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拔三千六百米的天空下，空气稀薄。一家供氧站里，

两个因为高原反应而略显疲惫的年轻人，正并排躺在椅子上，靠着氧气瓶缓解不适。

男孩叫龙龙，他百无聊赖中，举起了手中的相机开始记录。镜头扫过四周，

最后不自觉地停留在了身旁女孩的脸上。女孩察觉到了这道聚焦的目光，微微蹙眉，

侧过头问：“你在录什么？”龙龙的目光藏在镜头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回答：“我录吸氧。本地人也吸氧啊。

”女孩被这没头没脑的话弄得一愣，错愕地眨了眨眼：“啊？”龙龙像是没察觉到她的疑惑，

又重复了一遍，仿佛在陈述一个有趣的发现：“本地人也吸氧啊。”女孩这才反应过来，

有些无奈地澄清：“我又不是本地人。”龙龙闻言，脸上绽开一个得逞般的笑容，

拖长了语调：“啊啊——不是啊？我寻思本地人也会高反呢。

”他语气里的调侃几乎要溢出来。女孩无力地叹了口气，高原反应让她懒得迂回，

直接反问：“你从哪里看出我是本地人？”“没事，感觉。”龙龙轻描淡写地一带而过，

目光却仍通过镜头锁定着她。女孩没再深究，转而问他：“你在拍Vlog吗？”“拍自己。

”龙龙答道。“那你别拍到我了。”女孩提出了一个简单的要求。“噢噢噢。”龙龙应着，

随即做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举动——他直接抬起手，横在镜头与女孩之间，

笑嘻嘻地说：“给你挡住了。”这略显幼稚的举动维持了片刻，龙龙又耍起赖来，他放下手，

语气里带着点抱怨和促狭：“我的手举得挺累的，你自己举一会呢？”令人意外的是，

女孩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镜头，竟真的乖乖地抬起手，挡住了自己的脸。

这个顺从的举动把龙龙逗笑了，他带着笑意问：“你高反啦？”女孩老实地点了点头。

龙龙紧接着抛出一句更不着调的话：“我没高反，我吸着玩。”这话彻底把女孩逗笑了，

她忍不住笑骂：“你有病啊！”龙龙笑着反问，语气里全是玩世不恭：“不让吸着玩？

你咋骂人。”“你来***，干嘛？”他找了个话头。“来玩啊。”女孩的回答简单明了。

龙龙点点头，一本正经地说：“哦，我来吸氧。”这个无厘头的回答让女孩忍俊不禁，

无奈地笑了一下。见她笑了，龙龙立刻倒打一耙，假装严肃地说：“别跟我说话。

”女孩也不甘示弱，立刻回敬：“你别跟我说话。”交锋迅速升级。

女孩仿佛找到了反击的武器，也拿出了自己的手机，镜头对准了龙龙。“你礼貌吗？

”龙龙挑眉问道。“你都这么拍我，我不能拍你一下？”女孩理直气壮，学着他之前的语气。

龙龙狡辩道：“我拍自己，顺便拍你。你直接这样——”他故意把手机猛地凑到女孩面前，

几乎要贴到她脸上，示范道：“哪有这样拍别人的。”女孩收回手机，

淡淡地说：“我没有啊，我刚刚在***。”两人举着手机，像两个对峙的武士，

镜头便是他们的武器。龙龙忽然觉得这情景有趣极了，他问道：“哎，

我这样跟你说话你会烦不？你平时爱说话不？”“看跟谁。”女孩的回答带着点疏离。

“分人啊？”龙龙像是发现了什么，立刻解释，“你别误会。我不分人，没别的意思，

我不分人。”“就爱唠？”女孩总结。“主要是无聊。”他承认。“行。

”女孩结束了这个话题。僵持中，龙龙灵机一动，他快速拍了一张女孩的照片，

然后假装对着手机录音，用恰好她能听到的音量说：“吸氧的时候碰见一个人，老跟我说话。

”女孩脸上瞬间露出难以置信的惊讶表情，眼睛瞪得圆圆的，那模样可爱又滑稽。

龙龙得逞地笑了，接着抛出一个更“常规”的问题：“你多大啦？”女孩脸上立刻挂上假笑，

闭口不答。“怎么了？”龙龙问。“你上来查户口啊？”女孩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满。

“你怎么那么敏感，是不是老有人问你多大了？”“我不喜欢别人问我年纪。

”女孩明确地划出了界限，随后闭上眼睛，摆出休息的架势，结束了这轮对话。然而，

龙龙的“记录”并未停止。他见女孩闭目养神，便悄悄举起摄像头，大胆地放大，

近距离地捕捉她安静下来的面容——长长的睫毛，挺翘的鼻子，因缺氧而微张的唇，

在镜头里显得格外清晰可爱。过了一会，女孩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忽然睁开眼，

正好对上他的镜头。她没有生气，只是露出了一个“果然如此”的无奈笑容。然后，

她伸手自然地拿过他的摄像头，调转方向对准自己，夸张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又将镜头还给他。“你这样录我很冒昧，你知道吗？”她再次强调，语气里是深深的无奈。

镜头后的龙龙，声音里带着笑意：“噢，抱歉。”但他显然没真的感到抱歉，

反而开始即兴创作：“我剪成一个什么样的你知道吗？我搁这吸氧，

然后你突然跟我说话……”他说着说着，自己先笑了起来，“就着中国……”女孩立刻接话，

精准吐槽：“营销号是吧？就是把前面全部截掉，然后就变成我跟你搭讪。”“对！

”龙龙像是找到了知音，“就是掐头去尾，就显得你想认识我那种。”女孩带着无语的表情，

顺着他说：“行，那到时候你发我，我也想看。

”龙龙脸上露出调皮又得意的笑容：“想看啊？想加微信直说呗，擦你整的。

”女孩被他这强大的自恋逻辑震惊了，不可思议地说：“哇撒！

你等会儿直接那个……”“你绕过来绕过去。”龙龙打断她，觉得自己抓住了重点。

“我不要！你直接传到手机上然后隔空投送给我！”“我得回家剪。”“你回家剪？

”“你要想加你就直说，这有啥的？”龙龙步步紧逼，笑容越发灿烂。女孩深吸一口气，

仿佛在平复心情：“我发现你这个人真的特别冒昧啊，没有边界感！”龙龙全程面带笑意，

回应道：“大大方方的。”女孩彻底无语，用手顶住下巴，扭过头不再说话。

空气中的氧气似乎都用来助燃两人之间那簇噼啪作响的小火苗了。

龙龙那套“你想加我微信”的理论，把女孩直接气笑了。“行啊，”她干脆掏出手机，

屏幕亮出二维码，“等会儿你加我，你再传给我。不是我加你。

”这一反将一军让龙龙眼睛一亮。他立刻跟上节奏，动作麻利地调出微信扫一扫界面，

摄像头对准她的二维码，嘴角是压不住的笑意：“扫一下。”女孩看着他这迫不及待的样子，

故意拿着手机晃了晃：“要扫什么啊？说啊。”龙龙憋着笑，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微信。

”女孩脸上带着一种“我就知道”的微妙表情，将自己的微信二维码稳稳地递到他面前。

就在扫描框即将识别成功的瞬间，龙龙突然把手机一撤，抬起头，看着她，

清清楚楚地吐出两个字：“不加。”空气凝固了一秒。女孩脸上的表情从等待变成了愕然，

她微微张着嘴，眼睛瞪圆了，仿佛没听清，又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反转搞懵了，

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龙龙看着她的反应，得逞般地笑出声，身体往后靠在椅背上，连连摆手，

语气戏谑：“不加，不加。”“你……”女孩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愠怒，

“你不要再跟我说一句话！”“好。”龙龙爽快答应，笑声却更响了。但这还没完。

他手指在屏幕上快速点了几下，

然后若无其事地把手机伸到女孩面前——屏幕上赫然是她刚才被他***的照片，

已经被设置成了手机壁纸。“几点了？”他假装自然地问。女孩瞥了一眼壁纸，

又瞥了他一眼，语气硬邦邦：“你没手机啊？”“噢，”龙龙自己点亮屏幕看了看，

“五点了，5:01。”女孩终于忍不住了，她侧过身，直面他，

用一种混合着荒谬和质问的语气开口：“我请问你，你是不是喜欢我？

你把我设成壁纸干什么？”龙龙立刻换上无辜的表情，甚至带着点惊讶：“你动我手机了？

”“让我看看。”女孩伸手就去拿他的手机。龙龙一把将手机藏到身后：“不给。

”“我不行了，我要走。”女孩作势要起身，一副被气到的样子。“哎别别别，

”龙龙这才有点慌，伸手虚拦了一下，“闹着玩呢，开玩笑！”女孩瞪着他：“你***我，

还设壁纸！”“你也***我了！”他立刻反驳。“我***你，我设壁纸了吗？

”女孩亮出自己的手机屏幕，背景是系统自带的雪山图片，“我设壁纸了吗？

”龙龙被她堵了一下，随即开始强词夺理：“我设壁纸咋了？那就是喜欢你啊？”“不然呢？

”女孩反问。“哦，”龙龙顿了一下，像是经过思考般点点头，“确实是。

”这话像一颗小石子投入湖心，在女孩脸上漾开一丝微不可察的涟漪。

但还没等那涟漪扩散开，龙龙紧接着就来了一句：“骗你的。”女孩瞬间扭过头，

留给后脑勺。她深吸一口气，仿佛在汲取氧气里的冷静，

然后开始细数他的罪状：“我觉得你这个人特别没有礼貌，特别冒昧，特别不知所以，

特别……特就是，怎么说呢，非常多缺点！很无语，很冒昧，没有边界感！

”龙龙龇牙咧嘴地听着，不仅没生气，笑容反而越来越灿烂。“可别给你气着了。

”他还有心思调侃。“我吸氧都没有用了啊！”女孩指着自己的氧气瓶，语气夸张，

“我得再吸一罐。”龙龙立刻接上，得意洋洋：“看吧，想加我，我不给，让你生气了，

破防了。”“对！”女孩破罐子破摔，“我就是一个很容易破防的人，懂吗？”这时，

一个路人经过，好奇地看着他们：“你们这么小也要吸氧啊？”女孩刚想回答“也会头晕”，

龙龙却抢在她前面，对着路人一本正经地说：“她不小了。”女孩猛地扭头，

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压低声音：“谁问你了？！”龙龙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

笑得见牙不见眼，低声说：“怎么，新认识一个朋友，不开心吗？

”“我比较喜欢说话好听的朋友。”“太假。”“我就喜欢假朋友！

”“怪不得自己来***呢，”龙龙恍然大悟般点点头，“全是假朋友，合着没人陪你来啊。

”这句戳中了某种好笑又心酸的真实，女孩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赶紧用手捂住嘴，肩膀微微耸动。见她笑了，龙龙乘胜追击，语气软了下来：“你叫什么？

”女孩警惕地看他：“你叫什么？”“我叫宝宝，”龙龙信口胡诌，“小名，我妈这么叫我。

”又是一阵忍不住的笑声。女孩问：“你大名叫啥？”“大宝宝。”“……6。

”女孩彻底服了，这人的脸皮厚度可能比高原海拔还离谱。这时，

龙龙注意到了她放在一旁的墨镜。“我用下眼镜。”他说。女孩拿起墨镜，

递到一半又收了回来：“不给。”龙龙笑了：“我用一下。”“你要干嘛？”“我就戴一下，

记录记录。”他保证。女孩这才把墨镜递给他。龙龙戴上那副明显更女性化的墨镜，转向她，

搞怪地摆了摆头：“嗨！Hello！”女孩伸出手，掌心向上，示意他还回来。“不给。

”龙龙再次拒绝。“我发现你这人特别有意思。”女孩评价道，语气复杂。“是吧？

”龙龙还挺自豪。“对啊。”“有意思就好。”他点点头，然后压低声音，

仿佛在分享一个秘密，“别太喜欢。”“什么？”“没事，我说，别太喜欢。

”女孩无语地扭过头，轻声吐槽：“你挺自恋的。”龙龙戴着她的墨镜，站起身，

拍了拍衣服：“我吸完了啊，我要去布达拉宫广场拍照了。拜拜！”“哎！”女孩赶紧叫他，

“眼镜还我！”龙龙像是没听见，朝她挥了挥手，

脸上挂着恶作剧得逞的笑容：“Byebye！”说完，他竟真的转身，揣着她的墨镜，

拦了辆车，直奔布达拉宫广场而去。布达拉宫广场在午后的阳光下显得格外雄伟，

但龙龙的心思却不在风景上。他揣着那副顺来的墨镜，在广场上漫无目的地转悠，

相机有一搭没一搭地拍着，眼神却总往入口处飘。时间一点点过去，

他心里那点恶作剧的得意，渐渐被一种莫名的焦躁取代。就在他几乎要放弃，

以为那个被他气跑的姑娘不会再出现时，一个熟悉的身影闯入了视线。她来了。

手里还举着手机，微微喘着气，脸颊因小跑和缺氧泛着红晕，径直冲到他面前。

龙龙心里咯噔一下，随即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欣喜，

但他脸上却迅速挂起那副惯有的、欠揍的惊讶表情：“不是，你能给我撵到这来啊？

”女孩停下脚步，气息还没喘匀，

带着点真实的恼火和一路寻找的辛苦：“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吗？”“你给我。”她伸出手，

目标明确——要墨镜。龙龙把墨镜攥在手里，背到身后，故意逗她：“你坐下。

”“我凭什么坐下？”女孩被他这无赖劲儿气得想笑，“给我啊！”看她真要急了，

龙龙见好就收，拉长语调，把墨镜递过去：“给——给给给给。”女孩一把拿回墨镜，

仿佛夺回了什么重要凭证。她瞥见他正看着自己举着的手机，

没好气地问：“你那个手机在干嘛？”“录东西。”她简单回答。龙龙看着她，

之前那些插科打诨的话忽然有些说不出口。他沉默了一秒，声音低了些，

带着点难得的认真：“你把你录的所有东西，包括来找我的，能不能给我一份啊？

”女孩正准备把墨镜戴上的动作顿住了。她抬眼看他，刚才的恼火慢慢褪去，

一种微妙的光芒在眼底闪烁。她学着他之前的腔调，

一字一句地反问：“你——想——加——我——微——信——啊？”“你直说呗。

”龙龙被她将了一军，面子有点挂不住，硬着头皮否认：“你用手机录的，你可以直接给我。

”“不行。”女孩拒绝得干脆，然后步步紧逼，把他之前的话原封不动还给他，“你直说呗。

”“不行啊？”龙龙挠了挠头，开始胡搅蛮缠，“那我懂了……不行我就懂了。

”“你又搁这欲擒故纵，”他倒打一耙，“你为啥不能大大方方呢？你在这假装生气，

那你又来找***嘛？”女孩被他这强大的逻辑气得直笑：“我要拿墨镜啊！”“我不小心，

”龙龙开始“认错”，但语气毫无诚意，“我不小心……我给你道歉，我给你道歉。

”他看着女孩依旧板着的脸，试探性地抛出一个提议：“我请你吃饭。”话音刚落，

奇迹发生了。女孩原本准备转身离开的动作瞬间定格。她猛地停下脚步，转回身，

脸上所有的不爽和无奈像被风吹散的云，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干脆利落地问：“吃啥？

”这变脸速度让龙龙愣了一秒，随即爆发出抑制不住的大笑：“啊？请你吃饭，行了呗？

”“行。”女孩答应得飞快，嘴角已经控制不住地向上弯起。

龙龙一边笑一边指了个方向：“我们得去那边走，吃饭的话……”他看了看身后的布达拉宫，

又问：“你不拍照吗？来，我给你拍照来。”“真的吗？”女孩的惊喜溢于言表，

“在这好看吗？”“好看。”龙龙举起相机。“你要指导啊！”她带着点小期待要求。“好，

我指导，你别急啊。”龙龙装模作样地打量着她，然后突然做了个极其夸张的交叉腿姿势，

“你学我的腿啊，这样！”女孩看着他那个滑稽的姿势，刚才所有的“恩怨”瞬间烟消云散，

笑得直不起腰：“你没事吧？我真是受够了！”“你快点，你试一下嘛！”“我不要拍这种！

我不要拍这种！”她一边笑一边拒绝，自己随意地摆了个姿势。龙龙迅速抓拍，

然后凑过去：“那你教我呗。”“我给你拍一个。”女孩拿过他的手机。只见龙龙面对镜头，

毫不犹豫地比出了两个标准的剪刀手，一脸得意。女孩看着他这老土的姿势，

憋笑憋得肩膀直抖：“你就侧着看，你别……你能不能把你那死剪刀手放下去？

”龙龙从善如流，立刻换了个比心的手势。女孩终于忍不住了，笑着摆手：“不拍了不拍了，

我要吃饭！”龙龙把手机拿回来，看着她，带着洞悉一切的笑容问：“你来找我，

不是为了墨镜吧？”“我是为了墨镜啊！”女孩嘴硬。“你是为了吃饭。

”龙龙盯着她的眼睛，语气笃定，“你要承认你是为了吃饭，我就请你吃饭。

”女孩与他对视了两秒，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心照不宣的坦诚。她忽然笑了，

那是一种放下所有伪装、轻松又带着点自嘲的笑容，大声承认：“我是为了吃饭！

”龙龙闻言，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有趣的答案，哈哈大笑起来，笑得格外开怀。

女孩也跟着他一起笑，脸上飞起一抹红晕，不知是高原反应，还是别的什么。

“咋能这么馋呢？”龙龙一边笑一边调侃。“你管我！”女孩嗔怪道，

语气里却没了丝毫火气。两人最终在八廓街旁的一条小巷里，

找到了一家冒着热气的陕西面馆。掀开厚重的棉布门帘，外面世界的喧嚣与壮阔仿佛被隔绝，

取而代之的是灶台上大锅沸腾的白汽，和空气中弥漫的、质朴的面粉与臊子香气。

这里拥挤、温暖，充满了人间烟火的踏实感。龙龙找了个靠墙的卡座，

熟练地将相机在桌边架好，调整好角度，按下录制键。“记录一下啊，

”他对着镜头压低声音，仿佛在分享一个秘密，“我俩搁******，吃陕西手工臊子面。

” 镜头里，女孩正低头用纸巾擦拭着桌面，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画面转回他，

他顿了顿，目光从镜头不经意地扫过对面的她，

语气带上了一种他自己可能都未察觉的自然而然的期待：“嗯，这是我们第一次吃饭。

”他停顿了一下，那句话几乎是脱口而出：“希望以后有好多饭。”话音刚落，

狭小空间里的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

龙龙立刻意识到这话里蕴含的、超越“一面之缘”的意味，太越界了。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找补，语气变得生硬，试图用玩笑掩盖那一闪而过的认真：“别误会！

我是说，我们有饭的时候可以一起吃。” 他刻意强调了“有饭的时候”。

女孩刚好掰开一次性筷子，发出清脆的“啪”声。她抬起头，挑眉看他，

学着他之前那种混不吝的腔调，眼里却藏着清晰可见的笑意：“知道就行。

”然后反问：“谁误会了？” 语气轻快，带着一种看穿了他的了然，却又宽容地不戳破。

这小小的交锋被端上来的面打断了。巨大的海碗，热气蒸腾，瞬间模糊了彼此的表情，

也缓和了那点微妙的尴尬。龙龙搅动着碗里油润的面条和臊子，发出窸窣的声响，

状似随意地开启了一个新话题：“那你要去哪徒步呀？”“冈仁波齐。你知道吗？

”“知道” 龙龙说。“我不去啊，”女孩立刻否认，带着点好笑，“谁跟你说我要去了？

” 她拿起醋瓶，往面里小心地淋了一点，反问，“你呢？”“我有啊，纳木错。

” 龙龙说完，像是被这个关于目的地的对话推动着，突然放下筷子。塑料筷子落在碗沿，

发出轻微的“哒”声。他看着她，隔着缓缓上升的白汽，

声音比刚才认真了些：“加个微信吧。”空气安静了一瞬。

面馆的嘈杂——邻桌的谈笑、厨房的翻炒声——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女孩低头，

专注地吹着面条上升起的热气，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头也没抬，干脆地吐出两个字：“不加。

”这拒绝来得太快，太直接，像一颗小石子砸在平静的水面。龙龙被噎了一下，

脸上闪过一丝错愕和挫败。他习惯了她的回击，但没想到在看似缓和的气氛下，

她依然如此干脆地筑起防线。“想要你手机里的素材。” 他换了个理由，

试图挽回一点面子，语气重新带上了玩世不恭。“不给。” 女孩依旧拒绝，声音闷在碗里。

“我想要这里的。” 他指了指自己的相机，坚持着。“咱俩交换好不好？” 他身体前倾，

提出一个方案，并主动拿起手机，“我扫你。” 他看到她亮出的微信二维码旁边的名字，

念了出来，带着点好笑：“酸菜？你叫酸菜？”女孩这时才抬起头，脸上带着狡黠的笑，

也凑过来看他的手机屏幕，看到了他的微信名，立刻忍不住笑出声：“你叫你叫……鸡脚？

你叫鸡脚是吧？”“对啊，” 龙龙坦然承认，仿佛这是个再正常不过的名字，

他夹起一筷子面，递到她碗边方向，开了个玩笑，“来口酸菜。

”女孩笑着指他碗里作为配菜的青菜：“这是青菜，嗯。” 她纠正道，语气轻松。

这个小插曲，像一阵微风，吹散了刚才因拒绝而带来的些许僵硬。气氛重新活络起来。

龙龙看着对面小口小口吃着面，因为辣味而微微吐气的女孩，沉默了几秒，声音低了些，

问道：“你啥时候去啊？” 他问的是冈仁波齐。“明天吧。” 女孩回答。龙龙沉默了。

他低头看着碗里红油汤中沉浮的面条，再抬头时，眼神里戏谑的成分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清晰的关切。“注意安全。” 他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

“你要带氧气瓶，带那种铝罐的，轻便，扛用。带厚衣服了吗？那边晚上冻得很。

”女孩看着他，看着他眼中那不似作伪的担心，忽然放下了筷子，身体微微前倾，

目光直直地看向他，带着一丝探究和好奇，轻声问道：“你咋那么关心我啊？

”这个问题像一道光，突然打在了龙龙试图掩饰的情感上。他迅速垂下眼，

用筷子无意识地拨弄着碗里的面条，仿佛那面条是世界上最有趣的东西。他不敢看她，

语气故作轻松，试图将这份越界的关心拉回到一个安全距离：“因为把你当朋友啦。

”女孩看着他躲闪的眼神和那句“因为把你当朋友啦”，嘴角弯了弯，没再追问。

她的目光落在他碗里那个她悄悄瞄了好几眼的肉饼上，伸出手指点了点：“这是你点的吗？

”“你想吃啊？”龙龙抬头。女孩用力地点了点头，眼神里带着点期待。龙龙没说话，

直接用筷子把那个烙得金黄的、浸着肉汁的饼夹起来，放到了她的碟子里。“给你吃呗。

”“谢谢。”女孩立刻笑起来，满足地咬了一小口，腮帮子微微鼓起。安静地吃了几口面，

龙龙忽然放下筷子，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她说，

声音里带着一种罕见的、自我剖析般的困惑：“我也不知道今天咋了，”他顿了顿，

“我平时不这样。” 这话像是在解释他今天过分的“冒昧”，

也像是在解释自己此刻不合时宜的关心。女孩也放下筷子，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角。

她没有接他的话茬，反而身体微微前倾，一双清亮的眼睛直直地看向他，

带着一丝不容回避的狡黠和认真：“是吗？”“看着我眼睛说。”她的目光太直接，

像***夜晚清澈的星光，不容许任何伪装。龙龙被她看得有些心慌，下意识地想移开视线，

开玩笑糊弄过去。但女孩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她凝视着他，轻声问道，

语气里带着一种笃定的好奇，仿佛这个问题的答案，她早已感知，

只是想听他亲口说出来：“你为什么吸氧的时候，那么多人，只坐在我旁边？

”这个问题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荡开层层涟漪。

周围面馆的嘈杂——碗筷的碰撞、邻桌的谈笑——瞬间仿佛被屏蔽了。龙龙抬起头，

终于不再躲闪，迎上她的目光。他看着她，看了好几秒，目光掠过她光洁的额头，

微红的脸颊，最后落进她带着询问的眼睛里。然后，

他非常直接、没有任何插科打诨成分地回答，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喜欢你。

”“因为你长得漂亮好看。”如此直白、不加掩饰的答案，让女孩愣了一下。随即，

一抹清晰的笑意从她嘴角漾开，逐渐蔓延到整个脸庞，

那是一个真心实意、带着点被取悦的羞涩和开心的笑容。“谢谢你啊。”她轻声说，

然后指了指他碗里还剩不少的面，“吃呗。”“等会呗，”龙龙看着她，眼神柔和，

“我看着你吃。”女孩又指了指那个被他夹过来的饼：“这个。”“知道。”龙龙应着，

看着她小口吃东西的样子，忍不住又恢复了几分本性，逗她：“能不能大口吃饭？

你敢不敢来一大口？”女孩笑着瞪他一眼，没接这个幼稚的挑战。龙龙看着她，

心里某种冲动按捺不住，他身体前倾，压低声音，带着点不容置疑的架势问：“你喜欢我吗？

”他没等她反应，立刻开始倒数，像个下达最后通牒的将军：“来，五秒钟。

不回答就是喜欢。5……4……3……2……1……”时间到。女孩抬起头，目光清亮，

没有任何犹豫，清晰地说道：“不喜欢。”两人对视一眼，空气凝固了一秒，随即，

像是同时接收到了某个只有他们才懂的笑点，默契地一起笑了起来。笑声里没有尴尬，

没有挫败，反而有一种卸下包袱、心照不宣的轻松和愉快。龙龙拿起碟子里最后一块饼，

塞进嘴里，含糊地说：“我吃了。”气氛在笑声后，悄然沉淀下来。龙龙喝了一口面汤，

语气变得平静，

他自己都未曾预料的怅惘：“你明天就去冈仁波齐……估计咱俩这很大可能就是这一面之缘。

” 他顿了顿，自嘲地笑了笑，像是在总结一场荒诞又精彩的偶遇，“但是你记住啊，

你搁***碰见那么一个人，来了，请你吃了顿饭，陪你生了一路气。”女孩点点头，

语气也变得同样认真，甚至带着点真诚的感谢：“可以啊，挺有意思的。

”“回去少给我发信息。”龙龙故意板起脸，

试图用习惯性的“攻击”来冲淡这即将分别的氛围。女孩果然被点燃，惊讶地睁大眼，

立刻反击：“少给你发信息？我觉得你这人特……你别给我发信息啊！谁先发谁是小狗！

”就在这时，龙龙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在口袋里摸索了一下，拿出一样东西，递到她面前。

那是一串古朴的木质手串，色泽温润，带着淡淡的檀香。“送你了。”女孩愣住了，

看着那串手串，没有立刻去接：“真的吗？这什么？”“来的路上，一个小摊买的，

那小孩说是报平安的，”龙龙语气故作轻松，眼神却透着认真，“保你在冈仁波齐顺利。

留个念想。”“真送我啊？”女孩还是有些不敢置信，这突如其来的礼物，

超出了“一面之缘”的范畴。“真送你啊。”龙龙肯定地说，然后示意她，“来，手张开。

”女孩迟疑地伸出手。龙龙拉过她的手腕，他的手指带着温热的体温，触碰到她微凉的皮肤。

他笨拙地、小心翼翼地将手串套进她的手腕，调整好松紧，

口中用刚学来的藏语念道：“扎西德勒。”“好了，这就是你的了。”女孩抬起手腕，

看着那串贴合着她腕骨的手串，木质的光泽在面馆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温润。

她再抬头看他时，眼眶似乎有些微红，声音也轻了些：“怎么突然送我东西？

”“你不去冈仁波齐吗？一个小女孩挺危险的。”龙龙避开她的视线，看着那手串，解释道，

“平安福，平安串。”“你人还挺好的。”女孩轻声说，这句话里没有了之前的调侃，

是纯粹的感慨。“又没多少钱，没事。”龙龙摆摆手，试图让这气氛轻松点，“留个纪念吧。

”面吃完了。两人走出面馆，***夜晚的风带着刺骨的凉意，星空却格外璀璨。

街道上依旧有虔诚的信徒在转经，煨桑的气息弥漫在空气里。“吃完啦，

”龙龙双手插在口袋里，看着前方，“好聚好散呗。”女孩点点头，跟在他身边走了几步，

忽然问：“你回去会看这个素材吗？”“会啊，”龙龙说，“我会把它剪出来。

”“我感觉你其实说话挺欠的，”女孩侧头看着他，笑了笑，补充道，

“但是你人应该还行吧。”“我人老行了！”龙龙立刻挺直腰板自夸。然后，他停下脚步，

转过身看着她，夜色模糊了他一些表情，

但语气里带着一种假设性的、小心翼翼的期待：“哎，咱如果有下一次相遇，

不知道在哪碰上了……”“不可能。”女孩打断他，语气却很柔和，带着点认命般的现实。

“那假如，假如，假如说……”龙龙不甘心地坚持。“你想怎么办勒？”女孩反问，

眼睛在星空下亮晶晶的。“就如果咱俩在旅途中再见面的话，”龙龙看着她的眼睛，

认真地说，“咱俩就做个伴一起。我也是自己，你也是自己。

”女孩看着他眼中闪烁的、如同此刻星辰般的光芒，沉默了两秒，然后点了点头：“行呗。

”“行不行？你敢吗？”龙龙追问，带着点激将的意味。“我敢跟你吃饭了都。”女孩笑了，

语气里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勇气。“好！”龙龙立刻伸出小拇指，举到两人之间，“拉钩来！

说好了啊！”“说好了。”女孩也伸出小指，纤细的手指勾住了他的。

指尖传来微凉的触感和坚定的力度。这个孩子气的动作，在海拔三千六百米的夜空下，

定下了一个关于未知重逢的、轻飘飘却又沉甸甸的约定。“总感觉你……”女孩看着他，

欲言又止。“我咋的了？”“主要我们两不可能再遇到了。”她轻声说，像是陈述一个事实。

“但我觉得这天挺有意思的。”龙龙仰头看了看漫天繁星，由衷地说。“是挺有意思。

”“值得留念的一天。”他轻声总结，像是对这一天，也是对他们这场相遇，

盖下了一个认定的印章。“鸡脚。”女孩叫他。“哦！我什么时候叫鸡脚了？气死我了！

”龙龙反应过来，夸张地表示不满。“挺开心的。”女孩忽然说，声音很轻，但很清晰。

“不是挺生气的吗？”龙龙逗她。“我饭吃的挺开心的，不行吗？”她理直气壮地反问。

“好。”龙龙笑了。“剪出来记得发我看看。”“好，行。”龙龙答应着，然后问，

“你有想说的说吧？”“没有想说的。”女孩摇摇头。“啊？”“不是都有微信吗？

”女孩晃了晃手腕，那串珠子也跟着轻轻晃动。“微信上说呀？”“谁先发谁是小狗，行？

”女孩定下新的“规则”。“谁先发谁是小狗，行不行？”龙龙重复，表示同意。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微信上说。”“我等你消息。”“我等你消息。

”龙龙重复了一遍。然后，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搬出了“尚方宝剑”，

语气变得有点赖皮，“哎，我妈说，朋友得常联系。”“那你联系呗。”女孩立刻将他一军，

眼里闪着光。“走啊。”龙龙指了指他客栈的方向。“我往那走。”女孩指向另一边。

“那你说完，你说完，你说一半啊！”女孩不依不饶。“好好好，”龙龙无奈地笑着投降，

“妈妈说，朋友得常联系。嗯，要知道那个……嗯，珍惜缘分。嗯，

要那个……不要不知道就不懂得珍惜。” 他断断续续，总算把“妈妈的教诲”复述完。

女孩看着他笨拙的样子，认真地点了点头，然后提出了最终方案：“那你先发，我就给你发。

”“我不可能先发！”龙龙态度瞬间变得坚决，仿佛这是原则问题，“我就明摆告诉你！

”女孩立刻撅起嘴，发出一个不开心的单音节 “行！”“哈哈哈哈！不可能先发！

”龙龙得意地笑起来，像个赢了游戏的孩子。女孩看着他得意的样子，

忽然用了激将法：“你低下头是会咋？”“你这你……你什么什么玩意？”龙龙没听懂。

“就是你先发会咋？”“你先发能咋的？”“我就……”“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龙龙立刻搬出大道理。女孩反应极快地怼回去：“这句话送给你！”“哈哈！”“咋啦？

不舍？”女孩看着他，眼神带着一丝狡黠的探究。“我？”“对啊，我看出来了。

”“是谁有绿灯不走啊？”龙龙指着路口刚刚变绿的信号灯，反击道。“我靠！

那是因为你话说一半！我最讨厌别人话说一半了啊！你给我等着，这个红灯不走我是狗！

”女孩指着即将开始倒计时的红灯。红灯的读秒数字一个个减少。就在绿灯即将亮起的瞬间，

龙龙忽然又叫住她：“哎对了，有这么一个事你知道吗？

”女孩被他这突如其来、没头没尾的转折气得直笑，跺了跺脚：“你有病啊！我要走了！

”绿灯亮起。“拜拜。”龙龙看着她，声音终于恢复了平静。“拜拜。”女孩转身，

汇入了人行道上稀疏的人流。龙龙站在原地，

看着她的背影在***街头昏黄的路灯下渐渐变小，那串他刚刚为她戴上的手串，

似乎在她腕间反射了一点点微弱的光，随即，那光影连同她整个人，

一起消失在暮色与远处转经的人流里。他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一种空落落的感觉，

随着夜晚愈发凛冽的凉意，悄无声息地渗透进来，

弥漫在心头纳木错的湖水蓝得像一块巨大的宝石，倒映着雪山和流云。龙龙举着相机，

对着这片绝美的风景，却感觉心里空了一块。镜头里的画面再美，

也填补不了那份莫名的空洞。“他到现在都没给我发信息。“他对着镜头，

像是在对观众解释，又像是在说服自己。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抱怨和失落。

按照原计划，他此刻应该在这里尽情拍摄，但脚步却像灌了铅，挪动得异常艰难。

他拿出手机，手指在对话框上悬停了很久，

最终只打出三个字：“到了吗“指尖在发送键上徘徊，最终却猛地撤回。

那动作快得几乎像是幻觉。他烦躁地收起手机，像是要掩盖自己的动摇，

对着镜头强行转移话题：“啊为什么我又从车上下来了呢？是因为我看到了彩虹！

“一道完整的彩虹，跨越在湛蓝的湖面与天际，绚烂夺目。此时此刻，他第一个念头，

唯一强烈的念头，就是想拍给“酸菜”看。想看她惊讶又欢喜的表情，

想听她可能会发出的赞叹。这个念头如此自然，

又如此尖锐地刺痛了他——他发现自己无法与她分享此刻的震撼。

他最终只是对着冰冷的镜头，语气干涩地说：“嗯，先给你们看吧。“美丽的彩虹，

成群的牛羊，虔诚的朝圣者……所有这些曾经能让他心潮澎湃的景象，

此刻都仿佛隔着一层毛玻璃，失去了鲜活的色彩。他的心思早已不在这里。

那个在吸氧室里被他气得鼓鼓的、在面馆里小口吃面的、手腕上戴着他送的手串的女孩，

她的身影霸道地占据了他的脑海。下一站，他鬼使神差地对司机说了一个地名。当车辆停下，

他看清路牌和远处那神圣的山峦轮廓时，

一个荒谬又冲动的计划在他心中瞬间成型——或者说，

这根本就是他潜意识里驱使自己来到此地的真正目的。他站在冈仁波齐的入口处，对着镜头，

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紧张、心虚和破釜沉舟的决绝：“大哥，这是纳木错吗？

“他假装问路人。路人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这是冈仁波齐。““废了，走错了！

“他对着镜头夸张地一拍大腿，语气浮夸，“走错了，走冈仁波齐来了，

那没招了……我寻思是纳木错呢。“镜头捕捉到他嘴角那一闪而过的、几乎压抑不住的窃喜。

“听说逛完一圈需要52公里，“他环顾四周，巨大的山体沉默矗立，带着令人敬畏的力量，

“这地方也太大了，我咋找她呀？“焦虑是真的，但方向是明确的。

“这个就应该是说的那个经幡广场，我没招了，我也是真没招了。“他喃喃自语，

像是在为自己的“疯狂”行为做最后的铺垫。他终于不再犹豫，拿出手机，

打开了那个置顶的、却从未有过对话的聊天框。手指飞快地键入，

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颤抖：“呃你在哪““你在哪你到冈仁波齐了吗““你在哪“发完，

他像是完成了一个巨大的仪式，长长舒了口气，又立刻被更深的忐忑淹没。

他对着镜头自嘲：“我这要是上不去太丢人了……她能回我信息吗？我能上去吗？

“巨大的不确定性笼罩着他。他走到经幡下，像个无助的孩子，对着神圣的山峰，

笨拙而虔诚地合十躬身，深深拜了下去。“我拜一拜去。“他坐在原地，高原的风猎猎作响，

吹动着五彩经幡和他额前的碎发。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手机屏幕却始终漆黑寂静。

就在希望像体温一样渐渐流失的时候——“叮咚。“特别关心的提示音如同天籁。

他几乎是扑过去抓起手机。屏幕上，是她的回复：“我在冈仁波齐啊，咋了？

“巨大的狂喜瞬间冲垮了所有故作镇定的伪装。他手指颤抖着，立刻开始表演，

将自己“迷路”的剧本推向***：“我去纳木错迷路了，走错路了！

““怎么想到给我发信息了？小狗。“她的回复带着熟悉的调侃，却像一道光，

穿透了他所有的不安。龙龙看着“小狗”两个字，又是窘迫又是想笑，

嘴硬地回复：“我要不是走错路了，我不可能给你发信息啊！你别自恋！我迷路了，

我现在在哪啊？我求救一下，求救求救！““你开什么国际玩笑？

那你在纳木错迷路了能咋办？你找身边的人帮个忙呗。“她还在试图理清这荒谬的逻辑。

龙龙立刻拍了一段四周的视频发过去，经幡广场的标志清晰可见：“是是是，我是问了！

我是问身边的人了！我问那个路人，我说这是哪啊？这是不是纳木错？他告诉我是，

他告诉我这是冈仁波齐！““别开玩笑。“她似乎还是不敢相信。“真没开玩笑！

真没开玩笑！“龙龙对着镜头，语速飞快，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兴奋和紧张。他再次举起手机，

环拍四周，将冈仁波齐那无可辩驳的景象收入镜头：“你瞅来！你瞅这是哪！你瞅！

你瞅这是什么！““你别耍我了，你给我那个拍个视频。“她要求最后的证据。

龙龙立刻切换到前置摄像头，将自己的脸和身后壮阔的山门一同录进去，

语气带着“绝望”的夸张：“快救我快救我快救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为啥走这来了！

完了我手机就一个电了马上关机了！坏了关机了！我就在这等你啊！

“他再次确认了定位和广场特征，将最后一条“求救”视频发了出去。然后，他关掉相机，

长长地、彻底地舒了一口气，仿佛刚跑完一场马拉松。他找了一个避风的角落，

抱着膝盖坐下来，将脸埋进臂弯里，只露出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广场的入口方向。

时间流逝，就在他几乎要被寒冷和不确定感吞噬时，一个熟悉的身影，

带着急促的喘息和难以置信的表情，穿透了稀薄的空气和飞舞的经幡，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风卷着沙尘，扑打在脸上，带着刺骨的寒意。龙龙蜷缩在角落里，

感觉体温和希望都在随着夕阳一点点流逝。就在他几乎要被这无边的等待和不确定性冻僵时，

一个身影，带着急促的喘息和一路风尘，穿透了稀薄的空气与飞舞的经幡，

清晰地闯入了他的视野。她穿着厚重的冲锋衣，头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

脸颊因为奔跑和高原紫外线泛着明显的红晕，手里还攥着手机，径直跑到他面前停下，

弯下腰，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喘着气。她抬起头，眼神里混杂着难以置信、一路寻找的辛苦，

以及一丝如释重负，开口问道：“你在干嘛？”龙龙抬起头，看着去而复返的她，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剧烈地跳动起来。他强压住几乎要溢出来的狂喜，

努力维持着“迷路者”的茫然和无辜，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等你啊我去。

”“我去等***嘛？”女孩直起身，微微蹙眉，语气里带着真实的困惑和一丝嗔怪。

“你不要来找我吗？”龙龙反问，带着点理所当然。“我啥时候说我来找你了？

”女孩被他这逻辑气笑了。“什么？”龙龙假装没听清。女孩提高了音量：“我说！我！啥！

时！候！”她的话被龙龙打断了。他慢悠悠地掏出手机，点开聊天记录，找到那条语音，

然后，将手机扬声器凑到她耳边。寂静的广场上，她自己的声音清晰地流淌出来，

庸置疑的关切：““我靠你真是个疯子……那那你等一下我我下来我下来““语音播放完毕。

空气瞬间安静。女孩的脸“唰”地一下变得更红了，不是冻的，是羞恼。

她伸手就去抢他的手机：“哎呀你不要发我的语音！”龙龙敏捷地把手机藏到身后，

脸上是再也掩饰不住的、得逞的灿烂笑容，看着她，故意拉长语调：“啊？”女孩瞪着他，

知道抵赖不掉，那股劲儿忽然泄了，也跟着笑了起来，带着点无奈和认命，

轻声承认：“担心我呗。”“啊？”龙龙把耳朵凑过去，继续装聋。

女孩笑着推了他一下：“来就装耳聋！你这样就装耳聋！”她指着他刚才放在脚边的氧气瓶，

上面还插着吸氧管，“天呐，你这还插上氧了？又又又吸着玩？”“对啊。”龙龙坦然承认，

拿起氧气管象征性地吸了一口，仿佛这是什么时尚单品。女孩被他逗得哈哈大笑：“哈哈哈！

”“不是哈哈哈，”龙龙放下氧气瓶，看向她，眉头微皱，“你的氧气呢？”“我没带啊。

”女孩回答得理所当然。龙龙愣了一下，随即把自己那罐氧气拿起来，递到她面前，

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持：“那你什么时候想吸的时候找我要啊。我愿意分享给朋友的。

”这一刻，之前所有的玩笑、试探、推拉，似乎都在这罐递出去的氧气前，

化为了某种更实在的东西。他看着她，眼神清晰而认真：“走吧。”简单的两个字，

却像是一个郑重的邀请。女孩看着他，也收起了笑容，点了点头：“走呗。

”龙龙弯腰去背那个看起来就很沉的登山包，动作略显吃力地背上肩，

嘴里嘀咕着：“妈呀这包有点沉呐……”女孩见状，很自然地伸出手，拉住他的胳膊，

用力帮他一把：“我去！”龙龙借力站稳，感受着她手上传来的力道和温度。他看着她，

那个在吸氧室里被他气到无语、在面馆里小口吃面的女孩，此刻正站在冈仁波齐的山脚下，

准备和他一起踏上这条漫长的转山路。一种极不真实又无比强烈的感觉攫住了他。

“那天一分开吧，”他声音不高，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只说给她听，

“就老感觉可能再也碰不上了。”“你就想想跟我碰呗？”女孩看着他，眼睛亮亮的，

带着点狡黠的探究，“为啥呀？”“那你为啥要下来接我呀？”龙龙把问题抛了回去。

女孩移开视线，看向远处的雪山，语气变得有点官方，仿佛在念一条标语：“都是同胞，

万一你……”“同胞？”龙龙打断她，对这个词表示极度不满。“对啊，”女孩转回头，

一本正经，“人类命运共同体。”“是不是我连朋友都不是了？”龙龙夸张地垮下脸，

“我成……我成同胞了？” 他看着她身上单薄的衣物，又想起什么，

从自己包里翻出一罐崭新的、未开封的氧气铝罐，塞到她手里：“你看，

我给你自己买了一个。”女孩看着手里的氧气罐，愣了一下，随即笑了，

带着点小小的得意：“我本来就带了好吗？哦！” 她拍了拍自己的小包。这时，

龙龙忽然朝她走近两步，脸上又浮现出那种熟悉的、带着点坏主意的笑容。“咋了？

”女孩警惕地问。“咱俩就假装是……是不是，”他比划着，灵感迸发，“咱俩假装是偶遇！

一会啊，你从那走过来，我从这走过来，”他模仿着陌生人擦肩而过的样子，

然后自己先笑了，“鸡脚……哈哈哈，来来来！”女孩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图，

这是要把“内容”进行到底了。她无奈又觉得好笑：“这是你内容是吧？”“对对对，行！

”龙龙兴奋地点头，开始指挥，“你要自然一点还是浮夸一点？”“浮夸一点来！

”女孩也来了兴致，配合着他。“你再往后退点，”龙龙调整着机位，“3、2、1！

”镜头开始录制。画面里，女孩从远处略带夸张地走来，龙龙也从另一侧入画。

两人越走越近，眼看就要上演一场“惊喜偶遇”的戏码——然而，就在交汇的瞬间，

龙龙竟然目不斜视，仿佛根本没看见她，直直地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女孩脸上的期待瞬间僵住，随即转化为被戏弄的怒火。她气得原地跺脚，

捡起地上一根不知道谁落下的登山杖，作势就要追打他：“你！找！不到我怎么办？！

”龙龙大笑着跑开，回头看她，脸上是恶作剧成功的快意：“试试嘛你！”他停下脚步，

等她气喘吁吁地追近，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语气变得异常认真，

看着她的眼睛说：“有些东西你不试，你怎么知道呢？”“那我起码努力过了。

”这句话像一阵微风，轻轻拂过女孩的心头。她看着他，

看着这个一路“冒昧”、却又为了一个渺茫的可能“迷路”到此地的男人，眼神软了下来。

“那你挺有勇气的。”她轻声说。“我说实话，”龙龙看着她，目光坦诚，“勇气和遗憾，

我还是选勇气吧。”风依旧在吹，经幡猎猎作响。他们站在神圣的冈仁波齐脚下，

站在一条52公里漫漫长路的起点。之前所有的吵闹、别扭、试探，

在此刻都化为了并肩前行的默契。“那你转完山有什么打算吗？”女孩问，

重新背好了自己的包。“我这个人没什么计划，”龙龙望向云雾缭绕的山顶，摇了摇头，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他顿了顿，忽然转过头，

问了一个盘旋在心底很久的问题：“你从什么时候觉得我喜欢你的？”女孩愣了一下，

随即别开脸，嘴角却控制不住地上扬，语气带着点小得意，

也带着点嘴硬：“我没有觉得你喜欢我啊。”“你没有觉得呀？”“我没觉得你喜欢我呀。

”“啊……”龙龙故意拉长声音，然后笑着指向她，“说谎是小狗的！”女孩被他戳穿，

羞涩地笑了起来，抬手作势要打他：“我觉得你这人真的很烦！”龙龙大笑着躲开，

目光却被路边一只圆滚滚的土拨鼠吸引。他立刻举起相机，对着那只憨态可掬的小动物，

又对比了一下女孩气鼓鼓的侧脸，乐不可支：“你干嘛呀？呜——土拨鼠！

这脸型跟你挺像哈，你自己瞅！”女孩凑过去看镜头，立刻反驳：“明明就跟你像！

”“你自己瞅这脸型！”龙龙坚持。

女孩生气地指着镜头里正在拍她的龙龙：“我去了这不跟你……你在录我呢！

”龙龙的镜头稳稳对着她，语气欠揍：“你瞅她她她，她压根不等我，

她自己一个人来转山的！”“我听得见！”女孩大声***。“啊？”龙龙装聋，

然后换了个话题，“我们已经走了10多公里了。”“真的吗？”女孩信以为真。“真的，

你信啊？”“我信啊，”女孩看着他，眼神清澈，带着一种莫名的信任，“你说什么我都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