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历史文化遗产保护专业的副教授，他正在讲解关于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的课题。
台下的学生们大多埋首记笔记，唯有第三排靠窗的位置，一个女生支着下巴，目光落在窗外摇曳的梧桐树上。
“林雪同学。”
顾言合上课本，声音不高却让教室瞬间安静，“能否说说你对羌绣与现代设计融合可能性的看法？”
林雪慌忙回神，撞进一双深邃如墨的眼睛。
顾言穿着藏青色衬衫，袖口微微卷起，腕间的檀木手串随着动作轻晃，身上萦绕着淡淡的书香气。
她红着脸站起来，余光瞥见同学们憋笑的表情：“我...我认为可以通过提取羌绣的纹样元素，应用在...”她声音越来越小，首到顾言温和地说“请坐”，才如释重负地坐下。
下课后，林雪抱着笔记本追到办公室，顾言正在整理古籍。
“顾老师，我想加入您的清平镇文化调研项目。”
她咬着唇，眼神却透着坚定，“我在资料里看到，那里的羌汉文化交融很特别，我想...”顾言放下手中泛黄的书页，打量眼前这个倔强的女孩。
林雪扎着低马尾，浅蓝衬衫下摆塞进牛仔裤，胸前别着一枚自制的羌绣徽章。
“这个项目需要实地考察三个月，条件艰苦。”
他故意提高要求，却见女孩眼睛一亮：“我可以！”
三日后，林雪背着登山包站在清平镇青石板路上。
晨雾未散，远处的羌寨在云雾中若隐若现，传来若有若无的羌笛声。
她正仰头寻找声音来源，突然有人从身后拍了拍她的肩：“看迷路了？”
顾言的声音带着笑意，他换了件亚麻色外套，背着专业摄影设备，手中还拎着两个装着测绘工具的帆布包。
林雪伸手要帮忙，却被他躲开：“学生就管好自己。”
两人沿着蜿蜒的山路往寨子里走，顾言边走边讲解：“清平镇保存着完整的羌汉混居文化，羌绣、木雕、山歌...”话未说完，前方突然传来惊呼。
一个背着竹篓的阿婆脚下打滑，篓里的草药散落一地。
林雪立刻冲过去帮忙捡拾，顾言则扶住阿婆。
“小心些。”
他用流利的羌语安抚，又转头对林雪说，“去溪边把沾了泥的药材洗净。”
溪水清凉，林雪蹲在溪边仔细清洗。
忽然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顾言放下手中的竹篓，递来一块手帕：“擦手。”
他身上的檀木香混着草药气息，让林雪有些慌乱。
“顾老师，你会说羌语？”
“研究需要。”
顾言蹲下，将洗净的药材分类放好，指腹不经意间擦过林雪的指尖。
他迅速缩回手，耳尖微微发红，“这里的老人大多不通普通话，要想深入了解文化，语言是第一步。”
夕阳西下时，两人住进了寨老家中。
木质阁楼吱呀作响，林雪推开窗，正看见顾言站在院中的梨树下调试相机。
金黄的余晖洒在他身上，勾勒出清隽的轮廓。
她鬼使神差地掏出速写本，笔尖刚要落下，却见顾言突然抬头，两人目光相撞，她慌乱地关上窗户，心脏在胸腔里咚咚首跳。
夜晚，林雪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窗外传来羌笛悠扬的曲调，她轻轻起身，却在走廊撞见同样未眠的顾言。
月光如水，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几乎要与她的影子重叠。
“明天要去拜访羌绣传承人。”
顾言率先打破沉默，声音低哑，“早点休息。”
待他转身离开，林雪才发现自己掌心早己沁出薄汗。
这个初秋的古镇初遇，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湖面，在她心中泛起层层涟漪，而她尚不知晓，这涟漪将化作怎样汹涌的浪潮，席卷此后的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