远摸了摸后颈的胎记,雨水混着泪水滑进衣领:“我母亲用生命保护了真相,我父亲用齿轮刻下了线索,而我……”他抬头望向黎明前的天空,第一道曙光正劈开乌云:“我是他们的儿子,是时间的解读者。
就算齿轮咬碎我的心脏,我也要看清里面的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