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夜,我把刀尖抵在欠债女孩脖子上:“这点钱都还不起?”她颤抖着解开衣扣时,
办公室大门突然被撞开。西装革履的裴砚廷推了推金边眼镜:“南溪,
你怎么成了我最得意的作品?
”当年那场价值十二万的美容贷合同在脑海浮现——签字的正是这只骨节分明的手。
后来整个城市都畏惧的“蛇蝎美人”,在警笛声中撕碎了他递来的结婚请柬:“裴先生,
该还债了。”直到素面朝天的亲妹妹把手机举到我面前:“姐,教教我,怎么才能活成你?
”第一章雨砸在写字楼的玻璃幕墙上,像无数只急不可耐的手在疯狂抓挠。
窗外的霓虹融成一团团浑浊的光斑,红的、蓝的、绿的,交织流淌,
映在我对面年轻女孩惨白的脸上,像打翻了一盘劣质的颜料。
空气里有种混杂了潮湿布料、廉价香水和浓重恐惧的黏腻气味,闷得人透不过气。
我翘在巨大紫檀木办公桌上的腿慢慢放下来,漆皮高跟鞋跟敲在光可鉴人的地板上,
“咚”一声,像个轻飘飘的休止符,落在死寂里,
却砸得对面沙发上那个穿洗得发白T恤的女孩身体猛地一抽。她瘦得像初秋枯黄的草杆,
单薄得似乎下一秒就会被办公室里过分压抑的空气压垮。桌面摊开的合同纸页雪白得刺眼。
“这点钱都还不起?”我的声音不高,甚至带着点午夜电台主持般的慵懒沙哑,
像温吞的水流过结了冰的河道,底下是尖锐的石头,“黄晓雨,小名苗苗,是吧?
”指尖漫不经心地划过纸面,“利滚利,一天一个价……你说说,我这生意,还做不做了?
”名叫苗苗的女孩拼命摇头,眼泪汹涌而出,在脸上冲出狼狈的沟壑,
乎带着哭腔:“南、南溪姐……我真的……我上个月工资……”后面的话被更大的呜咽堵住。
眼泪啪嗒砸落在地砖上,晕开一小点更深的暗色。那点可怜的水迹迅速被地毯贪婪地吸走,
连声音都吝啬发出。我轻轻叹了口气,上身微微前倾,
冰冷的视线从她那张写满稚气和恐慌的脸庞滑下来,滑过细瘦的肩膀,落在她T恤的领口。
那衣领洗得松垮变形,露出两根脆弱清晰的锁骨。“哭顶什么用?
钱又不会自己从天上掉下来。”声音里的温度彻底消失,淬了冰渣,“我只要结果。
”她浑身抖得更厉害,像风中最后一片摇摇欲坠的枯叶。
办公室死寂得能听见雨水拍打玻璃的噼啪声,以及她自己牙齿疯狂磕碰的咯咯声。
她的手抖得像得了急病,几根苍白的手指神经质地揪住T恤那已经发毛卷边的下摆,
一点一点,往上卷。她做这个动作时,连哭声都憋回去了,
只剩下喉咙深处压抑的、濒死般的抽气。衣摆缓慢地卷起,露出更多平坦的腹部的皮肤,
没有一丝多余的脂肪,肤色在惨白的灯光下更显得冷硬。那皮肤是年轻的底色,
此刻却笼罩着一层绝望的死灰。
就在她颤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贴身衣物边缘的那一瞬——“砰!!
”一声惊雷般的巨响猛地炸开在死寂里!厚重的红木***门,带着整个墙壁不堪重负的震动,
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外面狠狠撞开!门板撞在门吸上发出痛苦的***,
沉重的回声在过分空旷的办公室里嗡嗡震荡,震得人耳膜发麻。
暴雨裹挟着浓重水汽和城市街头的湿冷腥风,像一群狂暴的入侵者,
瞬间冲垮了原本沉闷的空气防线,扑面砸来。苗苗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
像只受惊过度的小兽,猛地攥紧衣服,惊恐万状地缩进沙发深处,
拼命把自己蜷成一个毫无安全感的球。门外的风雨光影里,站着一个人。
剪裁精良的意大利手工西装,妥帖地包裹着挺拔颀长的身形,连衣角的皱褶都像精心计算过,
一丝不苟。雨水顺着他垂下的手臂,沿着黑色雨伞的伞骨无声滴落。
昏黄的光线勾勒出他近乎雕塑般清晰的侧脸轮廓,下颌线绷紧,却透着一股漫不经心的冷硬。
他没有立刻走进来,那双裹挟着室外的寒意和某种沉重探究的眼睛,穿过被狂风推开的门扉,
钉子一样牢牢钉在我身上。办公室里只剩下狂风灌入的呼啸、雨点泼溅的嘶鸣,
以及我自己骤然收紧又被强行按捺下去的心跳。鼓点在耳膜上敲得又快又沉,几乎盖过一切。
他缓缓步入。门在身后沉重地合拢,隔绝了大半风雨声。
昂贵的皮鞋踩在吸音效果极好的地毯上,悄无声息。那是一种刻意的压迫,
如同猛兽无声无息靠近猎物。办公室明亮的灯光终于清晰地打在他脸上。我认得那张脸,
无数次出现在商业杂志的专访页面,标题永远是“点金圣手”或“无冕的资本之王”。
裴砚廷。他一步步走过来,每一步都沉稳得如同在丈量土地。
在我那张堆满合同文件和现金砖块的巨大办公桌前站定,
目光锐利而冰冷地扫过蜷缩在沙发角落里瑟瑟发抖的苗苗。
那只刚刚在暴风雨中攥着伞柄、骨节因用力而略显发白的手,忽然优雅地抬了起来。
修长、干净的手指上没有任何饰物,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
指尖轻轻抬了抬架在高挺鼻梁上的那副薄薄的金丝边眼镜框。一个小小的、近乎熟稔的动作。
镜片后那双深潭般的眼眸,精准无误地穿过窄窄的镜框边缘,锁住了我。嘴角微微牵起,
一个极其短暂、转瞬即逝的弧度。那不是一个微笑,
更像是在审视一件自己经手的、如今终于尘埃落定的艺术品,
带着近乎冷酷的评估和一丝难以捉摸的……兴味。“南溪。”他的声音低沉、平稳,
带着一种上好的丝绒般的质感,每一个音节却都精准地敲在我的心脏瓣膜上。
他推了一下镜框,目光如同实质的刮刀,将我此刻的模样——浓艳得近乎凌厉的妆容,
一丝不乱的卷发,价值不菲却透着一股狠戾的黑色套装,
还有那支被随手扔在桌角、在灯光下反射着冰冷银光的小匕首——从头到脚,
细细巡弋了一遍。最后,定格在我的眼底,那里面尚未收尽的冷酷和愕然来不及完全掩藏。
“真是……”他微微歪了歪头,像一个在验收杰作的雕刻师,满意地拖长了尾音,
“出落得越来越像样了。”“怎么成了我最得意的作品?”这句话像淬了毒的冰锥,
轻描淡写,却又带着千斤重量,直直刺入我的耳蜗。得意作品?
脑海深处一声震耳欲聋的裂帛声轰然炸开!硬生生撕裂了蒙在记忆表面的所有灰败尘埃。
冷白色刺目的聚光灯“啪”地亮起,瞬间将眼前这个男人英俊到极致的面孔无限放大,
那曾经让我短暂迷恋、沉溺的手部线条变得无比清晰——一只骨节分明、冷白修长的手,
握着笔。那笔尖悬在一叠散发着油墨香气的雪白合同纸页上方。纸上的每一个条款,
都像是精心编织的陷阱,闪着诱人却致命的光泽。价值十二万。
深入骨髓的恐惧……那些我以为早已被金钱和鲜血彻底糊住、早已被彻底碾压在脚底的烂泥,
此刻全都因为这熟悉到刻骨的推眼镜动作和这只手的出现,被疯狂地搅动起来,翻涌,咆哮!
是他。那个西装革履,
浑身散发着禁欲精英气息、微笑着递给她“改变命运”机遇的“裴先生”。
那个在她被冰冷的器械穿透、被疼痛折磨得意识模糊之际,
优雅地站在旁观处记录合同的“天使投资人”。是他!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
用力揉捏,碾碎!缺氧的眩晕感狠狠袭来,
眼前那张英俊逼人的脸和头顶刺目的无影灯诡异地重叠、扭曲、变形。
一股滚烫的腥气猛地冲上喉头,又被我用牙齿死死咬碎,强行压制下去。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的软肉里,带来的是一阵尖锐而短暂的清醒。得意作品?我盯着他,
盯着那双深不见底、此刻正饶有兴味地回望我的眼睛。
喉咙深处逸出一声连我自己都觉得陌生的、低沉嘶哑的笑,如同砂纸摩擦金属。
身体里被铁水浇灌过的地方,被生生剜掉又换上冰冷假体的地方,那些早已麻木的角落,
这一刻都火烧火燎地疼痛起来。那痛感不是幻觉,清晰无比地从四肢百骸汇聚,
涌向心口那个早已愈合又被撕开的空洞。我的笑意一点点扩大,扯动嘴角,
形成一个近乎诡异的弧度。血液奔腾咆哮,冲撞着血管壁,发出巨大而狂野的轰鸣。
原来从被套上“美丽”的镣铐那一刻起,我早已坠入永不醒来的深渊。
第二章空气凝滞得如同被倾入了沉重的铅液,吸进肺里的每一口都带着烧灼感。窗外,
城市的霓虹妖冶地闪烁着,光线透过模糊雨痕的玻璃,
在裴砚廷那身挺括的深灰色西装上投下变幻不定、如同活物般扭曲的光斑。他姿态随意,
甚至带着一丝近乎享受的慵懒。目光落在我身上,像在观赏一幅画作。“滚出去。
”这三个字从我牙缝里挤出来,冰冷,坚硬,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蜷缩在沙发深处的苗苗如蒙大赦,像一颗被大力弹出的皮球,手忙脚乱地从沙发角落窜起,
跌跌撞撞冲向大门。沉重的红木门发出痛苦的摩擦声,最终在她身后“哐当”一声合拢,
隔绝了外面风雨飘摇的世界。死寂重新降临。比刚才更沉,更重。
裴砚廷像是根本没听见我那淬了冰的命令,反而踱步向前,姿态悠闲得如同在巡视自家领地。
那双审视的眼睛终于离开我,落到我巨大的办公桌上。
一根涂着猩红蔻丹、保养得无懈可击的手指,轻轻拂过桌角那柄被我随手丢下的银亮小匕首。
那冰冷的金属上倒映出他模糊的上半身轮廓,和他身后我那张骤然绷紧、神色凌厉的脸。
指尖继续游弋,若有若无地划过桌面上散落的几张欠条复印件。
纸页的边缘因他的触碰微微卷起,发出细微的、令人牙酸的窸窣声。
他像在翻动陈年的旧账本,姿态从容,动作缓慢。每一秒都像钝刀子割在紧绷的神经上。
“唔……张经理。”他微微扬了扬下颚,视线锁住某张纸片上的一个名字,手指点了点,
像是随口问起一个无关紧要的老熟人,“城西新天地项目部那个吧?
上次跟你提过之后……现在还好?”一股寒意瞬间沿着脊椎炸开!
城西新天地那个姓张的……那张油腻、带着横肉的脸蓦地在眼前浮现,
和他带着恶臭酒气的唾沫星子一起喷在我脸上的粘腻感似乎再次袭来。
那是在一次谈判破裂后,在一个灯光暧昧嘈杂的地下酒吧的昏暗角落。他对我的挑衅,
他对着我的脸吐出的那句“给脸不要脸”,
和他最后捂着鲜血淋漓的眼睛在地上蜷缩翻滚时的惨叫……裴砚廷嘴角勾起更深的弧度,
带着洞悉一切的残忍了然。“还有这个小姑娘。”他又拈起苗苗那份合同的复印件,
薄薄的纸张在他指间如同脆弱的枯叶,“胆子不小。我亲自面试过的实习生,你都敢动?
”他抬眼,那双深潭般的眼眸锁住我,唇角含笑,眼底却是一片森然冰原,
带着无形的、居高临下的碾压感:“谁给的你底气?
那几个……靠断人手脚在城南盘踞了十几年的烂仔?” 他的声音依旧平静无波,
像是在陈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事实,每一个字却都重如千钧。“王龙?”他轻笑出声,
短促而充满讽刺,“你上次拿钱让他带着人去找新港物流麻烦……” 他忽然身体前倾,
手肘撑在我的桌面,那张过分英俊的脸庞骤然逼近,隔着一片狼藉的文件和冰冷的匕首,
与我仅有一线之隔!气息拂过我的脸颊,带着雨水的冷冽和他身上某种昂贵剃须水的冷香。
眼神却锐利得像手术刀,径直剖开我竭力维持的盔甲。
“——是以为他真的能替你挡下所有的路障?”他低沉的声音如同毒蛇冰冷的信子,
“还是你天真的以为,你的名号…‘城南女蛇’,如今响得足够罩住你做的一切?
”“城南女蛇”这四个字被他清晰地咬出来,没有半分敬畏,只有浓得化不开的轻蔑和嘲弄。
像一只无形的脚,狠狠碾在我竭力爬出泥潭后勉强获得的一点尊严上。大脑“嗡”的一声,
一片空白。那些刚刚燃起的、试图对抗毁灭的火焰,仿佛被这精准到极点的一击直接浇灭,
只留下冰冷的灰烬和屈辱的浓烟。办公室角落里那株巨大的滴水观音,
阔大的叶片在无声颤动,墨绿色的叶面上凝着一颗饱满的水珠,承受到了极限,
“啪嗒”一声,重重砸落在下方的托盘里。那一声轻响,在不正常的死寂中显得格外惊心。
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旋转、变形。昂贵沉重的办公家具,墙上挂着的抽象油画那怪诞的线条,
窗外迷离的光影……连同他那张近在咫尺、完美得毫无瑕疵的脸,
都像投入水面的倒影被无形的石子击碎、扭曲、泛起一片片狰狞的涟漪。
世界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正将我疯狂地拖拽下去。意识即将溃散的那一刹,
一声刺破雨幕的尖利警笛,由远及近,如同烧红的铁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