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河揣着那半张残卷站在悦来客栈檐下,青石板路的水洼里,他的倒影正随着涟漪晃出几分狼狈。
苏小棠说的密道比预想中长了两刻钟,钻出时己近午时,而叶清瑶至今未到。
“客官里边请?”
店小二的吆喝将他拽回神。
刚迈过门槛,腰间残卷突然发烫,像是有活物在里面挣动。
他猛地抬头,正对上二楼雅间一道锐利的目光——紫衣老者指间转着两枚铁胆,嘴角噙着笑,却让整个大堂的温度都降了几分。
“沈公子别来无恙?”
老者朗声开口,铁胆相撞发出“咔嗒”脆响,“老夫幽冥教左使,奉教主之命,特来取归墟碎片。”
桌椅翻倒的脆响中,沈星河抄起条凳砸向窗口。
他的剑在密道里遗失了,此刻只能凭着本能闪避。
左使的掌风擦着鼻尖掠过,带起的气浪竟将木柱震出裂痕——这等内力,比之前遇到的任何追兵都可怖。
“别急着跑啊。”
左使像戏耍猎物般绕着他转,“令尊沈长风当年可是江湖神话,可惜守着归墟碎片不肯交,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
他突然压低声音,“你可知,那场灭门案里,有九嶷盟的人参与?”
沈星河喉头一腥,丹田的银色剑气突然翻涌,不受控制地破体而出。
银光掠过之处,桌椅瞬间化为齑粉,左使的紫衣被撕开道口子,露出里面绣着的黑色骷髅。
“好身手。”
一道白影如惊鸿掠入,寒星剑的光芒比窗外日头更烈。
叶清瑶的剑尖抵着左使咽喉,鬓角还挂着泥点,显然是一路奔袭而来,“放开他。”
左使却不急不慌地笑了:“叶姑娘的寒星剑,果然有教主佩剑的神韵。
只是不知,你愿不愿听段往事?”
他转着铁胆缓缓道,“二十年前,令师在大火里失踪前,曾托人送回过一枚玉佩,上面的纹路,和沈公子怀里的残卷可是一对。”
叶清瑶的剑尖几不可察地抖了抖。
沈星河猛地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话——“那场大火里,救我的人腰间有柄寒剑,剑穗上系着半块玉佩”。
“看来沈公子也想起些什么了?”
左使突然拍手,正欲再说,却被房梁传来的轻响打断。
“左使大人这话,可别让天机阁阁主听见呐。”
苏小棠倒挂在横梁上,百宝囊里滚出几粒带尖刺的机关球,“您上个月刚从天机阁领了仿制归墟碎片的赏钱,这会儿倒替幽冥教卖命了?”
她说话时指尖轻弹,三枚银针“咻”地钉在左使脚边,针尾还缠着天机阁特有的银丝。
左使脸色骤变,掌风陡然凌厉:“小丫头片子找死!”
沈星河趁机挣脱,却见叶清瑶的剑突然转向苏小棠。
千钧一发之际,他扑过去挡在中间,寒星剑的锋芒堪堪停在颈侧,剑穗扫过脸颊,带着雨后的凉意。
“她的机关针上有九嶷盟的记号。”
叶清瑶的声音发紧,手腕上的图腾正随着内力翻涌隐隐发烫,“我师父说过,天机阁最擅长用伪装身份挑拨离间。”
“可左使的铁胆里藏着天机阁的传讯符!”
苏小棠翻身落地,踢开滚到脚边的机关球,“不信你劈开看看!”
沈星河按住叶清瑶的剑鞘,目光落在她颤抖的手腕上:“我爹说过,二十年前救他的人,手腕上有和你一样的图腾。”
他慢慢展开残卷,“这上面的符文,方才在密道里发光时,映出的剑影和你的寒星剑一模一样。”
残卷的烫意突然消失,上面的符文竟与叶清瑶手腕的图腾重合,在地面映出完整的阵法。
左使见状目露狂喜,刚要扑上来,却被一道金光弹飞——阵法中心,缓缓升起一柄断剑,剑身上刻着“斩魄”二字。
“原来斩魄剑的碎片,藏在归墟阵法里。”
苏小棠摸着下巴轻笑,“看来双剑合璧的说法,不全是瞎编的。”
话音未落,客栈外传来马蹄声。
叶清瑶望向窗外,瞳孔骤缩——九嶷盟的旗号在雨幕中若隐若现,为首者青衫玉带,正是她的师父,现任盟主。
左使趁机从破窗逃遁,临走前丢下句:“盟主早就知道你是幽冥教余孽,今日就是来清理门户的!”
沈星河捡起地上的斩魄断剑,入手竟传来暖意。
他将断剑塞进叶清瑶手里,声音很轻却很稳:“不管你信谁,先握紧它。”
雨还在下,盟主的声音穿透雨帘:“清瑶,将归墟碎片和幽冥教余孽交出来,为师可饶你不死。”
叶清瑶望着掌中断剑,又看看沈星河坚定的眼神,突然握紧剑柄。
寒星剑与斩魄断剑相触的刹那,两道青光冲天而起,在雨幕中织成完整的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