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间夹杂着府卫惊慌失措的尖叫和重物倒地的闷响。
一股浓烈得化不开的血腥气和战场独有的铁锈味,如同实质的寒流,瞬间冲垮了偏院单薄的木门,席卷而入!
“轰隆——!”
两扇厚重的院门被一股蛮横无比的巨力从外面生生撞开!
木屑纷飞!
刺骨的夜风裹挟着浓重的血腥味倒灌进来,吹得油灯疯狂摇曳,几乎熄灭。
昏黄的光影剧烈晃动,映出门口如同铁塔般矗立的身影。
来人一身玄铁重甲,甲叶上溅满暗红近黑的血污,肩头残留着未化的雪沫。
头盔下是一张饱经风霜、沟壑纵横的脸,虬髯戟张,眼神锐利如鹰隼,燃烧着毫不掩饰的暴怒火焰。
他单手拖着一柄厚重如门板的九环大刀,刀锋拖过青石地面,刮擦出令人牙酸的锐响,一路火星西溅。
正是当朝骠骑大将军,沈璃的外祖——沈战之!
他身后,是黑压压一片杀气腾腾的亲兵,个个身披铁甲,刀剑出鞘,寒光映着雪色,将小小的偏院围得水泄不通。
几个试图阻拦的侯府护卫,此刻如同破麻袋般瘫倒在院墙根下,生死不知。
沈战之的目光,如同两道烧红的烙铁,瞬间钉在屋内的沈延龄身上。
那目光里的怒火和鄙夷,几乎要将他洞穿!
“沈!
延!
龄!”
炸雷般的咆哮在狭小的空间里炸开,震得房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沈战之大步流星踏入屋内,沉重的铁靴踏在地上,发出闷雷般的巨响。
他看也不看地上狼狈的王氏,更没看一眼沈璃血肉模糊的手,眼中只有那个穿着锦缎寝衣、脸色煞白的定远侯。
九环大刀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冰冷的刀锋如同毒蛇的信子,精准而蛮横地首接压上了沈延龄的脖颈!
刀锋紧贴着皮肤,那冰冷的触感和死亡的威胁,让沈延龄全身的血液瞬间冻住,腿肚子不受控制地打颤。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刀锋上残留的血腥气和寒气,顺着毛孔钻进骨髓里。
“三——日!”
沈战之的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每一个字都带着千军万马冲锋陷阵的煞气,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沈延龄惨白的脸上,“老夫拨给北境边军的十万两饷银!
今日日落前,若不见它一分不少地躺在老夫的帅案上……”他手腕猛地一压!
刀锋瞬间在沈延龄的脖颈上压出一道细细的血线!
“……老夫就用你这颗腌臜的头颅,祭我军旗!
告慰那些在冰天雪地里饿着肚子、等着军饷救命、等着军饷买棉衣御寒的将士亡魂!”
沈战之的怒吼如同平地惊雷,每一个字都裹挟着塞外的风沙与血腥,震得窗棂嗡嗡作响。
“你克扣军饷中饱私囊的时候,可曾想过雁门关外冻掉的脚趾头?!
可曾想过那些替你守国门、连口热乎饭都吃不上的儿郎?!”
沈延龄被这雷霆万钧的杀气压得几乎窒息,喉间被刀刃逼出的血线刺痛,双腿筛糠般抖着,哪里还有半分侯爷的威仪,只剩下一脸惊恐的惨白。
他嘴唇哆嗦着,想辩解,想求饶,却半个字也吐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