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按下13层的按钮时,显示屏突然爆出一串乱码。 电梯里的LED顶灯忽明忽暗,
后颈贴着的广告海报簌簌作响。
昨天搬进来时物业特意强调的"四小时快速维修服务"现在看来像个笑话,
金属厢体在下坠过程中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整栋新楼飘荡着若有若无的潮湿霉味。
"应该只是系统故障。"我攥紧装着设计稿的帆布袋,试图用呼吸法平复心跳。
电子屏的红光在厢壁上蜿蜒流淌,像一道新鲜的伤口。上个月父母车祸去世后,
我特意选了这间远离市中心的新建公寓,却没想到独居第一天就碰上这种事。
轿厢猛地震动,停在了某个不明楼层。安全提示屏瞬间熄灭,手机信号格同时归零。
浓烈的腥气从通风口涌入,我这才发现壁纸上暗红的纹路不是装饰印花,
而是一串用朱砂写的符咒,在黑暗中泛起幽幽血光。 "叮——" 电梯门突然向两侧弹开。
穿着绛紫色旗袍的老妇人佝偻着背站在门外,银白鬓角别着褪色的绒花,
手里菜篮里的冥币被穿堂风掀起一角。她浑浊的眼球转动着打量我,
嘴角扯出怪异的弧度:"姑娘,这栋楼的电梯...过了午夜可不兴坐啊。
" 我想开口询问,老人却已转身消失在黑暗中。脚步声朝着安全通道远去,
拖拽声里混着铁链碰撞的轻响。腕表显示此刻是凌晨两点十七分,
但老人拖鞋上的水渍正在廊灯下冒着热气。 第二天我去物业讨说法,
保安老张的咖啡杯突然炸裂。"周女士三年前就过世了。
"他擦拭着溅到值班表上的褐色液体,表格上13层的住户信息栏赫然贴着封条,
"当初打地基挖出七具戴镣铐的尸骨,
开发商请人在每层贴了镇魂符..." 梅雨在玻璃幕墙上划出蚯蚓般的痕迹。
我在天台收衬衫时,发现每件纯棉布料上都印着人脸形状的水渍。维修工拆卸电梯摄像头时,
螺丝刀突然迸出火星,他惨叫着甩开工具,我清楚看见烧焦的电路板上嵌着半片槐木牌位。
入夜后楼里响起施工声。我握紧防狼喷雾循声下楼,
安全出口的"13"层标牌被换成鲜红的"B4"。透过门缝望去,
戴安全帽的工人们正将水泥灌入直立的人形模具,为首那人转身时,
后脑勺露出一张青紫色的女人面孔。 暴雨淹没了我的惊叫。
转身撞见的巡逻保安瞳孔泛着白翳,
对讲机里传来沙哑的嬉笑:"又一个住进棺材房的..."我疯狂拍打电梯键,
显示屏的数字却在12与14层之间无限循环。轿厢门打开的瞬间,
十三张湿漉漉的冥婚照从顶部通风口倾泻而下。 镜面倒影里,
昨夜老妇人脖颈处的尸斑正在旗袍领口若隐若现。染血的电梯按键自行下沉,
水泥封死的十三层传来指甲刮擦金属的声响。符咒在厢体剧烈晃动中开始自燃,
滚烫的灰烬里浮出父母车祸前的最后一条短信:"快搬出嘉禾苑!
他们要把活人砌进......"符咒灰烬在瓷盘里蠕动时,
那些焦黑色颗粒像某种活物般彼此吞噬重组,形成微型太极图案。空调突然停止运转,
玻璃窗外的梅雨凝成垂直水珠,整座城市仿佛被装进巨大的标本瓶。
当我将染血的电梯按键碎片放在灰烬旁时,阴阳鱼轰然炸开,化作七枚锈迹斑斑的民国铜钱。
母亲的红木首饰盒夹层在此刻自动弹开。压在全家福下方的旧照片里,
梳着牡丹头的戏装女子与我长相别无二致,背景戏台立柱上刻着"嘉禾大舞台"。
翻转照片的刹那,耳畔炸开凄厉的戏腔:"白骨妆成红颜媚,
奈何桥头等君归——" 楼体突然剧烈震颤。摆放在玄关的镇宅石敢当滚到墙角,
裂纹中渗出黑红粘稠的液体。我抓起还在增殖的灰烬夺门而出,
却在安全通道看见昨夜的老妇人正在焚烧纸衣,火光里翻卷着与照片里相同的戏服纹样。
"周阿婆?"我脱口而出的称呼把自己吓住了。老人没有回头,
纸灰落在她发间竟生出青丝。当消防警铃骤然响起时,她已经化作穿月白旗袍的少女,
绣鞋踏过积水的楼梯间,每一步都在水泥地面烙下血脚印。
我鬼使神差地跟着脚印来到地下车库。积水倒映着横梁上数十条悬空的麻绳,
穿现代保安制服的无头尸体们正在整齐划一地跳房子游戏。老张的头颅在排水沟里朝我眨眼,
嘴角水泥碎渣簌簌掉落:"小李设计师,
你画的建筑图纸真好看......" 手机在此刻疯狂震动。
业主群里跳出开发商通告:"今夜进行电梯安全演练,21:00后请勿使用。
"配图里维修工正在切割的电梯井内壁上,密密麻麻嵌着保持坠落姿态的尸骸,
最上方那具穿淡紫色连衣裙的尸体,腕表时间永远停在三个月前父母车祸的时刻。
当我冲回房间,原本摆放首饰盒的位置出现向下延伸的暗道。
霉变的民国报纸记载着民国二十七年嘉禾大舞台火灾,死者名单首位赫然写着"周凤仙"。
而最新一期晚报的房产专栏里,父亲西装革履站在楼盘封顶仪式上,
身后背景板的缝隙中伸出一只涂着丹蔻的手。 电梯的轰鸣声穿透混凝土楼板。
暗红色水渍从天花板滴落,在地面汇成箭头指向走廊镜面。镜中倒影里的我头戴凤冠,
嫁衣下摆正在渗出漆黑的液体。而现实中的双手已经爬满尸斑,
指尖开始呈现水泥特有的青灰色。 "姑娘该上妆了。"周凤仙的声音从防火门后传来。
安全通道标牌渗出鲜血,每个楼层的数字都开始不可逆转地朝十三层聚拢。
我听见无数个自己在不同时空尖叫,电梯井深处传来父母嘶哑的呼喊:"桐桐快跑!
那根本不是......"凌晨三点,空调出风口喷出腐殖土的气味。
我蜷缩在刚完工的衣帽间里,手机电筒照亮墙角渗出的黄褐色液体。
自从三天前发现开发商隐瞒的《迁坟公告》,
这些散发着尸臭的泥浆就开始在不同房间随机涌现。此刻的泥浆里浮沉着碎骨与发霉的铜钱,
其中一枚光绪元宝表面还粘着半片朱砂符纸。 物业送来"管道维修"通知单时,
我注意到公章图案暗藏玄机——椭圆形LOGO里盘旋的根本不是龙纹,
而是层层叠叠的裹尸布纹样。维修工老吴来疏通下水道时,高压水枪打出的不是头发团,
而是成串粘着腐肉的髋骨,其中某个骨块上清晰可见弹孔。 "咱们这栋楼的地基啊,
是请大师做过净化的。"老吴擦拭着电动疏通器,
工具包暗格里滑出一把刻着《往生咒》的青铜钎,"去年打桩机总卡在九米深处,
后来灌了三十吨糯米浆......"他忽然噤声,盯着我身后逐渐鼓起的地毯。
瓷砖缝隙里冒出细密的血泡。当第二枚铜钱破土而出时,老吴突然用青铜钎划开手腕,
将鲜血甩向翻涌的地面。令人牙酸的啃噬声从地底传来,
鼓包处显出一张由根须组成的痛苦人脸,正在疯狂吞咽带有符咒力量的血液。
"快把骨渣装进冰箱!"老吴脸色惨白地抛出真空袋,"这些东西在民国前就被埋在这里,
开发商用刑场死囚的煞气压着古怨气......"他话音未落,疏通器突然反向旋转,
锋利的金属钩洞穿了喉结。 此刻我才看懂物业公告的深意。
被鲜血激活的泥浆在地面勾勒出整个小区的俯视图,每栋楼的位置恰好对应北斗七星,
而我这间凶宅正是天枢星位的阵眼。衣柜背板自动脱落,露出浇筑在混凝土里的槐木棺材,
透过裂缝可见其中穿着清代官服的骷髅,头骨天灵盖上钉着七根桃木钉。
业主群的求助信息在此刻刷屏。702住户直播拍摄到墙体渗出的辫子尸群,
1604的婴儿床爬满长着人脸的蚰蜒,
在11层的老教授发来张民国地契照片——光绪三十三年官府在此立碑警示"万人坑禁入",
而开发商施工队焚烧古碑的监控视频,正显示在现场的赫然是我父亲生前的司机。
电梯轰鸣声中,所有按钮都亮起幽幽绿光。
轿厢每次停靠都会涌入裹着不同朝代衣饰的亡魂,它们腐烂的手指在镜面写满"冤"字。
当楼层显示到达传说中的B4层,混凝土夹层里的历代尸骸正在同步苏醒,
刑场铁丝与槐木棺的碎片在空中组成巨大符咒——这是所有怨气凝结成的往生祭坛。
电梯井底部传来父母撕心裂肺的吼叫:"桐桐快划破手心!
你的生辰是唯一......"话音未断,穿着嫁衣的周凤仙从镜中探出半截身体,
青白手掌覆上我绘制设计稿的右手。那些曾让我斩获设计大奖的曲线图纸,
此刻在尸血浸染下显露出真实形态——竟是放大三百倍的镇魂符箓。"万人坑里长出的钢筋,
是吸着骨髓才能直立的。"物业老王说这话时,正用桃木镊子从我手臂拔出发芽的碎骨。
监控室屏幕上,本该存放消防器材的B3夹层正渗出黑色淤泥。
十三具不同朝代的骸骨呈放射状深嵌在混凝土中,最外层是戴镣铐的民国死囚,
往内依次是缠着麻绳的晚清饥民、穿铜甲的明朝士兵,最核心那具浑身布满青铜钉的尸骸,
森白肋骨间插着块泛红的甲骨片。
我在老王珍藏的工程蓝图里看到惊人标注:地基灌浆时掺入了五斗朱砂与百斤香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