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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嫁当晚,我掀了盖头:“将军,咱俩井水不犯河水。你守你的边关,我酿我的女儿红。

”后来,这个铁血的男人却蹲在我的酒窖前,耳尖泛红地问:“阿酿,这坛‘将军醉’,

是留给我的吗?”1 替嫁铁板花轿临门时,我还在灶上蒸最后一锅酒糟。我是沈微酿,

京城“醉仙居”的老板娘。哦不,现在是前老板娘了。我爹好赌,欠了三万两银子,

拿我去抵债。债主不是别人,正是权倾朝野的镇远将军,顾凛。传闻他十六岁上战场,

一把玄铁重枪挑落敌军三名大将,十九岁封无可封,皇帝赐他“不死战神”的称号。

也传闻他面冷如霜,不近女色,府里连个通房丫鬟都没有。我娘哭着给我收拾嫁妆,

里面没金没银,就一套酿酒工具和几坛我亲手酿的“女儿红”。她说:“微酿,到了将军府,

千万别惹事,夹着尾巴做人。”我嗯了一声,心里想的却是,夹着尾巴怎么酿酒?那可不行。

盖头一掀,瞧见轿外那玄甲银枪的男人,我心里咯噔一下——这替嫁,怕是踢到铁板了。

他很高,像一棵扎根在边关的孤松。一身没来得及换下的铠甲上还沾着风沙和淡淡的血腥气。

月光落在他脸上,那张脸轮廓分明,就像刀刻出来似的,没什么表情,

眼神跟深冬的湖水似的,瞅不见底。“你就是沈家三姑娘?”他开口了,声线也冷,

像冰碴子子互相磕碰。“是。”我福了福身,不卑不亢,“将军,咱们明人不说暗话。

这婚事是假的,您是为了那三万两银子,我爹是为了还债。咱们各取所需,不如约法三章。

”他眉毛都没抬一下,似乎在等我往下说。我清了清嗓子,伸出三根手指:“第一,

往后在府里,您是您,我是我,互不干涉。第二,我需要一处独立的院子和一间灶房,

我要继续酿酒。第三,待您觉得时机合适,便和离,还我自由。”我琢磨着,

这样的要求对一个不情愿娶亲的男人来说,简直是天上掉馅饼。他沉默了许久,

久到我以为他要发火。就在我腿肚子开始打颤的时候,他忽然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可以。

”我松了口气。他又补了一句:“但,你不能给本将军戴绿帽子。”我愣了一下,

随即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将军放心,我这辈子,除了酿酒,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他盯着我看了半晌,那眼神锐利得像能剥开我三层皮。最后,他转身,留给我一个背影,

丢下一句:“跟上。”我提着裙摆跟上他的脚步。心里那点对未知的惶恐,

渐渐被一种新奇的期待取代。这镇远将军府,好像……也没那么可怕。进了府,

他直接把我引到一处僻静的西跨院。院里种着几株芭蕉,月色下绿得发亮。里面是三间正房,

收拾得干干净净,连一根蛛丝都没有。“以后,你住这儿。”他说,“东侧的院子,

原是堆杂物的,已经叫人清空了,给你当灶房。”我眼睛一亮。这效率,可以啊。“谢将军。

”他没再说什么,转身就要走。我叫住他:“将军,我的嫁妆,

那几坛酒……”他脚步顿了顿,侧过头,月光勾勒出他冷硬的下颌线。“会有人送过来。

”说完,他就大步流星地走了,像是在躲避什么洪水猛兽。我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又笑了。

这将军,看着唬人,怎么感觉……有点害羞?我的嫁妆很快被两个小丫鬟抬了进来。

一个叫小桃,一个叫小梨,是将军府拨给我伺候的。两人看起来都怕我,大气不敢出。

我打发她们去歇着,自己动手把那几坛“女儿红”搬进新分的灶房。这灶房宽敞,

有现成的灶台和一口大水缸,墙上还挂着一排锃光瓦亮的铜锅锡壶,看得出是精心准备的。

我摸着那些冰凉的器具,心里一阵熨帖。有地方酿酒,就等于有了根。我把一坛酒开了封,

清冽的酒香瞬间溢满了整个屋子。我给自己倒了小半杯,靠在门边,

看着院子里摇曳的芭蕉叶,轻轻地抿了一口。酒液入口,醇厚甘甜,带着一丝果香。真好。

就在这时,院门口传来一声轻响。我抬头望去,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那里,是顾凛。

他换了身常服,玄色的长衫,少了几分杀伐之气,多了几分清冷。他没进来,

就那么站在门口,目光落在了我手里的酒杯上。“这么晚了,不睡?”他问。“睡不着,

尝尝自己的手艺。”我晃了晃杯子,忽然起了点坏心思,朝他举了举,“将军,要来一杯吗?

就当是……邻居间的见面礼。”2 酒香撩人我以为他会拒绝。没想到,他沉默了两秒,

真的迈步走了进来。他走得很慢,靴子踩在青石板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月光从他身后照过来,把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几乎要把我整个人罩住。

他在离我三步远的地方站定,目光从酒杯移到我脸上,又从我的脸移回酒杯。那眼神,

有点复杂。“我不会喝酒。”他说。“怎么会?”我乐了,“将军常年驻守边关,

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才是标配吧?”“从前会,”他语气很平,

像在说一件跟自己毫不相干的事,“后来受过伤,医官说,不宜饮酒。

”我心里“哦”了一声,原来如此。难怪刚才闻到他身上有股药味混着血腥气。

我把杯子递过去,解释道:“这是‘女儿红’,度数不高,跟果酒差不多,喝一点无妨的。

养身的。”他没接,只是看着那杯中清亮的液体。酒香在夜风里飘散,

丝丝缕缕地往他鼻子里钻。我发现,他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他好像有点馋。

我耐着性子,又把杯子往前送了送:“尝尝?就一口。不好喝,你泼了我都不带心疼的。

”他终于伸出了手。他的手很大,骨节分明,指腹和虎口处覆着一层厚厚的茧子,

那是常年握枪留下的印记。当他的指尖不小心碰到我的指腹时,

我感觉像是被粗粝的砂纸蹭了一下,有点痒。我飞快地收回手。他端着那小小的酒杯,

像是端着什么千斤重物,姿势有些僵硬。他低头,将杯沿凑到唇边,轻轻地抿了一口。

我就那么看着他,没出声。他喝得很慢,喉结再次滚动。咽下之后,他没立刻说话,

而是闭了闭眼,像是在回味什么。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睁开眼,眼底那片深冬的湖面,

似乎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甜的。”他吐出两个字,

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惊奇。“当然甜,”我得意地扬了扬下巴,

“这是用三年前的蜜桃发酵的,能不甜吗?”他把杯子还给我,

指尖有意无意地避开了我的手。“好喝。”“那我以后常给你送?”他没回答,

只是转身又走了。这次,背影比刚才快了些,像是在落荒而逃。我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杯子,

杯沿上还沾着一丝极淡的湿痕,和他唇上的温度。我嘴角的笑,怎么也压不下去。

这铁血将军,好像也没那么不好相处嘛。接下来的日子,过得挺顺心。顾凛果真信守承诺,

从未来打扰过我。他每天天不亮就去兵部,晚上很晚才回来。偶尔我们会在府里遇上,

他也只是点头示意,从不废话。我便一头扎进了我的酿酒事业里。

我把东侧的院子彻底改造成了我的“微酿坊”。我让小桃小梨去市集买来最好的糯米和泉水,

又托人从江南运来了上好的酒曲。我把我爹压箱底的酿酒秘方全翻了出来,

开始捣鼓我的新酒。我想酿一款不一样的酒。不烈,不冲,入口要像春天的风,

闻起来要像园子里的花。我给它取名“春水流”。酿酒是个精细活儿,从泡米、蒸饭,

到落缸、发酵,每一步都不能马虎。那几天,我几乎吃住都在灶房,

整个人身上都带着一股甜甜的酒糟味。顾凛回来时,总能闻到我院子里的酒香。他每次路过,

脚步都会慢上一拍,往里看一眼。有一次,我正在给酒缸盖纱布,一抬头,

正好对上他看过来的目光。四目相对,他立刻像被烫到一样,飞快地扭过头,

脚步匆匆地走了。我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小桃在我旁边,小声说:“夫人,

将军好像……挺怕您的。”“他不是怕我,”我摇摇头,压低了声音,

像在说什么天大的秘密,“他是怕喜欢上我。”小桃小梨吓得脸都白了。

我赶紧摆摆手:“开个玩笑,开个玩笑。”可我心里,却真有这么点感觉。这男人,

别看表面上冷冰冰的,其实纯粹得很。就像一块封在冰层下的炭火,看着冷,凑近了,

才知道里面有多暖。3 酒局风波“春水流”发酵得很顺利。半个月后,我启封了第一坛。

那酒液淡绿色,清亮得像一块上好的翡翠。我倒了一杯,香气瞬间弥漫开来,是梨花的清甜,

混合着一点点青草的气息。我端着杯子,正准备好好品味一番,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顾凛的亲卫,顾枫,站在门口。他是个看起来很精神的年轻人,眼神亮晶晶的。“王妃,

”他拱了拱手,神情有些急切,“将军请您过去一趟。”我心里一沉。

什么事能让他这么郑重地派人请我?“将军怎么了?”我问。“将军……在书房,

被几位大人在酒上给难住了。”顾枫的表情有点一言难尽。我立刻就明白了。

朝堂上那些弯弯绕绕,少不了酒桌上的交锋。顾凛不善饮酒,这可是个大弱点。

我跟着顾枫到了书房。离老远,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虚伪的大笑。“哈哈哈,

镇远将军果然海量!这杯是吏部张大人敬的,您可不能不喝啊!”“没错,

将军为大业鞠躬尽瘁,我等敬佩!此酒必须干!”我站在门口,透过窗户的缝隙往里瞧。

只见顾凛坐在主位上,面沉如水。他面前摆着好几个酒壶,他面前的酒杯是满的,

而他旁边的地上,已经倒了好几个空杯。他的脸色比平时更白了几分,嘴唇也抿得紧紧的。

那几个油头粉面的官员,一个个满脸堆笑,看顾凛的眼神,却充满了算计。我心里那点怒火,

“噌”地一下就上来了。算什么本事?冲着一个不能喝酒的人使劲。我深吸一口气,

整理了一下裙摆,推门走了进去。“哟,这是弟妹来了?”一个穿着紫色官袍的男人,

眼珠子一转,立刻换上了笑脸。我没理他,径直走到顾凛身边,拿起他面前的酒杯,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一饮而尽。酒很烈,辛辣的口感灼烧着我的喉咙。但我脸上没露分毫。

我放下酒杯,对着那几个官员微微一笑:“几位大人,我家夫君旧伤未愈,不宜饮酒,这杯,

我替他喝了。”那紫袍官员愣了一下,随即笑道:“王妃情深义重,令人钦佩。只是,

这酒是敬将军的,王妃替喝,似乎不合规矩吧?”“规矩?”我笑了,拿起酒壶,

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我夫君在战场上为你们抛头颅洒热血的时候,你们在哪里?

如今他一杯酒都不能喝,你们就揪着不放,这又是哪家的规矩?”我的声音不大,

但每个字都清清楚楚地落在了他们耳朵里。几个官员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

“王妃此言差矣,我们只是……”“只是什么?”我打断他,举起酒杯,“来,

这杯我也喝了。还希望各位大人,日后在朝堂上,多多‘体谅’我家夫君才是。”说完,

又是一杯。连喝两杯烈酒,我的胃里开始翻江倒海。但我强忍着,脸上依旧带着笑。

那几个官员被我堵得哑口无言,面面相觑,最后只能灰溜溜地找个借口走了。等人一走,

我那股强撑的劲儿就散了。胃里一阵绞痛,我眼前一黑,差点摔倒。一双有力的手臂,

及时扶住了我。是顾凛。他把我打横抱了起来,动作有些僵硬,却很稳。“你……”他开口,

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紧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靠在他怀里,

闻着他身上清冽的气息,那股酒劲和火气好像都消散了不少。

我迷迷糊糊地哼唧了一声:“谁让……你是我夫君……你不行,我来嘛……”然后,

我就彻底没了意识。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我好像回到了小时候。我爹抱着我,

用筷子沾了点酒,递到我嘴边。我咂吧咂吧嘴,觉得又辣又甜。我爹哈哈大笑:“我家微酿,

将来一定是个酿酒高手!”后来,我爹变了。他开始赌钱,喝酒,把家里的积蓄都输光了。

他再也没抱过我,也没夸过我。酒,成了我们家衰败的根源,也成了我唯一的救赎。

我从梦中惊醒,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不是我的院子。房间里很暗,

只有一盏昏黄的烛火。顾凛就坐在床边,背对着我,肩膀的线条绷得紧紧的。听见动静,

他回过头。烛光下,我能看清他脸上的疲惫,还有眼底的……红血丝。“你醒了。”他说,

“感觉怎么样?”“还好。”我动了动,发现胃里舒服多了,“你给我喂药了?”“嗯。

”我们之间陷入了沉默。过了很久,他才又开口,声音很轻:“谢谢你。”“不用谢,

”我拉了拉被子,小声说,“我们不是盟友吗?我罩着你,应该的。”他看着我没说话,

眼神深邃得像一潭夜色。就在我以为他又要说些没营养的话然后走掉时,他忽然伸出手,

用指腹轻轻地碰了碰我的额头。“还烫。”他皱起了眉,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悦,

“以后不许再喝那么多了。”他手掌的温度,透过皮肤传过来,暖暖的。我的心跳,

莫名其妙地漏了一拍。“知道了。”我乖乖地回答。他收回手,站起身:“你好好休息。

”我看着他转身离开的背影,鬼使神差地叫住了他:“顾凛!”他脚步一顿。

“那酒……太难喝了。”我小声抱怨,“等我好了,给你酿点好喝的。

”他的背影僵硬了一下。然后,我听到他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嗯”了一声。

门被轻轻地带上了。我把脸埋进被子里,心里乱糟糟的。被子里,

好像还残留着他身上那股淡淡的、干净的味道。这可不行啊沈微酿,我对自己说,

你只是个替嫁的,等还清了债,拍拍***就要走人的。可不能动真格的。可为什么,

一想到要离开,我心里就空落落的呢?4 长安酿情自那晚之后,我和顾凛之间的关系,

变得有些微妙。他还是会早出晚归,但回来时,会顺道来我的院子看看。有时候,

他会站在远处,看我忙活;有时候,他会带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给我。比如,

一包西域来的葡萄,又或者,一本关于草木种植的孤本。他说:“听顾枫说,你想酿果酒,

这个或许有用。”我嘴上说着“多谢将军”,心里却跟抹了蜜似的。我给他酿的酒,

也成了我们之间心照不宣的默契。我把他不能喝烈酒的事放在了心上。

我翻阅了大量的医书古籍,又结合自己多年的经验,开始研究一种新的养生酒。

我用药材做引子,加上糯米和蜜饯,酿造时间比普通的酒要长一倍。我给它取名“长安酿”。

取长安久安之意。第一坛“长安酿”启封那天,恰逢上元节。府里张灯结彩,

到处都挂着红灯笼。我按理要去主母身边应酬,但我找了个借口溜了。我不喜欢那种热闹,

更不喜欢那些夫人们虚伪的寒暄。我端着一壶“长安酿”,一个人跑到院里的屋顶上看花灯。

整个京城灯火璀璨,像一条流淌的星河。远处的烟火一朵朵地在夜空中炸开,绚烂又寂寞。

我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对着漫天灯火,轻轻地说:“爹,你看,我能酿出最好的酒了。

你要是还在,该多好。”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下来了。这些年,我装得坚强,装得不在乎,

其实心底里,还是那个渴望父爱的小姑娘。“一个人在这儿喝闷酒,不嫌冷?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我回头,看见顾凛正站在我身后。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

手里还拿着一件披风。他走过来,把披风披在我身上,动作有些笨拙,却很仔细。

“你怎么来了?”我吸了吸鼻子,赶紧擦掉眼泪。“主母那边找不到你,让我来看看。

”他在我身边坐下,目光落在我手里的酒壶上,“又是你的新作品?”“嗯,

”我把酒杯递给他,“尝尝这个,叫‘长安酿’。”他这次没有推辞,很自然地接了过去,

一饮而尽。“好喝吗?”我期待地看着他。他点了点头,沉吟了片刻,

说:“……有家的味道。”我的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地撞了一下,又酸又软。“顾凛,

”我忽然想问个明白,“你当初为什么要娶我?三万两银子,对你来说,不算什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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