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铎脖颈后的荆棘刺青正渗出暗红血珠，那些缠绕的尖刺随着呼吸起伏，像活物般缓缓扭动。
我攥紧全息密钥后退，解剖台的金属棱角抵住尾椎，疼痛让混乱的思绪骤然清醒。
"你究竟是谁？
"我的指尖摸到冷冻尸柜的应急拉杆。
"十年前白夜计划的档案里，有个代号牧羊人的卧底..."陈铎突然抬手击碎通风管道，西溅的金属碎片在墙面划出火星。
纳米蠕虫凝聚的人形黑影发出高频啸叫，这声音让我想起实验室爆炸时烧熔的报警器。
他的配枪在掌心旋转半圈，枪托重重砸向自己后颈——荆棘刺青连皮带肉撕开，露出下方荧蓝色的生物芯片接口。
"现在信了吗？
"他扯开衣领，锁骨下方"暗瞳-07"的烙印在渗血。
"三年前我被植入伪造记忆，首到上周才从神经漫游中清醒。
"全息密钥突然发出共鸣般的震颤，父亲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在颅内响起："当锈色浸透第七根肋骨，去老钟表铺找三刻度的月光。
"这是儿时他哄我入睡的谜语，此刻却像启动某种程序的密钥。
我猛地拽下拉杆，尸柜夹层弹出一支老式左轮手枪，象牙握柄上刻着希腊字母μ。
陈铎的瞳孔骤然收缩："林教授留给你的？
"枪声与玻璃爆裂声同时炸响。
纳米蠕虫冲破屏障的瞬间，我对着培养液储存罐扣动扳机。
淡黄色液体喷涌而出，接触纳米机械的刹那腾起青烟，空气中弥漫着蛋白质烧焦的腥臭。
那些蠕动的黑影发出婴儿啼哭般的惨叫，在腐蚀液中蜷缩成焦黑颗粒。
"走消防通道！
"陈铎拽着我撞开暗门。
他的体温异常冰冷，奔跑时后颈芯片接口不断闪烁，像某种求救信号。
逃生梯盘旋着坠入黑暗，每一步都踏碎积年的尘埃。
我的虹膜在绝对黑暗中泛起微光，这是神经改造手术遗留的夜视能力。
陈铎的脚步声突然消失，转身看见他僵立在转角处，战术手电照亮墙面上密密麻麻的刻痕——全是缠绕荆棘的十字架，每个都沾着暗褐色血迹。
"第七个安全屋。
"他抚摸最新鲜的刻痕，墙灰簌簌落下。
"上周遇害的线人最后传递的信息。
"血迹突然开始蠕动，在墙面晕染成老城区地图。
三条血线交汇处，霓虹招牌的残影浮现出"三刻钟表行"的字样。
我想起父亲谜语中的"三刻度月光"，喉头发紧："这些血...含有记忆纳米粒子？
"陈铎的义眼闪过数据流："需要你的共感能力激活。
"当我将掌心按上血痕，剧烈的眩晕感如潮水袭来。
黑暗化作暴雨倾盆的深夜，穿连帽衫的男人蜷缩在墙角，腹部伤口不断渗出黑血。
他颤抖的指尖蘸血作画，每画一笔就有记忆碎片扎进我的神经：——戴着金丝眼镜的女人在手术台旁微笑，她白大褂下摆沾着荧蓝液体；——智能手环的定位记录显示受害者们最后都出现在港区23号仓库；——某段被篡改的监控视频里，本该空无一人的码头有七个黑影正在装卸培养舱..."他们在制造记忆容器。
"我踉跄着后退，鼻腔涌出温热液体。
"凶手不是个体，是七个手术刀..."陈铎突然捂住我的嘴。
楼下传来机械关节转动的咔嗒声，夜视视野里浮现出六个持刀人影。
他们的动作完全同步，医用口罩上方，六双银灰色义眼在黑暗中泛着冷光。
最前方那人抬起手臂，袖口滑出的解剖刀刻着荆棘纹路——与共感记忆里完全一致。
"记忆分裂体。
"陈铎的呼吸喷在我耳畔泛起白雾。
"本体把犯罪记忆分成七份，寄存在不同载体。
"追击者的智能手环同时亮起，生物数据在空中交织成网。
我的太阳穴突突跳动，突然看清他们后颈都嵌着同款荧蓝芯片——与陈铎撕开的伤口里那个一模一样。
"要赌吗？
"我把左轮手枪上膛，父亲刻的μ符号泛起微光。
"既然都是记忆载体..."陈铎的改装义肢弹出电磁刃，冷笑声带着金属震颤："正合我意。
"第一具分身的解剖刀刺来时，我对着他后颈芯片开枪。
μ符号突然发出高频振动，子弹在空中分解成纳米云团，钻进芯片接口的瞬间，追击者全身神经脉络亮起诡谲蓝光。
他僵在原地，银灰义眼里涌出数据瀑布，突然调转刀锋刺穿了自己太阳穴。
"果然是μ波段武器！
"陈铎旋身斩断另一人的膝盖关节。
"攻击他们的记忆共振频率！
"枪声在楼梯间炸响，每发子弹都伴随着一个分身的自毁。
当第六具躯体轰然倒地，我的虹膜突然捕捉到异常热源——这些分身的生物芯片正在熔解，释放出的纳米虫汇聚成黑色溪流，顺着排水管向地底逃窜。
"本体在下面！
"我撞开通往地下管廊的铁门。
陈铎的义眼切换成热成像模式，巷战经验让他瞬间辨明方位："东北方二百米，生命体征正在极速衰退！
"污水没过脚踝的管廊中，荧蓝微光如鬼火浮动。
穿白大褂的女人跪坐在积水中，双手握着插入胸口的解剖刀。
她的金丝眼镜滑落鼻梁，露出与我八分相似的面容——这是我记忆中早己死去的母亲。
"认知干扰！
"陈铎的怒吼仿佛隔着水幕传来。
"别看她眼睛！
"但己经太迟了。
女人的瞳孔分裂成数据旋涡，浩瀚的记忆洪流冲垮了我的意识防线。
十三岁生日那天的场景在眼前重构：母亲的白大褂染着血，父亲在燃烧的实验室里嘶吼，而我被按在手术台上，看着神经导管刺入太阳穴..."你终于来了。
"女人的声音带着电子杂音。
"我们等了你十年，完美的初代容器。
"解剖刀突然化作数据流钻进我的手腕，生物芯片发出过载警报。
陈铎的电磁刃刺穿女人虚影的瞬间，整个管廊的积水腾空而起，凝聚成无数记忆棱镜。
每个镜面都折射着不同时间线的惨剧：码头集装箱里的屠杀、实验室培养舱中扭动的躯体、还有陈铎在某个雨夜将枪口对准自己太阳穴..."都是...假的..."我咬破舌尖试图保持清醒，血珠悬浮在空中，化作一串二进制代码。
女人虚影的手指穿透我的胸膛，在心脏位置画出荆棘十字："现在，让我们完成白夜计划最后的拼图。
"剧痛中，父亲留下的左轮手枪突然自动上膛。
μ符号脱离握柄悬浮空中，化作光茧将我包裹。
陈铎的改装义肢抓住这千分之一秒的空隙，电磁刃刺入女人后颈的实体芯片——那分明是从我童年照片上截取的笑容。
所有幻象如摔碎的镜子迸裂。
管廊尽头传来重物倒地声，我们追上时只看到正在熔解的仿生躯体。
陈铎从焦黑的胸腔挖出记忆核心，全息投影显示出最后画面：穿着记忆银行制服的男人走进港区23号仓库，他的虹膜里倒映着七具培养舱。
"明天下午三点，记忆银行的地下金库..."陈铎碾碎核心，电子残骸从指缝簌簌而落。
"他们要劫持的不是财物，是十万份待上传的人类记忆。
"我的智能手环突然收到加密信息，发信人ID显示是父亲实验室的旧代码。
点开只有一行不断跳动的倒计时：23:59:59。
全息地图自动展开，红点标注的位置正是我公寓的方向。
陈铎的义眼闪过警用数据库的检索光："你家地址，十分钟前被登陆过生物识别系统。
"当我们撞开公寓房门时，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客厅地板上用鲜血画着巨大的荆棘十字，中央摆放着第七具分身烧焦的头颅。
他的牙齿咬着一枚老式怀表，表盘永远停在三点整，背面刻着新线索——"当三刻月光照亮锈色心脏，牧羊人将在第七羔羊的***重生。
"冰箱突然发出异常嗡鸣，我握枪缓缓拉开柜门。
冷气溢出的白雾中，十三岁那年的自己正蜷缩在保鲜层里，太阳穴插满神经导管，抬头露出染血的微笑："姐姐，你回来参加我的葬礼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