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青铜编钟的震颤穿透博物馆三层防弹玻璃，震得展柜里的陶俑簌簌落灰。
陆仁甲摸到裤兜里发烫的棋子，那枚"帅"字背面不知何时凸起细密鳞纹，蹭着大腿皮肤像条苏醒的蛇。
"地震监测站说震源在博物馆地下。
"林小满松开手时，他胳膊上留着五道月牙状红痕。
女孩翻出手机里工作群消息，"安保系统拍到B区库房......"她突然噤声，屏幕幽光照出煞白的脸。
陆仁甲凑近看见视频画面：陈列西周青铜戈的展柜正在渗出水珠，那些三千年前的铜锈在监控镜头里像活物般蠕动。
最骇人的是展柜玻璃内侧，赫然印着个湿漉漉的手印——指节长度远超现代人类。
社区街道传来刺耳的金属撕裂声。
两人扑到窗前，看见五金店广告牌被梧桐树根扯成麻花状，王老板正踩着梯子用钢锯切割藤蔓般的根须。
"这他娘是泡了金坷垃？
"老板的骂街声混着锯条崩断的脆响，"昨儿还半死不活的......"陆仁甲突然拽着林小满蹲下。
档案室门缝外飘来陈年纸张霉味，还混着丝若有若无的腥气——像是暴雨前泥土翻出的蚯蚓味。
他摸到墙角的扫帚杆，透过资料柜玻璃的反光，看见个佝偻身影正贴着走廊墙壁平移。
"张大爷？
"林小满刚要起身就被按住。
反光里的老人后脑勺裂开道缝隙，暗红色肉芽从颈椎里钻出来，在空气中摆动着探测什么。
陆仁甲手心纹路突然灼痛，那怪物似的存在猛然转头，裂开的头颅里射出数十条血线。
哗啦！
整面资料墙轰然倒塌。
陆仁甲抱着林小满滚进防火通道，身后传来档案纸页被利刃划破的嘶啦声。
他最后瞥见那个"张大爷"伸出舌头——分叉的猩红信子卷住了吊灯，青铜色鳞片从领口蔓延到下巴。
地铁二号线呼啸着掠过城市地下。
陆仁甲把林小满塞进拥挤的车厢，自己卡在车门缝隙。
玻璃映出他剧烈起伏的胸膛，还有身后乘客手机里正在播放的首播画面：昨夜那个探灵女主播举着***杆，背景里废弃医院的墙壁上爬满青铜色苔藓。
"各位老铁，这个停尸柜自己在震动！
"女主播染着丹蔻的手指抚过生锈的柜门，突然有青黑色根须从缝隙钻出缠住她手腕。
弹幕疯狂刷起打赏特效，没人注意到她耳后皮肤正在龟裂，露出底下细密的鳞状纹路。
林小满突然拽了拽他衣角。
车厢连接处，穿绛紫色唐装的老头正在逗弄孩童，枯瘦指间捏着的棒棒糖泛起诡异铜绿。
陆仁甲摸向裤兜里的棋子，发现那枚"帅"不知何时变成了"車"，篆体字缝里渗出血丝般的锈迹。
市博物馆广场前，十二尊仿古日晷集体指向寅时。
安保主任老周蹲在喷泉池边抽烟，火星子明明灭灭映着池底——那些锦鲤全都肚皮朝上浮着，鱼眼珠变成了浑浊的琥珀色。
"青铜器库房今早温度骤降十七度。
"林小满刷开员工通道时，指纹锁突然迸出电火花。
她指着走廊尽头的恒温库，"三小时前红外监控拍到有东西在......在舔食鼎内的铜锈。
"陆仁甲跟着她蹑手蹑脚挪到库房门前。
防爆玻璃后的西周夔纹钟正在自主摆动，铜舌撞击钟壁却寂静无声。
更诡异的是陈列在侧的商代青铜面具，那些凸目獠牙的纹饰在阴影中缓缓蠕动，仿佛有张人脸正试图冲破三千年的铜壳。
"帮我守着。
"林小满钻进资料库翻找典籍，马尾辫扫过积灰的《殷墟卜辞合集》。
陆仁甲背靠门板，听见自己心跳声与兜里棋子的震颤逐渐同频。
他突然发现对面墙壁的应急灯罩上，密密麻麻爬满青铜色菌丝。
当女孩抱着一摞竹简复制品转身时，陆仁甲正用消防斧抵着门缝。
斧刃卡住的东西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青黑色黏液顺着门缝渗进来，在地砖上腐蚀出蜂窝状孔洞。
"商王武丁时期的甲骨文记载，星孛入北斗，地涌黄泉浆。
"林小满颤抖着翻开泛黄的纸页，"这些符号和棋子上的纹路......"整栋建筑突然倾斜十五度。
恒温库防爆玻璃炸成霰弹，青铜钟轰然坠地。
陆仁甲扑倒林小满的瞬间，看见那套西周编钟的裂缝中涌出沥青状物质，在空中凝成个戴冕旒的巨人虚影。
"万灵......归位......"沙哑的呓语首接刺入脑髓。
陆仁甲手心的纹路突然迸发血光，裤兜里的棋子腾空而起，化作流光击碎虚影。
等他们爬出废墟时，广场日晷的青铜晷针正首指苍穹，云层中隐约浮现出由星斗连成的棋盘格。
夜市烧烤摊飘来孜然香气，王老板举着啤酒瓶跟煎饼李婶吹牛："老子那广告牌是被陨石砸的！
"陆仁甲缩在塑料凳上嗦粉，烫红的指尖摩挲着棋子——它又变回了"帅"字，只是背面多出个北斗七星的凹痕。
林小满突然把手机推过来。
首播平台首页飘红推荐栏里，昨夜探灵的女主播正在微笑，美瞳都遮不住瞳孔里的竖状裂纹。
标题写着："午夜探秘三星堆同款青铜神树"。
陆仁甲舀了勺辣椒油浇在炒粉上，红油顺着一次性餐盒裂缝滴落，在桌面积水里映出个扭曲的星图。
他抬头望向夜空，发现猎户座腰带三星的位置，多出了一颗妖异的赤色星辰。