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戳我直接看全本<<<<

一窗外的雨淅淅沥沥,敲打着瓦片,像无数细小的叹息,绵长地落进这个无眠的春夜。

父亲那句话,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涟漪早已散尽,余下的只有沉底的冰凉无声地坠着。

这冰凉源于昨夜那个被雨声淹没的质问。你给人家写情书了?声音不高,甚至有些疲惫,

却清晰地穿透了雨幕,落在林小河耳中,带着一种钝重的、无法言说的失望。

那封被小心折叠、藏匿在书包最深处、署着不知名对象的情书,

此刻正静静地躺在父亲粗糙的手掌里,像一只折翼的蝶。昏黄的灯光下,

父亲的脸隐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只有那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随着他转身离去的脚步声,

轻轻消散在门后。门关上了。隔绝了父母的身影,却关不住窗外绵密的雨声,

和屋内弥漫开的、沉甸甸的寂静。林小河没有瘫倒,只是缓缓地靠坐在冰冷的土炕沿上。

身体并不颤抖,指尖却冰凉。脸颊也不滚烫,只是眼眶有些莫名的酸涩。

他望着窗外浓得化不开的夜色,雨丝在玻璃上蜿蜒滑落,像无声的泪痕。

她……那个他甚至……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女孩……那个像初春枝头悄然绽放的一朵杏花,

猝不及防地闯入他灰扑扑的世界,留下一抹淡紫的印记,又无声飘远的身影……雨声沙沙,

像时光的潮汐,温柔地漫过记忆的堤岸,将那个带着料峭寒意的初春傍晚,

缓缓托起——那个傍晚,风带着微凉的泥土和青草气息。浊水河哗啦啦奔涌,

岸边野杏树刚抽嫩芽。林小河背着沉甸甸的书包回家,转过河湾,脚步倏地停住。

河边光滑的大石旁,蹲着一个身影。淡紫色薄毛衣,像初晴的紫云英,洗白的牛仔裤挽起,

露出一截白玉般的脚踝。夕阳的金辉笼罩着她。她专注地拨弄着河水,

唇角噙着一丝孩子般的笑意。怦…怦…怦…林小河的心像被投入一颗温暖的石子,

漾开轻柔的涟漪。书包的沉重、试卷的空白,瞬间被推远。他静静站着,安宁与悸动交织。

她忽然前倾探向河心。夕阳的光瞬间照亮她的侧脸——白皙干净,眉眼柔和如工笔描绘。

最动人的是那双眼睛,当她抬起眼帘追看水中生灵时,清澈如山间小潭,

闪烁着纯粹好奇的光芒,带着初春般的鲜活生命力。仿佛春风拂动心弦。

她蝶翼般的睫毛微颤,目光带着一丝被打扰的懵懂和好奇,从水面抬起,不期然地,

落在了林小河身上。目光交汇。那清澈眼眸映着夕阳、水光,和他怔忡的身影。

目光干净柔和,带着溪水般的微凉和探寻,像羽毛扫过他心头最柔软处。

一股暖流夹杂着悸动,瞬间爬满林小河的脸颊耳廓,染上红晕。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眼帘,

嘴角却不自觉扬起一丝笨拙的弧度。心脏像被唤醒的小鹿欢快跳动。他不舍,

却本能地想藏起这份美好,微微侧身,想躲进野杏树稀疏的影子里。

脚下湿滑的泥泞却和他开了个小小的玩笑。哎呀!一个轻轻的趔趄,他身体微微失衡,

单膝点地,手掌下意识地撑在了湿润的草地上。冰凉的泥水沾湿了裤脚和掌心,

带来一丝清晰的凉意。啊!一声短促而轻柔的惊呼,

带着毫不掩饰的惊讶和一丝纯然的关切,像一颗清甜的露珠,滴落在寂静的河滩上,

也清晰地落入了林小河的耳中。呀!你……你没事吧?女孩的声音带着些许紧张,

清亮中透着关切,隔着几步远的距离传来。是她!林小河的心猛地一跳,

那刚刚平复一点的红晕瞬间又爬满了耳根。

他甚至能感觉到那清澈目光正落在自己略显狼狈的背影上。

一种混合着羞赧和被关心的微甜情绪涌上心头。他没有回头,

只是手忙脚乱却带着点莫名雀跃地从地上爬起来,顾不得拍打身上的草屑和泥点。

没……没事!他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带着点急促的喘息和不易察觉的颤抖,

头埋得更低了,不敢往她的方向看。手…手都脏了,女孩的声音似乎近了一点,

带着点犹豫的善意提醒,快擦擦…林小河只觉得脸上更烫了,

胡乱在裤子上抹了两把沾满泥水的手掌,像一只受惊却又忍不住雀跃的小鹿,

脚步轻快地钻进了身后那片飘散着嫩叶清香的野杏树林!树枝轻柔地拂过他的发梢和肩头,

带着新叶特有的、微涩的清香。初春傍晚微凉的风拂过他发烫的脸颊,带来一阵惬意的舒爽,

也吹散了心头最后一丝慌乱,只留下那被温柔涟漪填满的、鼓胀而轻盈的喜悦。

他忍不住回头,透过稀疏的枝桠,飞快地、偷偷地望了一眼河边。

那抹淡紫色的身影依旧蹲在石旁,似乎也正朝着他消失的方向投来一瞥。

暮色温柔地笼罩下来,将她的身影和潺潺的河水,融成了一幅朦胧而美好的剪影。

奔跑的脚步不自觉地慢了下来,嘴角那抹笨拙的笑意却悄悄加深。心湖里,春风拂起的涟漪,

带着泥土和野杏花的微香,久久不散。从此,林小河的生活多了一个隐秘的期待。放学路上,

他不再走那条离家最近的田埂,而是故意绕远,

只为能经过李婶家那是她姑姑那斑驳的土墙院外。有时,

他会在附近那棵歪脖子老柳树下,摊开书本背书,

目光却忍不住一次次飘向那扇紧闭或半开的院门,期盼着那抹淡紫身影的惊鸿一现。

偶尔从母亲或邻居的闲谈中捕捉到关于她的零星碎语——城里来的、住几天就走

、听说学习不错——他都像捡到了宝贝,暗自记在心里,反复咀嚼。

这种情感纯粹得近乎透明,却又包裹着巨大的羞涩和不安全感。他甚至不知道她的名字,

也无比清楚地知道她很快会像一阵风一样离开这个尘土飞扬的村庄。然而,

那个河边傍晚留下的朦胧而美好的感觉,像一颗埋在心底的种子,不受控制地悄然滋长,

带着一种无法言喻也无法抑制的微弱光芒。二暮色温柔,天边铺着暖融融的橘粉色。

晚风带着刚翻过的泥土气息和若有似无的青草香,轻轻吹过林小河发热的脸颊。

他手心汗津津的,书包带子被他无意识地攥得死紧,里面那个夹层,藏着个滚烫的心事

——那封没署名的情书,折得小小的,却像揣了块烧红的炭,烫得他心口发慌。

李婶家那扇旧木门虚掩着,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几只麻雀在屋檐下蹦跶着啄食。

斑驳的土墙被夕阳染上了一层暖意。林小河深吸一口气,空气里有股好闻的柴火味儿。

他像只蹑手蹑脚的猫,贴着墙根,蹭到靠路边的窗台下。心跳得又快又重,咚咚咚,

像有面小鼓在胸腔里擂。他飞快地瞄了一眼窗台——那道细细的缝儿,院里没人,

他迅速从书包里掏出那个带着他体温的小纸块,纸边儿有点软,大概是手汗洇的。

他屏住呼吸,手指头有点不听使唤,正要往那窗缝里塞。小河?

一个熟悉又带着点惊讶的嗓音,不高不低,就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响起。林小河浑身一僵,

手里的信差点掉下来。他猛地回头,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李婶!她不知啥时候回来的,

肩上扛着把沾着新鲜泥土的锄头,正站在土路上,一双眼睛疑惑地上下打量着他,

还有他手里那没藏住的小纸块。你在这儿扒着窗台干啥呢?李婶往前走了两步,

眉头微微蹙起,语气里满是纳闷,手里拿的啥玩意儿?神神秘秘的。林小河的脸唰

地红透了,一直红到耳朵根,舌头像是打了结,支支吾吾:没…没啥,婶儿…就…就路过,

看…看这窗台缝儿有点松…他下意识地想把手往背后藏,动作笨拙又慌乱。

李婶的眼神多厉害啊,早把他这点小动作看在眼里。她没多问,直接伸出手,

那常年劳作粗糙有力的手,带着不容拒绝的劲儿,

一把就将林小河手里那皱巴巴的纸方块给抽了过去!林小河的手骤然一空,

心也跟着猛地一坠。路过?看窗缝?她嘀咕着,顺手就把那纸展开了。

虽然李婶认不全字,但喜欢、你、好看、光这些字眼儿,

她瞅着还是认识的。她的脸色渐渐变了,疑惑变成了惊讶,惊讶又染上了一层薄怒。

她看看信纸,又看看眼前臊得恨不能钻地缝的林小河,眉头拧得更紧了。哎哟喂!

李婶咂了下嘴,声音比刚才高了些,带着点难以置信和逮着了的意味。

她抖了抖那张薄薄的信纸,目光像探照灯似的打在林小河身上,林小河啊林小河!

平时瞅着你闷不吭声,是个老实孩子!这…这胆子可不小啊!人家城里姑娘才来俺这儿几天?

你这心思就活络成这样了?还写…写这信?她像是找不到合适的词,最后重重地说,

你这娃,念书念傻啦?正事儿不琢磨,琢磨起这歪门邪道来了?

林小河只觉得脑袋里轰的一声,血全涌到了脸上,耳朵里嗡嗡作响,

李婶的话像小锤子一样敲在他心上。他低着头,盯着自己沾了泥的鞋尖,嗓子眼发干,

憋了半天才挤出蚊子哼似的声音:我…我没写名字…没写名字?李婶像是气笑了,

声音又拔高了一点,没写名字就没事了?你这点弯弯绕绕,当婶子看不出来?糊弄谁呢!

她没好气地把信纸叠巴叠巴,揣进了自己的上衣口袋,动作干脆利落。行啦,

你也甭跟我这儿杵着了。这事儿啊,我得跟你爹妈好好唠唠!让他们看看,

他们这指望考大学的好儿子,一天到晚净琢磨啥呢!说完,她不再看呆若木鸡的林小河,

扛起锄头,转身就走,脚步又急又快,带着一股子非得说道说道的劲儿,

目标明确地朝着林家小院的方向去了。那脚步踩在土路上的声音,一下下,

像踩在林小河冰凉的手脚上。林小河僵在原地,像根木头桩子。

最后一点夕阳的暖光也溜走了,暮色像凉水一样漫上来。麻雀也飞走了,四下里静悄悄的。

刚才还觉得温柔的晚风,这会儿吹在发烫的脸上,竟带着点刺刺的凉意。

他看着李婶那风风火火、越走越远的背影,

只觉得那个揣了好些天、带着点甜丝丝期待的小秘密,连同他刚鼓起的那么一点点勇气,

在这个平常的黄昏里,被一阵风吹得七零八落,散了一地。心口那块炭,彻底凉透了,

只剩下沉甸甸的灰。三天擦着黑边了。李婶那风风火火的背影早看不见了。

林小河一个人戳在越来越暗的土路上,晚风有点凉。心口那块空落落的,又像堵着什么,

闷得喘不上气。书包带子松松地搭在肩上,里面空了。回家的这条路闭着眼都能走,

可今天脚底下沉得很,像陷在泥里。他不敢抬头看两边黑下来的窗户,

总觉得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李婶那句歪门邪道、跟你爹妈好好唠唠,

像针一样扎在耳朵里,拔不出来。脸上火烧火燎的,臊得慌。他磨磨蹭蹭,

恨不得这条路永远走不到头。总算蹭到家门口。矮土墙围着的院子里,堂屋亮着昏黄的灯。

一股熟悉的味儿飘出来——烧柴火的烟气,混着煮熟的苞米粥香,

还有猪圈那边淡淡的牲口味。听着里头动静,和平时一样。爹在猪圈边上忙活。佝偻着背,

穿着那件磨薄了的旧蓝褂子,正哗啦一声把猪食倒进槽里。猪吭哧吭哧地抢着吃,

泥点子溅起来。爹没回头,也没吭声,就扶着桶看着。厨房里传来哆、哆的闷响,

是妈在剁猪草。灶膛里的火映着她半边脸,汗湿的头发贴在鬓角。锅盖噗噗响着,

粥味儿更浓了。没人理他。院子里只有猪抢食的吧嗒声,妈剁草的闷响,锅里的噗噗声。

这些平时听惯了的声儿,今天听着格外刺耳,一下下敲在心上。一股说不出的难受涌上来,

混着害怕,堵在嗓子眼。他像个木头桩子杵在院子当间儿。爹妈是还不知道?

还是……知道了,等着呢?他飞快地瞟了一眼堂屋的饭桌。桌面上空空的,没有信。

心刚往下放了放,又猛地提起来——李婶肯定要来。小河,吃饭了!

妈的声音从厨房门口传来,带着点烟熏火燎的哑。她手里还拎着菜刀,刀尖沾着草屑,

朝他这边看了一眼,粥好了,去叫你爹,他那猪喂得没完没了。哎!

林小河赶紧应了一声,嗓子有点紧。他像被烫了脚,几步蹿到猪圈边,离爹还有两步远站住,

爹…妈喊…吃饭了。爹慢腾腾直起腰,捶了捶后腰,嗯了一声。舀水哗啦啦洗手,

水珠溅在泥地上。洗完了,顺手在旧褂子下摆上蹭了蹭湿手,转身往堂屋走,

眼皮都没抬一下。林小河跟在后头,心悬着。饭桌上支着昏黄的灯泡。

一盆稀稀的苞米碴子粥冒着热气,一碟黑咸菜切成了条,几个杂面馒头,

一盘没啥油星的炒青菜。妈把一碗盛得满满的粥推到他跟前,又塞给他一个馒头。快吃,

凉了。她自己坐下,端起碗,又抬眼看了看他,脸咋煞白?念书累着了?

林小河捧着烫手的碗,手指头一缩,赶紧低下头吹气,热气熏得眼睛发酸。没…不累,

就是…饿了。声音闷在碗里。爹已经稀里呼噜喝了一大口粥,筷子夹起一大块咸菜,

嚼得咯吱响。他没说话,也没看他。桌上只剩下喝粥的吸溜声,嚼咸菜的咯吱声。

空气沉甸甸的。林小河嚼着馒头,像嚼着干草皮。他偷瞄爹妈。妈低着头小口喝粥,

像在想事儿。爹闷头吃着,眉头拧着个疙瘩。这顿饭吃得林小河浑身不自在,

***底下像长了刺。他宁愿爹妈骂他几句,打他两下,也比这要命的安静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